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定了将帝王的病情说到最严重,她一定会屁颠屁颠留下来,结果她却走了。
他以为她真的离开了,结果她却留了下来。
今日,帝王吃定了她是一个顾全大局的人,一定会暂时留下来,一定会跟他回去。
结果她也的确顾全大局了,没跟他闹,也没跟帝王闹,还配合着他们做戏。
万万没想到的是,竟然来这一出。
直接跟太后求远赐。
这其实就是变相地离开,且离开得名正言顺。
只要太后同意。
就看她是以什么理由了,怎样说服太后了?
所有人都看着太后。
太后看着郁墨夜。
“为何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和请求?发生了什么事吗?”
太后眸色也微微转深,带着审视,带着探究。
郁墨夜埋首不抬。
瓮声瓮气的声音从低垂的头下传出:“自我回朝到今日,并无多长时间,却发生了太多事,上次假王德公公的事,明显是冲着我来的,因为那扳指是我给皇上的,别人并不知,别人让扳指暴露,原本定然是想陷我于绝境。还有这一次的坠湖事件,也显然是有人想要我死,我怕死,我也不知该如何防备,想来想去,最好的办法,便是远离,远离这些是非,希望太后娘娘能够成全!”
她想过了,离开宜早不宜迟。
拖泥带水,只会越陷越深。
而且这一次,避子药都错过了服用。
虽然的确如樊篱所说,怀上不怀上存在着一定的几率。
若万一呢?
万一怀上孩子呢?
她怎么办?
那可是乱。伦之子!
她可是必须男儿身的王爷!
若真的有了,她会怎样,她都不敢去想。
既然樊篱说坠湖并没有邪祟,言外之意就是有人陷害,她何不借此理由提出离开?
这也是她刚刚才想到的。
太后看着她。
应该是所有人都看着她。
大家也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会有这般的想法。
全都没有做声,等着太后回话。
太后也许久未响。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面在做着怎样一番计较。
此人她并不喜,不仅不喜,且还嫌恶。
因为的确如他自己所说,他回朝没多少时日,却发生了太多的事。
只不过,此人看到的事,是他如何被人陷入绝境,如何被人陷害坠湖。
而她,作为帝王的母亲,作为后宫之首的太后,看到的却是他三番五次地连累到帝王。
为了老五求帝王收回圣旨,结果帝王亲自去了天明寨。
在天明寨为了救他这个弟弟,帝王身中毒针差点客死异地。
这让她如何能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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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二章 阴险狡诈的男人()
那日在冰湖之上,其实他坠湖,她尽收眼底,她只是装没看到。
当孔方跟她提醒的时候,她甚至说孔方看花了眼睛。
没想到他命那么大撄。
帝王让庄妃在查这件事,她并不是没有听说。
虽然她没有问秦碧和池轻,但是以她对这两个女人的了解,她其实心里大概已经有了数偿。
秦碧性子稳重、斯文内敛、不争不斗。
在后宫摸爬滚打多年,她深知,在这个帝王的宠爱便是一切的深宫之中,不可能有这样的女人。
何况还是皇后。
斯文内敛不过是在压抑,不争不斗不过是在暗斗。
一旦逼急,往往这种女人最可怕。
而池轻的性子,与秦碧相反,张扬任性,但是,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和小手段。
她其实最初将池轻弄进宫,是想让池轻刺激一下秦碧,让她这个皇后学会去争取自己的男人。
没想到帝王会那般宠爱池轻。
这就让她改变了心里的想法。
她想,若池轻能怀上龙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情。
反正秦碧也好,池轻也好,都是她的人。
或许就是因为她明显将重心放在了池轻这边,才引起了秦碧对池轻的嫉恨。
郁墨夜的那双冰鞋是池轻的,而负责此次冰嬉的人是秦碧。
所以,她怀疑,是秦碧想要害池轻。
谁知阴差阳错,池轻临时跟郁墨夜换了鞋子,才导致了郁墨夜的坠湖。
虽说无用之子可弃,可秦碧终究是皇后。
而且,是她亲侄女,池轻只是远房庶出。
轮亲疏,还是秦碧最亲。
而且,秦碧比池轻听话,池轻小心思小手段比较多。
在心里,她希望哪一方都不要出事,哪一方都是她的左膀右臂。
所以,此刻若遂了郁墨夜的心愿,答应将其远赐,是不是坠湖这件事就会不了了之?
而她也可以不用再见这根眼中钉?
一番权衡完毕,心中主意已定。
她缓缓收回思绪,启唇,正欲开口,却是听到有人的声音已在前面响起。
“四弟这是什么意思呢?是想告诉世人,朕的皇室有多乱、有多恐怖,还是想告诉世人,朕毫无能力,连一件小小的坠湖事件都查不出来真相?”
