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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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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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日昇和林月沅对望一眼,道:“愿闻其详。”

    陈思雨一拱手,淘气笑道:“不敢。杨大哥得的是心病,心病需要心药医。首先,要为杨大哥洗刷冤情,证明清白。接着,当然是要为杨大哥再找一位夫人了。他心头积聚的抑郁一除,自然神清气爽,不药而愈。”

    林月沅扁嘴摇手道:“第一条暂且不提,单说第二条就行不通,大哥对大嫂痴心一片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

    陈思雨笑意更深,不以为然,若有所指:“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再平常不过的吗。他现在放不下,是因为还没出现能够让他放下的人,等到出现啦,他就变心了,当年百般柔情,千般恩爱都抛于脑后,恐怕到最后连长什么样都记不得了,这种事我见得多了。”

    林月沅听了她这一番话立刻想到父亲,怒气上涌,拳头紧握,霍地站直身子,愠怒道:“不对,至少大哥不会这样。”她想了想又拉着林日昇的衣袖道:“我哥也不会这样。”

    陈思雨看着林日昇,一改嬉笑的神情,正经严肃的问道:“是吗?”她表面平静,其实心里七上八下的,声音止不住有些颤抖。

    林日昇不知该如何回答,毕竟他没有经历过,他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怎样的选择,他很想回答“是”不过陈思雨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负心薄幸的男人他见过太多,尤其是父亲,他知道他不该这样想自己的父亲,可是母亲含恨而逝的事实如一座沉重的大山横亘在他的脑子里。他是林昶的儿子,身体里流着林家的血,也许有一天自己会变得和父亲一样,他不确定。强烈的责任心告诉他,他应该为自己所说的话,所做的承诺负责,所以,他不愿对未知的事情轻易下结论,所以,他,选择沉默。

    陈思雨眼中的希望的光芒如绽放的烟花般随着他的缄默瞬间燃成一堆灰烬,她摇摇头冷笑道:“天下男子皆薄性。”

    林月沅急了,她摇着楚云汐的身体,道:“你是大哥的亲师妹,你告诉她,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他不会的,不会的。”

    楚云汐被她摇散了神,木然的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呐呐道:“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很天真,总认为有些事有些道理是永恒的,后来经过了许多事,我才发现这个世界是人难以把握的和掌控的,每天总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尤其是人的心,它深的像海,有时候它如磐石般坚不可摧,有时又像云雾般变化多端。”

    林月沅跳脚尖叫道:“你们怎么回事,这都是什么歪理,简直气死我了。”她怒火中烧,甩手冲去门去,响亮的脚步声在空旷中的屋中回响,听得几人心惊肉跳。

    陈思雨没想到她会因为自己几句话发那么大的火,如此不尴不尬的把她撂在这儿,她在家中娇宠无比的大小姐,即便是陈震也不舍得这般明目张胆的给她脸色看,她既惭愧又羞恼,面上阴晴不定。

    林日昇拉她坐下,冷冷淡淡的说道:“不管你的事。”他语气微怒,陈思雨以为他也生自己气了,眼眶里蓄满了泪水,殊不知他是在生自己的气。

    楚云汐长长地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第十六章 有缘千里也相会(二)() 
黑夜如一块巨石沉沉地压在人的胸口上,陈思雨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抱膝坐了一会儿,毫无睡意,索性披衣出屋,临风赏月。她走到门口听到有说话声,身子向暗处隐去,伏在门边,悄悄地朝外张望。

    月光澄澈如水,院子里的石凳上坐着一男一女,男的身着粗布素衣,有如骄阳春风般温暖和煦,女子一袭白衣,清清淡淡,颇有林下之风,令人翩然欲醉。

    陈思雨望着林日昇和楚云汐在月下的身影,心中忽然觉得苦涩难当。

    林日昇提着茶壶给楚云汐的茶杯里续水,她淡然笑道:“多谢。”

    林日昇放下茶壶,面露殷切之色,犹豫了会子,道:“云汐,我有事求你。”

    楚云汐抿了口清茶,笑道:“你说。”

