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轸花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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轸花辞- 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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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人捂着肩上的伤口,狼狈地走至她面前。他身上的血腥的肮脏气味令她微微退了一步,她将银子交给他。那三人瞬间便将银子夺过撞到自己口袋里。

    陈思雨也懒得管他们之间的恩怨,转身要走,却被其中一人伸臂拦住道:“慢着,钱不够。”

    她绕开他的手臂,睬也不睬:“那锭银子有三两。多的算我赏你们的。”

    他紧随其后,不依不饶道:“他欠兴财钱的除了一贯本钱,还有利息。而且他把我们兄弟三人砍伤了,上医馆也要钱。他欠的钱是你们弄丢的,理应你们还。就是闹上公堂,也是我们在理。”

    她深知这些赌坊无赖都是狗皮膏药一般的东西,好不容易缠上你若不狮子开口讹上一笔绝不会轻易松口,便没好气道:“说吧,你们还要多少。”

    他伸了五个手指头。碧音惊诧喊道:“五两!”他哈哈笑道,“五十两!”

    林月沅顿时怒形于色,提鞭叫嚷道:“你们竟是来明抢了,少不得吃我几鞭子。”

    那三人见她也不过十**岁的样子,手拿长鞭,红衣红裙,表情凶横,却显得是英姿飒爽、俏丽火辣,好像过年街边捏的泥偶娃娃。不仅不令他们害怕反而越发地激起了他们的轻浮之心,三人哈哈大笑,其中一人还有些下流地吹起了口哨。

    林月沅还没被别人这般羞辱过,当时便要抽他们个脑袋开花。陈思雨却又露出了她招牌般的娇笑。把那几人笑得腿脚俱酥。

    她偏头悄悄道:“月沅莫要动气,这几个下流胚子还不配尝你的鞭子。”她眼珠机灵一转,笑问道,“你们赌坊在哪里啊。”

    三人喜的围上来,想对她动手动脚:“不远不远,我们带你去啊。你早要跟我们走,我们还要钱干嘛。”她悄无声息地躲过他们的脏手,嬉笑道:“最近手头有点紧,想问你们赌坊里的人借点钱花花。”她眨眨双目,身子轻灵一旋转,已到他们身后,右手一扬示意他们带路。

    路过绿妍三人的身边,她低声道:“你们回去吧。我来摆平他们。”林月沅仗义疏豪,怎会独自先走,只是她着实弄不明白,这三两下拳脚就可以解决的事,需要这么麻烦吗。她神秘一笑也不言语,三人要跟着,她也允许。那三人就更高兴了,美女他们向来是来之不拒。

    只是先前被他们打伤的那人也跟来,就着实令他三人不喜。他们挥舞着刀像赶狗一样让他有多远滚多远。陈思雨喝了一声,低声劝他:“你怎么还不走,钱我们可替你还过了。这赌场的麻烦原本是你的,我们现在倒成了你的替罪羊。难不成你还想浑水摸鱼啊?”

    那人对她倒是客客气气的拱手道:“姑娘说的是。祸是我闯的,钱您也还过了。你们还是快跑吧,这些人不好惹,你们几位都是清白姑娘,可别被他们糟蹋了。我反正是钱也没了,前途也毁了,草寇我都当过,投军估计也无望了,倒不如跟他们拼了,死了也算是个爷们!”

    还算是良心未泯,她点点头压低声音道:“沉住气,你一个男子汉不到最后关头,可千万别认命。拼不过就智取,怕什么。”

    那三人不耐烦地扛刀吼道:“哎哎哎,别聊了,还不滚!”

    陈思雨摆摆手扬声道:“罢了,他想跟让他跟好了。保不齐他是给你们送钱去的,哈哈。”

第三十二章 无心却缠连理枝(三)() 
一行人来到兴财坊门前,里面人来人往像赶集般人生喧哗,碧音三人都好奇伸长脖子朝里张望。林月沅暗觉不妥:“你不会是想进去跟他们赌钱吧。”

    陈思雨娇俏一笑:“对啊。”

    林月沅低叫道:“你疯了,这地方可不是正经姑娘来的地方。要教训他们,请他们吃一顿拳头就完了。”

