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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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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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竟也同时着火,火势愈演愈烈,房顶已吊满了了火蛇。火蛇上下翻滚,张着血盆大口不停地向下吐着浓烟。

    楚云汐被烟雾熏得睁不开眼睛,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呼吸越来越困难。她慢慢地靠着墙壁蹲下,透过层层烟幕努力的寻找逃生的道路。房顶上的木梁被火灼的劈啪作响,眼看就要被烧断砸将下来,她在下面还浑然不知。

    火引诱着木梁缓缓下移,她苦苦地挣扎却不知危险已悄然临近。电光火石之际,门整个被人用内力给震碎了,破碎的门板四下散开,一个人出现在了门口。

    那人身子一掠从被火焰包围的房间中硬生生的杀出一条路,他把楚云汐往背上一甩,像背麻袋一样将她带出了地狱般的熔炉。

    她半伏在地上咳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只水壶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接过一看救她的人正是白骜。

    几人脚步匆匆冲过来,白荞抱住她就大哭起来,嘴中还喃喃的道:“他们这是在杀人灭口,我知道他们不会那么容易放过我们的。”

    白骜扯住白荞的的胳膊,俯身怒道:“是谁要杀人灭口,楚义濂呢?当初他信誓旦旦的向我保证会一生一世爱你怜你,可如今呢,我就知道他是个靠不住的人,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他在哪儿我要找他好好地算算账。”

    熊熊大火很快就蔓延开来,院子成了一片火山火海,火光绚丽壮美,将楚云汐苍白的脸映得明亮红润。她从白荞朦胧的眼眸中看到了院中大火的反光,顿感汗毛竖起动魄惊心。

    白荞瘫软在地,带着哭音断断续续的道:“哥,你别说了,不是他,他对我永远都不会变的,是我没福气。哥,带我们走吧,我现在什么也不想了,只要我们平平安安的,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白骜怒火滔天,他使劲将妹妹的胳膊甩开,指着她厉声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护着他,他怎样对你的,你难道不知道吗,不行,我非要教训他一顿不可,不然我这口恶气出不掉。”说完拔脚就走。

    白荞连忙上去抱住白骜的腿凄厉的喊道:“大哥,今日你若去,我便死在你面前。”

    白骜悲痛不已,他回过头来眼见自己最疼爱的小妹妆容凌乱,泪眼婆娑,悲戚憔悴,心中不忍,既怜惜又心痛。

    他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叹道:“当初你就是用这个话堵我之口,没想到事到如今你仍如此决绝。也罢,合该我白家兄妹天生情种,终难逃为情所困,为情所伤。走吧,我带你回家。”

    白骜和楚云汐搀扶着白荞起身。落春她们已站在一辆马车前等候了,他们不敢耽搁,白骜鞭子一挥,马儿顿时狂奔起来,渐渐驶离了火场。

    一路上到处有人奔走相告,大家大声地猜测着那火光盈天的地方究竟是何方人家。

    途径城门口,白荞的马车与另一辆马车擦肩而过,楚云汐从被风吹起的车帘缝隙中瞥见了那马车左角上挂了一个金铃,便知那是自家的马车。

    她急忙放下车帘,谨防被人认出,张惶间却对上了对面马车上探出的眼眸。那眼眸里有惊讶,有不舍,有惶惑,有委屈,是二姐!

    楚云汐心中一凉,仿佛被人当头棒喝,从醉梦猛然中惊醒,心中浅浅的失落一下子汇聚成了漫无边际痛苦的深渊,这是她生活了十年的家和每日朝夕相伴的亲人们啊,以后却只能分隔两地,再见相见之期了。

    马车一路向南,路上的景致也由北方的隆肃庄重转换到了南方的秀丽婉转。

    入蜀之后,众人更是见识到了蜀地山水的瑰丽俊奇。

    青草铺地,各色奇异花朵遍布深山峡谷,清澈水流更是泛着五彩霞光,在山间丛林中蜿蜒奔腾,山势高拔挺直危立奇险,观之令人胆寒,而蜀道的险峻更是天下闻名,早有李白诗云“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她们欣赏着大自然鬼斧神工的杰作不禁赞叹这天府之国果真如先辈描述的那般是人杰地灵的仙府圣地。