    林日昇眉头微皱,恳切的求道:“我希望你能帮我照顾阿沅。我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多多提点她,劝劝她。母亲去世的早,我们又与父亲不和。我是她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母最亲的兄长,作为我真心希望我的妹妹能够过得幸福不要像我苦命的母亲一样。阿沅性格刚烈,脾气火爆。当初母亲就是因为太过强势才会被父亲抛弃,我不想让我的妹妹重蹈母亲的覆辙。而且你们同为女子,难得年纪相仿,话语投机,你知道,有些话原是我这个兄长不方便说的。所以,我希望你希望你能多多劝导她,让她为人做事能够收敛一点,能够像你似得做个知书达理的规矩小姐,我就心满意足了。”

    林日昇话语真挚,令她感动,她看到了他身上看到了亲情的珍贵与美好。她笑意盈然,神态轻松地说道:“当然,我会放在心上的。不过我想你有些关心则乱,我瞧着月沅就很好。你也不必过分担心,我倒有些羡慕她,有个这么好的哥哥。”

    林日昇苦笑道:“我不是什么好哥哥,我若是好哥哥就不用来求你了。”

    楚云汐笑道:“正因为你是位好哥哥才会来求我的啊。”

    两人相对而笑,转头欣赏月景去了。

    陈思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他二人,见他二人言笑晏晏,似有说不完的话。肩头被一只温热的手掌拍中,她丧魂落魄的回头,林月沅看着她微微有些发白的脸,轻声问道:“你怎么啦?”

    陈思雨失落的问道:“你哥哥和云汐的感情很好吗?”

    林月沅探头看见他们正坐在一起聊天喝茶,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是啊,他们的感情一向很好。”而后却惋惜地叹了口气。

    陈思雨低应了一声,迅速收起了满面愁容,换上了一副笑脸。

    林月沅拉着她欲向外走去:“偷偷在这里喝茶也不叫上我们。真是的,两个人聊天多冷清,我们过去问问他们都说些什么悄悄话。”

    陈思雨笑着摆摆手,把她往屋里拉。她点了一下她的鼻头,好笑道:“你瞧,他们坐在月光下,多像一幅画呀,这么美的一幅画把咱们添进去,岂不是画蛇添足了吗?走吧,到我屋里去,我陪你说说话,我们还没来得及好好聊聊呢。”

    林月沅禁不住她的再三劝说,跟她回到了楼上,两个小姑娘仰面睡在同一张床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说着说着,林月沅侧过身子,脸对着她的侧颜问道:“对了,我差点忘了问你,你怎么会独自找到我哥哥的住处呢?”

    陈思雨的脸上情不自禁的泛起了一丝娇美的笑容,她盯着屋顶上垂下来的一缕青藤,回忆道:“这事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一个月前。

    三月的江南草长莺飞,花红柳绿。西湖湖畔,绿柳成荫,繁花似锦,湖水荡漾,春光明媚。

    坐落在湖畔东侧的名璧山庄,也因春天的到来越发喜气洋洋。

    肖红叶兴奋无法入睡,吵得的她的主子——陈震的唯一的嫡亲孙女陈思雨气地将她赶到隔壁的暖阁里去了。

    鸡鸣时分,肖红叶整装完毕,推门时发现陈思雨还缩在被窝里没有起身,她爬上床一把掀掉薄被将她拉起。陈思雨睡眼朦胧,整个人倒在她身上,烦躁地抱怨道:“我好困,我还要再睡一会儿。”她半闭着眼睛凭感觉去拽被子,肖红叶挠了她的痒,她咯的一笑,这才睁开眼睛。

    肖红叶捧着她沉重的脑袋,笑道:“小姐,你快点起吧,人都该到了,你若还赖床人家该笑话你了。”

    陈思雨傲气地一甩枕头,哼道:“谁敢笑话我?”

