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就算洗,那些打了三年的死结也一定梳不开。
男人却没有依她,一手将她的头扶正,另一手就开始轻轻梳了起来,边梳边道:“放心,不会弄疼你的,我将打结的地方梳到发尾,然后,将发尾减掉既可。”
池轻一震,原来他知道
。
也是,一个三年没梳过头的人,又那么长的头发,想也想得到会打结。
既然知道,她也坦然了,就任由着他去梳。
他梳头的手法依旧生疏,但是很小心。特别是梳到有结的地方,他会用一手握住发的一端,再轻轻往下梳,不让她的头皮承受一分拉扯。
池轻坐在那里,静静看着铜镜里的他。
烛火氤氲,她觉得一切都好像在做梦。
梳了好久,终于将打结的地方都梳到了下面,男人又拿来剪刀,直接替她将发尾剪了。
见她盯着铜镜里的他不放,男人唇角一勾,凑到她的耳边,同样看着铜镜里的两人,低声道:“好了。”
池轻回过神。
“谢谢。”
拿起木梳她自己再梳了梳。
丝毫无阻碍,发丝已彻底梳开,她觉得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不少。
忽然想起什么,她看向殿中的更漏,“夜已经很深了,你快回去就寝。”
“没地方就寝。”男人平静回道。
池轻一怔,抬眸看向镜中的他,又听到他紧接着道:“龙榻已毁,你知道的。”
池轻这才想起今日她自密室出来后,他一掌掀翻龙榻的事情。
只是,龙榻不是只是侧翻而已吗?摆正便可以了,怎称得上毁?
并没有揭穿他,而是直接开门见山:“所以呢?”
“所以,不知香凝宫能否收留?”男人看着她。
原本是一句玩笑话,他却说得格外认真。
见池轻不做声,他又补充道:“就一宿,明日我便让人重新做一张龙榻。”
池轻侧首看了看床榻上的姐妹二人,又起身环顾了一圈殿中,只有一张床。
“我去看看偏殿有没有床?”
池轻往外走,他跟在后面。
偏殿里面没有清扫,也没有掌灯,一股灰尘的气味,也一团漆黑。
池轻看了看,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到,她又准备转身回内殿取火折子,却不想直直撞在紧随其后的男人胸口。
她本能地想要后退,男人却是顺势抱住了她。
深裹入怀,男人暗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池轻”
池轻心颤得厉害,为他的举措,也为他的声音。
“你要做什么?”心虚开口,她发现自己的声音也颤也哑
。
“不做什么,就想抱抱你,亲亲你”
低哑惑人的声音落下,他的唇已经找寻了过来。
池轻心跳得厉害。
所幸黑。
想要避开,唇却是已被对方吻住。
这是一个霸道又强势的吻,他一手扣着她的后脑,一手扣着她的腰身,将她完全按在自己的怀里。
深深汲取着她唇齿间的芬芳。
池轻感觉到窒息,她拍打着他的后背,想要让他放开她。
男人却并未让她如愿,一边吻着她,一边带着她后退,将她吻倒在一张桌子上。
是桌子吧?
眼前太黑,她也已被男人亲得七荤八素,只能从背上冷硬的触感来觉得,是张桌子。
“好想你三年来每天每天都在想你真的好想你。”
男人含糊不清的低喃自两人相交的唇瓣逸出。
池轻身子颤得厉害。
一起颤抖的,还有一颗心。
当男人解开她寝衣的时候,她没有拒绝。
因为,她跟他一样,她也想了他三年。
虽然有时有恨,有时有怨,有时不甘,有时心痛,但是,无论哪种情愫,她的的确确在密室里想着头顶的他,想了三年。
但是,她很紧张。
紧张自己身上的伤痕,虽然黑,看不到,但是,手感还是能感觉出来的。
也紧张那方面,毕竟三年没在一起了。
所以,她一直抓着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当身心蓦地被占据的那一刻,她感觉眼前就像骤然有闪电划过,一片煞白,然后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
帝王急急踏进龙吟宫,王德连忙迎了上来,刚准备跟他禀报樊篱来了,在内殿等着,可还未开口,就被帝王吩咐道:“快叫青莲起来。”
青莲在偏殿带着六六已经睡下,王德不知发生了何事,看帝王一脸急色,也不敢有一分耽搁,连忙去了偏殿。
樊篱在内殿听到动静,快步走出。
他夜里回到城北小屋,听郁临渊说了那个女人的事,他震惊不已,难以置信,便进宫来求证。
帝王看到他在,先他一步开了口:“你也行,随我走。”
话音未落,人已转身,带头走在了前面
。
樊篱莫名,可看到他这个样子,连忙紧步跟上。
这时青莲也披衣前来,也来不及问,见两个男人大步流星走在前面,便赶紧跟在了他们的后面。
一行三人入了香凝宫,直奔内殿。
