深吸两口气,扭头看了看已经从地上爬起来的玄阳宗的两个弟子,凌老怒哼一声:“去告诉你们掌门,凌东不日便去兴师问罪,让他好自为之!”
“是是是,我们定会如实转告。”
瘫坐在地上,浑身骨头被刚才那一甩甩得仿佛散了架,闻言,洪斌和汤旭连忙点头应下。
待到虚空中再次传来一阵元力波动,那骇人的威压终于离去,他们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几息之后,汗水霎时开了闸似的刷刷从毛孔里钻出来。
擦都来不及擦一下,两人忙不迭地将此事上报给师父。
等待回信儿过程中,血冥城内的嚎叫声也缓过劲来,渐渐恢复成平日里的吵闹光景。互相对视了一眼,洪斌感叹道:“秦风的师父可真是……怪不得之前木兰师妹总惦记着要把秦风收入玄阳宗门下呢。不说他本人如何,单凭这个师父就值了。”
苦笑一声,汤旭摇摇头:“那是之前,经此一事之后,入玄阳宗?甭想了。”
……
来时,江绮晴一个人搅得几乎所有人不得安生。而回玄阳宗的飞行魔兽上,这个人变成了陆铮。
陆溪和赤彤挤兑了他一路,孙木兰和云泽也对陆铮的做法不满意。反倒是应恒和江绮晴,因为所知甚少,对现状到现在都带着几分茫茫然,到让两个人的关系稍稍亲近了些许。
陆铮一路沉默不言,直到飞行魔兽飞至玄阳宗的火云山脚下,才对孙木兰开口道:“木兰师姐,此去一切事宜劳烦你对师父解释一二了。”,说完之后既不等孙木兰回答,也不等飞行魔兽停稳,便站起来纵身从上面跳了下去,不用元力不用招式的拔足狂奔,只片刻就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去他娘的!大少爷脾气,他这还有理了!”
被陆铮发泄似的举动惊得一呆,陆溪随即一拳狠狠砸在自己手心上。
跑,拼命的跑。
呼呼的风声从耳旁掠过,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剧烈,咚咚咚咚地仿佛皮肉再也包不住,直响在耳边,喉咙几乎要干涸破裂,每一呼每一吸之间都弥漫着一股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陆铮师弟?”
跑上人迹罕至的火云山,玄阳宗内,几乎所有人都对一阵风跑过的陆铮面面相觑。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没有得到回应,一个英气的姑娘疑惑道:“这怎么了这是?陆铮师弟出什么事了?”
“血冥城那边的事呗。”她的同伴解释道:“你之前一直在修炼不知道,这次木兰师姐带领的去血冥城历练的队伍可是出了大事呢……”
不理会自己刚刚的行为可能会在宗门内引起怎样的议论,陆铮一路飞奔穿过玄阳宗,跑到禁地旁边摘星峰的断崖处。
“啊!——”
“啊!——”
张开双臂,他对着雾气蒙蒙的悬崖峭壁放声大吼,直到嗓子嘶哑得再也发不出声音,才跌坐在冷冰冰的地面上。
“为什么会这样……”
嗓子里执拗地发出几声气音,陆铮手指狠狠地抓进泥土里。
摘星峰是玄阳宗最高的一处山峰,站在这里下可俯瞰全宗,雾气翻卷中,让人有种随风一起便可以羽化登仙的错觉。
陆铮挣扎着站起来,眼前被泪光绞得一片光怪陆离。这儿是那么高,那么高,就像是他和秦风曾经的爱情一样,年幼时温暖的陪伴不离不弃做山基,年少时的次次舍命做岩石,最终催化衍变出达到这一高度的爱情来。
可是现在,秦风告诉他,山基没有了,岩石没有了,那他凭什么能站在这儿!
脚下的东西都被炸飞了抽空了,他还能在这么高的地方站多久?!
“秦风……秦风……”
你把我这些年最珍贵的信念全部拿了回去,我为什么直到现在还不能恨你呢?
