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庞淼缓缓坐起身来,弯腰下车。
******
深秋的夜来得很早,晚膳还没用,天就黑了。
小西端着托盘走进厢房的时候,郁临旋正负手立在窗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外面夜色,不知在想什么。
因为门窗都洞开,风直往屋子里灌,小西还打了个寒颤。
“大当家的,该用晚膳了。”
郁临旋也没有回头,只淡声吩咐:“放在桌上吧。”
小西依言照办。
正欲退出去,又想起什么,顿住脚步,“请问大当家的今夜是宿在这里吗?还是一会儿回王府,要给大当家的准备马车吗?”
虽然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还是跟庞淼之间的。
因为这段时间,他们夫妻二人好得就像是一个人似的,一直就是公不离婆、秤不离砣,双进双出的,结果今日这个男人阴沉着脸前来,关键是,就他一人,不见庞淼。
然后,也没去前面处理公务,就直接来了这个厢房,在厢房里一人一呆就是一下午。
现在,还在吹冷风,这么冷的天。
“不用。”男人回头,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就收了回去,但是,小西还是被他眼中的神色震住。
似有苍凉,似有颓然,似有无奈,当然,也还是带着一些余怒未消。
小西怔了怔,太复杂,他不懂,回过神,想起不用准备马车,就是表示夜里不回去。
“那要给大当家的准备热水吗?”
“不用。”
热水也不要?
难道不洗就睡?
算了,估计此时这个男人也没有心思去洗。
小西退了出去,见门窗对着大开,真的冷风直穿,他又轻轻地将房门给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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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厢房
庞淼坐在桌前,看着满桌的饭菜,一丝胃口都提不起来。
抬头望望外面的天色,又侧首看看墙角的更漏,面容惨淡。
今夜他是不回来了吗?
下午她一人坐在屋里想了很多,也反省了自己的行为。
白日在凉亭里,她的确是冲动了,至少,这件事,不应该迁怒到池轻头上。
他爱池轻,并不是池轻的错。
她是做得有些过分了。
她还准备等他回来,跟他谈谈,至少,在对待池轻这件事上,她想认个错,没想到,他压根就不想回来。
心里越发难过得厉害,此时此刻,此情此情,让她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年在王府的日子。
她永远在等。
他经常不回。
或者,回了也不回厢房,而是直接去书房。
这种等待的滋味很绝望,就像是永远看不到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看不到希望。
想想,似乎也不能怪郁临旋。
他也从来没有说过爱她,他只说,想对她好。
是她奢望得太多了。
用今日郁临旋的话说,可能就是因为这段时间他对她太好了吧,所以,她才变得这般贪心,这般不可理喻。
其实,冲动一次也好,至少搞了个清楚明白,她不要这种粉饰的太平,粉饰的好。
………题外话………第二更夜里九点的时候,还会有一更
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 120()
翌日清晨,小西端着早膳敲响郁临旋的门。
“进来。”里面传来男人微嘶的声音。
小西怔了怔,推门进去,发现这个男人竟然还站在窗边。
是整夜未睡,还是起来又站到了那里偿?
他看了看床榻,发现被褥还是昨天一样,叠得好好的,男人身上的衣服也没有换,托盘里的晚膳同样一动未动,就连天都那么亮了,烛火都没有熄掉。
看来,是一整夜未眠。
“大当家的,趁热喝点小米粥吧。”
小西上前,将托盘放在桌上,顺便吹灭了灯台里的烛火,又将晚膳的托盘端起,准备告退。
男人徐徐转过身来。
“小西,你说,要怎样才能让一个人完全信任你?”
男人哑声开口。
小西一怔。
这个问题。。。。。。
对于还是孩子的他来说,未免太高深了吧?
可是,太难得遇到这个男人会问这样的问题,特别是,太难得问他,他总得有所回应。
想了想,他道:“我其实也说不大上来,只是觉得,只要是真心相待,就一定会得到对方的信任吧?”
他以为这样的回答差不多可以了。
谁知男人又接着他的话问道:“可是,如果没有信任,对方又怎么相信你是真心相待呢?”
小西就不知道如何回答了。
这问题有些绕,他被绕得有些晕了。
的确,没有信任,就不会相信是真心,而不相信是真心,就更加没有信任。
但是。。。。。。
哎呀,他也说不出清楚。
见他急得一手端托盘,一手挠头,男人朝他扬扬衣袖:“没事,出去吧。”
“是!”
小西如同被大赦,拾步出门的时候在想,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信任出了问题吗?忽然想到什么,他回头。
“大当家的,我觉得,不管有什么事说出来,不要都放在心里,独自去猜去想,应该能增加一些信任吧?”
他太了解这个男人了,就是典型的寡言之人。
所以,他今日能问他问题,那简直就像是太阳从西边起来,太稀罕了,他才会那般震惊和荣幸。
真的,平时话少得掰着指头都能数出一天说的话。
这样的人,庞淼偶尔会误会,他真的觉得正常得很。
男人没有做声,只是看了他一眼。
不管有什么事说出来?
