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竟然是太后。
莲妃还在说,还在对着太后说:“所以,真正害死四王爷的人是你,是你炸死了他,你却赖在她的头上。”
手镣一阵清脆碰撞,莲妃伸手一指,直直指向池轻。
池轻一怔。
莲妃的声音继续:“想必此人当年应该是正好经过被炸之地,见到四王爷死,才会一时起心冒充四王爷回朝。”
池轻再次愣了愣。
郁临旋看着莲妃,心里早已滋味不明。
他知道,他娘是在提醒池轻,让她就按照她说的讲。
这样可以掩盖掉他派池轻去刺杀郁墨夜的事情,也可以洗清池轻的嫌疑,如此一来,池轻便只是冒充之罪,并无杀人之罪。
池轻也很快明白了莲妃的用意,不知自己要不要顺着莲妃的话往下讲,转眸看向帝王。
见帝王眸色深沉似海,没有做声,她轻抿了唇,便也没有开腔。
莲妃有些意外池轻的反应,见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便再次将话题转到了太后的身上。
“太后娘娘,我没有说错吧?”
太后早已气得一张脸成了猪肝色,“你血口喷人!哀家才不会像你一样,做这种残害先帝子嗣的恶毒之事!”
“我说了我确定,因为我有证据,当年埋炸药的人,你是不是以为已经被你灭口了?”
太后浑身一震,原本猪肝色的一张脸又顷刻变成了煞白。
对太后的反应,莲妃似是很满意,点点头:“是的,人没死,在我手上呢。”
她就是等着有朝一日,她跟郁临旋王者返朝之时,用这个利器来对付太后的。
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场合道出来。
郁临旋也难以置信地看着莲妃。
这些他竟然都不知道,他娘到底瞒着他做了多少事情?
“莲妃,算你狠!”
太后咬牙切齿,目呲欲裂。
是的,炸药是她让人埋的,她就是不想让淑妃的儿子活着回来。
莲妃当年在淑妃怀孕之时,给淑妃荼毒,先帝让她这个皇后查,她查到了莲妃,却选择了置若罔闻,因为莲妃所做之事,正是她想做之事啊。
她身为皇后,怎会不知先帝心中的女人是谁?她只是不能做得太明显罢了。
但是,她恨啊。
她贵为皇后,要身份有身份,要姿色有姿色,朝堂还有那么多她的势力,可她,就是得不到先帝的爱。
不仅不爱,那个男人甚至将她做母亲的权利都给剥夺了去。
那种恨,那种不甘,每日每夜就像是毒蛇一般在吞噬着她的所有神经。
哪怕先帝去世了,哪怕淑妃也不在了,她心中的那份恨和不甘都没有淡去,反而更加强烈。
因为到两人死,她都没能让先帝后悔如此待她,更没能让淑妃看到先帝爱上她。
跟活人斗,针尖对锋芒,至少对方能有反馈。
而跟死人较劲,最苦,也最无力。
可是,她无处排解,也无法排解,这么多年,她所受的委屈,又岂能轻易排解?
她不想见到淑妃的儿子,不想见到淑妃跟先帝的儿子,不想两人的儿子时刻提醒着她,两人曾经的恩爱,提醒着她,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的儿子!
所以,她让人在必经之地埋了炸药。
所以,看到“郁墨夜”竟然命大地还活着的时候,她真是恨透了。
所以,“郁墨夜”提出想要去江南调查河道坍塌一事,她欣然同意,因为去江南无异于去送死。
所以,冰嬉那日,她在看台上看到“郁墨夜”掉进了冰湖里,孔方也提醒了她,她依旧装作没看到,甚至阻止了孔方。
所以,“郁墨夜”提出想要远派,她也应允答应,因为眼不见心不烦,而且,山高皇帝远,她想要动个手什么的也易如反掌。
所以,在她寿辰那日,“郁墨夜”女子身份被揭穿,她震惊不已,又欣喜若狂。
因为她想过了,如果此人就是真的“郁墨夜”,只是淑妃当年谎报了性别,那反正已落下欺君之名,其罪当诛。
如果此人不是“郁墨夜”,只是冒充,那也说明真正的“郁墨夜”已死。
不管是被她的火药炸死,还是被这个女人杀死,反正肯定是死了,不然也不会那么长时间从未露面。
所以,横竖都是死字,横竖都解了她心头恨。
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帝王骗了她,骗了所有人,竟然留下了这个女人。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方才这个女人说自己叫池轻,那就说明不是郁墨夜,由此可见,郁墨夜还是死了。
只是,枉她千算万算,到头来,竟被这对母子给算计了。
不对,莲妃进来之时,明明跟她示意的,而且,郁临旋诬陷她之时,莲妃脸上的表情分明也是震惊和愠怒的。
还有,她提出带郁临旋跟莲妃,帝王未见一丝慌乱,还一副闲适自得的样子,反问她,为何不?
所以
所以是帝王跟郁临旋联手了,背着莲妃?
