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近先 著)
第一回 蒋介石恣情滕王阁 刘甫澄千里走南京
第二回 毛泽东越城鸣钟鼓 白崇禧东电讥委座
第三回 方面军掉头向贵州 薛兵团湘西大扑空
第四回 黎平会党内定大计 贺子珍细语劝郎君
第五回 “四川王”权重再抓权 王家烈越急越糊涂
第六回 洋教头再度起风波 猴场会重申向黔北
第七回 军中二杨首战乌江 “猴兵猴将”遍地烟枪
第八回 红六团智取遵义城 侯之担委过入牢笼
第九回 王稼祥力促遵义会 周恩来举荐成大功
第十回 蒋介石山城起战云 毛泽东饮马赤水河
第十一回 扎西道上贺姐遗幼女 贵阳城里众将怀鬼胎
第十二回 彭德怀大战娄山关 吴奇伟断桥乌江水
第十三回 牵“牛鼻”三渡赤水河 毛泽东用兵真如神
第十四回 四渡赤水跳出“牛阵” 黔北道上二将骂娘
第十五回 蒋介石魂惊贵阳城 小诸葛东援保大驾
第十六回 花溪戏水美龄再受惊 东进道上孙渡险毙命
第十七回 紫云城老裁缝赠衣 北盘江敌营长献船
第十八回 红军入滇龙云乱阵脚 出使昆明薛岳舞清风
第十九回 巧中巧巧家传秘语 急中急龙云献军图
第二十回 杨成武禄劝吃大宴 罗炳辉宣威啃火腿
第二十一回 刘伯承金沙施巧计 毛泽东江畔抒诗情
第二十二回 以奖代惩龙云走大运 啼笑皆非薛岳拾草鞋
第二十三回 边城不克老彭受挫 会理会议林彪挨批
第二十四回 总指挥下书服旧部 彝务官假打骗元璋
第二十五回 王耀南戏言当“脱派” 刘伯承结盟小叶丹
第二十六回 孙继先奇袭安顺场 熊尚林首飞大渡河
第二十七回 毛泽东险棋夺泸定 刘自乾失桥记大过
第二十八回 泸定会朱德择险途 荥经城杨森玩旧招
第二十九回 胡昌保血洒甘竹山 刘排长千里寻队伍
第三十回 夹金山消融千年雪 达维镇喜舞会师旗
第一回 蒋介石恣情滕王阁 刘甫澄千里走南京
话说湘江之战,血洒沃野,尸横江河,从中央苏区撤出的中央红军损失惨重,5个军团两个纵队8.6万人,生者只有3万余人。这是蒋介石对共产党用兵以来的第三次“大胜利”。第一次是1927年“宁可错杀一千,不得放走一个”的清党;第二次是同年在福建、广东地区把共产党南昌起义部队打了个七零八落。这第三次的“胜利”,是蒋介石反革命军事“围剿”的顶峰,是中央红军反“围剿”斗争的最低谷。
历史像是一场恶作剧。在中国的土地上,把战争的一方推向顶峰和把另一方推向低谷的,竟同是两个德国人!一个是为蒋介石出谋划策的65岁的冯·赛克特,一个是为中国工农红军中央红军充当顾问的34岁的奥托·布劳恩。
历史也在作弄人。给蒋介石带来极大荣光和声望的湘江之战,在战争进行前夕,充任战场指挥官的蒋介石竟不在南昌行辕,而率娇妻、私人顾问和一帮侍从到西北视察去了……
且说蒋介石是在全国抗日浪潮日益高涨的情况下,第五次发动对中国工农红军的全面“围剿”的。风险大,决心大。在川北地区,有以刘湘为“剿匪”总司令的军阀势力对红4方面军的“六路围攻”;在湘鄂西,有何键、刘建绪的西路军对红2、6军团的“围歼”;在鄂豫皖,有以张学良为副总司令的“进剿军”对红25军的“围剿”。几大战场,全面展开。蒋介石则坐镇南昌,以总司令身份重点指挥对“朱、毛赣匪”的“围剿”。他要做出一个样子来,要挽回历次“围剿”丢失的面子。他调集了50万大军,集中了200多架飞机,雇请了一个庞大的德英美军事顾问团。他气壮如牛,“再不剿灭共党,何以为人!”