不远处,听着悬崖边上顺着风声传过来的如困兽般嘶哑的哭声,赶来兴师问罪的陆溪和赤彤都不约而同的停住了上前的脚步。
“……其实,小铮他心里也不好受。”
被感染得也红了眼眶,赤彤咬咬下唇道:“他们不会真的分开吧?”
若是今天之前,陆溪肯定会大笑着说你疯了吗,他们俩怎么可能会分开!
如今,陆溪不敢确定了……
可怕的沉默。
半响,赤彤抬手狠狠地一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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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什么事了?”
就等在凌老的房间外,一见虚空中出现元力波动,塔主便连忙迎了上去。
两人交谈到一半人就匆匆离开,不仅没来记得同自己说一声发生了什么,还是直接用撕裂空间的方式走的。主附魔塔塔主当即便在凌老离开之后奔赴凌老房间外的长廊上徘徊等待。
“嘘——”
低头看了眼秦风的状况,见自家宝贝徒弟没被吵到,依然睡得很熟,才放下心来小声朝塔主示意:“秦风出事了,走,进屋再说。”
秦风出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塔主这才注意到凌老怀里还抱着个人。探头打量了一眼,秦风抓着凌老的手,将小脸紧紧地埋在手掌心里,看不清脸色,但是通红的眼角和脸侧的泪痕还是清晰可见的。
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厚重的大门关合之时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凌老将秦风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刚要把被抓着的手抽出来给他擦擦脸,就遇到了一阵阻力。
“师父……”
手握得更紧,秦风皱起眉头挣扎着就要醒过来。
“好好好,师父不动。”连忙停下了动作,凌老扭转过头深呼吸平复了一下自己又涌上来的暴怒情绪,然后才回过头去轻声哄着,将自己的手从秦风脸上移开。
自始至终,秦风的手都牢牢抓着凌老不放。
还是第一次看见凌东这个老小子有这么柔情的一面,塔主惊叹不已,就是对嫡亲的儿子,凌东恐怕也不会做得比这还好了。
“别愣在那儿,过来搭把手。”
仔仔细细地将秦风的小花脸擦洗干净,凌老单手将秦风的右臂托起来,头也不抬道:“帮忙把他的袖子撕了,手轻点。”
点点头,塔主伸手搭上秦风右臂的时候脸色骤然一变:“这……骨头都寸断了?怎么回事!还有手,怎么伤成这样了?掌心的经脉有没有伤到?!”
秦风是近几百年来主附魔塔出过的唯一一个全系附魔师,是他当塔主期间出现的唯一一个全系附魔师!他注定要带领这一代附魔师开创新的辉煌,注定要在附魔史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注定要连带着他这一任塔主的名字也卓然生辉!
可若是伤了经脉……
见塔主僵在那里,脸色越来越差,凌老瞬间便知晓了他在想些什么。神情严肃起来,凌老低声警告道:“把你脑袋里的那些想法全都清空!小风绝对什么事都没有!就算有什么,那也是我凌东的徒弟!现在,把他的袖子撕了,你要是不能做就说,我找别人来。”
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咳了一声调整情绪,塔主有些讪讪道:“我来就行,我来就行。凌东啊,咱俩虽然是几十年的交情,但我毕竟是主附魔塔的塔主,你好歹给我点面子嘛。”
“屋里现在就两个能动的人,给你什么面子?”哼了一声,凌老想了想,示意塔主把秦风胸前的衣服也撕了:“你刚刚把我宝贝徒弟不知道想成什么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反倒说起我来了。别的都无所谓,就秦风不行,我凌东就是这么个护短的脾气,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
“那倒不是,只是之前我和赤阎才是你的短来着。”
胸前的衣服撕开,几乎弥漫整个胸膛的硕大淤血青青紫紫地呈现在两人眼前。
“这是……钟砸的?”虽然是问话,但是塔主语气十分肯定,归元大陆没有比铸造师和附魔师见过的武器更多,几乎是一眼,他们就判断出了打伤秦风的罪魁祸首。
“骨头没断。”凌老伸手按了几下,脸色就变得差了起来:“那肯定是伤到内脏了!该死的,这么严重的伤陆铮居然把他一个人扔在那儿!”
