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不是特别明白事情到底是怎样的?
但是,他清楚地看到,那只鸟儿飞来之前,她在吹一只袖珍的短笛。
虽然,他并没有听到发出任何声音,但是,她的确在吹,当时她已很虚弱,却还是拼尽了力气在吹。
一直到鸟儿飞来,叼走萧章手上的瓷瓶,她才停了下来。
所以,大家都误会她了,他三哥甚至差点杀了她,而其实,她是无辜的?
她并不是真的挟持了他四哥,而是跟他四哥演了一出戏,是这样吗?
将目光收回,他又转眸看向另一处。
那里,郁临渊正盘腿坐着,霍谦在帮其将背上的银针拔出。
边上,郁墨夜一瞬不瞬地看着,大花猫一般的脸上尽是急色忧色。
三哥……
呼吸一滞,他也疾步奔了过去。
想起方才的一幕,他依旧余悸在心,也依旧震撼不已。
不仅是他,是所有人当时都傻了。
萧章抛出银针太过突然,大家根本来不及反应,甚至连呼喊他四哥避开都来不及。
就在他眼睁睁地看着银针直直飞向他四哥已成定局之时,事情却发生了巨变。
一个身影骤然出现,抱住了他四哥,自己承接了所有银针。
他惊错了。
惊错此人的速度。
不过眨眼的瞬间,他甚至都没看到他怎么飞上前去的,只知道前一瞬还一个人,后一瞬就变成了两个。
也惊错此人的举措。
因为他不是别人,而是天子。
虽然是他的三哥,也是他四哥的三哥,但是,他是天子啊。
他怎么可以如此做?
如果……如果……
他不敢想。
只希望银针无毒,只希望他没事,不然,不然……
可这世上没有侥幸。
他还未走近,就发现了这个让人崩溃的事实。
银针有毒!
也是,像萧章这样的恶徒,银针又怎会没毒?
眸色一寒,他又转身朝萧章而去。
**********
萧震飞身落在亭中的时候,萧鱼正好调息结束,缓缓睁开眼睛。
“六妹没事吧?”
萧震蹙眉上前,蹲了身,修长的手指轻落于她腕上的脉搏。
萧鱼本准备将手腕收回,想了想,终是没有动,任由了他去。
可心里绞着气,她也沉不住,便冷声道:“还好,没让大当家的收尸。”
萧震笑笑,不以为意,收了探脉的手,转眸吩咐不远处天明寨的人:“好生将六姑娘扶到马车上去。”
然后起身,却是被萧鱼伸手抓了袍襟。
他垂眸。
“大当家的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萧鱼扬着苍白的小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
萧震唇角一勾,伸出大手揉了揉萧鱼的发顶,温润道:“六妹受苦了,谢谢六妹,回寨后好生养着,不要做事了,此次伤得不轻。”
话落,收了手,又欲转身,再次被萧鱼扯住。
“没别的要说了吗?”萧鱼问。
萧震看向她,默了一瞬。
“六妹做的我已经看出来了,六妹有心了,萧震感激不尽。”
“除此之外呢?”萧鱼又问。
攥在他袍角上的小手微微用了力,指节泛出点点苍白。
“六妹到底想说什么?”萧震黑眸如潭,凝进她的眼底,“如果是想说此次……”
“你们两个回避一下!”萧震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萧鱼打断。
只不过,不是对他说的,而是对着那两个准备扶她去马车的天明寨的兄弟。
两人征询的目光齐齐看向萧震。
见萧震没有做声,也没有异议,便互相看了看之后,一起出了凉亭。
本就虚弱,又一直攥着他的衣角,且一直仰着脸,萧鱼有些受不住,便松了手,也垂了头。
“大当家的是几时知道四王爷是女子的?”
因为不想错过萧震任何一个微末的表情,萧鱼还是仰起了脸。
萧震眸光微闪,一抹异色快速从眼底掠过,顷刻恢复如常。
他看着她,薄唇轻启,却不是回答,而是反问:“你又是几时知道的?”
“刚刚。”
虽在天明寨排行第六,但毕竟不是当家的之一,所以一些事她没参与商量,便也不知情。
她以为事实就是跟她看到的那样,郁墨夜是四王爷,郁临渊是五王爷,今日来的这个人是真的皇帝。
今日带皇帝过来跟萧章交易她是知道的,她本也没打算插手,因为在天明寨里,这些事都是男人的事,女人只需要做好寨子里的事。
而且,她相信萧震,就像寨子里所有人都相信萧震一样,只要这个男人出马,就一定不会有失算。
只是,她去柴房取托盘的时候,发现柴房里面竟然只有郁墨夜一人,郁临渊不知所踪。
郁墨夜一身酒气,睡得香沉,她摇了好一会儿,才将她摇醒。
问她,她也不知道郁临渊哪里去了,甚至得知他不见了,比她还要急,吵吵嚷嚷着就要出门去寻。
她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做戏,毕竟两人有招摇撞骗的经历在前。
她担心郁临渊是去搬救兵去了,或者耍什么花招,总之,她担心,会对萧震跟萧章的交易不利。
所以,她才想到了挟持郁墨夜。
郁墨夜没有武功,很好钳制。
而且,虽然宿醉已醒,但是,身子定然还是不适,根本无力反抗。
她想着,若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发生,她可以用此人来威胁。
所以,她将郁墨夜带了前来,她点了她的哑穴和定穴。
其实,在拖她上马车的时候,她无意中碰到了她的胸,她就觉得奇怪。
如果说,郁墨夜很强壮,她还可以怀疑那是胸肌,只是男人比较大的胸肌而已。
可是,她那么瘦弱。
如此瘦弱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么厚的胸肌?
