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花落晚一直盯着自己,畏畏缩缩的小丫鬟就更加颤栗起来,张总管微微皱眉,对着她低声责备道:“还不快伺候二小姐去。”
说完,转而又对着花落晚笑道:“二小姐,这是刚刚被提升为二等丫鬟的绵儿,还不太懂规矩,请您莫怪。”
这位张总管嘴上虽然毕恭毕敬,但那语气着实令人不快,花落晚自是知道他打心底看不起她这个被幽禁在外十多年的庶小姐。当下便也冷了脸色:“我竟不知这府中规矩这般懒散,既然不懂规矩,又怎能做好二等丫头?”
闻言,张总管下意识的抬头偷瞄花落晚,却见她神色一片宁静,却莫名给人不怒自威的震慑感,当下竟不知该如何反驳。倒是一直微微发抖的绵儿猛地跪地磕头道:“二小姐,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奴婢这一次吧。”
“噢?你何错之有?为何来向我求饶?”花落晚唇角勾笑,端起灵浅为她泡好的茶轻抿一口,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却见绵儿始终低着头,浑身颤抖着说道:“奴婢不该听信李妈妈的话去偷三姨娘的东西,更不该将小姐推下水池,奴婢……奴婢该死……”
“既然知道该死,那为何还活在这儿浪费口舌?”花落晚突然冷眼看向她,目光犀利地足以将人千刀万剐。
定时炸药
是,她想要她死,从再见到她的第一眼,花落晚就没想过让她活着。任何伤害过她的人都不该苟活于世,绵儿为了摆脱待在别院伺候她的命运,竟然妄图将她淹死。这心思既然是她先起的,那么她花落晚便就让她尝尝被自己的小聪明逼死的感觉。
听到这话,绵儿浑身一颤。她下意识的知道,一向软弱的二小姐这次不是在开玩笑。再见到花落晚,她总有一种看陌生人的感觉,那个性格软弱又单纯善良的二小姐仿佛真被淹死了一般。
“小姐饶命!”想到这里,绵儿猛地磕头。
站在一旁的张管家也愣住了,绵儿无故被大夫人带回来,并吩咐将她提升为二等丫头,他不过是觉得绵儿既然服侍了花落晚这么多年,对她的饮食起居应该更为了解,便就继续让她来伺候,却不想竟然闹出这么一出。1
就在张总管想着要怎么说服二小姐息事宁人的时候,却听花落晚说道:“饶了你也可以,我也可以将你留在这院子里,不过如此不懂规矩、买主求荣的丫鬟似乎还不够格成为二等丫鬟吧?”说到这里,花落晚笑了笑,却是转向同样站在一旁的酒心道,“我若没有记错,你是大夫人院子里的丫鬟吧?”
“是的,奴婢本是大夫人院子里专门负责打扫的丫鬟,这次有幸被分派来伺候二小姐,还希望二小姐不要嫌弃才是。”酒心从头至尾都毕恭毕敬,俨然没有被绵儿的情绪影响到。
花落晚颇为赞赏的点点头,前世酒心也是被分派来照顾她的,却因为是个二等丫鬟,又是从大夫人院子里出来的,倒也没有多亲近。
“张总管,我既是这梦阁的主子,那应该有权决定我这院子里下人们的等级吧?”
“这是自然,二小姐您有事直接吩咐便是。”张总管这次可不敢随便敷衍,想来二小姐是想处置绵儿了。
花落晚的目光落在绵儿身上,眸色淡然,声音却异常清脆:“我这里不需要不懂规矩的丫头,不过好歹绵儿也服侍了我好些年,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但希望你日后能尽心尽力,别再做那伤天害理的事情。至于酒心,我看着颇喜欢,便提升为一等丫鬟,与灵浅一道照顾我的生活起居。那位刘妈妈负责安排院内的杂事就好。”
“谢谢二小姐。”酒心与绵儿齐齐行礼,皆是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花落晚没有将绵儿打一顿赶出府去,这一点让在场的人都颇为意外。张总管只当这位二小姐刚刚回来不敢滋事,但看她这等级评定也极为随心所欲,便也就由着她去了。
是夜,酒心在屋里服侍着花落晚就寝。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花落晚颇为好笑道:“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小姐既然知道绵儿是大夫人故意安插在梦阁的,您又何必留她在身边?”酒心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对此颇为不解,留下绵儿不就等于在身边安插了个定时炸药吗?