他就不信陆铮看不见秦风吐血!
自家那个为了伴侣忍辱负重几十年都甘之若饴的老友居然收了个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徒弟,气得手直抖,凌老扭头请求道:“塔主,能否以主附魔塔的名义,要求和玄阳宗掌门约谈,让他们玄阳宗给个说法?”
“没问题。”
点点头,塔主道:“我们主附魔塔最具前途的新一代附魔大师被伤成这样还没人管,就是你不说,我也要去问问玄阳宗,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帝国第一宗门了不起,就不把主附魔塔放在眼里了!”
听了这话,凌老一直发堵的心才舒坦了点。
“日子就定在五天以后。”
塔主一怔:“为什么不是今天?”看凌东心疼成这样的架势,他还以为恨不得立刻就给秦风讨个说法呢。
“今天他离得了我吗?”伸手把秦风眼角又流下来的泪水抹去,虽然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但是一准儿是那个混蛋小子有关。凌老冷哼一声:“就放陆铮再逍遥五天,这几天秦风心境怕是要不稳,我好好陪陪他。”
边说,凌老边将戒指中复古生肌,化瘀止痛,治疗内伤经脉的上等丹药全部取出,各色瓶瓶罐罐高高低低的在床头小柜上排了一长排,丹药的清新香气瞬间便弥漫在空气中。
越往后拿越咂舌,塔主看到最后啧啧摇头:“凌东啊凌东,你这是把压箱底的丹药全都拿出来了吧,这天心互脉丹,十转紫灵丹,还有那个冰魄冥散,平日里别说给我一粒了,就是卖给我或者让我看看你都不肯,如今竟全都拿出来给你家宝贝徒弟选着用。”
“少废话,想要磕头叫声师父来听听。”平日里若是这么多丹药来挑选,凌老选半个月都不一定能挑出来,这会儿自家宝贝徒弟青紫的胸膛和软绵绵的手臂就在眼皮子底下放着,凌老手指过了一遍就点出五种丹药来:“药性冲,一会儿帮我按着点他。”
“好。”
元力喷薄而出,化成一双大手牢牢地将秦风钉在床上,看着全程一声都没哼的人,塔主皱了皱眉,将一会儿要和玄阳宗传的玉简腹稿,措辞又严厉了几分。
******
“孽徒!”
玄阳宗,御虚殿内,掌门叶迎“砰”地一声把手中茶杯摔得粉碎。
“我还没治他的罪,他倒给我耍起性子了!闭门不出?传唤不应?他好大的脾气!”急喘了两口气,叶迎指了指殿门,对立在一旁的云泽应恒道:“再去!去问问他是不是要他师父去请他移驾啊!”
点头应下,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转身往外走。
“先不忙。”二长老把人叫住:“没那么着急,你们师父说的是气话,你们俩跟陆铮话别说太重了。这次再叫不来,就把赤彤和他表弟陆溪一起带上。要是还不行,就干脆别叫了,让他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上几天。”
“还不急?才瑾,主附魔塔的玉简你也看见了!这是不急的事吗?”二长老开口,叶迎的情绪稍稍缓和了些:“好好的一件事,结亲没变成,楞成了结仇。之前还巴巴的找我来请假,千里迢迢的去主附魔塔找人家去。不说这个,秦风那孩子才瑾你也看见过,御虚幻境,看见陆铮在里面,听我说有解决办法,对那个孽徒好,话都没多问一句,二话不说就进去了!”