    肖红叶好笑着将她拖下床来按在梳妆台前,她懒洋洋地闭着眼,任凭肖红叶熟稔地伺候她上妆。

    肖红叶越是心焦火燎地催促,陈思雨越是安闲自若地挑衣服。她磨蹭了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随肖红叶到前厅侧门屏风后面坐着。透过屏风的缝隙能望见对面堂上只坐了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公子。那公子生的细皮嫩肉,两腮微鼓,稚气未脱,一双眼睛机灵地打量着屋中的饰物。

    陈思雨微微侧头问道:“人来没?”见得肖红叶点头,她沉声吩咐道,“叫他来见我。”

    少顷,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厮打着千儿躬身走到她身边,肖红叶给他搬了个椅子坐,他嘻嘻笑道:“谢谢姐姐。”

    陈思雨递给他一个银锞子,温和地轻声问道:“让你打听的事都清楚了?”

    “全清楚了,小姐您随便问。”小厮将银锞子拢到袖子里笑道。

    陈思雨向肖红叶使了个眼神,她会意朝外间挥了挥手。

    一位颇有几分姿色的侍女端着茶碗推门进入正堂。

    陈思雨一边观察堂上动静,一边悄声问道:“他叫黄毅竟?”

    小厮凑到她耳边道:“对对,兖州太守的公子,家中有爵位,出身很不错。年纪比您大一岁,跟小姐也算年岁相当。谈吐挺文雅,挺会讨女子喜欢。”

    果然对面出现了令她厌恶的一幕,那公子正拉着侍女的手不让她走,时而摸着她胳膊,捏着她的细腰,时而叽叽咕咕地说着几句轻佻之言,弄得侍女娇羞欲逃。

    陈思雨冷笑道:“看出来了,太守公子那我岂不是高攀了?家里几房妻妾?”

    肖红叶一腔喜悦之情顿时消散不少,瞧着他浪荡的样子,不禁撇嘴道:“像他这样的贵公子怕也是有两三房妾了吧。”

    陈思雨侧头瞧她一眼,揶揄道:“两三房?你也太小看这位黄公子了吧。”

    连小厮也看不得他这幅模样,忙插嘴补充道:“还是小姐说得准,我从他下人口里套出来的,说是有这么多。”

    “好色之徒,不见!”陈思雨一甩袖站起来要走,小厮忙阻拦道:“小姐莫急,再等等后面还有俩呢。”

    陈思雨略感烦闷地打了个哈欠又坐回了原位。

    黄公子刚走不久,正堂的门又开了,侍女引一人进来,那人个子不高,肩膀微耸,一直垂首,侍女递过来的茶也不直接伸手接,只端桌上的。

    陈思雨扒在屏风上半天,也没看清他的长相,小厮立刻介绍起来:“这位是夏昌夏公子,前几日才去淳安到任,去年中的科举,算是寒门贵子,比您大五岁,不靠父母荫封实打实的好本事。将来定然前途无量。”

    她并不觉得重了科举就高人一等,不以为然地转头问道:“我让你问的话都问了,他怎么说?”

    小厮憨憨一笑道:“说来有意思,这位县令倒是腼腆的很,问他什么他只说母亲中意就好,还说寻妻子只要贤惠就成,能把他母亲伺候高兴了就行。”

    她微微撇嘴,怪声怪气的猜道:“哦,看来这位夏大人定然是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长大的喽。他的母亲也必然在家中是位说一不二的角色了。”

    “小姐聪明,是这么回事儿。”小厮点头如捣蒜。

    肖红叶却没听出自己主子的画外音,不明就里地建议道:“心地善良,还是位孝子呢,小姐这个可以见见。”

    陈思雨对他瞬间没了兴趣,拨了拨手腕上的银镯子,心高气傲地拒绝道:“一山难容二虎,我可不是嫁过去伺候人的。再者这么大的人了还凡事都是母亲做主,当了县令也没什么出息,不见!”

