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马车的旁边簇拥着不少人,帝王也下来了,还有郁临归,樊篱,还有两辆马车的车夫。
透过几人围立的间隙,隐约能看到地上似是坐着一人,边上蹲着一人。
出了什么事?
她眉心一跳,慌忙细看。
坐在地上的是王德,蹲在边上的是青莲。
后者好像是在给前者探脉。
边上两个车夫在小声地说着话,其中,赶帝王马车的那个车夫,还在拍着自己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
“公公坐着坐着就这样一头栽下了马车,真是吓坏我了,幸亏及时勒住了缰绳,不然,车轮怕是要碾伤公公了。
这时,青莲也开了口。
“公公应该是受了风寒,整个人在发热,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可能烧糊涂了,一时头重脚轻,就从马车上栽下来了。”
郁墨夜一惊。
原来是王德病了。
其实早上就发觉他脸色不大对,如今又坐在马车前面冷风一吹,可不就得加重。
这厢,帝王蹙眉,问青莲:“姑姑可有治风寒的药?”
“有是有,可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有药也没法煎,当务之急是让公公休息。”青莲同样凝重了脸色。
帝王扬目看了看前方,又回头看了看后面。
郁墨夜正撩着窗幔,探着脑袋看,便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只不过对方也没有在她身上停留,就收了回去,问向身侧的樊篱:“最近的镇还有多远?”
“前面是忘返镇,离这里约莫三十里的样子。”
“嗯,”男人点了点头,复又转首朝郁墨夜看过来,“让王德坐四王爷的马车,青莲好生照顾着,四王爷坐到朕的马车来。”
话是接着樊篱的话说的,也是对身边的那几人说的,只是,他看着郁墨夜。
郁墨夜呼吸一滞。
让她跟他一个马车?
一个马车,一个马车,一个马车?
内心是崩溃的,可被他一直看着,她连太大的反应都不敢有。
她只得撇了视线,也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
前面是绵延看不头的崎岖山路,后面亦是。
其实应该跟来的时候一样,走水路的。
不过,听说走水路远,这样近。
只是,现在……
没有办法,只有两辆马车,王德病成那样,也不可能让人家骑马,所以……
放下窗幔,她抱起自己的包袱,便下了马车,正好几人将王德扶过来。
众人陆续各就各位。
樊篱也朝队伍尾部行去,在经过郁墨夜身边时,跟她颔首打了声招呼:“王爷。”
也不知道是她多心了,还是看花了眼,她从樊篱勾着唇角的笑里看到了几分兴味和促狭。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樊篱突然顿住脚步,好心地低声提醒道:“伴君如伴虎,四王爷小心点。”
郁墨夜一怔,樊篱已经低低一笑拾步走开。
调侃她?
对着他的背影,她瞪了两眼。
可其实,他说的也对。
可不就是伴君如伴虎,对她来说,这个男人,远比老虎还可怕。
磨磨蹭蹭来到帝王的马车前,帝王已经上车坐到了里面。
手指攥紧包袱,她定了定心神,才打帘弯腰上了马车。
里面男人已经坐在矮几边上看书,手中拿着一本书卷,见她上来,视线从书中抬起来,看向她,并朝她随随指了指自己对面。
郁墨夜依言坐了过去。
马车再次缓缓走了起来。
大概是要看书的缘故,他的这辆马车窗幔都是撩挂起来的,车内很明亮,这样让她也减少了些些压迫感。
虽说是冬日,有窗风灌入,可因为外面太阳正好,金黄色的阳光斜铺进来,也不觉得冷,反而让人觉得很惬意很舒服。
见她一直扭头望着窗外的风景,许久,男人问:“脖子不酸吗?要不要看书?”
边说,边将案几上的另一本书推到她面前。
郁墨夜回过头,笑笑,回绝:“谢皇兄了,不用了,外面的景色挺好的。”
见她连瞄一下面前的书都没瞄一眼,男人唇角一勾:“不是驿站的那些书,是朕让王德重新买的。”
驿站的那些书?