    “打架也不是正经姑娘该干的事啊。”她用以彼之道还之彼身的方法轻飘飘地堵了对方的口,“要按照儒家那一套说法,三从四德、相夫教子,天下怕没几个正经姑娘啦,咱们做咱的,管他们别人说叨呢。告诉你个秘密,我们陈家老祖宗当年做生意的本钱就是从路边地痞手里赢来的,这是我们陈家不外传的家密。陈家子孙自学会认字去就学赌术了,就是留着那天家底败落了能挣来东山再起的本钱。”她坏笑一声,“说实话若不是碧音问我借钱,我还真没发觉自己身上的钱剩的不多了。我这呀,一去练练自己手艺,二嘛,我也得挣点钱贴补你哥哥嘛。住到别人家里去,还能空手不见礼,你哥哥于人情往来上稀里糊涂的,我可明白着呢,不能让人家老的小的觉得我们外来的不懂事。”

    陈思雨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容不得林月沅不服。到底是做生意起家的人就是会做人,他们林家的人不是似她与父亲那般傲气,就是林日昇那般憨直。陈萍在世时,亲戚往来她照顾的甚是周到,那时节林家家势在蜀地也算数一数二。可陈萍去世后,林昶清高的劲头有增无减,作为家中的长子,连基本的节庆祭祖都敷衍了事。族中之人颇为不满,家族关系日益紧张。他虽有个亲妹妹在宫中为妃,却无奈受制于顾氏,不敢请赏赐官。而背负母亲遗命守家,不能进京赴考乃是他最大憾事。因而他握有令旁人艳羡的林家家业,却仍对命运感到愤愤不平。

    当然陈思雨思虑的还不止如此,如果她挪用了陈氏在长安丝织铺账上的钱,那他爷爷会否因此上看轻了他未来的孙女婿。她与林日昇亦无夫妻之名,又不能支配他林家的钱财。总之还是自己有钱才好当家。她兴高采烈地随那三人进了赌坊,其余四人只得瞪大眼睛在外面等候。

    林月沅最烦无聊等人,又不能撇下她。四人在街边吹了半个时辰的秋风,陈思雨才笑容灿烂从里面出来,后面还跟了几个锦衣男子,她细语绵绵地几句软话哄得众人一脸馋涎的谄媚。打发了几人,她走到林月沅面前,得意地一扔钱袋,喜道:“看,整整二十六两,若不是白给他们五十两我还能赢更多呢。”

    “哇!”碧音接过袋子打开一瞧,里面沉甸甸的白闪闪的都是五两一锭的白银。

    林月沅也跟着咂舌。倒是那人反应快,赶紧叫道:“姑娘快收起来,这赌坊人多眼杂,当心被人盯上就走不了了。”

    果然,他话音一落,两个高头大汉围了过来。林月沅心下无奈,不耐烦道:“还是要上拳头鞭子。”

    那几人都不像原来要账的三人粗鲁,而是客气道:“陈姑娘慢走,我家老爷在城南玉华楼摆了酒席,想请您去坐坐。”

    林月沅高声喝道:“不去!”

    “若你自己不愿去,那我们只能硬请了!”

    陈思雨叫道:“慢着。施佳珩施将军家里的贵客你们也敢动。”

    当年施佳珩在边关杀敌立功,又在长安高中武状元时,他的威名可在长安风靡过好一阵子。这句话有威吓力却可信力低。他们见惯了那些打着他的名号吓唬人的穷人,有所忌惮但到底不信。

    恰巧这时一驾施家的马车经过。里面的人直接叫车停在两人前面。林日昇从里面跳出来时,两人见他穿着华丽,但看着面生还没在意。可当施佳珩从里面下来时,那两人彻底傻眼了,直接拔腿就跑。

    几个女子欢快地拍手大笑。林日昇忙问她们发生了什么,陈思雨对林月沅一挤眼,林月沅便笑着抿嘴不说话。她回了个感激的眼神,把他拉到一边去,笑嘻嘻地把她进赌场那段给改编了。

    施佳珩则很好地维持了他云淡风轻的气度,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微笑,也没有好奇地问东问西。不过有林月沅这个急性子在,不用他多问,他也能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是毫无保留的全说了,不过赌场那段则是悄悄伏在耳边说的。毕竟林日昇不像施佳珩那么开明变通,能一笑了之。