苟活于世
花落晚笑道:“她既是母亲刻意安排进来的,我若把她赶走,那岂不是不给母亲脸面么。”当然,也许梁氏更期待她将绵儿打死,好治她个草菅人命的罪名将她赶出府去。
“但是就这么留着也不是办法啊。”酒心皱眉,对花落晚的做法依旧不解。
只是这一次,花落晚并不想解释什么,她只是问道:“酒心,你也是出自大夫人的院子,若是大夫人让你对我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情,你会如何选择?”
这话问得直接,答不好便就是致命的结局了。酒心沉思了片刻,竟直面迎视花落晚:“小姐既然敢重用我在身边,那自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了,既如此,又岂会在乎酒心的选择呢。”
这话答得倒是巧妙,若是哪天她真要做出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来,那说起来还是她花落晚用错了人。
花落晚轻笑,却听酒心继续说道:“不过二小姐是奴婢认定要跟的主子,既然认定了,那便绝不会背叛。”
这是她在昨日看见二小姐施计陷害三小姐之后做的决定,在这个后宅里,只有跟着强大有能力的主子才能有出头之日,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然而,花落晚却并不答话,只是吩咐她道:“我累了,铺床吧。”
酒心应声去整理床铺,花落晚看着她的背影,却是摇头轻叹。她怎能不明白酒心的心思,只是,现在的花落晚只会想着报仇,跟着她这样的主子,未来怕是一片坎坷。
当然,伤害过她的人却也绝对不会苟活于世。
比如,绵儿。
隔了几日,梁氏果真送了几套衣服过来。为了表示她这位当家主母的重视,她竟亲自带着下人来到梦阁。
花落晚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母亲,怎么好意思让您亲自跑这一趟。”
“无妨,你也是我的女儿,母亲心疼你,为你做几件衣裳跑点路又算得了什么呢。”说这话的时候,梁氏当真是一脸疼惜的表情,转而吩咐身旁的锦绣道,“将衣服拿给二小姐,看看合不合身。”
“绵儿,替我收下。”花落晚在酒心要上前接过衣服的时候如此吩咐,让酒心和绵儿都愣了片刻,酒心立马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站到一边。
绵儿没有多想,伸手从锦绣手中接过衣服。这些衣服都是用上好的料子剪裁而成,颜色都是选用上等亮色,极衬皮肤,摸在手中十分柔软。花落晚看了一眼,脸上尽显喜爱的神色来:“这些衣裳真好看,多谢母亲。”
“你喜欢就好。”梁氏淡淡笑道,两人表现的都是一派和气。但是梁氏心底却是对花落晚露出几分鄙夷。庶出就是庶出,她不过是拿了几件落晴不穿的衣服给她,她便高兴成这样。
花落晚对绵儿吩咐道:“绵儿,你将这些衣裳好好收着,明日一早我便穿着去向老夫人请安。”
这话有一半是说给梁氏听的,想来梁氏今日亲自跑一趟,也就是为了能让她在老夫人面前说说好话,以显她主母对待庶女如同己出般大度贤惠的形象。
见目的已达到,梁氏便不做久留,又客套性地关心了几句便就离去了。
口舌之争
第二天一大早,花落晚便吩咐绵儿将衣服拿出来,并让灵浅服侍自己穿上。只是,在灵浅帮她穿上的瞬间,眉头轻轻皱起。这件看似上好的粉色外衫,内衬竟然破了好大一块洞,而且衣服尺寸也比花落晚略小一些。
“小姐……”灵浅欲言又止,看了绵儿一眼,低声在花落晚耳边说道,“要不要告诉老夫人?”
