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 020()
番外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020
揣着那封信书,庞淼就睡不着了。
可因为睡不着,更加觉得冷,马车里就像是冰窖一般,她蜷成一团,一直等着天亮。
心里面想着事情,什么都想,乱七八糟的。
她甚至还想,郁临旋难道还随身带着笔墨纸砚,不然,这荒郊野岭的,他哪里弄的笔墨签字?
又或者他在客栈或者饭馆的时候就已经签好了,只是没有给她?
她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想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天,终于透着一些蒙蒙亮了。
一道惊叫声蓦地划破黎明的静谧,“有蛇——”
然后就是纷沓的脚步声和人声。
庞淼撩开窗幔,便看到不少人围聚在不远处放货物的那几辆马车旁边。
她眉心一跳,是有人被蛇咬了吗?
已经都深秋了,竟然还有蛇。
她也打帘出了马车。
待走近,便看到的确一人坐在地上,一只裤管撩高,小腿肚上红肿,依稀可见伤口和血。
在他脚边的地上,一条一尺多长的黑花蛇躺在那里,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死了。
可庞淼还是看得心口一颤,惧怕地后退了一步。
却不想后退的那脚,一脚踩到了谁,她一惊,又本能地将脚收回往前,结果,慌乱中一绊,差点摔跤,但是,有只大手及时地扶在她的腰上,稳住了她。
她惊魂未定地回头,便对上郁临旋漆黑如墨的深瞳。
近在咫尺。
啊!
她眼帘一颤,回过神,在她准备自他手中避开时,他已先她一步放开了她。
“对。。。。。。对不起,谢谢你。。。。。。”她有些语无伦次。
对方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做声,然后径直拨开人群,走了进去。
“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
众人纷纷跟他打招呼。
“你怎样?”他蹲了下去,执起那人的腿,垂目端详。
“有些痛,不知道有没有毒?”那个被咬的男子蹙眉道,他说话的时候,气息有些喘,脸色发白,额头上甚是还有汗渗出。
“有。”
郁临旋只清淡地逸出一字,然后便抬高对方的腿,自己低头。
众人还刚反应过来他说的“有”是指那蛇有毒,就看到他已经用嘴吮上了对方小腿上的伤口。
所有人大骇。
更有人惊呼:“大当家的。”
“大当家的,使不得。”
“大当家的,让我来!”
众人纷纷上前。
大家都是跑江湖的,蛇啊,被蛇咬啊,这种事情不是没见过,所以,他们很清楚,吸蛇毒是非常危险的一件事。
有可能就导致自己中毒。
他可是他们的大当家的,是他们的领头人,是他们的家长,也是他们的主心骨。
怎么可以?
很多人变了脸色,庞淼更是一把攥紧了自己胸口的衣襟,感觉到自己呼吸一下子都滞住了。
那个被蛇咬的男人,大惊失色地想要将郁临旋推开。
边上也有人在拉扯,想要自己来。
将嘴从男人的伤口上拿开,郁临旋侧首吐了一口血沫,冷声道:“不想死就都别动!”
众人便都不敢造次了,虽然,没有听懂他的那句话的意思。
是说,不想大安死,还是不想他死。
不管哪个,他这样说了,他们就真的不敢动了。
然后,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伏在那里,一口一口将黑色的毒血吸出来,吐掉。
那个被蛇咬叫大安的男人眼睛都红了,从庞淼的那个角度看过去,正好看到了他眼中的晶莹。
庞淼自己也是说不出来的感觉,但是,更强烈的,是揪心。
就像是心脏被什么东西抓住,勒得死紧,呼吸都呼吸不过来的揪心。
吸完毒血,郁临旋突然回头,目光穿过人群,投向她。
“昨日给你的那瓶药还有吧?给我。”
庞淼有些措手不及,特别是看到他嘴角沾染的一抹赤红,她脑子里蓦地一白,根本就忘了他说什么,见众人都疑惑地朝她看过来,她才怔怔回过神:“哦,有的,我这就去拿。”
狼狈转身,朝马车跑去。
心跳突突中,她想起众人那疑惑的眼神。
马车上佳佳也醒了,揉着惺忪的眼睛,见她在包袱里快速翻找着什么,问她:“怎么了?”
“有人被蛇咬了,中毒了。”
庞淼也顾不上多说,拿了昨日他给她擦脸的那瓶药,就飞快地跳下马车。
“啊?等我!”
佳佳跟在后面。
将药给郁临旋,他涂抹在大安的伤口上。
“毒血虽然被我吸出来了,但肯定还有些余毒,而且这种蛇罕见,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又没有清毒的药,必须得就近找个医馆。”
郁临旋说完,起身,不知是久蹲突然站起的缘故,还是。。。。。。他身子一晃。
边上的人连忙将他扶住:“大当家的。”
他稳住身子,抬手示意不用扶:“我没事。”
庞淼感觉到自己一颗心都跳到嘴里来了,因为给药的缘故,她就站在他身边,见他一晃的时候,她也本能地伸出手。
而且,因为紧张,还忘了收回。
郁临旋站稳后,见她的手还伸着,便将那瓶未用完的药放在了她的手里。
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 021()
番外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021
带着男人体温的瓷瓶入手,庞淼回过神来,顿时就窘了。
他以为她伸着手,是要药吗?
