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让她意外的是,男人并没有。
没有离开,也没有走远。
就一直站在那里没动,直到内殿的门自里面被人拉开。
见到男人跟青莲站在门口,池轻一怔。
“下朝了?”
“嗯。”帝王轻勾着唇角,面沉如水,眸色却极深。
段嫣连忙盈盈鞠身,跟帝王行礼,垂眸颔首的瞬间,眼波微闪。
帝王悠然扬袖,示意她平身,视线却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池轻,笑道:“在说什么呢?还关着门。”
池轻还未回答,段嫣已抢在了前面:“回皇上,没,没有,我跟娘娘没说什么,就只是姐妹二人闲话家常。”
促急的语气显得有些慌乱,且反复强调的“没有”显得有些欲盖弥彰。
池轻笑着瞥了她一眼。
这么多年还真是一点都没变,是个不会撒谎的货。
当然,她理解段嫣的掩饰。
毕竟这种私密的事情,跟一个大男人实在没法讲,何况当事人还在宫里,帮人家保守秘密,也是一种尊重。
她便也跟着附和:“是啊,我们两个女人能说什么?”
帝王没有追问,眸底的玄黑越发浓郁了几分。
段嫣行礼告退。
娉婷往外走,在几人看不到的方向,唇角一抹微弧浅浅。
可就在她刚准备迈过门槛之时,身后骤然传来男人低醇的声音:“等等!”
段嫣一怔,是说她吗?
回头,见帝王看着她的方向,她便停了脚步,转过身。
心里是有些意外的。
也绞着一份慌乱。
“不知皇上有何吩咐?”
池轻也疑惑地看着帝王,不知他突然喊住段嫣作甚?
帝王垂目,大手裹了池轻的手背,将其握在掌心,这才徐徐抬眼,再度朝段嫣看过来,薄唇轻启,磁性的嗓音低缓流泻。
“朕方才不巧听到了你们姐妹二人的谈话。”
池轻跟段嫣皆是一震。
就连青莲亦是。
都没想到他会这样。
虽用了“不巧”二字,可说白了,就是偷听,偷听就偷听了吧,竟然还主动当面承认这事,她们就很意外。
帝王的声音继续:“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谈话的内容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比如,青莲肯定就误会了。”
帝王扬手指了指青莲。
青莲微低了头,没有做声。
段嫣脸色微微白了白,池轻微怔,略一回想,就当即意识了过来。
哎呀,光听那几句对话,还真是容易让人误会以为是她。。。。。。
“我”
她刚想解释,帝王已再度开口,将她的话打断:“知道不是你!想必当年是你让老五为谁找的大夫吧。”
池轻怔怔看着他,一时心中大动。
很意外,很感动,为他的这份信任。
的确,她当年是帮歌舞坊的一个女子找的,不是她。
段嫣脸上越发有些挂不住了。
强自镇定,她垂首道歉:“实在对不住,我们就是普通的对话,并非有意让皇上误会,我”
“朕没有误会,”帝王将她的话接了过去,“朕跟皇后是经历过生死的人,又岂会因为这几句心生嫌隙?朕只是不允许任何人误会皇后,哪怕是青莲,所以,朕才要当着你们大家的面,将话挑明了说。”
池轻没有说话,眼角微潮。
青莲也终于理解了帝王为何宁愿承认自己偷听?
段嫣轻抿了唇瓣,水袖下的两手一点一点攥住手心,躬身。
“段嫣以后一定谨言,若皇上没有其他吩咐,段嫣就先告辞了。”
帝王没有表态。
感觉到气氛有些僵滞,池轻蹙眉。
其实这也不能怪段嫣,她们的确是普通交谈,虽然容易让人误会,那也不仅仅是段嫣的话容易让人误会,她自己的话也同样容易让人误会。
她不动声色地晃了一下被男人裹住的那只手,示意男人。
男人这才回复段嫣:“去吧,另外,朕做为男人,想告诉你们,一个女人是不是第一次,男人心里清楚得很。”
池轻面色一窘。
这个男人真是什么都说。
他的言下之意有两个,一个,他很清楚,她的第一次就是给了他。
另一个,修复不修复,对于男人来说,根本没用。
虽然她听得心里暖暖的,但是,这种话,跟一个还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讲,真的好吗?
段嫣脸上神色复杂,先是青白相间,最后又被潮红取代。
转身出门后,又一点一点变白,到最后彻底就失了血色。
今日,她彻底失算。
她低估了这个精明的男人。
她也低估了这个男人对池轻的感情。
其实,她并没有低估。
只是,这个男人精明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
而且,他对池轻的感情也超过了世上很多恩爱的夫妻。那份信任,那份爱,用天下无双来形容,一点都不过分。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说多重的话,很寻常的语气,但是,她分明听出了他的态度,还有他的警告。
所以,她不明白,她真的完全不明白。
为何同样是女人,谁也不比谁强多少,命运却是如此天壤之别?