南昌,一时成为中国政治、军事的重心。
蒋介石的“南昌行辕”,半是在南昌,半是在庐山。九江所属的庐山,风景宜人,乃游览胜地。蒋夫人宋美龄如是主张:“剿匪剿匪,我可不想跟着共匪钻山沟咯!”“大令”一想也是。迭经4次“剿共”大失利,人都有些迷信了。蒋介石说:“夫人说的是咯,我也不喜欢南昌咯。匪党在南昌搞起暴动来,叫我们解决了,阴魂不散咯。前几次搞得那么糟,兴许就是何键、何应钦不该把行营设在南昌城里。”妇唱夫随,蒋、宋一帮人马,还有那个外籍军事顾问团,便浩浩荡荡地上了庐山。后来,说是前方“剿匪战事”进展良好,委座“为同前方将士同甘共苦,以励将士奋发剿灭共匪”,才将行辕搬进了南昌城。庐山距南昌百里,也是宋氏三小姐命当富贵,蒋介石在庐山办了个军官训练团,专门培养“剿共”专家的,委座得经常去训话,外籍军事顾问团又都是军官训练团的教官,来去也麻烦。于是,在夫人的敦促下,往往一上山便不走了,又忙着处理军务。这样,南昌行辕的军令,还是自庐山出。因之后人有“南昌行辕,庐山真面目”之说。
其实,蒋介石不喜欢南昌,也未必喜欢庐山。庐山多雨多雾,成天烟霭茫茫。乍上庐山,如同云雾笼罩着五老峰,蒋介石心头也笼罩着一层浓云,对于第五次“围剿”能否取胜,他实在没有多少把握。他觉得什么都不缺,就是少了某种有效的战略战术。他百思不得其解,他原来的那一套战略战术,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朱、毛赣匪”面前失去了效应?为此,1933年6月,蒋介石在南昌召开军事会议,研究第五次“围剿”的新战略新战术,他采纳了有实战经验的将领柳维垣、戴岳关于“碉堡推进、步步为营”的“堡垒政策”,决定在革命根据地周围普遍建筑碉堡,作为第五次‘围剿’的新军事策略,并在1933年7月创办于庐山的“庐山军官训练团”,对围攻红军的蒋介石嫡系部队的军官进行军事和政治的训练,以便普遍推行构筑碉堡以及其他进攻红军的办法。据统计,至1934年1月底,江西共筑碉堡4000多座。同时,蒋介石频繁地召见外籍军事顾问团,亲自给他们介绍战场情况和敌方的战术特长。在同顾问团的接触中,他默默地喜欢上了希特勒的同僚、德国前国防军总司令冯·赛克特将军。在庐山的“美龄庐”,他多次单独约见冯·赛克特,向其讨教“剿共”的战略战术。“冯将军!”他用中国方式称呼冯·赛克特:“我们现在的兵力是足够的了,50万军队,200多架飞机。问题在于打法了。你们西方的共党只在城市搞暴动,好对付。中国的共党却是滑头得很,南昌暴动叫我们打散以后,钻到农村去了,在山沟里同我们打游击,这一手很麻烦人的。中国又地域辽阔,迂回地盘大。前几次我们费力不小,却收效甚微。顾问团诸位,特别是阁下,是不是多在这方面想些办法,本人将择善而从之。”
冯·赛克特在国内便研究了中国的“剿共军事”,也研究了蒋介石。来到中国,又多次听了蒋介石的敌情、地形介绍,以及一些有实战经验的国民党将军提出的推行“堡垒政策”的建议。思想已臻成熟,便说:“堡垒推进,稳扎稳打!你们现在这个办法好。先围起来,筑堡固守,尔后一处一处地击破;击破一处,再固守一处;步步为营,步步推进。你们中国人削萝卜是怎么削的?是不是这样,这样?对,就是这样,一块一块地、一层一层地削。委座说的是,中国地域辽阔,比我们德国大多了。共产党就是利用这一点同你们打游击战,运动战。运动战可以用运动战来对付,拿破仑和苏沃洛夫乐于此道;但也可以不用运动战来对付,或者说不能用运动战来对付,如果是以强大的军队对付弱小狡猾之敌的话。没有必要跟他东奔西跑嘛。对付狡猾之敌,巧办法是笨的,笨办法才是巧的。嘿,我又想起你们中国的一句话:关门打狗。把门关得紧紧的,你想撞开也撞不开,尔后一棒一棒地打,岂不稳妥?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第一是筑堡,第二是筑堡,第三还是筑堡!围剿围剿,你围都围不住他,怎么剿?”
