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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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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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会出现在谢妹妹的窗台上啊。而且臣妾若知此花有剧毒,断不敢摆于卧室,损害自己的身体啊。”

    在天威面前,福儿吓得如实招供,她奉顾贵妃的命令,欲将毒花扔掉,路过绮罗殿,心回意转,与其丢弃不如借花献佛。她自作主张地将花送给了与她交好的绮罗殿的当差宫女串儿,求她在谢昭容面前美言几句。串儿把窗台上的花换过之后,却将福儿的请求忘得一干二净。

    事态明朗,为了安抚两位妃子,皇帝下令赐死两位宫女,他为防两人嫌隙加深特将顾贵妃从元新宫迁回语鸯宫与林淑妃作伴,并褒奖了林月沅和楚长庚,赏了林淑妃不少玩意儿,林淑妃在皇上面前得了脸,越发地宠爱她的小侄女。

    新年在即,毒花的后续调查暂且搁置,施佳珩等人心知肚明,皇上一是嫌此事晦气,害的自己在顾贵妃面前大失颜面;二是怕嫔妃间不和,弄得人心惶惶。想是等过完年后,此事自然顺理成章地不了了之。

    毒花风波告一段落,众人收拾心情迎接新年,唯有顾贵妃心头怒气难平,对谢流红的恨意如星星之火,在不久的未来,逐步蔓延出燎原之势。(。)

第十一章 苦中行乐亦如此(三)()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大年三十的早晨,长安城里鞭炮轰鸣,彩屑纷飞,大街之上,孩童们玩闹的声音加上爆竹的伴奏,震得地人耳膜乱跳。那沸反盈天的嘈杂,不似往日般闹得人心烦意乱,在除夕的这一天,声浪愈是热切,欢乐的气氛愈是浓烈。人总希望在旧年的最后一天无所顾忌地开怀大笑。

    楚云汐早早地被鞭炮的轰响之声叫醒,穿了一身男装,到厨房里熬了一锅粘稠的浆糊,裁开新买的红纸,毛笔蘸上金粉,不假思索地写下一副对联。她的字工整秀丽比起林月沅的笔走龙蛇少了几分豪放,多了几分雅致。她出门把对联贴在大门上,踩着从邻居家借来的竹梯子在大门的屋檐下的左右两边各挂了一个大红灯笼。

    巷子口一个穿着肚兜的男孩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地上冒着白烟的爆竹,爆裂的冲击吓得他哇哇大哭起来。其余几个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恶作剧似的一哄而散。

    楚云汐缩着脖子,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跟前,从衣兜里掏出一块糖在他眼前晃了晃,孩子立刻停止的哭泣,抓过她手里的糖咧嘴开心地傻笑。男孩的母亲循哭声寻过来,见一陌生男子蹲在自己儿子身边,儿子脸上挂着泪水,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不是好人,遂一把抢过儿子,一阵小跑地逃了。

    男孩母亲的临去时的一瞥令她百感交集,从最初找到儿子的欣喜到担心儿子被陌生人所骗的戒备。她心中有被人怀疑的难过,也有母亲护子的温暖,更有孤独失亲的难过。

    她缓慢地移动脚步,早起时为外界的欢闹声所撩拨的快乐神经被寒冷冰封,鼻翼上凉意沁皮,一抬头,天上的雪花凄然而至。

    她像木头似的围着毛毯独坐,从清晨到日暮。银子般的白雪铺满了整个院子,没有北风的搅扰,雪花悠然自得在天空里游荡。她的神思也随之游荡,飘忽不定。

    大约是乏了,她抖抖双腿,扶着门框站起来,进屋换了一套简单的女装,整编了发辫,系上围裙,在厨房里洗菜,炒蛋,拌馅,和面。除夕夜吃饺子,吃完饺子,卯足精神守岁,明天是大年初一,一个人过年不能太随便,要有滋有味。

    她身心投入地擀饺子皮,出人意表的是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她手上一慌,擀面杖掉到了地上,她屏住呼吸不出声,捡起擀面杖放回案板上,躲到门后面,伸出头朝院门观望,敲门声变成了拍门声。

    她现在身着女装,来者不明,不敢轻易应门。她想装作没人在家的样子想蒙混过去,却惊然瞄见主屋里烛光亮堂,正对院门。对方的动静加大,她怕惊动邻居,惹出更大的麻烦,硬着头皮叫道:“谁?是谁?不说话,我不开门了。”

    有人故做苍老,贴门回应道:“老林来给您拜年了,还不开门?”爽朗的笑声穿门而入,如秋风扫落叶般除去了她心头的疑虑。

    她大喜过望地奔到门口,卸下门闩,乐道:“月沅?这除夕夜,你不好端端地呆在宫中,跑到这儿不拍被人告你私自出宫吗?”

