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晚冷眼看着这一切,唇边泛起一丝冷笑,而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仿佛她从未来过一般。
过了晌午,李妈妈才匆匆赶回别院,等她刚走到门口便发现了不对劲,原本应该守在门口的打手竟然一个都不见了。
她心下暗叫不好,连忙冲进了院子里,却见花落晚满脸泪水地坐在池塘边哭泣,手上还拿着一把菜刀,而她旁边,赫然是流了一地的鲜血。李妈妈整个人都惊呆了,连忙上前问道:“小姐,您……您这是……”
“李妈妈……”花落晚望着她,浑身都在颤抖着,整张脸一片惨白,“刚刚……刚刚有个人闯进来……要对母亲……所以……我就杀……”
她说得断断续续,可李妈妈却也听懂了,她重复了一遍花落晚的话:“守门的打手想要对三姨娘不轨,所以你杀了他?”
“嗯……”花落晚连连点头,整个人跟吓傻了一般。
听到这话,李妈妈不仅没有慌张,神色里反而一闪而过地欣喜,却终是克制住了:“那那人的尸体呢?”
“水……水里……”花落晚指着池塘那漂浮在水中央的东西,李妈妈定睛一看,那赫然不正是守门小厮么?!顺便指着不远处昏倒在地,且衣衫不整的白氏告诉她,“母亲……母亲晕过去了……”
诱敌入院
李妈妈想了想,安抚着花落晚说道:“小姐别慌,你先不要乱动这里的一切,等我回来啊!”
说着,迫不及待地跑出了门。1
等到李妈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视线里的时候,花落晚一抹眼泪,嘴角忍不住上扬,瞳孔中已不复方才的恐惧。她迅速将手中的菜刀丢落在地,用池旁边的竹竿将漂浮在水面上的衣服捞起来,将它藏到了李妈妈的屋子里。做完这一切只好,她才跑到白氏面前,替她整理好衣服之后,再使劲推搡着她。
等她浑浑噩噩醒过来的时候,神色一片紧张:“晚儿,刚刚是不是有贼人闯进来?”
“没有没有,母亲,您只是太累了,我扶您回屋歇着。”她表情如常,纵然白氏的确记得她被人敲晕了,但看到花落晚这副表情,却也还是选择了相信她。
花落晚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唇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一切……才刚刚开始……
李妈妈果然不负她所望,天快全黑的时候,李妈妈便带着花铭宥、梁氏,以及几个主宅护卫匆匆而来。
花铭宥的脸色极为难看,本来他今天心情还是不错的,但是梁氏却突然带着李妈妈过来,说是他的三姨娘不知检点,竟然跟着守门的小厮搞在一起,更是在被她发现的时候要狠下杀手。
说起来,李妈妈倒也是个狠角色。先是不惜跳入水中救花落晚,以此博得她们母女俩的信任,这会儿去告密,为了证明事情的真实性,不惜下手划伤自己的手臂。
别院门口果然已经没有人在看守,花铭宥的脸色当下冷了几分。路过池塘边时,地上的血迹早已干涸,被太阳晒得只剩一片紫黑。
听到外面有动静,白氏忍不住出来一看,却正好对上花铭宥冷冽的目光,当下不禁心中一颤,脸色瞬间白了几分。
站在白氏旁边的花落晚神色一片镇定,看见这一大群人的时候,还刻意拽了一下母亲的衣袖,充满童真的语调问她:“娘亲,他们是谁啊?”
白氏没有回答她,只是收回望向花铭宥的目光,对花落晚说道:“晚儿乖,先回去吃饭吧。”
花落晚摇摇头,干脆直接跑到花铭宥面前,仰头看着他,却是对着他身后的李妈妈问道:“李妈妈,这人是谁啊?”
此时,李妈妈早已收回之前毕恭毕敬的姿态,有些不屑地看了花落晚一眼,对着花铭宥说道:“老爷,您看,那摊血和菜刀就是证据,老奴为了守住老爷的名声,拼死将那打手杀死,此刻尸体就沉在水底。”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妈妈颇为奇怪的在水面上张望了片刻。奇怪,明明看见尸体是漂在水面上的,难道沉下去了?