郁墨夜心口一颤。
蓦地想起那些书上不堪入目的图画,又想起昨夜这个男人对她的疯狂,忽的耳根一热,脸颊也难以抑制的滚烫起来。
她更不敢扭头看男人,怕被他发现自己的窘迫。
“不用了,皇兄看吧,那些治国平天下的书,我也不感兴趣。”
男人便也不再强求。
两厢沉默。
一人看着外面不停倒退的风景。
其实,也没什么风景,除了树,还是树。
另一人专注地看着手中的书。
暖阳倾泻、凉风习习,只闻马蹄哒哒和车轮滚滚。
“你真的没事吗?”男人骤然出声,吓了郁墨夜一跳。
愕然转眸。
见男人并未看她,而是依旧垂目于自己手中的书上,修长的手指将书卷翻过一页,依旧没有抬眼,似是就那么随口一问。
她刚准备回答,却又听得他的声音继续:“朕怎么觉得昨夜之后,你似乎变了许多。”
话落,这才抬起眼,朝她堪堪看过来。
“有吗?”郁墨夜心头狂跳,面色如常。
男人睇着她,“以前你可是废话连篇,今日出奇地安静。”
废话连篇?这个词……
郁墨夜讪讪一笑:“那是因为皇兄在看书,我不敢废话连篇,怕扰了皇兄。”
男人闻言便没再做声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不信。
继续看书。
郁墨夜其实也很想让自己如常起来。
但是,有些事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想要做到无视真的很难,有些东西过不去就过不去,她没法做到勉强。
又是不知过了多久,郁墨夜直觉得脖子都扭僵了,这才不得不转回头来,好在男人专注在自己的书中。
她便闭目小憩一会儿,又睁开眼睛看看男人身侧,也是她对面的窗口的景色,看累了,又闭目养神一段时间。
虽然没有看男人,但是,眼角余光所及之处,将他尽收眼底。
她发现,他偶尔会不经意地抬手摸摸自己的后脑,同时俊眉还微微蹙起。
又头痛?
是被她一板凳砸的吗?
郁墨夜动了动唇,却终是没有问。
忽然一阵强风灌入,将男人那边的窗幔从挂钩上吹落了下来。
帘幔垂下,车内的光线顿时暗了不少。
可男人似是正看得入神,完全没有意识到,一动未动。
郁墨夜拢了拢眉。
这样的光线,不影响吗?
又静坐了一会儿,见男人还没要动的意思,郁墨夜想到只是举手之劳,遂起了身,凑到他的窗边,伸手将帘幔复又打起来,挂在挂钩上。
正欲返身坐回,车轮忽的碾到了什么东西,车身猛地一个摇晃,她站立不稳,就直直跌坐到了男人怀里。
啊!
郁墨夜大惊。
男人显然也没想到会这样,手里的书都被她跌下来的身子给砸掉在了车厢里。
然后,郁墨夜慌乱之中想赶快起身,头又撞上男人的下颚。
要多乱有多乱。
“对……对不起……”
郁墨夜边道歉边想要爬起,却又因为男人是盘腿而坐,她直接跌入他腿圈里面,又加上没有可以借力的东西,半天没爬起来。
还是男人的大手摄住她的腰,助了她一臂之力,她才起身。
可是,男人双手扣住她腰身的动作,以及透衫传递过来的掌心温度,让她不自觉地又想起了昨夜。
他也是双手重重摄住她的腰,深深地、狠狠地索要。
啊!
简直要疯了。
她狼狈地坐回到了对面自己的位置,面红耳赤。
坐下去发现坐垫不在,低头找了找,许是刚刚车身的颠簸,坐垫跑到案几下面去了。
她伸手取出,却在看到浅蓝色的坐垫上一抹刺目的殷红时,呼吸一滞,本能地一把将坐垫抱于怀中。
也就是这时,她才感觉到身下的异样。
完了。
好像月事来了。
因为那里一直火烧火燎,所以,她也没有注意,现在才感觉到那里的暖流。
所幸对面的男人正在低头打理着自己凌乱的袍子,也没看到她的惊慌失措。
可,郁墨夜却是陡然想起一件事。
自己坐的坐垫上都有,那么,刚刚那样跌坐在他的身上,是不是也弄到了他的衣袍上?
她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得不轻,连忙探头过去看。
可男人盘腿而坐,衣摆是撩起来的,根本看不到。
不过,她转念一想,他刚刚就在打理衣袍,如果有,早就发现了,看他面色如常,没有任何反应,那就应该是没有。
而且,那么一跌,她是跌坐在他的腿弯里,屁股基本上是腾空的,应该沾染不到他的袍子。
可是,她这边的问题怎么办?
扭头望了望窗外,前后都没见到有恭房。
她需要去恭房处理啊啊啊。
而且,既然都能沾染到坐垫上,说明她的身后的袍子上肯定是有的。
她要怎样在他的视线里下车?
想想她真的要疯了。
就在她在那里各种崩溃各种郁闷的时候,男人抬眼朝她看过来。
见她手抱坐垫,面色痛苦,眸色纠结,男人黑眸如潭,深深望进她的眼底:“不舒服?”
郁墨夜本能地摇头,末了,又觉得不对,又点头。
“嗯,肚子痛。”
反正肚子跟小腹也差不多的地方,而且,她抱着坐垫在身前,也像是捂肚子的动作。
最重要的,她想表达的是,她要去恭房。
通常肚子痛,不都是去恭房。
果然,睿智如他,瞬时懂了。
扭头,他朝窗外看了看,“这荒郊野外的,怕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恭房,反正树高林密,你一个大男人,要不就将就着去解决一下。”
郁墨夜很想回她,人有三急,就算不是大男人,三急临头,也必须解决吧?
可现在的关键问题,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而是,她如何下马车?