    林月沅眨巴着眼睛,手里摇着腰间垂下来的腰绳,单手叉腰笑道:“宫里大宴小宴不断,谁有功夫管我。我只说身体不适,便躲了过去。以前在蜀南,过年都是在家里,说正经的今个可是咱们第一次在一起过年哎。”她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式,随后往门板上一指道,“再者,小姐要教训人,要等人到齐了。请看?”

    施佳珩从门后转出,作揖道:“老林来拜年,小施不甘其后,来给您请安了。”

    她被两人一惊一乍地作弄,嗔道:“哎呀,你们来就来了,干嘛带那么东西,怎么嫌弃我家贫,连一顿年夜饭都请不起吗?”

    施佳珩把两人带来的大堆食物和爆竹搬到院子里,先对林月沅挑眉使眼色,复对楚云汐笑道:“哎,此言差矣,礼多人不怪,哪有来人家做客空手而来的道理。”

    林月沅默契地瘪嘴点头和道:“嗯,正是正是。”

    她挽着楚云汐的手,乐呵呵地叫道:“你这两手的面,是要做什么,我来帮忙。”

    施佳珩提着两只捆绑地十分结实的活鸡,拍着鸡翅膀,笑道:“今儿我要露一手,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

    一间小小的厨房挤不下三个人,林月沅把饺皮,饺馅端到主屋的餐桌上,安安静静地坐着捏起了饺子;施佳珩把杀好的公鸡,用热水烫了,坐在厨房门口的台阶上拔毛;楚云汐把洗净的蔬菜切成段,分别放在瓷盘里。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话,楚云汐满含歉疚地让施佳珩代问他母亲和妹妹好,假如有机会自己一定登门拜访。他笑着说一定带到,届时定备上好酒好菜欢迎贵客光临。两人嘴上说的轻巧,心中却遗憾,不知那一天要等到何年何月。

    林月沅把一盘包好的饺子拿进厨房,跟着将楚云汐炒好素菜端上桌子。厨房里弥漫着红烧鸡块的麻辣辛香,她趁空溜到灶台旁。施佳珩在一侧手拿菜铲娴熟地翻炒着鸡块,上下翻飞动作仿佛舞剑似的。

    她贼头贼脑地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脸上露出稀奇的表情,啧啧称赞道:“云汐,咱们未来的三嫂太有福气了。三哥的厨艺堪比庖丁啊。”

    林月沅做饭素来马马虎虎,得过且过。楚云汐把她没捏紧的饺子拧实,随口接道:“是啊,上官姑娘当真是好福气。”话音未落,她拿着洗刷好的碗筷转身出去了。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林月沅没留意楚云汐话里的玄机。施佳珩一愣,回头望去,眼里空留下她在雪中走动时,裙裾飘摇的背影。

    七菜一汤,外加一锅韭菜鸡蛋大馅饺子,三人围坐一桌,面对自己忙了半日的成果,难掩喜色。

    四邻响起鞭炮声,施佳珩放下刚要举起的酒杯,环视两人,征求意见地问道:“唉,要不咱们先放炮吧。”

    林月沅双臂张开,左右一拦,高声叫道:“谁也别跟我抢,我去放。”

    施佳珩回身坐了下去,满脸不信地奇道:“你一个女孩子家不害怕吗?”

    林月沅拍桌笑道:“那有啥可怕的。以前在家过年过节的都是我放的炮,我哥烦吵闹,从不跟我一起玩爆竹,没劲透了。你信不信我放的比你们还好呢。云汐,你去不去?”