    马车到了一处连绵的山脉前便停了下来,几人跋山涉水而上,山势虽陡峭但却并不算高,不到半时辰众人就站在了山巅之上。

    楚云汐自此处往下望去,山的另一坡面却平缓了许多,山坡上长着一层绿油油的青草,碧青的草色中还夹杂着许多不知名的各种彩花,花朵随风摇曳起舞,显得自在惬意,山的四周还绵延着几座几乎同等高度的山,几座山首尾相连围成一圈,而几座山的正中间则是一个青翠的山谷,山谷被绿色植被所覆盖若不细看还以为是一片绿林。更妙的是每当大雨过后,山谷中央必腾空架起一座七色彩虹。

    白骜又带着众人往下走去,一直下到山谷中才停下。楚云汐定睛一看,心中无限赞叹,原来这山谷中竟是一片竹林,竹子密密麻麻,冲天而起。

    她从未见过如此高大宽广的竹林,显得既兴奋又激动。碧音见此情景疑惑道:“难不成让我们住在竹林里,那怎么成。”

    白骜扶须一笑道:“小丫头,焉能洞窥我之玄机所在。”

    碧音不服道:“不就是一片竹林吗,能有什么玄机。”

    白骜微微一笑也不答话,只是径自走到一处空地旁敲了三下又转了三次接着向上一掀,空地上的一处地面竟然被白骜轻而易举的拔地而起,众人好奇的围成一圈向下一看,只见地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黑黢黢的大洞。

    白骜自身后摸出一个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顶端燃起了小小的火焰。他环视众人道:“都跟紧我,别乱走,里面陷阱众多一旦走散了,后果不堪设想。我走前,让孩子们走中间,白荞你殿后,记得用我教你的法子封住洞口。”说着拉着楚云汐先跳了下去。

    众人鱼贯而入,碧音本来心生怯意,下去之后才发现这原来是一处通向竹林深处的地道,安心不少。地道曲曲折折纵深向前,每过一段便出现无数岔道,若无人带领真是寸步难行。

    楚云汐心思细腻每过一处岔道都留心观察,很快就发现了个中奥妙,这地道是按八卦方位建造而成,只需在每个岔路口寻其生门即可,但如若走到其它方位,必的遭遇到其对应的不同机关陷阱,如水淹、撞木、暗器等等,一般人误入其中都难以幸免。

    她既以探的天机,只觉得奇妙无比,可其余众人却甚感晕迷,走出几步便觉头晕眼花。

    地道前方逐渐变宽,渐渐地出现了亮光,众人的耳边也传来了远处哗哗的流水声。

    绿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终于要到了,碧音更是一阵欢呼飞奔而出,地道的出口是个天然的山洞,楚云汐只觉不可思议。

    走出山洞众人更是眼前一亮,竹林深处竟藏着一处白墙黑瓦的庄园,庄园被广阔深邃的竹海所淹没,令人惊奇。更奇的是这庄园居然还是建造在一处水源之上,竹林陪着绿水,竹涛和着水声,宛如人世间最纯净的音乐图画,涤荡净化着人的心灵,置身其中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畅。

    碧音夸张的大叫着摇着绿妍,绿妍也激动的连连惊叹。白荞仍旧一脸的憔悴疲惫。楚云汐一边心旷神怡的欣赏着美景一边想着深山藏古寺的典故。落春却无视眼前的景色只担忧的望着白荞,至于青莼,她早跑到一弯碧水处,掬水洗手去了。

    白骜看了看天色,温声道:“丫头们都别愣着了,快随我进去吧。”

    他走到大门处拉着左边的门环向左绕了三下,然后又拉着右边的门环向右绕了九下,伴着一阵清脆的响声,门就自动打开了。

    碧音看的目瞪口呆,直拉着这位舅老爷问东问西。白骜负手而走,脸上尽显得意的神采。他一脸灿笑,自顾自的走着也不回答。绿妍则见什么都觉得新鲜,到处东张西望。青莼默默地跟着楚云汐。