“为什么要告诉老夫人?我觉得这衣服挺好的。”花落晚露出一丝浅笑,整理了下衣服,便就带着灵浅前去给老夫人请安。
花落晚去得不算晚,恰好梁氏和孟氏,以及花落晴都在。
花落晚走进去的时候,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此时的花落晚身穿粉蝶蛱衣,梳着小巧的流云髻,头上戴着一串宝红色的珞婴,整个人显得十分清秀。1
她虽没有花落晴漂亮,但身上的气质却尤为独特,如陈年干酿一般吸引着所有人的视线。花落晴有了一瞬间的愣神,心底对这位庶出的妹妹有了几分厌恶。
“晚儿给老夫人请安。”花落晚礼仪不落,这么一行礼倒更显得小家碧玉了。
老夫人颇为赞赏的点点头,示意她起身。却见花落晚起身的时候尤为不自在的扭动了下身子,不禁有了几分关怀:“可是身体不舒服?”
“多谢老夫人关心,晚儿很好。”花落晚微微一笑,并未说什么,只是胸口越来越明显的红印却出卖了她。
老夫人自是眼尖的看见了,她微微皱眉,朝着站在花落晚身后的灵浅问道:“灵浅,我派你去服侍二小姐,你是怎么照顾小姐的。”
声音带了几分严厉,灵浅连忙跪下:“老夫人,是奴婢失误,请老夫人责罚。”
“老夫人,灵浅并没有做错任何事。”花落晚连忙伸开双手站到她前面,神色万分慌张,好似受了多大冤屈却又不敢说出口一般。
“那就快说实话,你身上的红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这么一说,其他人都将目光移到花落晚身上。果然,花落晚伸手的时候,胳膊上也如胸口一般布满红色痕迹,密密麻麻的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过敏了一般。
听到这话,花落晚连忙收起胳膊,整个人畏畏缩缩地,偷偷看了梁氏一眼,却又飞快地垂下头来。
叶氏没有忽略这细小的动作,眸光一黯,深知这事与梁氏脱不了干系。
“老夫人。”一直跪在地上的灵浅突然开了口,“二小姐今早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是穿了大夫人送来的衣服之后才觉得不适。”
“住口!你的意思是我母亲在衣服上动了手脚,害她花落晚变成这样的吗?”听到一个小小的丫鬟都如此诋毁自己的母亲,花落晴当场就急了。
梁氏想要阻止她却没有来得及,老夫人冷眼看向花落晴:“若此事真不是你母亲所做,那又何必如此心虚。”
“我……”花落晴想要继续为梁氏辩白,却被梁氏拉住了衣袖,她沉声笑道:“老夫人这话的意思是不相信儿媳了。”
打压嫡母
“大夫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衣服是你送的,现在出了事儿,你的嫌疑自然最大。1哎,只是可怜二小姐,这才刚刚回府没几天,就被害成这样了。真是可怜啊。”孟氏火上浇油,显然是在给梁氏落井下石。
果然,听了这番话,老夫人的眸色黯了几分。她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嫡母对待庶子女的事情上太过苛刻。
“我只相信亲眼所见。”老夫人冷声说道。她当然知道做这事的人不可能是梁氏,这么容易就会被发现的计谋,绝不会出自梁氏的脑袋。只是,难得借此机会,她也好顺便打压一下梁氏的气焰,好让她身在主母的位置,不要心存嫡庶之分。
“老夫人若是不信儿媳,大可叫大夫过来验看一下是否真是衣服的问题。”梁氏神色淡定,俨然是有十成把握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但是,老夫人却摆摆手,对花落晚吩咐道:“这衣服自是不能再穿了,灵浅,你带二小姐去东边厢房先拿套干净的衣服将它换下来,这事待会慢慢处理。若是有人心存恶念,故意毒害二小姐,我自是不会放过他!”
