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帝王在意的是,冷宫也在宫里,谁那么大的能耐,能在宫里将一个大活人带出去?
只能说明这个人地位肯定不低。
会是谁呢?
原本这个女人他也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说白,是死是活,他并不关心,但是,如果有人冒险将她救走,那就不得不查了。
******
老妇人大力推开酒楼雅阁门的时候,郁临旋正喝得热火朝天。
见到妇人进来,郁临旋眼波动了动,边提壶继续给自己倒酒,边僵着舌头,哑声问道:“娘怎么下山来了?”
妇人脸色甚是难看,径直上前,一把将他手里的酒壶接过,甩手砸在地上。
“嘭”的一声脆响,酒壶四分五裂,里面的酒水撒泼出来,屋内瞬间被酒香充满。
“我再不下山,就任由着你这样行尸走肉吗?”
妇人厉声质问。
郁临旋看着地上濡湿一片的酒水,一副可惜了了的模样,好似根本就没有听到她的话。
看着他如同扶不起的阿斗一样,妇人真恨不得扇他一耳光,唇瓣抿得死紧,走到他对面,也拂衣坐了下来。
“不就是想喝酒吗?好!我陪你!”
说完,端起他面前的那杯已经倒满的酒盏,扬脖,一口饮尽,郁临旋想要阻止都没来得及。
末了,又提起桌案上的一壶新酒,往杯盏里面倒
。
郁临旋顿时就急了,蹙眉:“娘的心疾如何能饮酒?若是再犯了可怎么办?”
虽然满面通红、口齿不清,但是郁临旋意识还是有的。
妇人冷笑:“你又可曾顾忌过我有心疾?看着你喝,我的心疾只会更厉害,既然横竖都要犯,那还不及陪着你一起喝。”
话一说完,边端起倒好的酒又准备喝,被郁临旋拉住手。
一个要喝,一个不让,娘儿两个纠缠了起来。
毕竟郁临旋已经喝了不少,酒已微醺,手脚使不出多大的力。
而妇人又固执得很,明明刚刚喝了那一杯,已经让自己咳嗽了起来,也不管不顾,非要再喝,且力气大得很。
见终是拗不过对方,郁临旋只能妥协:“娘不要这样,孩儿不喝了便是!”
妇人这才放下杯盏。
两人都沉默了好一会儿,妇人先开了口:“旋儿,不是娘逼你,娘是不想筹谋了这么久,最后功亏一篑。”
妇人的口气明显温和了下来。
“可是,娘,皇位就真的那么重要吗?孩儿根本就不想要。”
妇人又当即面色一寒,“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想的?”
郁临旋垂眸苦笑,“以前,以前娘也从未问过孩儿心里怎么想的?娘让孩儿争,孩儿便去争而已。”
“那为何如今变了?就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吗?”
是的,就是因为一个死去的女人。
他一直觉得那个女人之所以选择郁临渊,就是因为他输给郁临渊一个帝位。
他就赌着这口气而已。
可是,现在,那个女人也死了,已经死了。
就算他坐上了帝位,她也看不到,争来又有什么意义?
见郁临旋沉默未响,妇人已经了然。
“做为一个男人,你如果真的爱她,难道不是更应该将皇位夺下来,替她报仇吗?”
报仇?
郁临旋垂眸弯了弯唇,“若要说报仇,最先报复的应该是我,因为,是我害了她。”
如果不是他派她去郁临渊身边做细作,她怎么可能会爱上郁临渊?
如果不是他派她去刺杀回朝的郁墨夜,她又怎么可能遭遇变故,莫名其妙变成郁墨夜?
还记得她跟他摊牌的那日,记忆清晰得就像是昨天一样。
她跟他说,做为一个杀手和细作,要对主人忠诚,所以,她不想瞒他。
她说,她喜欢郁临渊,郁临渊也喜欢她,她没办法再做他的细作,她不会背叛他,也不会背叛郁临渊,所以,她才来跟他把话说明白
。
从今以后,她不会再将郁临渊的任何信息告诉他,当然,也绝对不会出卖他,绝对不会将他的任何信息告诉郁临渊,郁临渊并不知道她是他的人,细作就到此为止。
也就是那一日,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受伤,他才明白自己的心。
他说,好,只要她帮他杀最后一个人。
她问谁。
他说,岳国质满回朝的四王爷郁墨夜。
她开始不答应,说,四王爷是他的亲哥哥,就算是为了皇位,也不应该兄弟残杀。
他后来编了很多理由说服她,说对方跟岳国勾结,意图对大齐不利,他有确凿证据在手,不然也不会有此决定。
她信了,她才说,好。
然后,就有了后面一堆纠复,变故、失忆、她莫名成了郁墨夜等等等等。
所以,当初如果不是他,如果不是他让她去做这些,她怎么可能会跟郁临渊扯上关系?又怎么会最终死在郁临渊的手上?