于是,第五次“围剿”一开始,“围剿”的各路大军,先筑堡,再打仗;打了仗,再筑堡。“堡垒推进”半年,果然奏效。“共匪”的根据地一天天在缩小,力量在一天天的削弱。待到1934年的下半年,蒋介石发现,堡垒推进的办法,稳妥有余,速度不够,“照现在的速度公算起来,岂不得好几年才能把这块萝卜削了?”蒋介石终究是蒋介石,他的实际作战经验并不比冯·赛克特差。北伐军总司令,脑子里还一直有着那个时期的“长驱直入”,那是多么痛快呀!他再次约见冯·赛克特:“冯将军,我曾经说过的,中国地盘大,大小城市多,大包围,大圈子,大萝卜,削起来太慢呐。我也想起我们中国的一句俗话:夜长梦多。现在日本人又不大体谅我们的难处。请问是不是考虑一下推进速度?”冯·赛克特乐了,花白胡须抖了起来,说:“委座的意思是不是要把穿插分割加上去?”蒋介石说:“对呐对呐。在形成大包围、筑堡固守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来个穿插分割,把大萝卜变成小萝卜,再一刀刀地削,一块块地搞掉呢?”冯·赛克特点头称是,说:“委座不愧为中国伟大的军事家!我也正这么想啊,当大萝卜已经抓到手了,已经洗净去皮了,自然就得切块了,要不怎么一口一口地吃啊?我们德国人当年在巴黎,就是以赛纳河为界,按街区分工,一块一块地拿下巴黎城的。但是,请委座注意,即使对付小萝卜,也得堡垒推进,不能让他们像神话中的蛇一样,断成几截又连了起来。”
就在这年的八九月间,蒋介石眼看“匪区”已大为缩小,自感兵力有富余,便在坚持“堡垒推进”的同时,命令他的嫡系薛岳、吴奇伟、周浑元诸部,在中央苏区来回穿插,迫使红军分兵把口,又疲于奔命,应付多路进攻之敌,兵力无法集中,处处被动挨打。蒋介石连连得手,占城夺地,最后把红军十几万部队挤压在瑞金、兴国、于都一小块狭小地区,处于极端危险的境地……
满怀必胜信心的蒋介石不满足于充当一个战场的指挥官了,他也不想让全国的老百姓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味地在对付共产党。蔡廷锴们正在指责他“还攘内不攘外?”为“洗”人耳目,“正”人视听,这年10月中旬,蒋介石偕夫人宋美龄、私人顾问端纳、行辕秘书长杨永泰、侍从室主任宴道刚等,离开“南昌行辕”,前往西北视察去了……
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蒋介石哪里知道“共匪”里也有个德国人,一个低劣的“堡垒战专家”。行程在即,蒋介石仍不失其为头脑机敏的军事家,他给行辕的将领们交待说:“削萝卜这一着高,把大萝卜变成小萝卜这一着更高!但还是不可大意,狗急会跳墙。因此,命令何键、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在赣南、湘南、桂北搞他3至4道封锁线!萝卜只剩下那么一点红心了,务必给我削干净!”