在帝王的带领下,樊篱跟青莲来到床榻边。
看到静静躺在榻上,似是睡着的三人时,樊篱跟青莲都惊错在了当场。
青莲夜里的时候听王德说过,有个以帕子掩面的女人抱着两个孩子没见进龙吟宫,却诡异地从龙吟宫里出来的事。
她当时心里就在猜,会不会是这个女人。
果然。
樊篱也是有心里准备前来的,因为郁临渊跟他说了,女人还活着,且还生了一双孪生姐妹。
然而,饶是都已有心里准备的两人,在看到此母女三人时,还是震惊了。
不是震惊她的活着,也不是震惊她竟然生了两个孩子,而是震惊,她们三人怎么会成了这个样子。
瘦,真瘦啊,又憔悴又瘦。
池轻原本脸就不大,如今瘦得更是大概真的只有巴掌大了吧,而且下巴尖得吓人,虽双目轻阖,但是明显凹进去,可以想象她睁开眼睛,眼睛一定大得可怕。
两个小不点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小,那么小,并排躺在那里就像是两个小老鼠。
“她突然晕厥,快看看她怎样了?”帝王指了指睡在另一头的池轻。
樊篱离池轻近,便掀了被褥一角,将她的手臂拿了一只出来。
与此同时,樊篱发现女人身上所穿的寝衣上很多灰尘,湿漉漉的头上也是沾的灰。
并未多问,他凝神探脉。
帝王跟青莲都看着他。
看到他先是一怔,后又面色一松,最后斜眼瞥着帝王,唇角倏地一勾,笑得不怀好意。
“怎样?”
帝王此时哪还有心思跟他打哑谜。
“没事。”樊篱将手自女人瘦得就像是筷子一般的腕上拿开。
“没事?”帝王蹙眉,怎么可能相信,“她就在我眼前晕了过去,现在还未醒,你说没事?”
说完,吩咐青莲:“姑姑看看。”
樊篱轻嗤:“她看也一样,我说没事就没事。”
见青莲也上前探女人的脉,樊篱将帝王拉到了一边,笑着低声道:“是皇上太勇猛了。”
帝王面色一滞
。
怕他未懂,毕竟曾经将人家的月事能当做是房。事过激、用力过猛的人,樊篱觉得还是有必要说得更白一点。
“她是身子太虚,一时承受不住皇上的浓恩厚露,所以才晕过去的。”
帝王汗。
哪有浓恩厚露?
以前也有做那事让她晕过去的情况,但是,那是他不知餍足、索取无度,才会导致如此。
今日,他可是刚进去好不好?
身子再虚,也不至于他一进去,就晕厥过去了吧?
他当时还吓住了,感觉到她怎么突然没了反应,还以为她生气了故意的,怪他不该这般急切地对她。
偏殿黑,看不到她的样子。
他当即放开了她,可她依旧没有反应,他才知,她是真的晕厥了。
见帝王一脸质疑,樊篱知道,他还是没有彻底明白他的意思。
樊篱清清喉咙,话还未说,自己的脸都微微有些发红了。
“咳咳,”他压低了声音,“不是说皇上太用力,或者是太久,而是而是说皇上将她送上了云端,她身子太虚,又久旱逢甘露,一时承受不住这强烈的刺激,所以,才”
樊篱实在说不下去了,他还是未成家的人好吗?让他跟一个已经当爹的人说这些?
帝王听完就愕了。
当然,他不是没明白樊篱话里的意思。
他只是没想到,她的身子竟然敏感至此,他才进去,她就到了?
这厢青莲也已探好女人的脉,将手臂放进被褥里面之后,转身,回禀帝王,“皇上,樊法师说得是对的,的确没事,皇上不用担心。”
青莲没有多说。
见青莲两颊浮起两朵可疑的红霞,帝王不得不相信樊篱说的都是真的。
一时竟有些无言以对。
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将这件事翻过。
“对了,正好你们在,看看两个小家伙的身体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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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一章 最后一次;我最后一次帮你()
待青莲跟樊篱走后,郁墨夜搬了凳子坐在床边。
所幸两个小家伙检查下来,并无大碍,只是因为长期吃食以及没有见阳光的原因,缺营养、体质不好,现在开始调理还来得及。
如果再久一点,可能问题就严重了。
所以,他很庆幸,真的很庆幸偿。
静静看着依旧还未苏醒的女人,他想起樊篱的话,有些哭笑不得。
他刚斗志昂扬,她就高。潮了,竟然还因此晕了过去。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应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高兴她依然对他有感觉,还如此强烈的感觉,郁闷他憋了三年,又好不容易她没抗拒,结果
抬手轻轻抚上女人的脸,瘦得只剩下颧骨和下巴的脸。
“女人,等你身子养好些,看我还放不放过你!”