妇人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蓦地起身。
“就算事情的最初是因为你,但是,最终错也不在你,错在那个女人爱错了人,更错在帝王的冷血无情。你在这里难过自责有什么用?娘只知道,这个世上想要杀一个人的方法,何止千种?那个男人偏偏用了最残忍、最极致的腰斩之刑,杀死了你爱的女人,让她手足异处不说,还让她尸骨无存、灰飞烟灭。”
妇人垂眸看着郁临旋,声音继续:“你在朝中为官,你应该比娘更清楚,历来,行刑都是行给活着的人看的,因为,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只有活着的人才有感觉,才有情绪。你别告诉娘,当今皇帝不知道你跟那个女人的关系,你难道看不出来,皇帝就是行刑给你看的吗?”
郁临旋的脸色本来就通红一片,听到妇人如此讲,又绞了一些青黑,甚是难看。
“你自己想想吧,如果想通了,能咽下这口气,那以后随便你喝死醉死,娘绝对不会再管你一下,保证呆在天明寨一辈子不再下山。”
妇人说完,也不等郁临旋做出任何反应,转身,走了出去。
留下郁临旋一人坐在那里,久久失了神。
******
池轻发现,她果然是最倒霉的人。
原本还心存着一些侥幸,或许是环境,以及吃喝发生了改变,导致的月事紊乱。
可,随着害喜的到来,她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
从而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她真的怀上了。
老天爷就像是专门跟她作对一般,曾经怀六六的时候也是,就一次没有来得及服避子药,就怀上了六六。
如今也是,她都成了阶下囚,还让她怀上孩子
。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几时能出去?她也不知道。或许遥遥无期,或许一辈子,难道让无辜的孩子也跟着她一起受累?
而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如果哪天她倒下了,留下孩子一个人怎么办?
这是远的困难,近的困难也很多。
这里面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缺,缺食、缺水、缺衣。。。。。。
虽然帝王的吃食很不错,但是,毕竟都是从阴沟里捞上来的。
干净不能保证,也不能保证每顿都有足够的量。
喝的水还是浇花的水,她暂时没有什么问题,对孕妇有没有影响,她不知道。
还有,分娩的时候怎么办?
又没有稳婆,又没有大夫,难道她自己接生不成?
虽然她看过书上有不少人给自己接生的例子,且她已经有过一胎经验,但是,这里连把剪刀都没有。
连能剪断脐带的东西都没有。
还有,生六六的时候,她九死一生,如果这一胎也难产怎么办?
总之,困难很多,不是很多,是任何一切都是困难。
所以,只能流掉这个孩子,哪怕自己受点苦。
虽然,她真的很想要,她想六六,很想很想,如果能再有一个孩子,她自是求之不得,但是,她要对孩子负责任。
如果将他带到这个世间,却让他生不如死,那还不如不带他来。
所以,她开始跳,在密室里单脚跳、双脚跳,还每日靠在墙边搞倒立半天。
书上说,这些运动容易导致滑胎。
她还希望着楼上的男人可以吃薏米、甲鱼、山楂之类可以让人滑胎的食物。
然而,没用。
腹中的孩子就像当初的六六一样,顽强得很。
无论她怎么跳,怎么倒立,丝毫也未能影响到。
而且,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捞到排骨炖薏米的那一刻,她自己也失了送入口中的勇气。
她不忍。
孩子如此顽强地在她的腹中成长着,如此不容易地跟她相依相存,让她狠心扼杀,她真的下不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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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一十七章 护城河里飘起了白骨()
第一更
既然决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就得努力。
这是池轻对自己一再说的一句话。
她开始用那块拆下来的青砖朝上抛砸密室的顶部,她希望能惊动到上面的人。
她希望郁墨夜能见她一面,能看在孩子的份上,就算不放她出去,至少改善一下她的生活条件,给她一些必需品。
可是,无论她怎么砸,上面似乎依旧丝毫听不到。
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就像是无头苍蝇一般在密室里转啊转,绞尽脑汁地想啊想。
这密室里能通向外面的,除了那个她不知道的出口之外,还有两个地方。
一个就是排食道,另一个就是排大小便的。
排大小便的是通往哪里她不知道,但是,排食道是通往宫外的护城河,她是知道的。
******
凤翔宫
孔方双手端着一个托盘进来,托盘里一碗杏仁露。
“娘娘,杏仁露准备好了,洛条夏也放进去了,娘娘是现在送去龙吟宫吗?”
自帝王三岁起,这个女人以杏仁露为名,给其下洛条夏的毒,到现在,每三年的立春,都下一次。
今日正好立春,又一个三年满。
太后站在窗边,望着院中的两株桃树,不知在想什么,闻见孔方的声音,回头。
“先放桌上吧。”
转过身,她缓缓走到一旁的贵妃椅上坐下,面容惨淡,低低叹。
“哀家一直在想,庄文默倒台那次,皇上到底是没有碰过那副下了坏亚的字画呢,还是其实碰了,只是根本没事?”