闻言,身为花宅主母的梁氏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见花铭宥一脸又气又恨地模样,冷着脸替他做了决定,目光宛如利刃一般直射白沁儿:“白沁儿,你好大的胆子,入府前背着老爷做尽偷鸡摸狗的事便罢了,老爷宽容,许你在这院子里了却残生,可你倒好,竟然跟那守门小厮乱搞,如此不知检点,也不怕丢了老爷的脸面吗?!”
误会一场
这话说得极为肯定,倒是让白氏震惊了,她将目光移到李妈妈身上,见她一副得意洋洋的嘴脸,瞬间明白了什么:“李妈妈,我待你不薄,你何故如此诬陷我。1”
“三姨娘,您说这话可折煞奴婢了,奴婢既然生为花府的奴才,那自然是要对老爷尽忠。您既然敢做出这档子事来,又如何不敢认罪呢?”
“你……”白氏气得脸色一白,却又不知应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最终也只看了花铭宥一眼,说道,“我没有。”
看得花落晚不禁连连叹息,她这位母亲,就是太过软弱了些才容易被欺负。前生,她受母亲教诲,自不会与人生怨,最终落得个葬身火海的下场。
“老爷,花家不能留下这样不知检点的女子,请老爷下令将白氏与这个小孽种处死!”梁氏一脸刚正不阿的神情,只是那眉眼之间尽显嘲讽之意。1
花落晚生前一直想不通,母亲已经被弃之别院,对她这位花府主母没有半点威胁,她为何还要对他们赶尽杀绝。一直等到重新轮回了这一世,看见花铭宥看待母亲的神情,她便知道,其实她这位父亲的心里还是有母亲的。
如此,便更好了!
她心中暗笑,表面上还是装作一脸无辜的模样来:“咦?李妈妈方才说池塘里有尸体,可是真的?”
花落晚这样一问,李妈妈的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人被杀了丢进池子里的事是花落晚同她说的,但是她却是在花铭宥面前保证是亲眼所见。早知道她就不该心急,应当先去检查下那浮在水面上的尸体,倘若现在池子里没有人,那岂不是被这二小姐给摆了一道么?
似乎是看出李妈妈的踟躇,一直没有说话的花铭宥却是突然出声了:“来人,打捞尸体。”
听到这话,再看花落晚一脸镇定的神情,李妈妈顿时明白了什么,便立刻下跪直磕头:“老爷,老奴嘴误,其实那小厮已经跑了,根本不在这池子里。”
花铭宥皱眉,一脚踹在李妈妈身上,愤怒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不快老实交代!”
“事情很简单啊。”不等李妈妈开口,花落晚便笑着解释道,“我不过是在这池边杀了一只鸡,母亲见不得腥,便晕了过去,李妈妈不知怎的就误会了,虽然不知道你们是谁,不过劳驾你们过来收拾真是不好意思。”
“对,误会!是误会!”此时李妈妈已经完全没了主意,只能顺着花落晚的话去说。
一直到这时候,花铭宥才将目光落在花落晚身上,他早就知道他的三姨娘生了个女儿,只是从来不曾见过。若非今日之事,怕是这辈子都见不到她吧!
花落晚虽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却长得灵气逼人。此时,她着一身鹅黄色的简单衣裳,头上只扎了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只用红绳绑了两个蝴蝶结。看起来一点都没有大家闺秀的气质,却因她眉目清秀,眸色清亮,倒是个精致的小丫头。
驱逐叛徒
“可是……我母亲好歹也是花氏大当家的三姨娘,岂容你们如此诋毁?!李妈妈,你可知罪?”花落晚突的话题一转,眸光如箭一般直射李妈妈。1
吓得她浑身直哆嗦,此时,却又听梁氏轻咳两声,道:“李妈妈,你十五岁便入花府,如今已待了近三十个年头,做事怎得还如此不谨慎?你当知道,这般冤枉了主子可是死罪!”
