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这么巧,真是缘分呢,我也是()
看着他目不斜视、对自己撞到人丝毫不以为意的样子,郁墨夜几乎怀疑这个跟刚才将她推至房间回避的是不是一个人。
又一副冰片脸了。
虽额上大痛、心里憋屈,却还是不得不陪着笑脸上前:“多谢大侠出手相救,大侠真是侠肝义胆,让人佩服,武功也是天下一流,让人折服。”
男人边朝房中间走,边低垂着眉目掸拂着白衣衣袖上的虚尘鼷。
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她的话?
郁墨夜亦步亦趋跟在后面,继续:“我也是守信用之人,说过只要大侠相助,就一定会报答,大侠有什么要求就尽管提吧,只要我能办到的,我一定满足大侠。”
听到这里男人就蓦地顿住了脚步。
果然还是有利便图真人性啊!
还以为多清高呢。
心里暗暗鄙视了一把,她却还是微笑地扬起头,看着他,等着他提。
无非就是银子。
反正朝廷有的是。
他看到男人薄唇轻启,声音逸出:“出去,别忘了顺便带上。门。”
啊?
定定地站在那里,长睫眨了又眨,郁墨夜才反应过来他这句话的意思。
下逐客令呢。
不要银子?
不要任何报答?
郁墨夜简直有些不相信,不过看着对方冷着一张脸,她也不是脸厚之人,既然危机也已经解除,出去便出去。
转身,作势就要离去,脑中忽的萌生出一个想法,她又停住脚步。
再次回头笑嘻嘻:“对了,还不知道大侠尊姓大名呢。”
男人却回得干脆:“萍水相逢,无需知道。”
切,无需知道无需知道,有什么了不起的名字,告诉人家能少块肉不成,有本事你叫郁临渊啊!
心里暗自嘀咕了一番,脸上却依旧堆着笑意:“在下夜墨玉,还是很想知道恩人的名字。”
一时也想不到更好的名字,却也不想暴露自己四王爷的身份,所以,干脆将郁墨夜三个字颠倒了个个儿。
见男人不做声,她又道:“如果大侠不想让我逗留,就请告诉……”
“黄三。”男人蹙眉将她的话打断。
黄三?
还黄山呢,我看黄鳝差不多。
郁墨夜微微撇了嘴,却发出了惊呼:“哇,好名字,简单又好记,我一下就记住了。如果我没有猜错,大侠在家里排行老三?不知大侠家住何方,在何处高就啊?”
“我们很熟吗?”男人问。
郁墨夜噎了噎,遂笑着摆手,“不熟不熟,可是,就是因为不熟才问嘛,若熟我又何须问这些,大侠说对不对?”
男人有些无奈,只得举步走到门边,将原本就没关的房门拉得完全洞开,然后眼梢一掠睇向她。
郁墨夜不是傻子,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
怕是再不走,就要直接撵人了。
可是她的那个想法还没有如愿呢。
真是个难搞的男人!
有些悻悻然,郁墨夜又站了片刻,见男人依旧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没有办法,只得拾步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那个胡子随从进了房。
随从看了看郁墨夜,眸光微闪,又转眸看向白衣男人,正欲说话,白衣男人快速度了一个眼神给他。
随从就当即闭了嘴,只将手里的一张什么纸票双手递给他。
白衣男人接过。
郁墨夜忍不住探头瞧了瞧,因隔得近,便也瞧了个清楚明白。
是船票。
从这个陆陵镇码头出发的船票,终点是……
郁墨夜瞳孔一敛,终点——赫然也是江南。
郁墨夜顿时就来了精神,“哎呀,黄大侠你们也是去江南啊,这么巧,真是缘分呢,我也是,不知你们去江南是老家就在那里,还是去江南办事?长路漫漫,不如结伴同行,这样路上多个人说话,也不寂寞,互相也有个照应不是。”
当然,她的重点是最后一句。
这也是她方才没有说出来的那个想法。
她想,他武功那么高,她身边正缺这样的高手,如果能让他做她的侍卫,保护她的安全,那么完全没有性命之忧了。
只是,看他的气质,非富即贵,所以,她也不敢轻易开口。
就想着先打听打听他的底细,是什么人做什么的再说,可这个男人油盐不进、滴水不漏,她只得作罢。
如今,哈哈,既然目的地相同,能结伴也不错,至少一路的安全不用担心了。
于是,也没等男人回应,她又转眸问向胡子随从:“敢问这位大哥,不知这船票从何处购得?”
随从张嘴正欲回答,见自己的主人又深瞥了他一眼,他一怔,发出来的声音就瞬间变成了一个字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边“啊”边比划着手势,指指外面,又指指某一个方向,手舞足蹈了一气。
郁墨夜错愕地看着他。
直到对方啊完比划完,她却还是一脸茫然,一句话也没听懂,一个手势也没看懂。
唯一搞明白的是,这个随从竟然是个哑巴!