就在她快速地思忖着该怎么办的时候,男人已经非常好心地打开车帘,让车夫停车了。
不仅如此,待马车停稳后,他甚至还伸手想搭她一把手扶她一下。
哎呀,不要这么热心好不好?
她还不知道该怎么起身呢?
见男人稍显疑惑,她灵机一动,伸手指了指他边上的那扇窗:“皇兄,你说,如果去那后面,别人能看到吗?虽然是大男人,可毕竟也是个王爷,被人看到终究不好。”
男人便扭转头,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连忙趁这个间隙,将手中的坐垫放下,当然,是有殷红的那一面朝下,紧接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起包袱打帘跳下了马车。
动作之敏捷、速度之惊人,她自己都暗自惊讶了一把。
跳下去的时候,她还不忘急急丢一句:“不行,来不及了。”
待男人转过头来的时候,门帘已经放下,彻底将他的视线挡在了里面。
男人怔了怔,微微失神。
却又见门帘猛地被掀起一角,一个脑袋探进来。
正是郁墨夜。
“对了,皇兄,我忘了问,有隐卫吗?四周有没有隐卫?让他们看到了也不好……”
………题外话………第一更,今天还有一更,但是会很晚,孩纸们莫熬夜等,可以明天看哈,么么哒~~谢谢【月光小猫】亲的荷包~~谢谢【1014701421】亲的花花~~谢谢【xiaoyao~
第一百零六章 我很正常,并无隐疾()
“对了,皇兄,我忘了问,有隐卫吗?四周有没有隐卫?让他们看到了也不好……”
“没有。”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男人已经出声将她的话打断。
见她还探着脑袋一副半信半疑的模样,他低低一叹:“有老九的人在,隐卫朕早已让他们撤了。悦”
郁墨夜细细睨了睨他脸色,见似乎不像是骗人的样子,这才将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门帘再次放下,郁墨夜转身便跑搀。
边跑边将包袱放在身后挡在长袍的下摆上。
马车内,男人微微垂目,大手将自己前襟的衣摆放下来。
一片纤尘不染的雪白中,一朵殷红,如盛开的梅,突兀、刺目。
男人抿了抿唇,望着那一朵血渍,良久,一动未动。
这厢郁墨夜一直跑到密林深处,确定绝对安全了才停下来。
褪下亵。裤一瞧。
果然是月事来了。
包袱里没有随身携带用于月事的棉布,她只得将一件干净的棉里衣给撕了,然后叠好,放在下面处理好。
换了干净的亵。裤、干净的袍子,脏的也不敢往回带,直接丢在了林子里。
待一切处理妥当,她才从密林里出来。
打帘上了马车,她才发现男人竟然也换了一身衣袍。
方才明明是一身白衣,如今换上了明黄龙袍。
她怔了怔。
而与此同时,男人也发现她换了衣袍,且当即就开口问了:“做什么换了衣服?”
她本想回他因为没跑得及,拉裤裆里了,后自己都觉得太过粗鄙,实在难以启齿。
略一思忖,道:“跑得太急,袍子被密林里的枝杈荆棘钩挂破了。”
边说,边猫腰回到自己的位置,然后问他:“皇兄呢?皇兄做什么也换了衣服?”
男人淡然地“哦”了一声,“以前是要隐藏身份扮黄三,如今已经做回了帝王,自然得穿龙袍。”
郁墨夜拂了衣摆,坐到软垫上,面上敷衍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思忖着,等到了,得想个办法将这个软垫也拿下去处理了才行。
因为神游界外,以致于男人问她:“如今感觉好些了吗?”她都没听到。
直到马车骤然行起,她的身子一晃,她才怔怔回过神来,感觉到男人似是在跟她说话,连忙疑惑问他:“什么?”
男人指了指她的腹,“好些了吗?”
本想回他没事,可略一计较,说出来的就变成了:“还是有些不舒服,皇兄看书吧,我想休息一会儿。”
其实,除了搪塞他,不想再跟他过多纠缠之外,她也的确是有些不舒服,想休息。
男人“嗯”了一声,指了指一侧比较宽敞,且放着薄被的地方,“去躺躺吧。”
“谢皇兄。”
郁墨夜也不跟他客气,关键是不想再相对无言的尴尬,遂挪了身子过去。
打开叠得方方正正的薄被,和衣躺了下去,面朝着车壁背对着他而睡。
男人看了她的背影片刻,收了目光,再次垂眼看向书中书卷。
车厢里再一次静了下来。
郁墨夜听着书卷不时翻过一页的声音响起,恍惚间又回到了昨夜。
昨夜也是现在这样的情形。
她躺着,在他的榻上躺着,他坐在灯下看着账簿,也是这样不时翻动一页。
一切依旧,人也还是那人。
可是,只有她知道,一切都变了。
她再也回不去昨夜。
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不知时辰,她是被男人唤醒的。
睁着惺惺忪忪的大眼睛,她懵懂地看着马车的车顶,然后缓缓扭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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