甜蜜番外:愿我如星君如月 031()
段嫣走后,郁墨夜带着池轻进了屋,青莲进去给他倒了一盏茶,又将段嫣的杯盏收了,然后就退了出去。
“段嫣除了跟你说这些,前面有没有说别的,或者做什么?撄”
郁墨夜端起杯盏,呷了一口茶,随随开口问了一句。
虽很漫不经心,就是那么随口一问,但是,池轻却是怔了怔。
“你怎么对她那么感兴趣?偿”
当即醋意就翻了出来,她斜眼看着他。
郁墨夜弯唇浅笑,将手中杯盏放下,“我对她不感兴趣,只是对她跟你说什么、做什么感兴趣。”
池轻又愣了愣,撇嘴切了一声,“所以堂堂帝王偷听?”
“听不得?”郁墨夜挑眉反问。
“你是天子,你说听得自然就听得了。”池轻的心思还在他的上一句话里。
他对段嫣不感兴趣,只是对段嫣跟她说什么、做什么感兴趣?
略一回想方才他对段嫣的态度,以及对段嫣说的话,她眼帘一颤,忽然得出一个认知。
大步走到他边上,一屁股坐下:“说,段嫣是不是喜欢你?”
郁墨夜微怔了一下,垂眸弯唇:“你看你这话问得”
再抬眸看向她,蕴着一抹笑意的黑眸晶亮如星,那眼神明显写着:算你聪明。
池轻轻哼了一声:“别自作多情!”
嘴上虽这样说,可是她心里很清楚,这一切应该是真的。
不然,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不会如此对段嫣的,何况段嫣还是她的好朋友。
一向,他比她识人要准,牛鬼蛇神在他的面前都会现原形,所以,她并不怀疑他在无中生有。
只是,这种事情,总归是要看到点苗头,才会知道的吧?
“说,她是不是跟你表白了?我不在的这三日里,你们发生了什么?全部从实招来!”
池轻噌然起身,逼站在郁墨夜的面前。
方才,她还没觉得什么,越想她越觉得不是那么个滋味,越想,她越气。
她将段嫣可是视为最好的朋友。
她感觉自己简直要暴走了。
睨着她一副炸毛的样子,男人俊美如俦的脸上全是无辜:“刚刚你不是说,是我自作多情吗?”
池轻手一挥:“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回答我的问题!”
男人低低笑,顺势握了她的手臂,将她拉坐在自己怀里。
池轻挣扎,男人箍着她没放。
她起不来,便在他的怀里扭过头,盯着他,等着他的答案。
“没有,什么都没有,我们甚至连碰面交集都没有。”
“那你”池轻不信。
什么都没有,会觉得对方有企图?
“我只是目光如炬、深懂人心而已。”
男人声音悠然。
池轻汗。
刚想反驳,男人的声音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既然我都六宫无妃了,说明除你之外,别的女人根本入不了我的眼,所以,不管对方有没有苗头,我都觉得应该第一时间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哪怕对方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或者,只是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反正,我的态度明确地摆在那里,总归是没有错的,对吧?”
池轻长睫颤了颤,竟无言以对。
这样的话,从他这样的男人嘴里说出来,比世上任何一句情话都让人心动。
是的,态度说明一切,特别是,他的态度。
一般人又岂敢再肖想?
池轻发现,他的回答,避开了段嫣。
前面他说,只是他深懂人心,后面他说,就算是他自己自作多情。
她知道,并不是他护着段嫣,而是在顾虑她的感受。
毕竟,段嫣是她可以称得上唯一的好朋友。
她懂。
他现在只是点到即止地提醒一下她。
心中的郁气早已去得差不多了,她怔怔看着男人,展开双臂缠上他的颈脖:“郁墨夜”
“是不是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想要奖赏我?”
男人薄唇勾起一抹邪魅的弧度,略略垂目,视线灼热,落在她的领口处。
池轻当即就明白过来他的意思,刚想将勾圈在他颈脖上的手臂拿下来,男人的大手已经扣上她的后脑勺,将她往自己面前一送,吻上她的唇。
狠狠纠缠了一番,才将气喘吁吁的她放开。
起身的同时,直接将她打横抱起。
池轻一急:“别,青天白日的等夜里再”
“等不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小别胜新婚,你出宫那么久,已经多日没碰你了
男人反身将她放在矮榻上,高大的身躯逼将过来。
池轻汗。
“哪有多日?就三天而已。”
“三天可不就是多日,三个人在一起,就是众,说明,上了三,就是多啊。”
“唔”
对他的强词夺理,池轻还未来得及反驳,对方已以吻封缄。
一番激烈地欢。爱结束,池轻大汗淋漓地躺在矮榻上。
郁墨夜披衣而起。
“你睡会儿,我先回龙吟宫了,我宣了樊篱进宫,估摸着应该到了。”
池轻喘息着,还在高峰后的余韵里徜徉。
想起男人每次都能让她要死要活一番,似是比她自己还了解她的身体,又想起他跟段嫣说的关于女人第一次的那些话,池轻翻了个身,只手撑着下巴,趴在矮榻上。
“话说,你们男人是如何知道女人是不是第一次的?”