    楚云汐禀气虚弱,经不住响炮之声,她胆怯地连连摇手道:“免了吧,我怕响,每次放炮我都躲得远远的,幼时还吓得往我娘怀里钻呢。”

    林月沅昂头笑道:“那好,你上座,三哥陪着,我去放炮,你们就在屋里听声吧。哈哈。”

    刺拉拉地板凳一声响,林月沅红裙一闪,霎时落在院子里。施佳珩好笑道:“再没见过比她胆大的。”

    震耳欲聋的爆竹声如席卷万物的风暴铺天盖地而来,林月沅笑地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进屋里来,把门堵上,站在板凳上,高举酒杯大声喊道:“过年啦,快举杯,我祝你们新春大吉。”

    施佳珩紧接着祝福道:“我祝各位来年心想事成。”

    “那我,祝咱们事事顺心,万事如意。”话毕,楚云汐急忙用手掩住耳朵。

    三人碰杯,仰头一饮而尽,不管来年是幸福亦或是悲苦,至少此刻他们拥有的是最美好的时光。(。)

第十一章 杨柳丝绊惹春风(一)() 
正月初一到十四,十四天短暂而漫长的时间,如同一连串表象欢快热闹实际单调乏味的流水席,终于要在十五上元灯节这天的夜晚,随着烟花升空的绚烂结束它最后的狂欢。

    中午时分,施佳珩难却同僚们款待的盛情,被迫多饮了几杯,晕头转向地回到家中,倒在清爽斋的软榻上,酣然沉睡直到蟾宫的倩影洒满雕花窗槅,月影亮如星光,清若流水。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踮着脚,把细小的手指插进门缝里,一边推门一边用手调节速度,以防大门扇动的声音太大吵醒了屋里的人。她缩头缩脑像做贼似的溜进清爽斋,蹑手蹑脚地走到软榻前捂着嘴轻声憨笑。

    软榻上的男子齐胸盖着一条赤色麒麟蚕丝被,被沿齐整地叠在身侧,月白内衫从锦被下绵延出来,在脖颈出收住,像水墨画中连绵不断的线条,若隐若现地勾勒出一对宽健的臂膀。他的一只胳膊悠然地枕于脑后,一缕飘散的乌发垂在脸颊上。他双眼安闲地合闭,修长浓密的睫毛似倒挂的半截荷叶,双颊因酣睡和醉酒而浮出一层浅淡的潮红,好像芙蕖瓣尖的一抹亮红。

    小女孩脱了鞋爬上软榻,跪在施佳珩身边,恶作剧似的不怀好意地咧着小嘴。她鬼鬼祟祟地把手伸向他的腋下,正准备挠他的痒痒,却不防有人快了一步,一双大手从她的咯吱窝里穿过,将她一把抱坐起来,拍着她的小脑袋,大笑道:“小东西,叫你使坏。”

    小女孩的奸计没有得逞,哈哈娇笑,冲着施佳珩身上乱抓乱挠,把他的内衫扯得皱乱不堪。他不甘示弱,坚决予以反击。两人打打闹闹地玩笑一阵,他见自己的小妹妹施蓝茵,穿着一件镂金百蝶穿花棉袄,显得极为奢美喜庆,戏谑问道:“粗略一瞧,我竟以为是菩萨身边的金童玉女下凡来了。今个打扮地这么漂亮是要去哪里啊?”

    施蓝茵抱着施佳珩的脖子,撒娇似的左摇右晃,嗲声嗲气地求道:“二哥哥,你别睡了,别睡了。今天晚上城里有灯会,你跟我们一起去看灯吧。”

    施佳珩不置可否,两眼望天,撇着嘴,装作这个问题还需要思考一下的样子。施蓝茵坐在他的腿上,坚持不懈地继续诱惑道:“二哥哥,二哥哥,灯会上有好多漂亮姐姐。我带你去,你就能像大哥哥那样给我娶一个嫂嫂了。”

    没料到妹妹会冒出如此惊世之语,他哭笑不得地对着妹妹那张天真无邪,充满童真的小脸,匆促之间,无言以对地怔住了。

    “蓝茵快下来,仔细摔着。”一个中年女子出现在门口对着施蓝茵招手道。女子丰容靓饰,墨绿色的钿钗礼服,裙摆拖地,宛如一棵枝叶繁茂的常青藤叶片铺于地面。双手因常年缝纫纺织略微粗糙,却更彰显其不同于一般贵妇的蕙心纨质。

    “大娘。”施蓝茵亲切得唤了一声,跳下软榻,一头扎进女子的怀抱。

    施佳珩掀开被子,微整衣衫,顺势跪在榻上,双手抱拳,肃敬垂首道:“儿子晌午多贪了几盅,劳烦母亲大人亲自探望,着实该死。请恕儿子失礼之罪。”

