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发现不了他撒谎啊?
既无人对质,又没人证明。
对,不能自乱阵脚。
抬眸,看向男人,他笃定道:“我仔细想了一遍,好像没有什么遗漏的了。”
“是吗?”男人布满血色的眸中冷意昭然,“你确定你抓完药回来,到你去买药壶中间没有漏掉什么?”
一定有。
不然,为何那个女人会再次离开?
病得那么严重,药都顾不上煎,就再次离开。
一定有什么。
经他这么一问,乞丐也想了起来。
“哦哦,对了,我抓药的时候遇到了怪事,两个医馆的大夫都问我,公子是不是溺水的,同慈堂的甚至还问我公子的身高、穿着、年龄等。。。。。。”
“然后你回来便将这些告诉了她?”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白衣男人打断。
“嗯。”他实事求是点头。
白衣男人身形一晃,忽然仰头,望着头顶的桥底,重重叹出一口气,然后闭眸。
好一会儿都保持着那个姿势。
不远处的郁临归蹙眉。
他不知道这个男人此刻是怎样的心情。
可是他这样的举措,这样的姿势,让他感觉到了那种说不出的疲惫和无奈。
身心俱疲的疲惫,和毫无办法的无奈。
的确,四哥的情况是很糟糕的。
高烧显然是胸肺受损所致。
拖着如此严重的病体、身无分文、连御寒的衣服都没穿……
怎能不让他们担心?
郁临渊缓缓睁开眼睛,垂下头,静默了片刻,转眸看向边上的郁临旋。
郁临旋也抬眸看向他。
再一次四目相对了片刻之后,他收了视线,并无做声。
又垂眸瞥了一眼郁临旋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白狐,薄唇淡抿,继而扬目,凌厉目光徐徐环视洞中一切。
包括洞中众人,也包括洞中能瞧见的所有物件。
视线从每一个人脸上一一走过。
他看到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或戒备、或疑惑、或惧怕的眼神。
当然,还有人闪躲的眼神。
他眸光微敛。
戒备他懂,疑惑他懂,惧怕他也懂。
为何闪躲?
眸底掠过了然,他唇角微微一扯,勾起一抹嗜血的冷弧,又缓缓转眸,看向地上。
他看到地上凌乱的破衣破被、破碗破盆、木棍拐杖、火把灯烛。
还有那个药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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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 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哪类人吗?()
药壶盖子底下的纸还在。
通常有盖子又有身子的瓷器,以免搬运、周转时碰撞损坏,为了防护,商家都会用厚纸将盖子和身子隔开。
比如壶、杯盏、坛子、瓷盅等等偿。
明明是新壶撄!
郁临渊眸光一敛,骤然扬袖,又猛的一收。
动作快得惊人。
大家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看到原本跌坐在地上的那个乞丐再一次被他拧在了手中。
众人惊错。
乞丐本人更是吓得不轻。
“你……你……”身子在郁临渊的手下摇摇欲坠,“你”了半天,一个字都说不出。
“知道我平生最讨厌哪类人吗?”郁临渊猩红着眸子,咬牙,一字一顿。
乞丐惊惧地看着他。
“不诚实的人!”
森冷的五字吐出,郁临渊再次手臂骤扬。
大家只见白袖一晃,乞丐的身子斜斜飞出,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重重撞在桥洞的洞壁上,跌落于地。
随着痛苦的一声闷哼,委顿于地的乞丐张嘴喷出一口鲜血。
在场的所有乞丐都吓呆了。
就连郁临旋和郁临归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而这一切并未停止。
郁临渊再次带起一道掌风劈向倒在地上还未爬起的乞丐。
众人都以为郁临渊是要置那个乞丐死地,不少胆小的都闭上了眼睛。
包括那个乞丐自己,也以为自己会死,躲避不得,满眼惊惧和绝望。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
就在大家以为那道凌厉掌风会直直击向乞丐脑门的时候,却发现没有,而是掀起了乞丐的身体。
然后就是布帛撕裂的声音声声入耳。
再接着就是衣料的碎片漫天飞舞。
最后,乞丐的身子重重落于地上,上身已是赤。膊,浑身上下只剩下一条亵。裤。
啊!
众人都目瞪口呆。
“事先已跟你说过,不得撒谎,否则会死得很难看。”郁临渊声音不大,却寒气逼人,周身倾散出来的那股杀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他轻轻抬臂,指向那个药壶:“明明是你买的新药壶,你说是你乞讨所得,明明是你想要将那套衣袍据为己有,你却说得冠冕堂皇。”
赤。身于地的乞丐面如土灰,也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身子抖得吓人。
是他失算了。
他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有如此厉害的洞察力。
太可怕了,这个男人。
太可怕了。
就在他绝望地想着,今日是不是真的要死得很难看的时候,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你替她抓了药,不然,方才那一掌,毁掉的,可不仅仅是你身上的衣物!”
