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就是她的错。
愤然到了极点,太后也告诉了她之所以派郁临旋来西南的原因。
“当年郁临旋的母妃莲妃陪先帝去民间微服私访,有人刺杀先帝,莲妃替先帝挡了,莲妃死了,临死前跟先帝为老五求下免死金牌,这件事你听说了吧?”
太后问她。
她点头,她早听说了。
“可是,你可知道,刺杀先帝的人是谁?就是萧震的母亲,她跟莲妃是同门师姐妹,莲妃临死前,除了替老五求下免死金牌,也求先帝不要替她报仇,说她师妹定然会悔改,不会再对先帝不利,并求先帝不要告诉任何人刺客是谁,特别是老五,免得日后他生活在仇恨里,去替她寻仇。”
她当时震惊了。
她不知道这里面还有这样的渊源。
太后说:“这件事,先帝就只对哀家一人说过,如今的皇上都不知道,哀家之所以派老五前往,是因为哀家知道,他们因当年之事负疚在心,定然会放过老五,可是你……”
太后后面说了些什么,她不记得了。
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怎样出的凤翔宫,怎样出的宫?
她只记得,她接下来就直奔五王府,去找郁临旋。
既然当年莲妃以死相瞒,她也不会残忍地去告诉郁临旋当年的真相,她想好了,她就说自己想去西南,让郁临旋陪她一起,他应该会去的吧?
可是,让她崩溃的是,郁临旋不在。
府中的人说,吃过午膳就出门了,去苍廖了,因为他母妃忌日快到了。
她听说过,当年莲妃跟先帝是在苍廖遇刺的,因匕首上有毒,当时时值夏日,尸体运回会腐烂变臭,先帝便在当地择了一处风水宝地下葬,后来还专门为其扩建了豪华的行陵。
苍廖在东北,与西南完全逆向。
如果她去苍廖找郁临旋,再来西南,根本来不及。
那日早朝,右相庄文默说,萧震给他们的时限是七日。
没有办法,她就去找了樊篱。
她打算装巫师混进萧震的寨子,想让樊篱教教她。
樊篱说,皇上让他留在京师替他密切关注朝中动静,不然,就随她来了。
哨子是樊篱给她的,袖珍短笛也是,还有那只鸟。
樊篱告诉她,袖珍短笛是特制的一只只能吹高频音的短笛,这种音小孩能听到,大人听不到。
而哨子是可以驯服那只鸟,让那只鸟为她所用。
如果人近前吹笛,恐被人发现,可以将短笛绑于鸟脚上,让它迎风飞,同样可以吹响短笛。
这样既能吓唬到人,还绝对不会被人发现。
想起樊篱将这些东西给她时,痛心疾首又语重心长地说,其实我是有真本事的,一般人我真的不会将这些露底的家当给出来的,四王爷不是一般人,所以给了,但是,请四王爷一定要坚信一点,这些只是、特殊时候、偶尔糊弄糊弄人的,真的只是偶尔,我绝对是有真本事的,不信,四王爷可以问皇上。
她到现在还想笑。
而且,她真的笑了,意识过来众人错愕的目光,她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连忙举起木棍朝一个方向一指:“啊,那里,那里,在那里!”
边说,边朝最东边跑去。
众人好奇,便也跟着她一起,在后面跑。
跑到底,她发现,最东边是马圈,以及放柴禾的地方。
一百多人应该关不了。
那么……
“哪里啊?”
“对啊,到底哪里?
因为什么都没看到,不少人就出声问她。
她又仰着头,举着木棍朝南一指:“站住,还想跑,你们这些孽障,今日本巫师定收了你们!”
边说,边做出追赶的样子又拼命朝南边跑。
众人又一哄跟在后面。
此时,厢房里,郁临渊正一个一个孩子的检查耳朵,并不时问一些问题。
比如:“最近有没有陌生人进你们山寨?”
或者说:“你们有没有看到陌生人?”
忽然听到外面脚步声纷沓,闹哄哄一片,扭头看向窗外,想起因为要偷偷问孩子问题,窗门已经被自己关了。
正欲起身开窗,萧鱼走了进来。
倚在门边,问他:“喂,我说姓鸢的神医,你到底检查完了没?检查了一下午,一会儿可要吃饭了。”
对于她的态度,郁临渊也不以为意,问她:“外面发生了何事?”
“哦,没什么,一个巫师在驱邪祟。”
郁临渊皱眉,明显不悦:“我说了,是这些孩子的耳朵出了问题,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邪祟?那是骗子!”