说到底,还是有些气恼李妈妈。若花落晚还是以前那个懵懂的小女孩,倒也真相信这位主母是当真公平,可是,她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还清晰地印在她脑海中。
为此,花落晚不免一阵嘲讽,却又突然对着李妈妈厉声道:“李妈妈,你教唆绵儿偷窃我母亲的东西,再假装救我,好让我们母女二人对你推心置腹,究竟是何用意?”
她怎么会知道?
李妈妈心惊,她与绵儿设的这一局不过才刚刚开始,怎的就被花落晚看穿了?
花落晚冷笑,她当然不会看穿,只是一想到前世的自己因对李妈妈心怀愧疚,在入主宅之时还特地带上她,却为此吃了不少苦。1以前她只当自己命不好,纵然后来在主宅看见绵儿时也没想到这一层。
此刻重新来过,她也不过是怀疑,直到她看见李妈妈藏起来的手镯时便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后来她跟随李妈妈,见她偷偷进了花家大宅,便知她是梁氏故意安插在母亲身边的人。
身边藏有恶犬,必先除之而后快。
今日这场戏,也不过是利用李妈妈做下踏脚板而已。
当然,在场这些人必然是不会知道她的这份心思。只是花铭宥在听见这番话的时候震怒了,他一声厉喝,吓得李妈妈差点魂飞魄散。
“老爷!老爷饶命啊,奴才是冤枉的!”李妈妈连连磕头,声泪俱下,就差没以死以示清白了!
“老爷,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也不能听一个孩子的片面之词就给李妈妈定罪。”梁氏面色平静,心里却是恼怒至极。
这个李妈妈,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不过是让她好好盯着这两母女都做不到。
“老爷,奴婢真得是被冤枉的,求您为老奴做主啊!”
哼,看来这场戏她还没演够,花落晚也懒得再与他们纠缠下去,便迳自拿出那个红玉翡翠玉镯,说道:“李妈妈,你可还记得这个?”
“这……”看见手镯的那一刻,李妈妈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那些都是大夫人赏赐给她的,她一直小心翼翼的保管着,怎的就落到花落晚手上了呢?
花铭宥虽不知这东西出自哪儿,却也明白花府给白沁儿的日常用费有限,李妈妈身为一个奴才,绝对买不起这样贵重的东西,当下便冷下脸来。
“这镯子不是我的!”李妈妈眼珠子转了转,虽说这理由牵强了些,却也没有证据能证明这一定是她的东西。
但是花落晚又岂会让她这般轻易洗脱罪名呢?她故作惊讶道:“咦?可是这个确实是晚儿在您房里捡来的呀。”
闻言,花铭宥立刻使了个眼色,便有两名守卫冲向了李妈妈的屋子。结果,搜出来的不仅是一些首饰,更是从她房里搜出一个赤着上身的男人。
李妈妈当即震惊了,这下情况再明显不过。李妈妈联手绵儿盗取主子的东西不说,竟然还私藏男子。
赦免回府
大诃风气保守,这等有辱门风的事,哪怕是一个下人也决不允许。1花铭宥再也不听她任何解释,直接挥了挥手,狠狠下了命令:“将他们拖去喂狗。”
“老爷……老爷……”李妈妈大叫着,想要辩解什么,却被人直接给拖走了。而那浑身赤果的男人更是一脸震惊,他被两名守卫给绑住了手脚,想要说话,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便也就这样无辜的去给李妈妈陪葬了。
花落晚看着那平静地水面,心中泛起一丝冷笑。那男人正是李妈妈口中的守门小厮,不过,他的舌头早已被她割掉丢入水中……
花铭宥看了眼这座别院,院子不大,却因疏忽打理,所以院子里长满了野草。白沁儿站在门口迟迟没有说话,脸色始终一片苍白,就算面对李妈妈的诬陷,她也没有给自己多少辩驳。
“老爷,天色已晚,既然此事与妹妹无关,那我们还是回府吧。1”梁氏冷眼瞧着白氏,心里燃起一股浓浓地厌恶感。
只是,好不容易把这尊大佛给请来了,花落晚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离开。她一把扑到白氏身边,看似小孩子脾气一般嘟嚷着:“母亲,不要让他们走嘛,晚儿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他们走了,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说者有意,听者自然不会让她失望。
花铭宥准备离开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看了眼始终不语的白氏,又看看在她怀里一脸落寞的花落晚,终是忍不住开口:“住得可习惯?”
