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也印证了楚云汐的身份,严青霜放下心来又将罗刚的亲笔信奉上,楚云汐粗看了一遍帮她把信收好,坐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手欢喜道:“太好了,今后我又多了一个好朋友。舅舅他行踪不定,不知何日能回来,既然你是来投奔他的,跟我们走也是一样的,以后我们就住在一起,咱们便是一家人了。对吧,月沅?”她欢愉的脸转向林月沅,却瞬间遇冷。
林月沅却不甚同意地环胸退了一步。
在大事面前这点小气自然就要退居一边,严青霜是懂得分寸之人,为了见到白骜,她便先开口道了歉。
林月沅见她送了口,便不好意思再置气,却有些拉不下颜面。楚云汐将她拉到身边坐下,凑到她耳边低声求道:“好歹她也救过我的命,看在我的面上,你就跟她握手言和把,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你这样计较岂不小气。”
她将两人的手叠在一起,林月沅的脾气似雷阵雨一般来得快去得也快。她望着严青霜因中毒而发青的脸,爽快地笑道:“得嘞,严姑娘,你就当我年纪小不懂事,说话不懂分寸,您大人不计小,就原谅我这一回儿吧。”
她玩笑似得打着官腔,楚云汐先撑不住笑了,严青霜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扬扬嘴。
严青霜闭目歇了会儿,仍旧觉得气堵。林月沅忙又替她切脉,查看了伤口,果见余毒未清。身边所带之药有限,她去林中寻了几圈也没找到所缺的药草,却只将两人遗失的马匹寻回,正烦恼之际,楚云汐提醒道:“要不我们改道去你哥哥那里,他那里草药齐全。”
“不用,不用。”林月沅一拍脑袋喜道,“哥哥向大哥那里送了好些药,应该有这几味,咱们只管往前行,此刻改道太耽误功夫了。先拿些药应应急,再带她到家里休养。”
楚云汐询问了严青霜的意思,她想着反正左右无事,跟着她们去瞧瞧看看也好,便点头赞同。
严青霜肩膀受伤,虽然中毒,却不妨碍走路。两人将她扶上马,林月沅又劝先楚云汐上马,两人轮换牵马缓步而行。她半靠在楚云汐身上,觉得甚是别扭,不停地换着姿势,楚云汐却以为她伤口疼痛,柔声而关切地不住询问。她却不知道该表达什么,那种温暖的关怀令她有些恍然。常年的封闭和寂寞让她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情感,除了师父和乳母外,她似乎总是一个人,因而她早已认定自己也许注定要独行一生的。可真当有人的关怀之时,她如坚冰般的心还是裂开了。事实上,她比任何人都需要关怀需要爱。只是骄傲的她不愿意承认罢了。
楚云汐的温言暖语让她多年冰封的她瞬间打开了心扉。
那场与王行的精彩的月夜对敌却引起了林月沅极大兴趣,她不时地插嘴细问,严青霜只的将她所记得细节毫无遗漏地全部描述一边,她听得热血沸腾,只嚷着将来也要去北境边关游历一番。
很快她便发觉林月沅虽然脾气火爆却实是个豪爽热情的姑娘,也不由得打心眼里开始没那么讨厌她了。至于楚云汐,温柔亲善实在是让人不由得喜欢,想要与她亲近。
从小到大,她的世界还从没这么热闹过,偶尔她也会勾勾嘴唇,露出几丝浅笑。终于她也开始问起两人的身世,林月沅还是对林昶骂骂咧咧,而楚云汐欢乐笑容尽褪,脸上又笼上如藕丝般斩不断的愁绪。
第十六章 有缘千里也相会(一)()
林月沅抱着楚云汐上了马,马不停蹄的赶往林日昇的住所。至近午时方才骑马赶到。
她汗流浃背地背着昏迷不醒的楚云汐闯进了竹楼里,刚踏进屋里便叫嚷着:“哥,哥,你在哪儿呢,快出来,再不出来可就出人命了。”