    正当众人欢喜地聊天时,那个被忽略地山东汉子,站在他们身后,对着施佳珩打量了无数次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上前跪倒在地磕头道:“娘咧,小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以前竟然混账地劫过您的驾。你可大人不计小过,饶过我吧。”

    施佳珩一惊,本能地伸手去扶:“你这是为何,起来再说。”

    他向后一缩,垂首惶恐道:“不敢不敢,别让小的衣服弄脏了您的手。王行公子,不对应该叫施将军,您可记得小人了?小人是耿功啊。”

    他报上名字,施佳珩微觉耳熟。等他看清楚对方的样貌,这才想起:“哦,我记得你。你是当年在林子里劫我马匹的山贼。”

    耿功频频磕头道:“正是小人啊。小人真是瞎了眼冲撞了贵人啊。”

    陈思雨瞧他可怜,帮他说了几句好话:“施公子,这人虽然粗俗凶恶,但本性不坏。你就饶了他吧。”

    施佳珩一笑道:“若不是你自报家门,我早已忘了当您之事。”他强行将他扶起,柔声道,“我不是让你投军去吗,你怎么又弄成这幅样子。”

    耿功挎着脸道:“我是想投军来着,可是没钱啊。来长安也是想赚点钱回去。”他看着施佳珩脸上立马来了精神,“可是今天遇到贵人您了,您是禁军统领,是这长安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求您收留,我便是牵马垂凳,做牛做马都愿意啊。”

    绿妍想起他刚才拼命护卫自己的样子,觉得他心肠不坏,当初应是误入歧途,也帮着说了几句好话。

    耿功窘然地冲她笑了笑,绿妍望着他真诚憨直的赤红面庞,羞赧而笑,偏过头去。

    为了表明他的忠诚能干,他迅速变身马夫,将马车后面拴的两匹马牵过来,请两位尊贵的公子上马。施佳珩欣然一笑,不出言反对算是默认了。他喜的手舞足蹈,像是一条忠犬,自此算是找到一生可以依靠的主人了。

第三十三章 罗带同心结未成(一)() 
天边成群的大雁开始起程往南。街边树木枯萎、草花凋零,但下午的阳光依然金黄温热。长安的秋天既有离别的萧瑟寂寥,也有收获的喜悦满足。任何一个时节也都如人的一生,有喜有悲。这种悲喜交加的心情此刻大约无人比耿功更加了解了。原以为是走投无路的绝望却不想是柳暗花明的新生。

    碧音和林月沅两个默契十足地一起打趣他手舞足蹈的滑稽表情。他也配合到位,脸上一直挂着山东汉子的憨厚笑容。

    街边忽然出现几个兵士鸣锣开道,沿街躯赶行人。林日昇也听闻长安城内宵禁颇为严苛,只是此刻甫进申时,这宵禁是不是太早了。施佳珩明白,大约有非常高贵显赫之人将要路过,便向几人解释,大家连忙避让。不久,骑着红棕烈马在前面开路一人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之中,后面还浩浩荡荡跟了四辆马车。

    施佳珩远远地看那人的身形样貌颇为眼熟,等走进了一瞧,那龙眉豹颈的雄姿,那倨傲骞骄的神态,那威风凛凛的气势,以及隐藏在他霸道气势下的外强中干都从未如今日这

    般令他反感。

    得知是他逼死了青莼后,碧音、绿妍和林月沅见他都如同看到了恶鬼般憎恨厌恶。陈思雨对这个顾朝珉将军的粗鲁和傲慢记忆犹新,而楚云汐的故事更令他的人品也遭到了否定。林日昇见他那天发烧过度,头脑糊涂,以致对他只有一个模糊印象,而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了。他便发挥起好学的精神,请教其施佳珩来。

    “他是顾辰的长子。丞相去世,朝廷空虚,这几年原有的朝廷重臣被斗死的斗死,整垮的整垮。长安几无可用之人,而洛阳、太原等地的贵族豪强却依旧繁盛,洛阳以顾氏为尊。顾辰便是贵妃的亲哥哥,他常年镇守东都,此次奉召入京,外界皆传他将取代楚氏成为长安城的新贵。顾朝珉这次是

    护送顾氏家眷入京的。”