她真的很好奇。
如果说,长期行。房,女人的那里会松,但,若只是行过一次呢?
就是,只是破了完璧而已,那,修复后,男人也能感觉出来吗?
应该感觉不出来吧?
郁墨夜系着腰间的锦带,回头看向她。
她未穿衣服,也未盖被子,因为趴伏和只手撑下巴的动作,让她玲珑曲线尽显。
又加上,汗湿的肌肤透着一层还未褪去的绯色,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只妖娆的美女蛇。
郁墨夜眼波动了动,转身,随手拉起薄毯盖在她身上。
池轻顺势将他的手握住。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快说,是如何知道的?”
郁墨夜静默了一瞬,薄唇逸出两字:“感觉。”
池轻汗。
这回答等于没说。
滚回薄毯里面平躺着,池轻忽然想起他们两人的第一次,然后,就乐了。
郁墨夜打理着身上的龙袍,一脸莫名地看着她。
池轻裹着薄毯朝床沿边上一凑,笑嘻嘻道:“我看,你是瞎掰的吧?一个都能将月事,当成初夜过激大出血的人,能感觉到女人是不是第一次,我在此表示深深的怀疑。”
男人的俊脸当即就黑了。
池轻也不怕,反而更加开心,“哈哈”笑着滚躺了回去。
男人一身戾气地走过来,直接倾身吻堵住她的嘴。
狠狠地需索了一顿,才将她放开,直起腰身的同时,咬牙切齿道:“夜里再收拾你!”
丢下一句话,他转身走向门口,拉门走了出去。
留下池轻一人躺在那里又兀自乐了好一会儿。
******
六六出现在司舞房的时候,段嫣正在心不在焉地排练着舞蹈。
小家伙站在门口探头探脑。
段嫣见到是他,眸光一亮,当即停了下来,迎了过去:“六六。”
“段姨。”
六六也脆声喊着她。
段嫣眼波动了动,果然是来找她的。
六六的身后,门外边站着青莲,看得出是陪小家伙来的。
“六六怎么想到来司舞房看段姨了?”
段嫣笑吟吟蹲下身子。
小家伙奶声奶气道:“夫子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段姨送我们礼物,我也有个礼物送给段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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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番外:愿我如星君如月 032()
边说,边扭过小身子看向身后的青莲。
青莲便上前一步,将手中的一个用布帛包裹的东西呈给段嫣。
段嫣怔了怔,直起腰身,伸手接过。
“段姨再会。偿”
六六摇摇小手,转身,牵住青莲的袖襟。
青莲对着段嫣鞠了鞠身,牵起六六肉嘟嘟的小手,出了司舞房。
待两人走后,段嫣迫不及待地打开布帛。
一个藤草编织的东西入眼,她长睫一颤。
是一个藤草编织的底盘,底盘上面并排三只小花猫,小花猫身后的地上,也就是底盘上,还有用另一种颜色藤草编织的猫脚印。
不明何意,她举起来细细端详。
她发现,三只小花猫就是她送给小家伙的那三只,只不过被编在了底盘上。
另外,她发现,这三只小花猫是背对着她的。
因为如果将其面对着她,那后面的脚印就看不到了。
她知道,这肯定是池轻编的。
因为她跟池轻都是跟当时歌舞坊的另一人学的。
只是,池轻的意思是?
她站在那里,边端详边思忖。
是将她送给三个小家伙的东西还给她的意思吗?
若直接还,太生硬,也太生分,所以,换了个方式,在她编好的那三只小花猫的基础上,添加了些东西,再还给她?
还有,为何三只小花猫是背对着她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她做贼心虚,还是她多想了,她怎么觉得,三只小花猫代表三个小家伙,池轻的意思是,无论她怎么讨好,对方始终不会是向着她的?
又或者,因为三只小花猫是她编的,代表的是她,而后面的脚印分明是朝相反的方向,所以,池轻的意思,在告诉她南辕北辙?
告诉她,再这么下去,她只会南辕北辙、徒劳无功,与自己的心中的目标越来越远?
所以,看似是送礼物,实则是还礼物,并告诉她,她自己也会编织这些东西,并外加告诫警告?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如果真如她所想的这样,说明池轻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动机,只是碍于两人姐妹的情义,所以用这种隐晦的方式。
是这样吗?
她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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