    施夫人温和慈蔼地笑道:“行了,快躺下,当心着凉。厨房里留有饭菜,吃完饭,出去逛逛,消消食,莫要憋闷了。今日宫中设宴,我带蓝茵先走一步,你不必送了,晚上自有马车在宫外候着,你尽可放心啊。”

    “儿子恭送母亲。”施佳珩一鞠到底,恭顺地送别施夫人。

    施佳珩吃晚饭,放空内心,任凭命运的牵引,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四处乱逛。他避开了朱雀大街的繁闹,独自往幽深僻静处深行。他低着头,在无人的街道上踢着步子,偶然踏在一粒石子上,石子被他脚上的余劲踢滚到远处。石子撞击石板的声音如涟漪般层层散开在空旷的大街上回响,扣中了他的心门,他像听见了佛祖的梵音似的,不自觉地追随而去。

    石子消失在暗处,难以寻觅。施佳珩如无头苍蝇一样胡乱跑了几步,观望四周,仅一个里坊之隔,便是楚云汐所住的小院。是凑巧行到此处,还是心有所指,有意为之,不过是石子引路,灯会搭桥。也许两人此生早已如“茑为女萝,施于松柏”,纠结缠绕在一起。

    施佳珩心生忐忑,握紧右手,踯躅着向灯光处迈进。

    似乎是期盼着有客人会在这万家欢腾的日子来探望这孤冷寂然的小院,大门是虚掩着的,未曾上锁。他屏声静气地推开大门,主屋里一星烛火在院子中心投射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光圈。他停在院子中央,整个人沐浴在光环之中,宛如一轮红日拜倒在他的脚下。他定定看着坐在主屋里床沿上的楚云汐,仿佛脚下“太阳”蒸腾出的热气涌入了心底,恰似一种温暖的感动。

    烛光照亮了楚云汐腻如凝脂的双手,如笋尖般的手指抽动着一条条五彩的丝线。直没脚面的白色长裙,落出白色长靴的尖尖一角,长裙的左侧衣襟上细细的绣着白梅。右侧衣襟边上则缝着一排用白纱堆出的如杯口般大小的梅花,从左侧腰部一直延伸到肩膀。坠腰的青丝用三根银丝带绾至脑后,光洁饱满的额头如玉晶莹。

    一个线团滚落到门边,线团过处留下一条蜿蜒的绒线,楚云汐放下手里的绸布,顺着散开的线团,一路弯腰拾取。到门口处,在灯影下,目光与施佳珩相遇。

    相见非偶然,邂逅有预感。楚云汐在一种似乎早有预见的心理作用下,笑着说了一句似问非问的话:“你怎么来了?”

    施佳珩的嘴角牵出明媚的笑容:“今天是上元灯节,母亲带着妹妹去宫中赴宴了。我无事可做,顺路过来瞧瞧。”他跟随楚云汐进了屋子,自寻一个圆凳坐下,侧头望向她身后床上的布料,续问道:“你在做什么?”

    楚云汐下意识地往旁边挪了一步,遮住了他的视线,脸上露出不自在的神色,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忙掩饰道:“没什么。”

    施佳珩奇怪地看着她微微泛红的脸,小心谨慎地试探:“是衣服吗?”

    楚云汐知道瞒不住了,有点莫名的局促不安,不太情愿地坦诚道:“上次把你的衣服弄坏了,我想着给你重做一件,一做谢礼,二表歉意。”

    她隐隐约约觉得此话不妥,特意补充了一句:“哦,我还准备给月沅做一件呢。”

    施佳珩关怀地忧心道:“一件衣服而已,你大病初愈,何必如此劳心伤神。”

    楚云汐觉得自己这么扭扭捏捏地不甚好,坦然地抬头笑道:“正好你来了,能比量一下吗?”

    施佳珩点头,起身转过去。楚云汐慢慢地靠近他的后背,她的头只能达到他的脖颈,她抬高手臂,食指与拇指在他的肩头来回交替。

    施佳珩身上虽隔着厚重衣料,依旧可以敏锐地感知到她的手指像一根颤悠悠地花枝,一点一点地从左边划到右边,从上边移到下边,心里产生了一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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