    顾氏的盛名在林家也是耳熟能详,淑妃的容贵与顾氏的扶持不无关系。林日昇不自觉露出异样的神情,林月沅则仍是一副不恭不服的样子。

    右侧的人群里响起了一个孩子焦急恐惧的哭声,对面一位年轻的母亲伸长手臂,用手势和呐喊安抚孩子悲伤的情绪。中央宽大的街道仿佛银河一般,令母子二人被开道的兵士拦在了街道的两侧。

    旁边有好心的路人想要从背后抱他起来,用刚买的饴糖逗弄他,令他安静下来。这孩子却像受到巨大的惊吓般,向前逃去,矮小的身体大人的腿间缝隙钻过,冲出了人群。迎面而来的是顾朝珉血红的骏马双蹄。

    烈马受了哭叫孩童的惊吓,前蹄高高扬起,桀骜不驯地摇动着背上的鬃毛,连连狂甩马蹄,顾朝珉使劲绷住手上的缰绳,缰绳被两股大力拉扯,终致不堪重负,从中断裂。他突然失去重心地从马背上跌落,他双脚登地,向后翻了一个跟头,脚步微错,屈膝跪倒在地,膝盖撞得一麻,一时无力站起。

    那马失去控制,如同发疯一般,嘶鸣奔跃,小孩早已吓傻连哭泣都忘了,傻愣愣地呆在原地。母亲悲切地呼唤着儿子的名字,却被别人拽住衣衫,死死地遏制她前进的脚步。

    眼见疯马即将冲向无辜的人群,施佳珩一个迸跃,挺身而出,拾起凋落在地上的马鞭,奔至马边,一踢马肚子翻身而上。疯马不停甩动这身子,想要将他扔下马背,他死死地抱住马脖子,双脚撑起马镫,摸索出断裂的缰绳将其握在掌中,挺身勒紧缰绳,控制住马的颈部、头部,而后执鞭猛击马臀,骏马连声嘶叫,双腿又击马肚,它再次痛叫,待它全身重要部位都被制住,而又挣扎无果后,它终于老实下来,乖乖地任人摆布。

    人群里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和掌声。

    因坐骑受惊,而被掀掉地上,又因膝盖酸麻而没能及时阻止倔马乱跑的顾朝珉看着大出风头的施佳珩微微有些恼怒,更因自己在众人面前大失颜面而感到羞耻,于是他选择一个十分混账的方式来宣扬他的自尊,发泄他的怒气——他夺过同行侍卫手中的马鞭对那个小孩抽了过去。

    “住手。”林月沅大喊一声,她被拥挤的人群围在里面,一时冲不出去,站在外围的林日昇随着她的话音飞奔出去,抱起那个吓傻的孩子,顾朝珉的快鞭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利鞭撕破了他的袖子,露出一弯血痕。

    他将孩子推进路边焦急哭喊着的母亲的臂弯里,却无力躲开下一鞭的重袭。

    下一瞬,陈思雨从人群中挤出来,林月沅也踢倒了身前两人,脚踏二人背跃出。施佳珩从马背上跃下,伸手接下了顾朝珉的鞭子,手掌亦被抽裂。

    林月沅甩出一鞭击向顾朝珉,欲为二人报仇。施佳珩却为顾全大局用后背生生地抗下了这一鞭,后背也划出一道鞭痕。她大惊,忙去查看他的伤口。

    那边陈思雨也关切地拉着林日昇的伤口翻来覆去地查看,又见施佳珩也为其伤,顿时怒火难遏。

    施佳珩负伤着实令顾朝珉有些担忧,他本意无与其作对,因怒火攻心不过对几个草民抽几鞭发泄羞愤之情,若因此得罪了他,却得不偿失了。他冷静了下来,想说几句软话把罪责全推到那些个冲撞官家的草民身上,将此事糊弄过去。但他微微侧头将目光投向后面的陈林两人,却怔住了。

    陈思雨妖女的形象在他脑中烙印颇深,他一眼便认了出来。而旁边与她执手而立的男子,衣着打扮、神情状态已完全不同于往昔,令他费了好一番思考才终于记起他是那天被大雨淋浇的神志不清晕倒在众人面前的男子,姓林!

    他眼神越发冷峻,凌厉的目光落在两人执手相牵的手上,面容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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