“胜利”来之不易。当蒋介石在西北各地大讲了一通“攘外必先安内”之后,在回程转赴华北路经洛阳停脚时,他突然接到南昌行辕的急电:“朱、毛赣匪突围西窜!”蒋介石好不惊恐!他坐立不安,彻夜不眠。“娘希屁,果然有此不测!”他立马改变行程。为应付新闻界和社会舆论,决定由夫人宋美龄和端纳、宋子文等,继续前往华北,他则率几个要员赶回南昌。
11月8至15日,中央红军全部从郴(县)宜(章)间通过了国民党军设置的第3道封锁线。当蒋介石于11月12日回到行辕大厅时,陈诚向他报告说:“共匪冒险突围已是几天前的情况了,现在有可能已经突破了第3道封锁线,将临近第4道封锁线……”委座一腔怒火发作了,差点把手中的文明杖一折两截。他厉声喝道:“都是吃干饭的吗!娘希屁,临行前我说过,要小心狗急跳墙,所以要搞几道封锁线!这几道封锁线也不济事么?是不是因为有了几道封锁线,就放松就地聚歼了?地图!”当他走向地图时,冷丁想起广东的陈济棠曾经同共党有勾结的事,也想起了5年前同桂系的战争,又骂道:“娘希屁,定是封而不锁,堵而不剿,心有不轨!”陈布雷连忙上前宽慰委座:“共匪突围,原也是委座意料中的事。而且,即使匪已突破3道封锁线,也还有第4道封锁线。就请委座在第4道封锁线作文章吧。”蒋介石看了看地图,问道:“何键、薛岳在什么位置?”作战部次长林蔚陈述了各部队的位置和开进路线,蒋介石说:“传我的命令!刘建绪的28军4个师急赴全州沿湘江布防堵截;周浑元的3个师抢占道县,防敌南下;李云杰的27军和王东源师取道桂阳,侧击敌之右翼;李韫珩的16军和53师取道临武,侧击敌之左翼;薛岳和吴奇伟的两个军和直属4个师沿湘桂路前进,尾敌追击。娘希屁,时机不可再失!共匪已流徙千里,四面受制,下山猛虎,不难就擒。并电何键、李宗仁、白崇禧,嘱其务必在湘江以东地区全歼突围之敌,不得再误!”
这时,蒋介石寄希望于何键的“追剿军”与粤桂军相互配合,凭借湘江天险,设置第4道封锁线,从四面对中央红军进行围追堵截。何键在蒋介石西北之行前被任命为“追剿”总司令,“率5省之师,系万民之政”,积极性很高。此前同薛岳在衡阳召开了作战会议,部署了湘江之战。只因他们都知道委座已经去了西北,行踪不定,也就没有事事都向行辕报告,使得行辕这些天也不了解前线的情况。
11月28日,刘建绪致电行辕,谓“匪之先头万余,已在麻子渡、屏山渡等处渡过湘江,出没于沙子包、界首一带……”蒋介石气得半天不曾说出话来。刘建绪的电报只是他那个正面的情况,并非湘江之战的全貌,使得委座又白气了一场,空劳大神了。
此后两天两夜,蒋介石竟得不到前线的情况,似乎前线并无战事一般。12月1日上午,蒋介石正一筹莫展,踱步在行辕大厅的时候,陈诚和顾祝同突然奔了进来,大声呈报:“委座,大好消息!何键报捷电报:各路大军在全州以南界首之湘江一线,击敌半渡,激战3日,重创共匪,歼敌5万余众,敌之34师窜渡不成,现正在南岸被我全歼中。”蒋介石哑了一般,怔了好久才闷声道:“情况属实么?”杨永泰、宴道刚相继走来,呈上才收到的薛岳、吴奇伟、周浑元等上报战绩的电报,蒋介石匆匆看着,骤然间虚脱一般地倒在椅子上,两只眼睛也阖上了。
一时间,行辕的将校们都慌了神,连忙叫来侍从医官和护士小姐。医官和护士小姐见委座神色并无异样,像是睡着了一般,便不敢声张,只好侍立一旁注目龙颜。蒋介石养息了好一会才缓过劲来,他微启双目,见几个白挂男女立在周围,问道:“你们要干什么?”医官说:“请委座量量血压吧?”蒋介石坐直身子,挥挥手说:“人好好的,量血压干什么,去去去!”他随即站了起来,一抖精神,嗓门是那么响亮:“辞修,墨三,3天内不许给部队发作战命令,只发嘉奖令。同时,给在上海治病的冯·赛克特将军发一个致敬电。没有他的‘堡垒推进’,便没有共匪的仓皇窜逃,也就不会有湘江之战的胜利!”他随即口述了给何键、薛岳的通令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