良久,林日昇慢条斯理地从楼上下来,他手上不停地拉着衣服上的褶皱,低着头漫不经心的道:“哎呀,月沅,你整天跟着云汐,怎么一点儿也没学好,还跟个毛脚鸡似的。走哪儿都吵吵闹闹的,将来你怎么能嫁得出去。”
林月沅把楚云汐抱到自己的房间,把他推到床边恼道:“你整天贯会数落我,你以为我很稀罕嫁人吗?有那功夫教训我,多救多少人。你瞧瞧,这位也不知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又中了毒,你不还赶紧给治治。”
林日昇见状忙俯身去检查楚云汐的脉搏。林月沅急地不顾不上揩去头上汗水,不住地东问西问。林日昇嫌她吵,难以安心诊脉,便将她推出门去,随意报了几个药名让支她去屋内找药。
林月沅被他挡在门外,暴躁跺脚。
林日昇隔着门又开始罗唣。林月沅心烦意乱,拼命克制自己不与他争辩,携起一个药框,风风火火地进药房拣药,跑的太急,速度没控制住,迎面跟一个人撞了满怀。
她倒没跌倒,晃了几下便稳住了,只是来人手里端了一晚热汤全都撒了,她身上溅了一片,好在隔着衣服并未烫着。被她撞到的那人却遭了秧,热汤像刚熬好的膏药铺满了她的手背。她痛地不住甩手,手上顿时红肿痛辣,忍不住哭了起来。
林月沅吓了一跳,这才看清与她相撞之人乃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穿一身鹅黄色的长纱裙,身材细挑,乌黑的长发在头上绾了一个漂亮的发髻,发间插着几束雪白的茉莉花,清新淡雅,眉眼弯弯,鸭蛋脸上配着两湾甜甜的酒窝,越发显得娇俏可爱,原本聪明伶俐的一双巧目,却因烫伤的疼痛失去了往日的顾盼灵巧。
林月沅见到陌生人也不甚惊奇,附近村镇常有病人慕名而来瞧病,若是离得远了或病的重了,一时不能回家,偶尔也会留下借住。她拉住那少女纤细嫩如花瓣的手细看了看,热汤里有油,烫的比热水要严重一些。她扶她坐下,抚了她肩头安慰了一句:“莫怕。”而后进屋翻出了一个绿色瓷罐,从里面舀出黑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她的手背上。
冰凉的药膏渗入她受伤的肌肤缓解了她的热痛。她含着泪难过道:“烫的这么严重,想是要留疤了,偏偏是在手上,这么难看,这可怎么办?”
她说着眼泪如绿叶上的露珠一滴又一滴地漫出眼眶,林月沅却好笑道:“你也太臭美了,不关心自己的伤,只怕留疤,不过一块疤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姑娘瘪着嘴,娇声娇气地哭道:“你说的轻巧,疤不在你身上,你当然不在意。”
林月沅瞧她那副认真在意的模样,忍不住又笑得大声。那姑娘脾气倒也不小,脸上挂着泪挤眉瞪目道:“待会儿我也给你烫烫试试,瞧你哭也不哭。”
林月沅朝天翻了个白眼,担保道:“你放心吧,这是我们家独门秘方,多少人求都不求不来呢,能让你留疤,我师傅的招牌可不是吹得。”
俄而那姑娘便知她所言非虚,她因烫伤而红肿的皮肤很快便消了下去,她从未用过如此神奇的药,又嗅又瞧,露出惊叹的神色。
即便隔着屋子林日昇也能听到妹妹的高音嗓门,他掀帘出来,那姑娘看见他时双眸灿灿发光,像俏皮的白兔般奔到他身边,亲昵得揽住他的胳膊。
林月沅诧异极了,林日昇面对妹妹惊愕的神色,浑不在意,他捡起她掉在地上的药筐,那姑娘就随着他的动作而动,双手始终抱着他的胳膊。他摇头看着她叹道:“你也是个顽皮的,这下好了,你们俩以后就可以作伴玩儿了。”
那姑娘的目光转向林月沅,心中默默地研究开来。他们兄妹二人其实长得并不太像、林日昇长得像陈萍,眉目有些柔美的女子之气,而林月沅却长得像林昶,双眉粗浓,双眼圆大,显得甚是英武飞扬。两人脾气秉性更是差之千里,连一向精明的她一时都没有认出来,遂娇嗔地问林日昇道:“她是谁啊?”