    楚云汐也对这座庄园好奇不已。这园子极大,一眼并不能尽望。一开门扑面而来的便是一群欢闹的白鸽,这便是白骜用来探信传信的利器。

    园子前面是一片荷花池,池中只铺着几片碧绿的荷叶,水里还游着几尾金色鲤鱼。荷花池上驾着一精致的的竹桥,竹桥的那头连着一个四角亭。亭中央铺设着一块巨大的方形汉白玉,有轻灵的白色纱幔从亭中的四面垂下,外面还齐整整的卷着一层竹帘,园子里的摆设上到桌椅板凳下到茶盅茶壶清一色都是用竹子所做的,真是清净高雅。

    白骜指着那亭子对她道:“从今后你晚间就睡在此处,这亭子下面压着一股温泉,四季温暖,将我那儿的一张白虎皮给你垫在地下,你卧玉而眠对你的体寒之症大有益处。”

    楚云汐行礼道谢,从此之后她们便开始了新的生活。

第八章 午夜鹣鹣梦早醒(一)() 
连续两声巨响在外面炸开。几个侍女战战兢兢的从门内退了出来,差点没撞到林日昇身上。侍女们知他素日柔善,嘻嘻笑了几声便没大没小的跑开了。

    林日昇紧张地吁了一口气,轻手轻脚的推开房门,一只脚刚跨过门槛,另一只脚还在悬在半空中时,一个青花瓷杯忽然夹风破空而来直直地向他面颊摔去。他听声辨位,脸微微一侧,右手抬起,手掌向内反手一接,将杯子稳稳地钳在手里。他怫然不悦,大步闯入门中,还未见着妹妹便出言责备道:“阿沅,你这个脾气到底该改改,出手也没个轻重,今日幸而是我,若是砸到那些小丫头,非头破血流不可。”

    他生气之时,依旧面若桃红、双眸皓洁,不带一丝凶厉之色,并不令人畏惧。

    而正与他对峙的林月沅却如乌云盖顶,双手叉腰,两只眼瞪得又大又圆,怒不可遏的脸上仿佛有恨火燃烧。她虽比哥哥小两岁却几乎与他肩头平齐了。她拉住他的衣襟,质问道:“哥,你还想瞒我。我问你,爹呢?娘都快不行了,为什么他还不回来,他去哪了,你说啊!”

    林日昇闻言黯然叹气道:“你心知肚明又何必来问我。”

    林月沅顿时火冒三丈。她双手抱拳,张口大叫,仿佛要将满腔啊怒火喷出:“果不其然,你当初还不信。我亲眼看见洪叔告诉母亲,他在外面养了外宅,母亲虽嘴上没说什么,可夜里还是偷偷地哭了。娘当年跟着他受尽苦楚、委屈,他却这般忘恩负义、喜新厌旧,毫无良心。”她边说边跳脚,直把地面踏地“咚咚”作响。她习武已有数年,中气十足,声音洪亮,这般叫嚷想必屋外之人也能听地清清楚楚。

    林日昇在一旁急的直冒冷汗,他环顾四周,连连向她摆手,压低声音道:“小声些,你想闹得人尽皆知吗?”

    林月沅不管不顾地继续嚷道:“你怕我不怕,他有胆做还怕人说,我偏要把这丑事给嚷出来,丢林家脸的是他林昶不是我。”

    “还不快住口。”林日昇终于拿出了几分做哥哥的威严,沉声道:“纵然父亲另有新欢,金屋藏娇,我们做儿女也不可说他的不是。何况娶妾也并非什么了不起的大罪。”他被妹妹瞪得有些心虚,声音逐渐低下去,“只是错在他不该对母亲的病情不闻不问。”

    “出去!”林月沅愤怒地推了他一把,他踉跄地退了两步,急忙解释道,“何况这也并非全是父亲的错,你忘了当初是母亲把父亲气走的。”

    林月沅却一口咬定是林昶有错在先。

    林日昇有些水磨脾气,不若母亲果决却也不似妹妹暴躁,他不急不躁,耐着性子娓娓分析道:“父母脾气本就不合,自我记事以来,几乎没有一日不吵的。母亲是刀子嘴豆腐心,而父亲遇事又总憋在心里,两人又不能互相体谅。父亲搬出去住也非一两日,母亲又何曾关心他在外面吃住是否舒心。她对父亲如此不上心,父亲难免会移情。”他愁肠百结,幽幽地叹气道,“他们二人大约是上辈子的仇家,这一世被绑在一起互相折磨。”