这话是问白氏的,这也是梁氏恨白氏的地方。花铭宥这人为人深沉,却偏偏对白氏有股说不出的温柔。外界只道白氏身家不清,所以才被逐出主宅,只有她最清楚,白沁儿像极了那个人。
梁氏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握成拳,看向白氏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如此不容忽视的目光,白氏自然也不会忽略,她叹了口气,道:“多谢老爷关心,妾身一切都好。”
这也算是婉拒了他的好意,花铭宥皱皱眉,却也不再说什么。倒是让花落晚心有不甘,她这位母亲,枉费她如此费尽心机帮助她夺取回到主宅的机会,她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想着,花落晚一把甩开母亲的手,娇嗔道:“娘,你在说谎,你明明就很想爹爹的,爹爹明明就忘记你了,你却还在想着他。”说着,还故意泪眼婆娑,以示自己此话的真实度。
听得站在一旁的梁氏咬牙切齿,她就知道,这白氏哪里是那么容易满足的角色。好,既然她想回府,她便帮她一把,等到入了府再慢慢折磨她。
如此,她便对着花铭宥说道:“老爷,如今妹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让她们母女俩住在这么偏僻的院子里着实不妥,不如就将她们带回府中安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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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铭宥本就犹豫不决,听到梁氏这么说,便也趁机说道:“夫人看着安排吧。”
“那好,今日天色已晚,妹妹身子弱,怕是走不了夜路,不如明日一早,我便派人来接她回去。老爷,您看这么安排可好?”说这话的时候,梁氏始终面带笑靥。
看得花落晚心里直唾弃。这个梁氏,满肚子坏水,却还不忘给自己维护深明大义的主母形象。但是此刻她却不得不依靠梁氏回归花府,便也只能忍着了。
花铭宥点头,再看了白沁儿一眼,便转身带着人离去了。
梁秋当着花铭宥的面做下承诺,花落晚自是不怕她会耍什么阴谋。
鞭笞车夫
次日一大早,她果然派了辆马车来接她们母女俩入府。
马车外面看起来大气端庄,车檐下面还挂了两盏红灯笼,上面写了个大大的“花”字,简单一个字,却象征着花氏不平凡的身份。
花落晚心中不免一阵冷笑,若不是了解梁氏的性格,她怕是真要以为她是在欢迎她们回主宅了,这辆马车不过是用来表示她当家主母大方贤惠的形象吧。
“晚儿,你当真要去那宅子里吗?”说到底,白氏对于能够回到主宅完全没有兴奋。这句话也不是第一次开口询问了,前世,花落晚不懂母亲为何不让她回去,等到她在花氏宅子里经历了那些事儿之后,便开始明白她的苦心。
那当真是个能把人生吞活剥的地方啊!可是,既然自己有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她断然不会让自己再吃一次亏,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甚至于整个花氏一族,她一定要让他们为自己付出过的事情做出代价。1
花落晚的眼中一丝狠戾一闪而过,快得让白氏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了。然而,等她想要仔细辨别的时候,花落晚的眼神已是一派平静:“娘,这座别院太偏了,如今既没了下人照顾,也没有人看守,万一我们俩死在这儿都不会有人知道。”
“可是……”
“娘,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白氏还想再说什么,却是被花落晚打断,她几乎是连推带劝地将自己的生母哄上马车。
而后,就在她快要进ru马车内的时候,眼角瞥见毕恭毕敬站在一旁的车夫。
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很明显的不屑,眼神太过刺眼,想让人忽视都无法忽视掉。
花落晚唇角微扬,却是什么都不说,转身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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