林月沅瞧她那一副嗲嗲的娇俏模样,甚是反感,一只手叉腰,哼着问林日昇道:“她又是谁啊?”
那姑娘看她有些蛮横,放开林日昇的手臂,迎着她向前走了一步,佯笑道:“无论你是谁,都没有我跟他亲。”
林月沅望着林日昇扶额的表情大笑道:“哥,你从哪儿又认了妹妹,连我这个亲妹妹都不要了?”
那姑娘一听终于明白过来,那装出来欲与人吵架的气势登时消散,她欢喜地又跑到林月沅身边,挽住她的胳膊笑道:“原来你就是月沅妹妹啊。”
她变得太快,林月沅一时没反应过来,抬着被她抱住的手臂,警惕地与她拉开距离。
林日昇见缝插针,抓住一切机会插嘴解释道:“阿沅,这是陈思雨陈姑娘,说来你该喊她一声姐姐,你再难想到她是谁。她父亲是娘的义兄,她祖父是咱们的外祖父。”
陈思雨亲热的握住她的手,微微半蹲施礼道:“刚才跟开了个小玩笑,月沅你千万别生气。”
林月沅大度一笑道:“原来当真是自家亲戚,还真是哥哥的亲人呢。”
陈思雨脸上泛着喜悦的绯红,笑靥如花,偷偷地觑了一眼身后的林日昇。
林月沅并没有沉浸在欣喜中忘了楚云汐的伤势,林日昇安慰她道:“你放心,这打造暗器之人想来不会用毒,毒甚是普通,只需把要配齐了就好。只是她身体需要调养,可能要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林日昇去药方中捡拾药材,陈思雨便随着林月沅进屋去瞧受伤的楚云汐。
楚云汐双眼紧闭,原本就苍白的脸上仿佛又罩了一层厚厚寒霜,宛如被风雨摧残枯萎的百合。林月沅痛心疾首,颓然坐在床边,阴愁笼面。
陈思雨歪着头端详楚云汐的面容,口中低吟道:“这位便是楚云汐,楚姑娘。今日一见果然”她由衷的赞叹道:“长得很美,不仅是美,还有一种高雅纯净的感觉,怪不得林日昇平日总提起她,对她赞不绝口”她说着似想到什么苦恼的事,秀眉蹙起,声音渐渐放低,几不可闻。
林月沅没留心她说什么,只握着楚云汐冰冷的手,看着她柔弱的身躯,心头蓦然发酸,想到母亲离世的前一刻,也如她现在一般,气若游丝,含在眼角的泪水,仿佛不堪重负般,落在自己的手心里。
陈思雨挨着她坐下,趴在她的肩膀劝她道:“别担心,你哥哥医术高明,云汐姑娘不会有事的。”她含笑拿起床边的一块手帕,温柔的给她擦了擦眼睛,羡慕的说道:“你们的感情真好,我要是有你们这样的朋友就好了。我从小总是一个人玩儿,也没有兄弟姐妹,很是寂寞。没想到来到这儿一下能交到这么多好朋友。”
一碗药下肚,楚云汐睡了一晚上,清晨时分,睁开了双眼,对上了林日昇惊喜的面容:“终于醒了。”他喜不自禁,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她目光四散,像还没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林月沅宿没合眼,天快亮的时候,支持不住,趴在床边睡了过去。楚云汐探手过去,抚了抚她因疲倦而微肿的脸颊,用淡然中带着略微哀伤的口吻道:“大哥又犯病了。”
林日昇眼眸低垂复又明亮,低声道:“放心,有我呢,你好了,我们一起去看望他。”
楚云汐不以为然的惨然一笑,林月沅打了一个哈欠,困倦地坐了起来,见她苏醒,顿时来精神,双臂环住住楚云汐的腰,头枕着她的肩膀,侧头看着她眼睛,哽咽道:“你吓死我了。”楚云汐环抱住她,一刹那温暖感动,却又凄然苍凉,默然无语。
陈思雨穿着围裙,端着一托盘饭菜,从厨房里出来,她麻利的收拾好桌椅,摆好碗筷,招呼众人道:“折腾了一晚上了,不饿吗,有什么话,吃晚饭再说。”
饭香袭人,勾的人涎水直流。陈思雨盛了一碗香喷喷的白米饭,夹了一碟菜,放在一张方凳上进屋放到楚云汐面前,笑道:“你们俩先去吃饭休息一下,换我来照顾云汐。”
林日昇点点头帮着让她坐舒服了才放心跟妹妹一起出去吃饭了。
陈思雨眨动水灵灵的双目,笑呵呵的说道:“你好啊,云汐姑娘。”
楚云汐苍白的脸上绽出温柔的笑容,对她颔首致意。
她高洁清雅、一尘不染的气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惜,陈思雨也不禁想与她亲近,她垂首搅弄着饭食,忽而轻声问道:“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吗?”