男人扯扯唇角。
他说的还少吗?
******
郁墨夜踏进香凝宫,看到院子里就六六带着两个小丫头在玩,微微诧异。
“你们的娘亲呢?”
妹妹见到是他,小脸一喜,扭过小身子就屁颠屁颠扑出来要抱抱:“爹爹回来了。”
郁墨夜笑着蹲下身,将小家伙接过抱起来。
六六跟姐姐就看着他俩,六六撇撇嘴,一副瞧不起的样子:“都那么大人了,还整天要抱抱。”
姐姐咬着小嘴唇,眨巴着大眼睛,不说话。
郁墨夜笑:“妹妹最小嘛。”
可能也是最小的缘故,三个当中,也最黏人,只要他在,就喜欢缠着他不放。
相比较,姐姐比较斯文,话少很多。
六六是男孩子,也大一些,自然就更不一样,已经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娘亲呢?”他又问。
“娘亲在里面,青莲姑姑在给她擦药。”六六回道。
擦药?
郁墨夜俊眉一蹙,连忙将妹妹放下来,大步走了进去。
内殿里,池轻趴伏在矮榻上,上衣撩高,青莲站在边上,躬身给她按揉着腰。
“怎么回事?”
郁墨夜的声音骤然响起,吓了主仆二人一跳。
“皇上。”
青莲作势准备行礼,被郁墨夜扬手止了,与此同时,脚下不停,大步近前:“腰怎么了?”
池轻趴伏在自己的手臂上,侧首看着他,笑道:“你不是说明日回来吗?怎么今日就回来了?”
郁墨夜蓦地沉声:“我在问你的腰!”
语气很凶。
吓得池轻又眼帘一颤。
知道他是担心,池轻也不跟他计较,轻描淡写道:“没事,就是不小心撞了一下,没有大碍,只是让姑姑揉一揉。”
“撞哪上面了?怎么撞的?”
郁墨夜倾下身,细细检查她的腰。
见到原本白嫩的细腰上一块红的,也不知是原本撞的,还是刚刚青莲揉的,反正一片红的,他就沉了脸。
“我才出门两日,你就能将自己搞成这样,你真是比三个小东西还不让人省心!”
池轻吐吐舌头,从矮榻上起来,轻挽上他的胳膊,笑道:“所以,你跟我心有灵犀是吗?提前一天回来。”
“谁跟你心有灵犀,我是办事效率高,提前办完了,就回来了。”郁墨夜冷哼,“别岔开话题,你还没回答我,撞哪上面了?怎么撞的?”
池轻眸光微闪,搪塞道:“就走路的时候不小心撞的。”
“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呢,这个理由怕是连六六都骗不过吧?你的伤在后腰,你是要怎样走路才会不小心撞到?难道你是倒着走?”
池轻汗。
果然跟聪明的人撒谎得谨慎,一不小心就穿帮。
见池轻不做声,郁墨夜微微眯了眸子,心知肚明她在隐瞒。
“不说是吧?别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
话音一落,他就举步往外走,一副当即就要去查的样子。
吓得池轻赶紧将他拉住,“我说我说!”
郁墨夜唇角轻勾,顿住脚步。
池轻绕到他前面,晃了晃他的胳膊,几分娇嗔,几分讨巧道:“但是,你一定要保证不生气,可不可以?”
“看情况。”郁墨夜回得干脆。
池轻汗。
这样回答,那她敢肯定,他知道了铁定生气。
“那我就不说了。”
“那我就去查了。”郁墨夜接得也快。
当然,接完后,行动也快,作势就要再度往外走。
“好了好了,服了你了,我说还不行吗?”
池轻发现,每次跟他斗,最先缴械投降的那个人,一定是她。
其实告诉他也好,本也没有什么事,结果搞出那么大的误会,他迟早也会知道。
而且,说实在的,都过了一。夜了,她到现在还懵着呢。
于是,便将昨日在行宫凉亭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跟郁墨夜讲了。
郁墨夜听完就不淡定了,同时,也很意外。
“竟然是庞淼!两年不见她怎么变成了这样,还是说,我根本就不了解她!”
“你们又没什么交集,何来了解?”池轻倒是被他这句话搞糊涂了。
“不是,我只是觉得以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你不知道,曾经的她,是那种为了成全五弟跟你,甘愿牺牲自己的人。”
郁墨夜将当年庞淼为了想救下受刑的她,失手杀了刑部侍郎的事讲给她听。
池轻听完震惊不已。
“当然,我也就只知道这一件事,并不能完全说明一个人,而且,人都是会变的,多年的爱而不得,长期的隐忍煎熬,难免让人心里扭曲,这世上因爱生恨的例子比比皆是,她或许就是其中一个。”
郁墨夜说完,第三次举步往外走。
“你又去哪里?”池轻连忙跟上。
“五王府。”
池轻眉心一跳,“去五王府做什么?”