出声之人是帝王。
虽声音较方才更加沙哑破碎,且咬字缓慢吃力,可见其虚弱到了极致。
但,饶是如此,那话语间的凌厉之气,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为之一震。
包括太后。
也包括当事人郁墨夜。
太后准备开口的话便生生卡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出。
郁墨夜也一时没有做声。
她刚刚还在想,太后半天不响,定然是在犹豫。
能犹豫,说明就有希望。
太后这样的女人,犹豫的,定然是权衡利弊的东西。
她不喜欢她,她知道。
当初江南之行,就想她去送死。
后来郁临渊为她挡毒针,差点没命,更是让她对她恨之入骨。
讨厌之人,自然是眼不见心不烦,所以,她觉得自己的请愿应该有戏。
谁知……
一时间又静谧非常,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轻轻咬了唇瓣,她缓缓抬起头,看向榻上胸口微微起伏、双目半阖半睁,似乎下一刻就要昏睡过去的男人。
她眼波微动,艰难开口:“我什么意思皇兄不知道吗?”
“朕当然知道,只是你要给朕时间,朕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帝王看着她,一字一句道。
郁墨夜怔了怔,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与她同时,樊篱也是愣了一瞬,然后,就禁不住唇角略略一翘。
他怎么觉得这句话在一语双关呢。
可是,某人听得出来吗?
估计不行。
见郁墨夜没有做声,帝王又开了口。
只是这一次,是对着太后说的。
“想必母后迟迟未答应四弟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的确,历朝历代,远赐做闲散王爷的,要不就是立功封王的,要不就是醉心山水主动请赐的,却从来没有一个是因为怕死、躲避被人陷害而提出的,也难怪母后纠结犹豫。”
太后眼波微动,没有做声。
郁墨夜却是在心里冷哼了一声。
阴险狡诈的男人!
故意讨好太后,给太后台阶下,不就是想太后不同意。
帝王还在说。
“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让世人怎么看大齐、怎么看皇室、怎么看朕?世人会想,我大齐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在外为质二十年的王爷?会想那是什么皇室啊、阴谋陷害那么多,是人间炼狱吗?会想朕到底是有多昏庸无能,才查不出一件小事的真相逼走一个王爷?”
在场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连郁墨夜也微微垂了长睫。
虽心里愤慨,觉得他就是在靠着自己睿智的头脑,以及三寸不烂之舌故意强词夺理。
但是,转念一想,其实他说得的确也不无道理。
可道理归道理,世人不能替她活。
她也不能为了世人如何看大齐、皇室,和这个男人而活。
那些她管不了。
攥了攥手心,她也开了口。
“是我无知,请太后娘娘和皇兄恕罪,我收回方才的话,但我还是请求远赐,我方才说了,我无心政事,因为,我也醉心山水。”
方才这个男人不是说这个原因有先例,可以有。
那她就换这个好了。
众人汗。
帝王更是低低笑出了声,笑到最后甚至还咳嗽了起来。
樊篱连忙又上前端杯递水给他。
帝王接过,饮了几口,微微缓了缓气息之后,才再度开口。
“四弟当这些是儿戏呢?想怎样便怎样?想改口就改口?想信口开河就信口开河?”
“朕也不想跟你多做解释了,就明白地告诉你,想要远赐,现在不可能!至少要让坠湖一事真相出来,再考虑远赐不远赐。”
“而且,虽然没有邪祟,却也不能证明四弟就是被人陷害,别以为朕的后宫是什么龙潭虎穴之地,不是阴谋就是诡计,朕的后宫朕清楚,并没有你想的那样可怕。原本这件事就不排除单单只是意外的可能,不是吗?”
“如果只是意外,四弟却觉得自己被人陷害,还因为这个远走,让朕无辜来背这黑锅,来接受世人的质疑,朕不干!所以,你必须留下来,让朕证明给你看,给你一个交代,也等于给世人一个交代。”
帝王话落,转眸问向太后,“母后觉得儿臣说得对不对?”