“哦?是吗?”萧鱼夸张地撇撇嘴,“方才那巫师也说同样的话呢,一个孩子的耳朵出了问题可以理解,两个三个勉强可以理解,怎么可能所有孩子的耳朵都同时出了问题呢?那个什么神医肯定是招摇撞骗的。不好意思,这是巫师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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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不知鸢神医对此事怎么看?()
郁临渊轻嗤,就当是听到了一个笑话,一笑置之,继续给面前的孩子检查耳朵。
萧鱼无谓地耸耸肩。
“反正,随便你们,谁能解决问题,谁就是本事,大当家的说了,给你们一日的时间,明日午时之前,解决不了,走人!悦”
说完,一扭杨柳细腰,就走了出去。
走到门口,忽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回头:“动作麻利点,晚饭马上好了,你不饿,孩子们还饿呢。搀”
末了,又吩咐那些孩子:“已经检查好的,随六姨出去帮忙搬凳子。”
待萧鱼带着已检查好的孩子离开,郁临渊又听到院子里传来一群人闹哄哄奔跑的声音。
蹙眉起身,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门,扬目朝外看去。
只见一堆人乱糟糟地朝北边跑,都是边跑边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想看看那个什么专门拆他台的巫师,结果被一群人簇拥着,视线受阻,根本看不到。
只能看到一小半截后脑以及蓬乱不堪的头发。
唇角勾起一丝冷弧,他又将窗门放了下来。
巫师?
他冷哼,估计又是一个跟樊篱一样的家伙。
没有理会,复又走回到位子上,继续给剩下的几个孩子查看耳朵。
外面,郁墨夜跑得气喘吁吁。
方才听那个六姑娘说,寨子里还从外面请来了神医,给听到那奇怪声音的孩子们治疗。
而且听说那神医非常肯定这帮孩子是得了幻听。
幻听?
她撇撇嘴,只觉得好笑。
看来这世上沽名钓誉的,不是樊篱一人,这什么破神医显然也是骗子一个。
不过也无所谓,给她造成不了任何影响。
本就不是幻听,就算要赶走一人,也绝对不是她,而是那人。
“到底在在哪里啊?”
“是啊,我们怎么看不到啊?”
“不会是骗子吧?”
随着她一起跑的众人纷纷表示出了质疑。
郁墨夜自己也实在跑不动了,这东西北三方都看过了,南是寨门。
就索性停了下来,大叫:“大家别动!抓住了,这些孽。障被我抓住了!”
众人虽什么都没看到,但是见她一副煞有其事的样子,便还是依言停下来一动不动了。
然后,郁墨夜就一边用手中的木棍劈打着空气,一边嘴里嘀嘀咕咕瞎说一气自己都不知道说的是什么的咒语。
本就不会武功,舞棍弄棒根本不是她的强项,而且还得一边念念有词一边舞棍弄棒。
因心里要顾忌着两方面都不能穿帮,结果顾此失彼,手中木棍蓦地脱手而出,一把砸到自己的额头上。
额头的那个地方不久前被那个叫什么六姑娘的女人用碎银子砸的痛意还没消,又重重挨这么一下,痛得她眼前金光一冒,直想骂人。
回头见众人瞠目结舌的样子,她索性就骂出了口:“你们这些孽。障,竟然敢打本巫师,看来,不能对你们孽。障太客气了,对你们客气,就是对自己残忍,原本还想着只是收了你们,现在不让你们这些孽障灰飞烟灭,简直难平本巫师心头之气……”
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指着天上破口大骂。
骂完是真的累了。
干脆双手对着天空一抓,然后重重一捏,做出一副咬牙切齿、拼尽全力的样子。
然后结束。
“终于灭了这群孽。障,现在没事了,以后也不会有事了。”
她回头告诉众人,又脏又满是麻子的脸上写着大大的笃定。
众人毕竟亲眼什么也没看到,将信将疑。
“当真没事了吗?”萧鱼走过来,“你的意思是孩子们再也不会听到那种奇怪的声音了吗?”
“是的。”
郁墨夜点头,忽又想起,自己潜入的目的还没有达到呢。
几个方位的最里面都看过了,似乎都不可能关押一百多名百姓,必须找到那些人不是。
而且,她还得等郁临渊到。
不会听说邪祟已除、没事了,让她走吧?
遂又连忙补充了一句:“当然,还得等等看看,此批孽障是已经灰飞烟灭了,但,是否还有其他余孽,暂时并不确定。”
萧鱼“嗯”了一声,“没事,你还有到明日午时之前的这么长时间确定。”
说完,就吩咐人群中的一个女人:“芍药,去给她安排一间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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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里,郁墨夜休息了片刻,起身走到梳妆台前,对着铜镜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
真是丑得连她自己都不敢直视。
之所以这样的装扮,是因为她担心被人识出,而她又没有弄到人皮面具,只能靠妆容来掩盖。
另外,听樊篱说巫师的形象都是特别个性的。
要不,奇丑,要不,奇阴,要不,奇怪。
她想了想,阴她阴不来,怪她怪不像,所以,就只好来奇丑的。
所谓奇丑,当然是怎样最丑怎样来。
她这个样子,怕是郁临渊来都认不出她吧。
想到郁临渊,她又不免担心起来,也不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怎么还没到?