“就凭这个!不管人家做了什么,都不至于给人家孩子一身伤的扔在血冥城门口!别说主附魔塔急了,就秦风不是全系附魔师,放哪个师父身上不得来兴师问罪?”越说越生气,瞄到底下站着的孙木兰,叶迎指了指她训道:“师弟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飞行魔兽是听你的不是听陆铮的吧,他让你走你就走?合适吗!本来还看你可以独当一面了,哼,还差着火候呢。”
“行啦,越说越来劲,底下弟子你挨着训一遍得了。你要是嫌弃,要不咱俩换换?”起身将自己手中的茶杯放在叶迎手里,二长老拍了拍他的手臂:“消消火,感情这事本来就因果对错搅和在一块分不那么清楚,你要是那么明白,当初……”
“咳咳!”掌门重重地咳了一声,低头喝了一大口茶。
见叶迎那股火气消散了不少,二长老重新坐了回去:“别怪掌门训你们,秦风背后可是主附魔塔,得罪主附魔塔的下场……你们自己掂量一下轻重。”
看见座下弟子确实或有所思,叶迎心情好了不少,看了眼还呆在原地的云泽应恒,挥挥手道:“去吧,就按二长老说的办,去叫,你们不行就加上赤彤他俩,还不行也不用强求,给那个孽徒四天的调整时间。要是四天以后还闭门不出的鬼样子,哪来的回哪去!我叶迎不要一个遇到事情就缩进壳子里的徒弟。”
“是,弟子遵命!”
云泽和应恒转身出了殿门,应恒急匆匆就往陆铮的住处赶,被云泽一把拽住:“你去把赤彤师妹和陆溪叫来。”
“师父说让咱俩先叫,不应再把他们叫来。”
“啧,你傻啊!”扯着应恒往前走,云泽道:“之前咱们都叫过了,要出来早出来了,别那么一板一眼的,把师父的话转告给他俩听,快去叫,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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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
曲起一条腿瘫坐在地上,云泽斜倚着门,抬手有气无力地不断拍着:“师弟,师弟你开门呀,开门呀,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屋……”
拍了一阵之后,里面毫无回应。
见怪不怪地曲起另一只腿,云泽换了一边,抬起另一只手继续:“砰砰砰……师弟,师弟你开门呀……”
天边还挂着一抹影影绰绰的残月,黎明破晓的光就已经突破云层,伴随着现在还不晃眼的初生太阳,将黑暗彻底驱逐干净。
眯着眼睛感受照在脸上的暖意,云泽一脸的生无可恋。
掌门师父说给陆铮四天的休整时间,他也心疼这小师弟感情受挫没有日日紧催着,可这都第五天破晓了,人居然还在屋子里!
亏得他昨儿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待到子时一过溜过来看了眼,不然主附魔塔的塔主和秦风的师父再过几个时辰就要到了,他要是像往常似的一觉睡到正午,醒来才发现陆铮没出来,这事可就大了。
“云泽师兄!”
“云泽师兄,你这是……陆铮还没出来?”
“云泽上仙……嘿!小铮他怎么回事这是!”
就在云泽恨不得用脑袋敲门的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抬头一看,应恒赤彤陆溪三人已经奔至近前。可算有换班敲门的人了,云泽高兴的点头招呼道:“你们也来啦?”
“嗯。”皱眉看了眼紧闭的大门,应恒担忧地点点头。
赤彤直接扒在门缝上努力往里面瞅:“这不是担心嘛,一晚上都没睡好,瞧瞧,好的不灵坏的灵,和我猜的一样,他还真敢不开门。云泽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半夜。”打了个哈欠,云泽使劲搓了搓脸:“哈好你们还睡了一觉,我可是巴巴的敲了半夜,这小子还就不开门!等他出来的,看我怎么收拾他,天底下有这么对师兄的吗!让师兄给他看大门!”
“小铮这脾气怎么还是这么倔啊!”陆溪也急了,上前跟赤彤头碰头地伸着脑袋往里看了几眼,然后猛地一拍门:“我和陆铮从小一起长大的我知道他,这大少爷要是犯了拧,咱敲一天也白扯。要我说,还拍什么拍,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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