郁墨夜脚步顿住,回头,“我的女人被人欺负了,你说我去五王府做什么?自然是去讨回公道!”
池轻汗。
再次将他拉住。
“都说了,我没事,哪有你这样的?本来就已经够尴尬了,你这样,岂不是雪上加霜?”
“不行!我说过,不许任何人伤你一分一毫,谁都不例外!”
口气笃定,态度坚决,再次往外走。
池轻拉不住他,只能跟在他后面。
来到院子的时候,正好碰到樊篱、520小说懿抱着孩子进来,池轻便连忙唤了两人一起,一起去五王府。
人多,这个男人应该发疯得好点。
………题外话………今天更新毕,明天见孩纸们放心,素子说这篇番外所剩不多就一定是不多了,现在只不过是将所有事做个了结而已,莫急哈谢谢twosoyar亲的月票谢谢书城夜染梧桐亲的荷包爱你们,狂么么
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 121()
番外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121
天明寨分镖局
厢房外,小西正准备进门去端早膳的托盘,差点就撞上大步出门的郁临旋。
“大当家的。”幸亏他眼尖闪得快。
“去将我的马牵来。”郁临旋边顺着走廊往前走,边吩咐。
小西怔了怔:“大当家的要去哪里?”
“回府。”郁临旋脚步未停、头也未回。
回府?回五王府?
小西面色一喜,朗声回了句:“好叻!”
然后跑得飞快。
郁临旋刚来到前院,便看到从门口进来的四人,不对,应该说是五人,樊篱手中还抱着一个孩子。
郁临旋停住脚步,看着一行来人,怔了片刻,才举步上前。
对着郁墨夜和池轻略略一鞠:“见过皇兄,见过娘娘!”
郁墨夜没有做声,就看着他,边上池轻蹙眉,朝他使眼色。
他又转眸看向樊篱和樊篱身边的潇湘懿,微微点头,以表示意。
两人亦跟他打招呼:“五王爷。”
郁临旋目光在樊篱手中的小不点上微顿,小家伙生得圆头圆脑、粉雕玉琢的,一双眼睛又大又亮,正一边呲呲地吮着手里的一个糖人,一边新奇地看着院中陌生的一切。
郁临旋有片刻的失神。
没想到两年多没见,樊篱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心头一阵苦涩,他连忙再度转眸看向郁墨夜。
“不知皇兄前来所为何事?”
嘴上这样问着,其实早已心知肚明,在看到他们进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是为了什么而来?
不,应该说,昨日他就想到了会有今日这一幕。
郁墨夜却只是打量着他,眸色深幽,片刻之后才开口:“你应该知道我为何前来。”
末了,眸光一探,四下环顾了一圈,问:“庞淼呢?”
郁临旋眼波微动,意料之中,所以,脸上也没有多大变化,他对着郁墨夜再次一鞠。
“昨日在行宫,庞淼不小心推了娘娘一把,庞淼并非故意的,她也是失手,我替庞淼跟皇兄和娘娘道歉,请皇兄和娘娘原谅!”
郁临旋保持着垂眸颔首鞠躬的姿势好一会儿,才抬眸看向帝后二人。
郁墨夜没有做声,池轻连忙笑着打圆场:“没事,我知道庞淼是无心之失,对了,你就让我们这样在院子里站着吗?也不请我们进去坐坐?我们可都是第一次来。”
郁临旋伸手,朝几人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用了,”郁墨夜开口,见池轻在拉他的衣袖,还略带警告地冷瞥了她一眼,然后,对郁临旋说道:“让庞淼出来见我!”
郁临旋抿了抿唇,“她不在这里。”
“那就让人去找她过来!”郁墨夜口气没有一丝松动,他们先去的五王府,也不在。
郁临旋蹙了蹙眉,并未动,而是继续颔首说情。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跟庞淼无关,她昨日情绪失控,也都是因为我,皇兄若要责罚,就请责罚我吧。”
“如果我说不呢。”
郁墨夜薄唇轻启,慢悠悠道,一双凤目却是一瞬不瞬望着郁临旋的眼睛。
见郁墨夜如此执意,态度坚决,郁临旋也有些不悦了。
“皇兄是帝王,皇兄说不,自然没有人能违背,然而,庞淼只是一个女人,皇兄堂堂一个帝王,何必要去为难一个女人?我都说了,我甘愿替她受罚。”
“女人?”郁墨夜轻嗤,“池轻就不是女人了?你要保护你的女人,我当然也要保护我的女人。你知道池轻的腰伤成什么样子了吗?”
郁临旋眸光微敛,看向池轻。
池轻真是汗啊汗。
虽然的确伤了,却完全没有这么夸张,她都能坐、能躺、能走路,能伤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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