离这帮人提出的七日之期,只剩下两日了。
而刚刚那位六姑娘说,她有到明日午时之前的时间确认,说明,那时,肯定会让她离开。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得找到关押那些百姓的地方。
看来,得实施第二个计划了。
对着铜镜,将嘴角的那枚大黑痣贴了贴紧,然后又龇牙,确认了一番两颗门牙上贴的黑纸。
万无一失,这才转身出了门。
得一间一间厢房找才行。
从褴褛脏破的衣衫里掏出一根香,伸到走廊边上已经掌起的壁灯上点燃,她便拿着那根香顺着长廊一直朝最里的尽头走去。
借熏香驱邪之名,从最里的厢房往外找。
还未走到尽头厢房的门口,就隐约听到里面传来人声,她连忙放轻了脚步。
蹑手蹑脚上前,她贴耳于门板,凝神细听。
“娘,鱼汤的味道怎么样?”
男人醇厚的低音。
“恩,很好……”
甚是虚弱的女声。
就在她准备趴在门缝上看看里面的情景时,骤然一声呵斥从身后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她大惊,与此同时,面前的门也猛地被人自里面拉开,她甚至未来得及直起腰身,就顺着趴靠的惯力直直朝门里面栽去。
啊!
还以为又要摔个正着,肩上蓦地一重,出现在门口的男人伸手握住了她的肩,也稳住了她的身子。
她惊慌抬头,就看到男人英气逼人的脸。
“谢。。。。。。谢谢。。。。。。对。。。。。。对不。。。。。。”她语无伦次得不知该致谢还是该致歉。
身后的那道声音再次传来,“你在这里做什么?”
郁墨夜惊魂未定,循声望去。
是一个年轻的男人,正戒备地冷瞥着她,并走上前来,然后跟扶住她的这个男人打了声招呼:“大哥。”
大哥?
郁墨夜怔了怔,又转眸看向面前的这个男人。
所以……
“萧震?”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男人眸光微敛,还未出声,呵斥她的那个男人先开了口:“放肆,竟然这样直呼我们大当家的名讳!”
果然是。
郁墨夜眼波动了动。
那么,房间里的那个妇人便是萧震的娘了?也就是莲妃的师妹,当年刺杀先帝的人?
心念电转,她连忙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一时情急,所以…。。”
萧震脸上并未见怒意,依旧秋水淡淡,伸手指了指她的身下,问她:“驱邪祟的巫师?”
“嗯,正是。”郁墨夜点头,又想起他指了她的身下,不知何意,便疑惑垂眸,赫然发现自己的衣摆竟然……竟然被自己手里的香给烧着了。
啊,她大骇,连忙将香扔了,并本能地又跳又跺脚,想要将燃着的地方搞灭。
见无济于事,又只得用手去拂拍,烫得她龇牙咧嘴。
所幸刚刚燃起,面积不大,掸了几下就掸灭了。
萧震睨着她狼狈至极的的样子,回身,拉上了厢房的门。
意识到他此举明显带着防备,郁墨夜解释道:“我是想用驱邪香驱驱每间厢房的邪气,并非有意冒犯大当家的。”
“不是说邪祟已除?”
萧震回过身,似是漫不经心问。
“除是除了,我是担心有余孽。”
萧震“哦”了一声,躬身将她丢在地上的那根香拾起,放在唇边吹了吹,原本将熄的香又燃了起来。
他扬臂将香插在了厢房房门的门头上,然后拍了拍手上的虚尘,对她道:“那其余的就有劳巫师了。”
说完,就越过她的身边往外走。
那个年轻男人看了她一眼,也跟了上去。
留下郁墨夜一人怔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
她隐约听到萧震叫那年轻男人萧腾。
她还隐约听到萧腾跟萧震说,帝王应该明日上午就可到连山镇了。
还说了些什么就听不到了,两人渐行渐远。
待回过神来,她才猛地想起萧震的话。
“那其余的就有劳巫师了。”
那意思岂不是说,除了这间已经被他插上香的厢房,其余的厢房都让她去驱邪?
太好了!
这一间既然住着他的母亲,定然也不会是藏百姓的地方,她也无需去探,其余的,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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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黑,风灯亮起,是寨子里用晚膳的时间。
因为白日里男人们收获颇丰,所以,夜里的晚膳也特别的丰盛。
院子里甚至燃起了一大堆篝火,众人围火而坐。
小孩子在篝火边追逐嬉戏。
女人们端着托盘给众人派食和派酒。
篝火熊熊,美酒飘香,肉香四溢,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郁临渊也坐于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寨中的一切。
同寨中众人一样的待遇,他先被派了半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