后来,她钳制着她,两人躲在亭子后面准备先静观其变的时候,她再次碰到了她的胸。
心下疑惑,她就干脆拿手摸了上去。
她看到郁墨夜大惊失色。
她更加肯定有问题。
直接将手探到她的衣服里面,她摸到了缠胸的布条。
终于震惊地肯定,她,竟然是女人。
后来,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皇帝是假的,柴房里消失的五王爷才是真的皇帝。
且皇帝跟萧震之间,竟然达成了盟议。
他们是一伙的,早已商量好一切,然后做戏,做给萧章看。
如此一来,她挟持郁墨夜就失去了意义,从某种角度来讲,郁墨夜等于就是他们自己人。
且萧震跟皇帝联手的那场戏唱得顺风顺水,轻松拿到了遥心丹。
所以,她放了郁墨夜,解了她的穴位。
谁知,事情骤变,遥心丹是假的。
情势彻底发生了逆转,他们这边完全陷入被动。
就在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心急如焚之时,郁墨夜忽然跟她说,她可以帮忙拿到遥心丹。
但是,有个条件,她必须保守她是女儿身的秘密。
只要能帮萧震拿到遥心丹,别说就只是保守一个秘密,什么条件她都会答应。
郁墨夜便让她继续挟持她,去换遥心丹。
并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和一枚袖珍短笛给她。
小瓷瓶里是粘稠的液体,无色透明。
郁墨夜让她手指上捻取一些。
并告诉她,到时候,想办法要求萧章必须先掰一半遥心丹给她,以验明真伪,然后,将手指上的药汁涂抹到遥心丹上面,还给萧章,让他跟另一半放一起再给她。
这个时候,她会做一些举措分散萧章的注意力,而她这边便可以吹响短笛,并让她放心,此短笛的声音,成人是听不到的,却可以召唤一只鸟儿。
此鸟认识小瓷瓶里的液体,也就是说,认识那一半被涂抹上液体的遥心丹,会将其叼走。
到时候,她想办法脱身。
也就是到那时,她才知道,为何当初寨子里的那些孩子能听到奇怪的声音,而他们听不到。
虽然他们巫师神医的假身份被揭穿时,她就知道是她搞的鬼,却一直不知是如何搞出来的,原来如此。
后面她们两人的计划其实进行得很顺利。
甚至她还没开口,萧章就自己提出先掰一半遥心丹给她。
只有两件事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一,皇帝的反应。
比如,对她那狠戾、凶残的一掌。
若不是她会武功,若是寻常人,早已毙命。
又比如,甘愿自己为质,换下郁墨夜。
还比如,紧要关头,不顾生死安危,已自己之躯,替郁墨夜挡住了所有银针。
她不知道,皇帝跟郁墨夜是怎样的关系,或许真的只是兄弟情深,或者兄妹情深。
她只知道,她幸亏只是假的挟持郁墨夜,如果如同最初的计划,她真的挟持郁墨夜,今日,她必死无疑,一定会死在这个男人的手上,一定。
另外一个,让她意外的是,萧震的反应。
她挟持郁墨夜一出现,她就看到萧震跟郁临渊同时变了脸色,并试图阻止她。
说白,郁临渊是郁墨夜的皇兄,有如此反应,可以理解。
但是,萧震跟郁墨夜却相识不过两日。
而且,更让她震惊的是,为了让萧章放了郁墨夜,他甚至放弃了遥心丹。
不仅如此,在萧章让他离开天明寨,让出大当家之位时,他竟也毫不犹豫应允。
她惊错了。
她难以置信。
她想来想去,无非两种可能。
一种,不想引起天明寨跟朝廷的纷争。
毕竟郁墨夜是四王爷,此次之事皆是因天明寨而起,若郁墨夜有任何闪失,皇帝定然会怪在天明寨头上。
所以,他不惜舍了药引、舍了天明寨、舍了大当家之位,也要确保郁墨夜的安全。
另一种,是她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却又最怕、最不愿见到的一种可能。
他知道郁墨夜是女的,且对她一见钟情。
之所以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是因为她了解萧震,他这种男人,又岂是会轻易对一个女人一见钟情的人?