好在郁临旋已经将视线收了回去,在吩咐人将那条蛇装好,也带走,说,指不定解药的时候用得着。
两人上前抬大安。
“大当家的,大安可以骑马吗?”
郁临旋蹙眉,“最好不要骑。”
有余毒,而且骑马脚一直吊着,晃荡,最好是平放。
可是,问题来了。
不骑马,也没有马车,马车都装了货物,唯一一辆载人的,就是庞淼跟佳佳那辆。
跟车夫坐前面车架的地方是可以的,但是那样脚也得吊着,那就跟骑马无异了。
庞淼不是不知道这些,所以,想了一瞬,便开了口:“我会骑马的,要不,将我们的马车让给大安?”
郁临旋便朝她看了过来,不知为何,她觉得他的眼神,似是在问,你几时会骑马的?
她便鬼使神差地回了一个“我一直都会”的眼神给他。
他眼波动了动,回绝:“不行,你会,佳佳会吗?”
佳佳也随即实事求是回道:“我不会。”
他并未转眸看佳佳,而是继续凝着她道:“再说了,大安的马空出来,也就只有一匹马,你们是两个人,难不成你带佳佳?”
庞淼便不做声了。
她自己也是半吊子,带佳佳她可不敢。
其实,嘴巴很痒,很想回他,佳佳可以和你同乘一匹呀,终是没敢说出口。
有人提议:“反正马车大,三人也绰绰有余,要不让大安跟她们一起坐马车?”
庞淼还未来得及说可以,郁临旋已经回了人家:“你当她们两人也是天明寨的人吗?男男女女,你觉得合适吗?”
对方瞬时噤了声。
最终,郁临旋吩咐将其中一辆马车上的货物分一分,加在其他几辆马车上,腾出了一辆马车,给大安坐。
队伍再次出发。
过了大山,便来到了原本计划昨夜该到的雨化镇。
在第一家遇到的医馆前停了下来。
郁临旋吩咐了两人将大安抬进去,其余人等在外面,他自己跟萧逸,还有另外两人一起进了医馆。
庞淼跟佳佳坐在马车里,佳佳撩着窗幔,新奇地看着外面。
庞淼有些想睡觉,因为昨夜几乎都是睁着眼睛,白日温度高,暖和,车子一摇一晃,睡意就来了。
正迷迷糊糊要睡过去,萧逸突然打开车帘,说,大当家的让她们两人进去医馆有事。
虽不明所以,但是,见萧逸很急迫的样子,她们也不敢耽搁,庞淼瞌睡也跑了,跟佳佳一起速速下了马车,随萧逸进了医馆。
大安躺在矮榻上,郁临旋站在旁边,天明寨其他几人站在郁临旋的后面。
一个年老的大夫正在给大安的伤口涂药。
见她们两人进来,郁临旋的目光在庞淼的脸上略一盘旋,便转眸问向萧逸:“跟她们说了吗?”
“还没。”
“说一下。”简短三字落下,郁临旋又将视线收了回去,看大夫给大安上药。
“是!”萧逸领命。
庞淼跟佳佳疑惑地互相看了看。
萧逸走到面前,微微红着脸,犹豫了一下,才开口跟她们大概说明情况。
“是这样的,大安身上有余毒,必须赶快清掉,大夫可以配置解药,但是,需要几滴还是处。子之身的女子的血。”
庞淼跟佳佳恍悟,原来如此。
难怪萧逸一个大男人会红了脸。
这并不是什么难事呀,几滴血而已。
她跟佳佳都未表示拒绝。
不知为何,她还下意识地看了郁临旋一眼。
心里却有些好笑的。
一个已经嫁人快七年的女人,还是处子之身,本身难道不就是一个笑话吗?
“大夫等会儿会将你们两人的血都取几滴,看谁的更适合?”萧逸让她们两人坐。
庞淼将视线收回,走到凳子边,刚准备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
她自己也是中毒了的。
虽然探脉探不出,但是,有毒是事实。
那血液定然也是带着毒的。
怎么能给大安做解药?