视线触及到她头发上的灰,他才想起因为偏殿久未打扫,她被他压在满是灰尘的桌案上,她不仅刚洗过的头脏了,身上的寝衣也沾了很多灰。
起身,打开傍晚拿过来的那个包袱,所幸他所有的衣服都暂时准备了两套
。
拿了另一套寝衣,他走回床边,想替她将身上的换下来。
当他解开寝衣腰间的罗带,衣袍散开,女子瘦骨嶙峋的身子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震惊了。
不仅震惊她瘦得如同两个小丫头一样的根根肋骨可见,更震惊的,是她身上一条一条密布的疤痕。
像蜈蚣、像蚯蚓、像打着倒刺的麻绳,一根根、一条条,胶灼着他的眼。
颜色深浅不一,深的成了黑色,一般的都是红色,也有一些因为长了新肉的缘故,泛着比原本皮肤还要刺目的白。
他站在那里,颤抖地看着她,久久没有进行下一个动作。
难怪,难怪她沐浴的时候,不让他进屏风里面。
难怪在偏殿两人亲热的时候,她一直攥着他的手不让他摸她
原来,是不想他看到她这样。
这是鞭伤,他知道。
王德后来将郁临渊所在的那两日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他,他知道她受了鞭刑,他也因此罢免了刑部尚书。
只是,他没想到竟然严重到如斯地步。
从现在的这些疤痕来看,当日幸亏她是有武功之人,至少有真气护体,如果还是恢复记忆前的她,铁定会死于鞭下。
薄唇紧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一颗心痛到不能呼吸。
他拿着寝衣的五指不自觉地攥起,发出指节交错的声音。
从来都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他那般想要让那个老妖婆去死!
******
池轻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她起身坐起,揉着惺忪的眼,环顾着依旧亮着烛火的内殿。
陌生的环境,三年后的第一次在床上醒来,让她有些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
另外一头,两个小不点还睡得正酣,男人已经不在。
看了看更漏,已是上朝的时辰。
意识慢慢回笼,脑中又浮起夜里的情景,他们在偏殿,他将她压在桌子上,亲她吻她,然后。。。。。。
啊!
浑身的血液往上一涌,她惊叫着双手掩面。
她竟然,她竟然在他一进去就就然后,还晕了过去。
丢死人了!
是自己三年没来太激动了吗?还是太渴望他了?
哎呀,总之,太丢丑了。
将手拿开,她垂目看向自己身上
。
衣衫完好。
不对,她记得沐浴完,她明明穿的是一套白色的寝衣,现在身上怎么变成粉色的了?
抬眸,她看向殿内,她昨夜的那件白色寝衣就挂在一张椅翅上,能清楚地看到上面沾染的灰尘。
她当即明白了过来,是偏殿的桌上弄的。
是他帮她重新换的,她蓦地呼吸一滞,天,那他岂不是看到了她身上的丑陋疤痕?
******
郁临归下朝回府,刚下马车便看到那抹在九王府门前焦急徘徊的身影。
眸光微敛,他轻提朝服的袍角,拾阶而上。
萧鱼回头,见到他,连忙迎了过来。
“能不能带我进宫一趟?”
郁临归垂眸弯了弯唇,脚步未停。
就知道是因为这个。
平素她从不来找他,除了想让他帮忙的时候。
“又到冬天了,是不是又要给皇兄送狐裘?”郁临归抬眸问。
每次找他帮忙,她不是都有各种冠冕堂皇的借口吗?
萧鱼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
转念一想,又觉得他会这样也正常,的确,曾经她利用了他不少。
但,其实,她从来不是藏掖之人,她之所以没有跟他明讲,并不是想骗他,而是因为不能讲。
如今郁临旋是萧震的身份暴露,她便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我是因为我们大当家的事,想进宫面圣。”
见郁临归经过她的身边,也未停下脚步,径直往王府的大门走,她有些意外。
她以为做为朋友,他会帮她这个忙的,虽然她曾经隐瞒了他多回。
看来,是她太乐观了。
“无论是朝中,还是皇室,我只有你一个朋友,以前还可以去找找四王爷,如今,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了。”
萧鱼没有跟上去,而是对着他的背影朗声开口。
郁临归依旧没有停下来,举步迈过门槛,入了大门,就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的话一样。
萧鱼怔了怔,沉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拾阶而下。
不帮算了,她也不是低声下气、求人之人,再想它法吧。
刚下完石阶,准备离开,就猛地听到身后男人熟悉的声音响起来:“五哥犯的是死罪,你面圣也没用
。”
萧鱼一震,脚步滞住,回头。
郁临归长身玉立在门口。
“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尽力。”萧鱼回道。
郁临归又站在那里默了一会儿,拾步走下台阶,“最后一次,我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