楚云汐一眼就喜欢上了这个天真烂漫的姑娘,笑着点头道:“当然可以了,求之不得。”
陈思雨喜不自禁,手舞足蹈地笑道:“真的吗,太好了,云汐你人真好。你想吃什么,我来喂你吃啊。”
楚云汐伸头看去,只见一个大菜盘里装着一道道五花八门的菜式,大多数是自己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新颖奇特,问道:“这都是些什么菜啊,做的真好看。”
外面正好传来了林月沅的赞叹声:“思雨,你做的菜太好吃了,我以前以为碧音那小妮子手艺就不算错的了。今天跟你比起来,提鞋都不配,看我以后见到她怎么嘲笑她,哈哈。”
陈思雨听到她们不吝言辞的大加赞赏,得意非凡,兴高采烈的给楚云汐介绍了起来,她用筷子点着几个五颜六色状似杨梅的肉丸子说道:“这是杨梅肉丸。”
她说着夹碎了一个送到楚云汐口中,她嚼了嚼,果然酸甜可口,外脆里嫩,陈思雨见她喜欢,又多喂了她几口。
陈思雨又夹起一块蟹肉,蟹肉肥嫩,香醇中透着橙子的清香,楚云汐接着问道:“这蟹肉怎么与平常吃的味道大不相同?”说着嘴里又多了一块虾仁。
陈思雨笑道:“这蟹肉是放在橙子里蒸熟的,故名‘橙镶蟹’。这虾仁是和着龙井茶炒的,所以叫‘龙井虾仁’。”
楚云汐道:“我知道了,这菜是江南菜,听你说话略带些吴侬软语。人都说江南人物风雅,没想到连菜也这么雅致。”
陈思雨娇笑道:“是啊,我家住在西湖边,我的拿手菜便是西湖醋鱼了,可惜这家里没有鱼,不然的话定让你们一饱口福。”
林月沅听到了,口中含满了饭菜嘟嘟囔囔的道:“那打什么紧,明儿我上街给你买一筐,不管是西湖醋鱼“还是“南湖酱鱼”,你给我们做上一桌,让我们也尝尝鲜儿。”
陈思雨应道:“好啊,而且我不仅会做江南菜,川菜我也会呢,赶明个我就做几道当地的名菜,请你们这几位当地人品评指教。”
吃完晚饭,几人围坐在楚云汐的床边。林日昇和妹妹不知不觉地便探讨起杨邈的病情,本来她们考虑楚云汐的身体需要休息,不想打扰她,但她对杨邈的病很是关心,执意要听。
陈思雨乖巧的坐在旁边,一双灵动的明眸在他们几人的脸上转来转去,脸上的表情更是变幻莫测,一会儿赞叹,一会儿忧愁,一会儿又叹息,最后她的眼光久久地停驻在林日昇如春柳般温润的脸上,眼中不觉带出几分笑意。
他们几个自然没有注意到陈思雨,楚云汐蹙额颦眉,心事重重的不住叹气。林月沅怕她悲伤过度伤心伤身,好心安慰道:“你要有信心,大哥会振作起来的。”楚云汐叹气摇头,抬头遥望着屋顶,怔怔的一言不发。
陈思雨娇笑一声插嘴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总治不好杨大哥的病了。”
三人闻言眼光齐刷刷的投过来,林日昇好笑道:“为什么?你没学过医术的反知道,我不信。”
陈思雨站起身来,背着手,煞有介事的说道:“因为你们没找到症结所在。”
林日昇和林月沅对望一眼,道:“愿闻其详。”
陈思雨一拱手,淘气笑道:“不敢。杨大哥得的是心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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