孔方想了想,“当时,好像是说没碰。”
“不管碰没碰,对我们都极为不利,你想,如果没碰,为什么没碰呢?说明他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洛条夏,不能碰。他怎么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会不会也知道是哀家给他下的?只是,当时没有证据,所以,就等着今日?”
太后蹙眉,又紧接着继续:“还有,如果他碰了,却没事,那也同样可怕。明明每三年哀家都给他下了此毒,洛条夏跟坏亚一起是剧毒,他却没事,只能说明,他身上的洛条夏已经解了,既然解了,那也定然是他发现自己身上有,才想办法解的。那他发现身上有了,会不会也发现是哀家给他下的?”
孔方听得有些晕,没有接话。
太后瞥了他一眼,“哀家的意思是,他知道自己身上中了洛条夏,会不会就等着今日哀家送上。门?”
孔方大骇:“不会吧?皇上并不知自己非娘娘骨r,应该不会怀疑自己的生身母亲会对自己下毒吧?”
太后微微眯了眸子:“哀家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自己身上有洛条夏,总归肯定会多心和防备的,我们必须谨慎才是。”
孔方甚是认同地点点头。
“可是,今日便是三年之期,以后就不给皇上下了吗?”
太后面色凝重,有些头痛地抬手揉了揉太阳x。
“这就是哀家苦恼的地方,若下,又恐暴露,若不下,哀家就连最后一点控制他的东西都没了。”
“那这碗杏仁露。。。。。。”
“换掉吧,换碗没有洛条夏的,给皇上送过去。”
******
龙吟宫
樊篱在跟帝王汇报着岳国之行所经历的种种。
帝王蹙眉:“连岳三王爷都查不出我们这边是谁人请七王爷过来的,看来此人不简单啊。”
樊篱点头,同样拢了眉心。
如此深藏不露,且就在他们身边,的确很可怕。
而且,他还听说,关在冷宫的池轻失踪了。诡异的是,刑部跟禁卫一直在查,却完全查不出此人去了哪里?就像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了一般,没有任何人看到,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想必也应该是身边人所为吧?
“会不会是太后请的七王爷?你上次不是说,太后也一直在派人查吗?”
帝王摇头,“应该不是,如果是太后,以她的身份,知道了池轻是女儿身,根本不需要如此复杂,还要让岳七王爷过来,给对方好处,直接揭穿她是女儿身就可以,而此人,显然是既要揭穿池轻的女儿身,还要丝毫不暴露自己。”
“也是,”樊篱低低一叹,眉心却是皱得更加紧了些:“那会是谁呢?肯定是我们的身边人。”
帝王微微眯了眸子,漆黑的凤目中,眸光一寸一寸转寒。
王德入了内殿:“皇上,太后娘娘让孔公公送了杏仁露过来。”
帝王跟樊篱对视了一眼,吩咐王德:“让他进来。”
片刻,孔方就在王德的带领下,端着一个托盘进了内殿,托盘里一碗杏仁露。
孔方跪地行礼。
“皇上,太后娘娘说,今儿个又立春了,每年立春,娘娘都会亲手给皇上做一碗杏仁露,今年也不例外,一早娘娘就在小厨房里忙,杏仁露一做好,便让奴才给皇上送来了,还热乎着呢。”
帝王扬袖,示意王德端过去,微微笑道:“让母妃费心费力了,朕最喜欢吃母后做的杏仁露了,替朕谢过母后。”
王德将杏仁露端上前,放在帝王面前的桌上,并从边上的一个瓷盅里取出一片什么叶子,在杏仁露上蘸了蘸。
帝王蹙眉:“做什么?”
王德躬身:“回皇上,奴才在试毒。”
“放肆!”帝王蓦地沉声,一掌拍在桌上,“连母后送的吃食也敢试,难道母后会给朕下毒不成?”
王德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皇上息怒,奴才并非有意冒犯太后娘娘,奴才只是做奴才该做的,给皇上所有的吃食试毒,本就是奴才的本分,请皇上恕罪。”
帝王沉默了片刻,面色稍霁,扬袖示意他起来,并转眸看向孔方。
“等朕一下,朕马上喝完,你顺便将碗端回去。”
看着帝王三口两口喝完,将空碗端下,出了龙吟宫,孔方的背心早已冷汗一层,两腿还在打颤。
幸亏,这是一碗普通的杏仁露啊。
如果真有洛条夏,后果简直不敢想。
看来,太后猜得没错,帝王就是怀疑了。
试毒不是应该用银针吗?王德却用一片什么树叶,说明,试的就不是普通的毒,而洛条夏正是银针试不出来的。
另外,那片树叶还是放在手边的一个瓷盅里,说明早就备在那里的。
总之,好险啊!孔方抬袖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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