众人震惊。
乞丐喘息。
言下之意,大家自是都听明白了。
幸亏乞丐去替那个公子去抓了药,就是这一点,才侥幸保了这个乞丐的命。
“老九,我们走!”
郁临渊转身,举步朝桥洞外面走。
一众乞丐们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有人准备上前去将赤。身躺于地上的那个乞丐扶起。
郁临渊却骤然停住脚步。
吓得乞丐们赶紧不动。
郁临渊回头,猩红未褪的眸子全场一睃,最后定于一人脸上。
那人瞬间面色煞白,就连嘴唇都失了血色。
郁临渊却是将目光收了回来,然后徐徐转身,面对着众人。
大家便大气不敢出。
没人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却全部都知道这个男人定不简单。
乞讨于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特别是富贵之人。
却从未见过一个人,像这个男人这般,只随随的一个负手而立,就让人觉得尊贵如皇。
“户部正在进行改革,朝廷有拨出一些土地,专门解决你们这些乞丐的劳动力,当然,并不强制,双手长在你们自己的身上,你们可以用它来劳动,也可以用它来乞讨,这些朝廷都不干涉。但是……”
他顿了顿,眸色转冷,语气也瞬间转寒,“若是用这双手,偷鸡摸狗,那便……罪不可恕!”
最后四字沉沉落下,他眼梢一掠,寒眸再次攫住那个早已面如死灰的女人。
女人终于崩溃,双腿一软,“扑通”跌跪于地。
什么情况?
众人都惊错莫名。
女人已在以头点地,语无伦次地求饶:“我……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是……我也是太缺钱了……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错了……我一定改过自新……”
大家错愕地看着她。
不少脑子转得快的人从中就明白了过来。
太缺钱了?
而那个公子的钱袋今日早上被人偷了。
所以,是她偷的?
大家都有些震惊。
震惊她竟然是那个乘人之危、偷钱袋的贼。
也震惊她的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毕竟一起乞讨、一起宿在这个桥洞下面,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大家彼此之间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
印象中这个女人不是如此沉不住气的人。
对方既没有说她偷钱,又没有任何证据,她竟然就这样自己不打自招了?
不对,方才这个男人分明话中有话。
他说,若是用这双手,偷鸡摸狗,那便罪不可恕,所以,他知道是她?
他们都不知道是她,他是如何知道的?
疑惑惊叹之余,不免为跪在地上头磕得直响的女人捏了一把汗。
前面血淋淋的教训还摆在那里。
郁临渊微微垂目,睇着那早已慌惧到凌乱的女人,缓缓伸出手。
女人的额头早已被冷硬的地面磕出了血,殷红顺着脸颊流下,惨不忍睹。
见郁临渊如此,她猛地回过神,连忙自袖中掏出钱袋,然后双膝跪爬至郁临渊面前,颤巍巍递到他手里。
赫然是一个空钱袋。
“银子……银子我都藏……埋在了桥上西头的第三棵大树下……我……我这就去取……”
女人准备从地上爬起。
“不用了。”
郁临渊五指一收,将钱袋紧紧攥在掌心,握了片刻,拢进袖中,转身,再次举步朝洞口的方向走。
就在大家惊诧于就这样无事的时候,却听到他寒凉的声音传来:“老九,断了她两掌。”
众人一震。
包括郁临归。
女人更是如同被重击了一下,跌跪在自己腿上,脸色就像是被大石碾过。
郁临渊头也未回地出了洞口,郁临归还站在那里怔愣了片刻。
似乎每次这种事情都轮到他。
上次纪明珠的绞刑。
还有不久前萧章的铡刑。
这次又让他断一个女人的手掌。
不过,谁让他是隐卫头领,这也是他份内之事。
只是,对一个女人动手多少有点……而且,还是个乞丐。
转念一想,此人趁人之危,他四哥都病成那样,她却偷走了他四哥唯一赖以生存的银两。
若不是银两被偷,又何至于会将身上唯一保暖的衣袍脱了去当?
所以,比起那个男乞丐,她才是始作俑者。
她才是罪大恶极。
这般想着,他的心瞬间一铁。
在众人惊惧的目光中,他上前,无视女人流着血、又流着泪的脸,提起内力,同时抓起女人的双手。
只听到“喀嚓”两声脆响,接着便是女人的惨叫。
众人纷纷撇过眼,不忍再看。
将女人的手骨断掉,郁临归也未多做什么,松了对她的钳制,转身,也快步朝洞口的方向走。
走到洞口,又忽然想起什么,脚步停住,回头。
“五哥不走吗?”