结果她一时激动,就道出了当年莲妃给淑妃下毒之事,莲妃为了反击,又咬出她埋火药。
所以,真正算计她们的人,是帝王。
是这个阴险狡诈的男人,让她跟莲妃自乱阵脚,互咬对方,自己坐收渔翁之利。
心中懊悔不已,太后转眸,将视线从莲妃身上移开,再度看向高座上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的男人。
“哀家做的事,哀家一定会认,但是,当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揭穿假帝,保卫大齐江山吗?”
太后强自镇定,其声朗朗。
如果能扳倒这个男人,她也是有功之人,一些过错,后面再想办法补救。
而且,她也想让莲妃明白,她们都上了这个男人的当了,如果此人是假皇帝,他们母子两个与其为伍,不也是一丘之貉、死路一条,悬崖勒马还来得及,反正天明寨还有那么大的势力在。
精明如莲妃,闻言当即就惊觉过来。
眉心轻蹙,莲妃转眸看向郁临旋,想度个眼色给他,谁知她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儿子就是不朝她看。
太后又再度出声,这一次是向着殿下的。
“诸位想必已经想好问题求证此人了吧?哀家有没有搞错,诸位求证过后自然就可以见分晓。”
群臣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犹豫着,不敢去做第一个出头相问之人。
若不是假的呢?
若不是假的,这种行为算不算是犯上?
所以,大家都选择先观望。
最终,还是有一人出列。
是九王爷郁临归。
“皇兄,我八岁生日那年,父皇送给我一个礼物,后来,皇兄也很喜欢那个礼物,我便偷偷地将礼物送给了皇兄,皇兄能告诉我,那礼物是什么?现在何处吗?”
郁临归抱拳问完,一瞬不瞬看着殿上方风姿卓越的男人。
他不是不信任他,就是因为太信任,所以,他才要问,才要彻底搞明白。
所有人都看向帝王。
池轻也看着郁墨夜,小手微微攥了袍袖的袖襟。
殿中再次陷入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帝王沉默地看着殿下,一双眸子玄黑一片,深邃而悠远,让人看不到底,也看不到边,不知他是回答不上来,还是在想如何回答,又或者不愿回答?
郁临归呼吸转紧:“如果皇兄忘了想不起来,我也可以再问一个其他的。”
他依旧不愿相信此人不是他的三哥。
若是一个外人,怎会对他如此好?
刚准备问个年数稍微短一点,太后的声音已先他一步响了起来:“若说别的事情可能会忘记,这件事应该不会忘吧,那可是先帝送给老九的礼物,老九秘密转送给你,那是冒着多大的风险?怎么可能不记得?是压根就不知道吧?”
唇角冷冷一翘,太后准备继续发难,帝王却忽然自龙椅上站了起来。
然后,举步,拾阶而下,黄袍轻荡。
在最后一个台阶处,伟岸身姿停了下来,面朝着众人,徐徐开口。
“没错,我的确回答不出九弟的问题,因为,我确实不是皇上!”
一句话如同惊雷一般在金銮殿里炸响。
比起前面的种种震惊和骇然,这一句才彻彻底底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竟然真的不是皇上!
竟然真的是个假冒的赝品!
竟然
郁临归尤其不相信,他错愕地看着郁墨夜,心中排山倒海,嘴里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还有郁临旋,虽然他有心里准备,但是事实果然如此,他还是有些接受不过来。
第一时间他转眸看向池轻,却发现池轻脸上并未如他担心的,有的只是平静。
所以,她早就知道他不是帝王,不是郁临渊?
“那你是谁?皇上呢?”
心中太多疑惑,他问向那个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帝王的男人。
男人还未回答,太后已略显得色地轻嗤出声:“知子莫若母,哀家就说了他不是皇上,你们还不信,如今相信了吧?”
郁临旋没有理太后,甚至将她的话打算,继续咄咄问向郁墨夜:“你到底是谁?”
如果不是皇上,怎会跟郁临渊长一模一样的脸?
如果是易容或换脸,六六又怎会长得跟郁临渊一样?
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一定有!
“我是,”郁墨夜再度开口,只两字逸出,场下便瞬间静得声息全无,“我是四王爷郁墨夜!”
啊!
一句话落下,全场众人再一次如遭雷击,全部惊僵在了当场。
他他是质子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怎么会?
“不可能!”
太后跟莲妃完全不能接受,特别是太后,一颗心更是大起大落到差点晕厥。
郁墨夜却没理她们,负手而立,微微眯了黑眸,眸光变得更加深邃悠远,薄唇轻启,低沉的声音一点一点从喉咙深处出来。
“拜莲太妃所赐,我差点死在我母妃的腹中,虽九死一生来到了这个世间,却每月十五需忍受毒性发作、生不如死之苦,且滴酒不能沾。”
莲妃脸色发白。
众人恍悟,难怪近几年宫里有什么宫宴,都用的是果茶取代了酒水,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就算你是老四,那皇上呢?你是不是已杀了皇上,所以冒充他?”