    林月沅很不以为然:“娘操持家务、打点生意,对这个家无不尽心尽责,这才累出了一身的病。爹总是无端挑剔,莫名发火,娘当然要还以颜色,否则岂不任人欺凌。怪就怪爹小肚鸡肠、毫无肚量,更兼抛妻寡情,实非大丈夫所为。”

    两人争执不下,陈萍身边侍女忽然冲进来哭道:“夫人刚又呕血了,她叫你们快过去。”

    兄妹两人对望一眼,立刻停止争吵,一齐冲出屋去。

    自入冬以来,林夫人的病情每况日下,终日只是恍恍惚惚,神情倦怠。林日昇每日早晚都会去为母亲诊脉,他和家里的师傅们共同研究,本来极有自信能控制她的病情。没料到最近一月,陈萍的病情骤然反复,如洪水般来势凶猛,无法遏制,迅速恶化,竟有些日薄西山的征兆。

    两人来到母亲床前,看见她病恹恹的模样心中不由的悲从中来。想当初陈萍是多么的雷厉风行,精明强干,那时的她宛如一个坐镇指挥的大将军把家里上下打理得井井有条。她总是事无巨细,亲力亲为。这么多年以来,她就像一个头知付出不求回报的黄牛,为了这家的兴旺繁荣,榨干了自己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她干瘪了,粗糙了,消瘦了,不再美艳动人了,而她丈夫不但不感动反而要因此抛弃她,转身投入他人的怀抱。

    含冤不忿在林月沅脑中叫嚣着,如此英敏的女子却难逃悲剧的命运。每一天都有无数女子被自己的丈夫用各种理由抛弃,她们留下的血泪是则是镌刻下男权时代冷酷和残忍的纪念碑。

    林月沅摩挲着母亲干枯嶙峋的手默默的留下了眼泪,眼泪落在母亲的手上,顺着她手上干裂纵横的鸿沟缓缓地流淌,好像要融进母亲干涸的生命里去滋润她孤寂的灵魂。

    林日昇则坐在母亲的床头以手为梳,梳弄着母亲有些花白的头发。母亲被儿女温暖的亲情所包围,她静静的享受着这一刻难得的温馨和宁静。回想她的这一生,她虽自幼失怙,却有对她视如己出的义父。她得到了一个令人艳羡的丈夫,她养育了一双孝顺的儿女,她撑起了一个家族高贵光耀的门庭,似乎人生已经圆满,但她病重弥留之际她才恍然领悟,她仍有遗憾。

    她的心微微一颤,干瘦好似被抽走血肉的手拉住了女儿的手指,用像被刀刮过一般沙哑的声音道:“你父亲可回来了?”

    林日昇默然无语,林月沅哼了一声偏过头去。

    刚强了一辈子的陈萍终于在女儿面前留下了无力的泪水。原来她这辈子最大的失败便是没有得到丈夫的心,他们的婚姻最终还是只能定性为一场交易。林昶看中是她带来的财富、她如男子般强悍的能力,唯独没有正视过她这个人,她的这颗心。而她呢?

    她自嘲一笑,自己以往对爱情既不懂也不屑,认为婚姻不过是必须完成的一项任务。想来她这生真真的好像是一个情窦未开的少女,顽固的守护着自己对爱情的偏见。直到生命给了她重重一击她才幡然醒悟:一个女子不仅需要婚姻也需要爱情,相敬如宾不是完满而是悲剧,更何况是同床异梦,虚以委蛇呢?重来已是妄想,但至少也应让林昶知道她此刻的全部心情。她双手握住女儿,艰难地说了一句:“我想见他。”

    林月沅感受到了母亲的生命在慢慢消逝,刚才还充满疑虑的心却慢慢坚定了下来,她回给母亲一个安慰又饱含泪水的笑容,温柔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一定让他来见你。”

    这便陈萍刚昏昏沉沉的睡下,那边林月沅便转回房间披上一件大红色的织锦缎棉披风,连衣服也没有换,只将随身所用的金丝软鞭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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