绝对不行。
抿唇略一沉吟,她开口道:“还是让佳佳来吧,我。。。。。。就算了。”
一句话将屋内几人的视线全部吸引了过来。
老大夫只看了她一眼,又去忙自己的去了,萧逸、佳佳,还有天明寨的另几人看着她,眼里是都写着意外,意外她吝啬几滴血。
而,某人的视线,明明只是平静浅淡地瞥过来,可是她却感觉到了压力,那种沉沉碾过来、让人无法透气的压力。
佳佳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就笑了,然后,就暧昧地看着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直呼:“懂了懂了。”
说完,还凑过来,用胳膊碰了碰她,嘻嘻道:“是不是跟陆老板已经。。。。。。。”
毕竟还是小姑娘,终究是不好意思将话说完。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庞淼感觉到自己的脸在烧,本想否认,可又找不到不取血的理由。
而且,她也已经跟某人说过,她已找到良人,再者,她休书也已经拿到手了,所以,她干脆不做声。
不做声也就等于默认。
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 022()
番外二:天涯海角为你一骑绝尘022
包括萧逸在内的众人见状,心下了然,那种意外她吝啬几滴血的目光就都没有了。
萧逸还笑着摆手:“没事没事,本就只需要一人的血就可,那就有劳佳佳姑娘了。”
然而,某人原本就让人压力无比的眼神变得更加沉邃,虽面上波澜不惊,却如刀如剑,就像是武林高手手中的树叶、或者纸片,看似轻飘飘,却能杀人于无形之中。
庞淼觉得自己可能是看错了,他怎么会是这种眼神,但是,与他四目对上的那一刻,她真切地感觉到了被凌迟的味道。
压迫得她想逃。
快速将视线撇开,她指指外面跟萧逸和佳佳道:“我。。。。。。我先去马车了。”
然后,转身就往外走,可没走几步,身后就传来男人清冷的声音:“既然不取血,就将大安换下的裤子拿去洗了吧。”
庞淼脚步顿住,有那么一刻,还以为不是跟自己说的,可是,想到他的第一句,既然不取血,除了她,还有谁。
她回头,看到大安换下来的裤子扔在矮榻边上的一个凳子上。
是一条中裤,还有一条亵。裤。
很脏,有伤口处的血、要沾染的药膏,还有坐在地上弄上的泥。
这不是重点,既然要换下来洗,自然是脏的。
重点是,亵。裤是贴身之物,他让她给一个男人洗亵。裤?
见她站在那里不动,男人又没有任何情绪地问了句:“怎么?陆姑娘是不是不愿意?”
其实,屋里几人都有些意外,意外他们一向做事分寸极好、滴水不漏的大当家的会有这个举措。
且不说男女有别,单说,这个女人还是陆长风的女人,而陆长风是他们此次行镖的金主,这个要求就欠妥当。
倚在矮榻上的大安也过意不去,连忙开口道:“不用,不用。。。。。。”
“没关系。”庞淼将他的话打断,径直走过去,拿起裤子,也不问、甚至看都不看使唤她的男人,而是回身问向萧逸:“请问哪里有水?”
大家又都再次意外了,意外这个女人竟然答应了。
萧逸看看他们大当家的,然后指了指门口,“刚刚过来的时候,看到马路那边就是一条河。”
老大夫也出声道:“嗯,是的,过马路便是。”
庞淼便拿着两条裤子出了门。
心里其实是有些气的,一边走,一边愤愤道:“是谁早上说,我又不是天明寨的人,让大安跟我们同乘马车,男男女女,合适吗?哦,现在,让我给男人洗亵。裤就合适了?”
当然,除了气愤,还有些难过。
他自己不在乎她、不将她当什么也就算了,竟然还让她给别的男人洗这种贴身之物。
正值深秋,就算是日头正好,可河水还是很凉,而且庞淼本就特别怕冷,将手伸进去,感觉到那股凉意瞬间就侵袭到了四肢百骸,凉得骨头都痛。
她心情复杂地将两条裤子洗好,双手已经冻得通红。
回来的时候,他们还没好,还在医馆里没有出来。
她也没有进去。
看到其他人都奉命等在外面,想来大安的毒解了,队伍要接着赶路的。
所以,她就将洗好的两条裤子搭晒在大安乘坐的那辆马车车厢两侧的护栏上。
一行人正好从医馆里出来,便看到她晾晒好后从马车上跳下来,边哈气搓手,边往自己马车的方向走。
“陆姑娘平素是不是从未晾过衣服?”
微凉的声音骤然响起,庞淼一怔,循声望去,才看到几人,郁临旋走在最前面。
闻见郁临旋如此说,她又回头看了看自己所晾的,有何不妥吗?
是说她不该晾在马车上吗?
不晾在马车上有别的地方可晾吗?
而且,要问得这么阴阳怪气吗?
什么叫平素是不是从未晾过衣服?她有没有晾过衣服他不知道吗?
以前多少次他下朝回来,她刚好在院子里晾衣服。
没人知道,她其实就是借晾衣服之名,在他必经的院子里等他,因为通常他下朝回来后就会直接去书房,她一天就基本见不到他。
心里本就不舒服,他这无异是火上浇油,当即,她就没了好脸色。
唇角一勾,冷冷回道:“的确从未在马车上晾过衣服。”
郁临旋似是并不在意她的态度,瞥了她一眼,脚步未停。
“就算没在马车上晾过,那基本的常识应该有的吧?陆姑娘觉得一旦马车走起来,这样晾着,风不会将衣服吹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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