所以,她觉得应该是第一种。
但,她还是忍不住想要试探。
虽然她答应了郁墨夜要替她保守秘密,却也抵不过她想要知道这个男人真实心理的冲动。
果然是知道了。
知道郁墨夜是个女的。
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反应已然告诉了她。
不过,这也说明不了什么对吧?
或许,或许只是恰巧知道了而已,就跟她一样,只是恰巧知道了而已……
就在她正七想八想着,男人骤然开口,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六妹是聪明人,一个王爷是个女人此事有多严重,相信不用我多说,为了六妹好,六妹最好是忘了此事。”
萧鱼一震,愕然抬眸。
萧震却是已经转身,举步下了凉亭。
………题外话………更新毕~~谢谢孩纸们的道具,还是贴在评论区感谢哈,么么哒~~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你还说,你喜欢朕()
这厢,面对郁临归的威胁,萧章只是狷狂地笑:“没有解药,此毒无解,狗皇帝必死无疑,哈哈,苍天有眼,终于替我姚家报仇了,哈哈……”
郁临归气结,一脚踢在他的膝盖伤。
萧章吃痛,“扑通”一下被踢跪在地上。
“本王再说一遍,将解药拿出来,否则,本王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郁临归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掌直接将他拍死。
萧章却是继续咧着嘴无谓地笑。
“说了没有解药,你杀了我也没有解药,哈哈,黄泉路上,有狗皇帝作陪,也算不寂寞,哈哈……偿”
萧震来到郁临渊这边的时候,霍谦正取出郁临渊背上的最后一根银针。
睨见萧震前来,郁墨夜急切上前,一把攥了他的手臂:“大当家的,能否快寻个会医的人前来,皇兄中毒了……”
瞥了面前一脸红红黑黑灰头土面的人一眼,萧震没有做声,只是拍了拍她落在他臂上的手背。
然后举步上前,弯腰执起一根银针细瞧,又放到鼻下轻嗅,皱眉。
“此毒怪异,我也不识,待回寨中,让会医的兄弟看看。”
郁墨夜闻言,脚下一软。
莫不是真的没有解药?
前方郁临归跟萧章的动静太大,她自是也听在耳里。
脑中空白了一会儿,她眸光一寒,问向萧震:“现在这些银针上还有毒吗?”
她指了指被霍谦取出摆于地上一块帕子上的数枚银针。
萧震点头,“当然。”
郁墨夜便弯腰一把将帕子连带着银针拾起。
萧震跟郁临渊同时面色一愕:“你要做什么?”
郁墨夜没有回答,留了两根银针给霍谦。
“这个等会儿带回寨中让人研究,其余的我拿走了。”
说完,也不等三人反应,就径直大步走向郁临归和萧章。
这厢,郁临归跟萧章还在纠缠,突然看到郁墨夜气势汹汹而来,两人皆是一怔。
还以为她也是过来要解药的,谁知,她走近之后二话不说,抡起手臂就打向萧章。
身后一直注视着她的萧震、郁临渊以及霍谦震住。
郁临归更是错愕。
还以为她是以自己根本没有几分力的拳头打萧章,直到萧章瞳孔一敛,闷哼了一声,他才发现,她竟是将一根银针刺在了他的胸口。
紧接着又从另一只手上捻起一根再刺了过去。
边刺还边咒骂。
“让你用银针,让你用毒!”
“我也刺死你,毒死你……”
“让你知道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
“不是没有解药吗?我看你有没有解药?”
“刺死你个奸诈小人,刺不死你,刺不死你!”
一根一根银针被她胡乱刺在萧章的身上。
萧章又是闷哼,又是嗷嗷,却无奈手脚皆被俘,无法反抗,也无法逃,只能扭动着身子躲避,可哪里躲得过?
不仅躲不过,还因为自己的扭动,导致身上到处被刺。
不仅刺,每一根刺下去,郁墨夜还要握着银针的这头一阵晃动,恨不得将他身上捣出窟窿来。
所有人瞠目结舌。
包括这厢的帝王、萧震、霍谦,包括近前的郁临归,也包括远处正被两人扶着缓缓走下凉亭的萧鱼。
还包括一众隐卫,以及天明寨的人。
一直到手里的银针全部刺在了萧章身上,郁墨夜还觉得不解气,将包银针的帕子也砸向萧章的脸。
扭头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回头:“九弟,让人盯着他,看他是不是宁愿自己受死也不愿拿出解药!”
郁临归半响才从她的惊人之举中回过神,怔怔点头:“嗯。”
忽然想起那时在江南处置纪明珠时,纪明珠拉着此人的衣袍,声泪俱下地哀求。
说实在的,他当时是真的以为她会替纪明珠求情,至少会要求他给纪明珠一个痛快的死法。
结果没有,她当场就回绝了纪明珠,说自己绝对不会救一只白眼狼。
不仅如此,还跟他说,九弟,若一下毙命,她就只是死了,根本不知醒悟,你得让她受点苦,至少让她反省自己错了。
这次又……
还有刚刚质满回朝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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