    她再次用长长地哈欠表达她的不耐烦,:“没了吧,我乏了回去休息了。”

    她说话间夏昌便走了,紧接着正堂的大门又打开了,肖红叶把她按回椅子上,朝外面一指道:“哎,小姐还有一位呢,您瞧。”

    她本没报什么希望,随意瞥了一眼,小厮却抢先笑道:“这位公子长得好。”

    陈思雨瞄了一眼,眼神随即定住,那公子坐得端端正正,双手搭在两膝上,一副正经严肃的模样,再瞧他衣冠楚楚,仪表堂堂,昂藏七尺、剑眉豹眼,颇不似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文弱纨绔,倒有几分男子气概。

    陈思雨心中一喜,多看了他几眼,依旧嘴硬道:“长得好有什么用。”

    小厮忙借口圆马屁道:“也是,关键得人品好。”

    陈思雨瞧了他头一下,纠正道:“人品好也不行,要对我好才行。”

    小厮摸摸头,做了个鬼脸地补充道:“这位呢,出身就差了一点,也没有爵位官职,家里跟咱一样是做生意的。岭南的箫家的公子,萧菊栉。”

    陈思雨撇撇嘴,不服道:“经商的就低人一等,我瞧他也是个假正经。”她朝肖红叶摆摆手,肖红叶俯下身来,她在她耳边一阵叽咕,肖红叶扭扭捏捏地不不愿走,陈思雨推了她一把道:“不过倒杯茶,你怕什么。”

    肖红叶磨蹭了一会儿出去了,推门声一响,陈思雨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结果进来的不是肖红叶,却是茶水房里另外一个长相颇美的侍女。

    陈思雨噗嗤一笑,轻声道:“这个坏蹄子居然还在我面前耍心眼。”

    屋里就萧菊栉和侍女两人,侍女上茶时故意装成崴了脚,他将她扶起,也并没有顺势占她的便宜,便叫人将她扶了出去。

    陈思雨仔细地观察他的表情,用她多年在生意场上的精明识人来判断,却丝毫看不出有任何破绽。

    “小姐,这下可放心了。”肖红叶站在她身后,叉着腰,一脸的不悦。

    陈思雨对她翻了个白眼道:“谁知道他是不是装的。”

    肖红叶忍不住道:“我的小姐,您的要求也未免太高了,高不成低不就的。这嫁人嘛,人差不多就得了,到哪儿去选个十全十美的人来,我瞧着这萧公子就很不错。两家里也算是门当户对,我倒不觉得官宦人家好,他们总觉得高人一等,你嫁过去是要受罪的。”

    陈思雨斜了她一眼道:“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就把你收买了,还有你又没嫁过人,哪来这么多歪理谬论。”

    肖红叶犟嘴道:“都是娘教的,怎是歪理谬论。”

    陈思雨哂笑道:“她好意思教训你,自己嫁的又不好,我要是她早跟你爹散了。”

    肖红叶气的转过头去不理她,她嘴上胜了一筹,得意笑道:“这么远,他肯入赘吗?”

    小厮被问住了,吞吞吐吐地道:“这个小姐你没让我问啊。”他挠挠头又献宝似得赔笑道:“这位爷家里倒是干干净净的,没妾,这一路到杭州来都是小子伺候的,平日也不去花街,不喝酒,现在跟着家里长辈跑生意,人还不错,没听着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唯独就是家里差了点,不知道小姐能看上不?”

    肖红叶赌气道:“小姐既然想知道人家的事儿,干嘛不自己去问问。”

    陈思雨站起来将裙摆一放,自信地笑道:“你个丫头脾气还挺大,去就去,你以为我还能怕了他不成。”她虽然娇俏可爱,爱撒娇偶任性但并非矫情做作,也是十分洒脱豪爽的女子。她也不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害羞地地方,让人扯掉屏风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去。

    肖红叶急忙跟上心里对她的胆大妄为又爱又憎。

    萧菊栉见她从后面屏风出来,脸上的表情已是变了几变,他大约是感到自己被人监视了,脸沉的更加厉害。

    肖红叶及时为他引荐:“萧公子。这是我们家小姐。”

    萧菊栉礼貌地行礼,但脸色依旧难看。

    陈思雨深谙男子面子之道,她虽傲气但却伶俐,主动地赔了个礼。

    萧菊栉面色缓和了许多,露出了几分笑意。肖红叶这才放心,两人行礼后便各在一端坐下。

    陈思雨张口便问他的家世,丝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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