他问向自始至终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知所想的郁临旋。
郁临旋怔怔回神,看了他一眼,“哦,走。”
躬身将脚边蹭来蹭去的小白狐抱起,郁临旋转身,缓缓走向桥洞的另一边的出口。
郁临归愣了愣,没有理会,收回头,快步拾阶而上。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桥洞下面,除了赤身躺于地上的那个男乞丐喘息和哆嗦的声音,以及那个被断了手骨的女人痛哭流涕的声音,再无其他。
其他所有人都声息全无,也一动未动,似乎还未从方才的那一场惊惧中缓过神来。
好一会儿,才有人上前将两人扶起。
众人才开始活动,有人禁不住开始议论,这些人是谁。
人群中,有个十三四岁的男孩子,他看了看众人,又低头沉思了一下之后,起身出了桥洞。
桥上,郁临渊正准备解开栓在树上的缰绳,郁临归见状,快步上前,替他解开。
郁临渊没有做声,伸手接过缰绳,面色冷峻。
桥的另一头,郁临旋扬目看着两人,片刻,转过身,朝另一头走去。
这厢,郁临渊上马,正欲打马而去,忽然从桥下的石阶处传来一道怯怯的声音:“等等。”
郁临归一怔,郁临渊回头。
只见一个清瘦男孩正沿着石阶而上。
男孩五官清秀,眉眼还带着几分未褪尽的青涩稚嫩,眸中明显蕴着惧意和戒备。
他缓缓走上桥面,又不敢朝两人走得太近,就在桥边上停了下来。
先看看站在马边上的郁临归,又抬眸看向已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郁临渊。
犹豫了一瞬,开口:“你们是那个公子的亲人吗?”
郁临渊眼波一动。
郁临归亦是怔了怔。
“是!”郁临渊答。
微微垂目,他居高临下地凝进男孩的眼底,问:“你知道她在哪里?”
这次轮到男孩一怔。
他什么都没说。
不对,他就问了一句,这个男人怎么就知道他知道在哪里?
想想也是,刚刚在桥洞里,那两人也没能逃过这个男人洞若观火的眼睛。
好厉害。
他扬着小脸,满眼崇拜地看着马上的男人。
也不打算隐瞒了。
“你们是好人对不对?会伤害那个公子吗?”
“是,不会。”
郁临渊薄唇轻启,言简意赅。
男孩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的第一个字回答的是他的前面一个问题,后面两个字,是回答后一句的问题。
其实不问,他也知道是这个答案。
方才桥洞下面发生的种种已然说明一切。
这两个男人是找那个公子的,且对那个公子极好,所有欺负过那个公子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这便是他的认知。
所以,他找了出来,找上了两人。
虽然,他答应过那个公子,替他保密,谁也不告诉,但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违背自己的承诺。
因为那个公子病得真的很严重,情况很不好。
在他的世界里,他觉得,一个人活着才最重要。
好死不如赖活,哪怕他们整日乞讨、风餐雨宿、食不果腹,但是,他们还不是拼命地、拼命地想活着。
见男孩半天不开口,郁临渊自是看出了他的犹豫,翻身下马。
“你也看到了,她身无分文,她高烧厉害,她无衣御寒,她举步维艰,她生死难料,若你真为她好,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郁临渊的一番话彻底击垮男孩心中的犹豫纠结,他低低一叹,开口。
“早上,我回到桥洞,公子正好准备离开,那个时候应该就是虎子哥去买药壶了的时候,我问公子去哪里,公子说回府,因为身子高热未褪,公子走了两步,一头栽在地上,我去扶起他,说送他回府,他起先说不用,他可以自己走,可是他跌跌撞撞走到桥洞口,却又摔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男孩再次叹出一口气,却没看到身前的男人原本慢慢褪掉的血红再一次将眼瞳占据。
“我让他等烧退了再回也不迟,他说,等不及了,必须现在离开,赶快离开,他又试着扶着桥石上了两级台阶,见实在是不行了,才不得不让我帮忙。”
“只不过,让我意外的,他并不没有让我送他回哪个府上,而是让我将他送到最近的一个破庙,他说,他不能就这样回去,回去就等于跟他老头子认输了,也等于前功尽弃。我不是很懂到底怎么回事,他让我如此,我便就如此了……”
“哪个破庙?”郁临渊根本等不及他说完。
男孩伸手指了指一个方向:“桥南大概一里路的一个破庙。”
郁临渊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向远处,微微眯了凤眸。
身后的郁临归听闻此言,已是激动不已:“太好了,三哥,我们现在就去!”
相对于他的雀跃,郁临渊反而显得很淡定。
徐徐收回目光,转眸看向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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