白衣男人唇角难以抑制地抽了抽,他举步走向房中的桌案,提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背对着他们。
这边,郁墨夜看了看男人的背影,又有些惆怅地看向那个随从。
能说话的人,惜字如金,不能说话的人,“啊”得如此辛苦。
低低一叹,她闷声道:“虽然大哥的意思我一句没懂,但是,大哥非常努力想要告诉我的诚意,真的让我很感动……”
她的话还未说完,只听“噗”的一声,立于桌边喝水的男人竟然一口茶水喷了出来。
她和随从都循声朝男人看过去。
因为男人是背对着他们,也看不到男人脸上的表情,只看到男人将手中的杯盏置在桌案上,抱怨道:“怎么这么凉?”
原来是因为茶水凉了喷出来。
闻言,随从连忙过去,将茶壶提起,然后对着男人指了指外面,意思自己去换一壶回来。
随从提壶经过郁墨夜身边时,郁墨夜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花了眼,怎么好像能看到有袅袅热气从壶嘴里萦出来。
这样也叫凉?
也太挑剔、太难伺候了吧?
看着他的背影,郁墨夜心里禁不住哼哼。
定然是平时养尊处优惯了的主儿。
哑巴随从出了门,房中便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见男人掏出锦帕,优雅地拭了拭嘴角,然后,转身看向她。
“还有事?”
“我觉得大侠应该需要我。”郁墨夜给自己壮了壮胆,如是道。
“需要你?”男人似乎听到了一个笑话一般。
“嗯,”郁墨夜点头,决定放大招了,“大侠知道自己的性情很孤僻吗?或者说,大侠知不知道自己很不近人情、很难沟通?”
男人眼波微动,看着她,眸色转深,“所以呢?”
“所以大侠需要一个真正沟通的人啊,刚才那位大哥是个哑巴,没法沟通吧,而一般人也会因为大侠孤僻的性格不愿深交多言,可大侠是我的恩人啊,做为报答,我也应该主动地、积极地带着大侠从那些不好里面走出来。”
男人笑了。
第一次笑了。
轻轻笑。
虽然带着促狭,带着兴味,带着嘲讽、带着不以为然。
“那还真谢谢你了,不过,如果你能不再妨碍我歇息,我想我会更加谢你!”
郁墨夜小脸一滞。
黄鳝大侠,你还能更直白一点吗?
没风度的男人。
“那大侠早点歇息,我就不打扰了。”郁墨夜拱手告辞。
没事,船票的事等会儿让青莲或者列叔下楼去问问客栈掌柜的就可以了,他们本地人肯定知道哪里能买得到票。
管你同意不同意呢,反正船又不是你家的,各自凭票上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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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敢问,你哪里来的自信?()
天刚蒙蒙亮,郁墨夜就带着青莲和列叔来到了陆陵镇码头。
码头上,还没有一个人,一艘等待出发的巨大客舫栓在码头上的几个大木桩上。
“爷,旱路近,我们也有马车,为何要走水路?水路要辗转了不少。”
青莲跟列叔不解鼷。
郁墨夜也不好跟他们细细解释,只道:“水路安全。”
“可是我们没有买到船票不是,没有票怎么上船?”
听到列叔如此说,郁墨夜皱眉挠了挠头。
是啊,这就是她郁闷的地方,也是她起那么早赶过来的原因。
昨夜,她从那只“黄鳝”那里出来,就让列叔找客栈掌柜询问买船票的地方。
可是,等列叔赶到卖票点,却被告知今日的船票都已经售罄。
列叔各种说好话,让对方想想办法。
对方才告诉他,因为买票都要记下客人的信息,从登记薄上看,最后的五张船票都让一位叫黄三的客人买去了,让列叔可以去找找看这位黄公子,看能不能让出一张票来。
列叔回来跟她一说,她就咬牙切齿了。
明明他们只有两个人,却将剩下的所有票都买走了。
这摆明了就是听到她说跟他们同路,要与他们结伴而行后,故意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不想跟她同路。
至于吗?
若不是出于安全考虑,她才不要跟这种男人同行呢。
后来,她又去敲了黄三的门,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故意的,门一直没有开。
想来是后者,因为虽然她敲门的动静没有那帮恶棍那般,但是肯定听得见。
就连去敲隔壁的那个哑巴随从的门,都是受到了同样的礼待。
定然是那只“黄鳝”事先跟他交代过。
没有办法,她就只能起早,直接来码头堵。
一来,可以堵他,尽最大努力弄到票,上船也方便。
二来,看看有没有人其他人转票,看能不能正好捡个漏。
冬日的清晨很冷,特别是码头上,近水、又四处空旷,更是冷到了极致。
郁墨夜披着厚披风,还是冷得不行,一边跺着脚,一边哈着手,一双眸子还不忘四下张望。
天色慢慢亮起来,乘船的客人也陆陆续续来了。
青莲跟列叔一个一个上前询问,却没有一个转票的,多出几倍银子也没人转。
想想也是,既然来了定然是要乘的,若是有事耽搁行程,定然提前就退票或者转票了,若是临时有事,那也不会来码头了。
终于,远远地看到了那白衣飘飘的身影,主仆二人一前一后、气定神闲。
郁墨夜攥了攥手心,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就眉眼一弯,小脸堆起璀璨笑意小跑着迎了上去。
“黄大侠,早啊!”