“嗯。”太后颔首,“皇上跟哀家想法一样,哀家身为后宫之主,也觉得后宫是个干净之地,老四方才说的这些若是传出去,的确会让天下人笑话,所以,此事到此为止,待真相查出,老四再提不迟。”
边说,太后边扬袖,示意跪在地上的郁墨夜起来。
与此同时,心绪又在一番大动。
帝王之术,从来没有对错,没有黑白。
其中,最重要一术,便是权衡利弊、顾全大局。
为了不让世人对大齐、对皇室、对后宫、对帝王有何诟病,这个男人或许会将此案当做意外来调查。
会这样么。
若是如此,便是她最喜闻乐见的。
那便让他查,将郁墨夜留下来,查给郁墨夜看,查给世人看。
郁墨夜缓缓从地上起身,心中甚是失望,却也恨得咬牙切齿。
跟他斗,她似乎永远是输的那一个。
她有些后悔,就不应该这么急着提出,不应该当着他的面。
如果刚刚单单是太后,她觉得,此事可能就成了。
郁临渊,算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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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零三章 难以抑制,他决定不忍()
一行人走出院子。
帝王被王德跟郁临归搀扶着。
樊篱检查了一遍所有的门窗有没有关好之后,也随着大家一起偿。
郁墨夜忽然转身,径直来到樊篱面前,朝他手一伸:“那日,法师跟本王借的三十七两银子去怡红院,法师还未还给本王呢。撄”
所有人都朝樊篱看了过来。
怡红院?
那不是京师最大的妓。院?
一个法师上妓。院?
还借人家银子上那种地方?
不会吧?
樊篱没想到郁墨夜突然提起这个,且还故意捏造了事实。
是在报复他吧?
报复他点了她睡穴。
感觉到众人复杂的目光,特别是太后,那毫不掩饰的嫌恶的眼神,樊篱眼梢轻掠,瞥了瞥被郁临归和王德搀扶的帝王。
帝王亦是在看着他,一副同众人一样围观看热闹的样子。
皇上,你是罪魁祸首好不好?有这样不负责任让人背黑锅的吗?
就算让我背,你至少应该给我个感激、亏欠的样子吧。
你这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看人笑话的模样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樊篱心里真是说不出的苦。
收了视线,他看向面前的女人,闷声道:“我真的没有银子,要不,给四爷一张银票,四爷找零给我?”
边说,边自袖袋中掏出一张银票递给郁墨夜。
郁墨夜伸手接过,打开一看。
五百两。
眼波一亮,她强自抑制住心里的小激动,非常平静地将银票叠好,拢入自己的袖中。
然后又自袖中掏出一枚钱袋,倒出里面的一两银子,递给樊篱:“本王也真的没有银子了,这一两算是找零,其余的就当利息。”
众人瞠目。
三十七两银子,四百六十二两利息?
就算钱庄放高利的也没有这样的吧?
樊篱也是汗哒哒。
凝着那一两银子,没有接。
虽然他也心疼自己的银子心疼得不行。
但是,更让他觉得棘手的是,这还给他的唯一的一两银子他还不敢接啊。
因为,这不是普通的一两银子,这是……
他抬眸再次瞥了一眼帝王,希望对方能给自己一个指示,他到底是接还是不接?
帝王却是没有任何反应。
无奈,他只得将郁墨夜的手推了回去,不悦道:“四爷真狠,算了,四百六十二两都没了,也不在乎这一两二两的了,四爷收回吧。”
还以为郁墨夜会求之不得,谁知道对方却是摇头,还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又递到了他的面前。
“这怎么行?做人还是要有原则的不是,必须找零给法师。”
樊篱觉得真是够了。
心一横,好吧,收回一两是一两,不管其它的。
伸手将那一两银子接过,还未收回,就忽然感觉到面前的空气中有股小小的异流,下一瞬就看到是一只小鸟扑棱着翅膀落在他的手上。
当小鸟并不陌生的样子入眼,樊篱呼吸一窒。
汗。
这老人家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呢?
众人自是也看到这一幕,不少人惊讶。
当然,也有人神色复杂。
比如帝王,比如萧鱼。
小鸟就在郁墨夜的跟前,她看得清楚,不由惊叹,这冬日的竟然还有鸟儿,且是没有见过的有些像麻雀,却比麻雀漂亮很多的鸟儿。
一扫心中的阴霾,她微微歪着脑袋,甚是欣喜地去细看。
樊篱却在这时做出了反应,一甩手臂将那只鸟儿甩掉,那样子就如同避甩什么令人生厌的东西。
小鸟扑棱着翅膀盘旋了起来。
“喂,你……”
郁墨夜对樊篱的行为甚是不悦,刚想追上去,却猛地听到一声闷响,然后就是小鸟哀鸣的声音。
众人惊错。
郁墨夜更是脚步滞住。
所有人都循着那哀鸣声望去。
正是那只小鸟。
只见扇动着翅膀从空中直直坠下,落在地上。
弱小的身子抽动了几下,便再也没有了任何声息。
什么情况?
大家皆震住。
郁墨夜愕然睁大眼睛。
樊篱脸色微变。
帝王眸光轻敛。
萧鱼煞白了脸,错愕转眸。
“九王爷……”
是萧鱼的声音,意外又震惊的声音。
众人齐齐转眸,看向郁临归。
原本他应该是搀扶着帝王的。
不知几时,他已经松了手,此时正堪堪收起手中一个袖珍的类似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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