老夫人的语气很重,让在场之人无不心惊。脾气向来和善的老夫人今儿个竟然为了个庶出的孙女这般气愤,着实让人惊讶。
只有花落晚心里清楚,她不过是想利用自己来打压梁氏。怕是叶氏很清楚这件事与大夫人无关吧。
她在心底冷嘲一番,面上却依旧显得楚楚可怜,一双美目噙着泪水,谢过老夫人之后,便与灵浅退出了屋子。
净香院很大,由于老夫人不爱踏出院子,所以花铭宥便差人在院子里打造了一个人工湖,湖边设有凉亭,水面由木板铺成的九曲回廊通向四院。
花落晚出来的时候,灵浅有些激愤道:“小姐,待会将衣服换下来,我便拿去让老夫人看看,这样虚有其表的衣裳,大夫人怎好说是新衣服来送给你。”
“已经不用多此一举了。”花落晚轻笑,她敢肯定,不管衣服内衬破烂的事要不要透露出去,老夫人势必都会在这出戏上打压梁氏一番。
只是,她今日的目标并非是让梁氏吃瘪。这时候……应该快上另一把火了吧!
她唇角泛起一丝冷笑,和着这炙热的阳光,却给人莫名阴寒。
被假山挡住的庭院一隅,身着白衫的清冷公子望着那踏入东院的女子背影,一向没有神采的眸光中突然涌现出一抹兴味。
这花府,当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啊……
花落晚换好衣裳回到净香院主屋的时候,见绵儿正浑身哆嗦着跪在地上,而老夫人则是一脸严肃地看着她,似乎在说些什么,见花落晚进来,便示意她坐到一旁。
“老夫人……老夫人,真得不关奴婢的事啊,求老夫人明察。”绵儿颤抖着解释,因不停在叩头,使得额头上都磨出一层皮来,红彤彤的,看起来甚是可怜。
***
求求:码字无动力,厚脸皮求收求收求收收……
编辑:你脸皮确实够厚,都快起茧了。
求求:我是认真的TAT
编辑:认真的在刷下限咩?!
审问绵儿
但是显然叶氏并不感到怜惜,她一脸严肃地质问她:“衣服是大夫人送来的,二小姐上身之前只有你碰过,倘若不关你的事,难道是大夫人在这衣服上做了手脚吗?!”
说着,叶氏颇为气愤地狠狠一拍桌子。1绵儿脸色一白,连忙看向梁氏,却见她冷眼看向她,似是在警告一般,吓得她再也不敢乱说话。
“老夫人,绵儿在别院照顾我十几年,应当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您莫错过了她才是呀。”花落晚低声说着,看起来颇有几分替绵儿开脱的意思。
只是听到这话,梁氏眸色一暗,花落晚分明就是在暗指这事是她指使。可是当着老夫人的面,她又不好发火,便突然怒视绵儿,说道:“绵儿,你好大的胆子。先前偷盗三姨娘的东西,我念在你是受李妈妈的教唆上,准许你回府以洗脱罪孽,却不想你竟然怀恨在心,意图残害二小姐!”她句句诛叽,丝毫不给绵儿辩解的机会,便见她转而又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这丫头着实可恶,应当好生教训下才是。”
“噢?以你看要如何教训?”老夫人挑眉,脸上神色依旧,叫人难以判断。
“老夫人饶命啊,老夫人……”绵儿一听顿时便急了,拼命磕着响头,那声音一声声传进在场之人的耳朵里,可是谁也不敢求情。
大家族里,死一两个下人根本就不会引起多大骚动,没有人会为了个丫鬟去触老夫人的逆鳞,绵儿自是知道这一点的。见老夫人毫无反应,便转而朝着梁氏投去求救的视线:“大夫人您快救我啊大夫人……”
“哼,你身为府上二等丫头,不专心伺候主子,反而使计陷害二小姐,这等蛇蝎心肠岂能容下。今日便是将你当场处死也不为过。”梁氏冷言宣判,直直给绵儿下了死刑。
绵儿像是全身力气都被抽干似的,颓废地跪坐在地上。
而花落晚却是冷眼看着这场戏,果然如她所想,没有人会想要去调查整件事的真相。老夫人不过是要借绵儿杀鸡儆猴,用以警告梁氏。而梁氏,一旦发现绵儿的存在触动了自己嫡母的形象,便毫不怜惜地狠下杀手。
说到底,这个后宅里掌势的女人们,为了捍卫自己的权利甚至不惜一切。
“来人!”老夫人面无表情地看着绵儿,似要下决定一般。却在这时候,突然从门外传来一阵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