恐他接着提她埋火药炸他一事,太后先发制人,咄咄逼问。
郁墨夜眼梢一掠,瞥向太后,太后被他眼中的冷厉和杀气吓到,噤了声。
郁墨夜走下最后一个台阶,走到距离池轻两三步远的地方站定,再度面朝着众人开口。
“当年,淑妃,也就是我的母妃,其实怀的是双胞子”
啊!
双胞?
场下一片sao动,不过,顷刻又寂静了下来,等着郁墨夜继续。
太后跟莲妃已经心里打起了鼓。
“莲妃对母妃荼毒,因未找到解药,父皇便让太医将母妃体内所有的毒素都逼至一个孩子身上,确保母妃和另一个孩子安全,我便是那个身带毒素的孩子,而皇上,我大哥,便是那个安全的孩子。”
群臣惊愕,目瞪口呆。
竟然是这样!
四王爷跟帝王竟然是孪生兄弟!竟都是淑妃之子!
这也太。太不可思议的吧?
莲妃蹙眉。
太后脚下发软。
其实,她不是没想到这种可能,六六的相貌一直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如果帝王是假,那只可能易容或换脸,可为何六六长得还是那般像郁临渊呢?
但是,她宁愿相信六六的确是郁临渊之子,只是池轻跟大家一样也被蒙在鼓里,不知道枕边人已换,也不愿意相信这个男人跟郁临渊是孪生兄弟。
这种可能性太小了,若是如此,先帝当年不会厚此薄彼,让兄弟两人,一人做天下最尊贵的帝王,一人流落民间。
可就算有那么一刻觉得有这种可能,她也绝对绝对没有想到,会是淑妃的儿子。
不对,现在仅是这个男人一面之词而已,谁知是不是自己编的?
她不能自乱阵脚,要冷静,冷静,看他接下来怎么说。
“父皇让太医说母妃只产有一子,大哥一出生就被父皇送到了宫外,在宫外养了两个月,抱进宫给太后,说是三个月,目的是为了错开跟我的生辰,以免让人生疑。大哥进宫后,为了大哥的安全,父皇就派母妃带着我去岳国为质。”
“三年前太后寿辰那日,你们也听到岳国七王爷说了,在岳国,我一直戴着头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原因就是因为我跟大哥长着一张一模一样的脸。”
众人纷纷想起此事,虽时隔三年,但因当时听到非常震撼,印象深刻,所以大家基本都还记得。
原来竟是这个原因。
郁墨夜继续。
“随着长大,大哥无意中发现太后为了控制他,给他下洛条夏的毒,每三年一次。”
太后脸色难看,郁墨夜冷瞥了她一眼,低低叹:“其实大哥是心急了,洛条夏的毒,只有三年有效,三年过,毒性便会退掉,他大可以待下一个三年,太后下毒之时,想办法不服下便好。”
“但是,他当时受的刺激太大,一直以为是自己的亲娘,却原来不是自己的母亲,不仅不是,甚至还朝他下毒,他的心里无法承受,而且,他怕,怕还没等到下一个三年,太后就给他下坏亚,洛条夏加坏亚,便成人间绝毒,无药可解,所以,他不能被动,他主动寻找洛条夏的解药。”
“洛条夏其实没有解药,只能等药效自己散掉。大哥因为误食了解药,反而适得其反,变成了另一种毒,且很快蔓延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
场下传来一阵阵倒抽气声。
“大哥一直忍着,装作若无其事,因为朝堂震荡、帝位不稳,前有右相庄文默专权,后有太后把持操控,各方势力虎视眈眈。”
“而就在这时,我质满回朝,路过你们所说的必经之地时,遭遇太后让人埋的火药的袭击,我侥幸没事,但是,当时我正取下头具,而头具又不知被炸到哪里去了,所以在王妃顾词初回来寻我之时,我躲了,没有出来,不想让她看到我的脸。而她。。。。。。”
郁墨夜伸手指了指池轻。
“她凑巧当时也在现场,被炸晕了,因为是男子装扮,从未见过我真容的顾词初就将她当成了我,带回了四王府,而她因为失去了记忆,就被动地以为自己真的是四王爷了。”
“这时,大哥身上的毒性发作到了极致,需要秘密疗毒,所以,便让我暂时替他做这皇上,因为分身乏术,所以,我也没有揭穿池轻,事情经过大致就是这样的。”
池轻长睫颤了颤。
莲妃和郁临旋都有些意外,没想到他会将他们派池轻去杀他的那一幕直接掩盖了过去。
只有池轻明白他的用心。
昨夜,他跟她说,为了她和孩子们的安全,也不想再让她和孩子们受委屈,是时候让她走到世人面前了。
她懂,他是不想让大家觉得她是一个杀手,且去杀过他,不想世人诟病于她。
众人都在这份震惊中回不过来神,太后嘶声道:“都是你一面之词,大家要如何相信?证据呢?证据在哪里?说不定你杀了皇上,现在见事情败露,为了开脱自己故意编织谎言”
“朕没死!”太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门口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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