男人瞥了瞥她,没有做声,倒是他身后的哑巴随从朝她颔了颔首以示招呼。
男人的反应早就在郁墨夜的意料之中,所以,她也不以为意,依旧保持着灿烂美好的笑容,紧步跟在他的身侧。
“听说,黄大侠买了五张船票,可大侠只有二人不是,能否将另外三张转卖给我?”
男人依旧没有做声,亦没有理她,脚步翩跹。
郁墨夜广袖下的小手攥了又攥,牙齿痒得不行,真想问问他,是不是也哑了。
“大侠不说话,莫不是那三张本就专门替我买的?”
她故意反问。
果然,男人闻言就停住了脚步,然后,侧首斜睨向她。
“萍水相逢,你我不识,敢问,你哪里来的自信?”
郁墨夜面色微窘,心里却是略略得意。
我没有自信你给我买票,我是有自信说这话你会出声放屁啊。
“大侠此话差矣,怎么能说不识呢?人家都说不打不相识,大侠昨日还为了我打过别人不是?再说了,我都知道大侠叫黄三,大侠也知我叫夜墨玉,怎么能说不识呢?”
身后哑巴随从忽然笑了一声,男人跟郁墨夜都循声望过去,就看到对方清清喉咙,一本正经看向别处。
男人的脸就微微冷了。
继续拾步往前走。
郁墨夜继续跟着,她还真有些佩服自己锲而不舍和厚脸皮的精神。
“既然不是给我买的,大侠又只有两个人,那其余三张岂不是浪费了?大侠只要肯转卖给我,出几倍的银子随便大侠开口,我都愿意。”
“随便我开口?”男人脚步不停,轻笑出声:“看来,你家是开钱庄的。”
“比开钱庄还有钱。”
“哦?”男人眉尖轻挑,“那是铸钱币、印银票的?”
郁墨夜有些晕。
大侠,看你非富即贵的,有点常识好不好?
“那是铸币司,哪有私人铸币?那可是犯了王法。”
“那天下还有比钱庄更有钱的?”
当然有啊,皇家啊皇家,天下的钱都是姓郁。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让这个惜字如金的男人连说了几句,郁墨夜顿时就来了精神。
“只要大侠将三张票转卖给我,我就告诉大侠我的身份,绝不相瞒。”
男人唇角弧光更甚,斜瞥了她一眼,“看样子,似是身份很厉害。”
“大侠还别说,还真是有那么点厉害,说出来怕吓到大侠,所以才一直隐瞒至现在。”
男人终于笑出了声。
郁墨夜眸光一亮:“大侠同意吗?”
此时,他们已行至船附近。
已经在检票,人们在排队上船。
男人没有立即回答她,而是眼梢轻抬,眯眼看向前方不远处。
郁墨夜也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正在跟检票的男人在纠缠着什么。
听了一会儿,原来女子也是没有票的,求男人让她上船,说她可以不要位席,什么都不要,还可以帮他们打杂,帮他们做饭洗衣。
检票的不同意,让她坐明日的船,她说不行,她是一早逃出来的,今日必须离开,若是被发现了,她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女子边求边紧张地看向来路,一副生怕被人追上来的样子。
眉目如画的清丽小脸入眼,郁墨夜眸光一敛。
这不是昨日在客栈,她出手相救的那个女子吗?
看来,昨日肯定后来又被她大哥抓到了,吃了不少苦头,现在是想逃开她大哥的魔爪。
正兀自想着,眼角余光所及之处,看到身侧的男人忽然伸手探进自己的广袖,然后掏出一张支票,示意哑巴随从送去给那女子。
郁墨夜一震,愕然看着他,见哑巴随从往那边走,心中一急,想要阻止,“喂,喂……”
随从自是不会理会她,径直去将票给了那个女子。
女子朝随从躬身致谢。
郁墨夜就真的有些恼了,愤然转眸,瞪向男人。
“大侠不是说萍水相逢你我不识,所以不将票转给我,可是,大侠跟那个女子,连萍水都没萍水过,就这样将票送给了人家,大侠这不是前后矛盾、自己打脸吗?”
也顾不上要装笑示好了,她第一次厉声质问这个男人。
是真的,太欺负人了。
她也不是死皮赖脸之人,昨夜到今日,她也是说服自己,保命要紧、脸可以不要,才这么厚脸皮的。
她容易吗?
可是这个男人,重色轻友也就罢了,还当着她的面将票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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