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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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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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冷笑了下,说:“那你就先尝尝。”

郞十三将静漪拎起来,推到牢门上。

静漪手扣着栏杆站稳。

这一阵头晕眼花,好一会儿才辨清自己的位置,看到秋薇那惊恐的脸,想哭叫又不敢出声的样子,她转眼盯着郞十三的脸。

“那说好了,十四,这可是你让给我的,过会儿你可不准眼馋。”郞十三笑嘻嘻的,抽下腰间的东洋刀挥过来,带着冷冽的风声,堪堪的,贴在了静漪的腮边。锋利的刀尖顺着她的脸颊,一路向下,定在了她颌下的领口处,“噗”的一下,挑开了她的一颗扣绊,向两边拨了拨,洁白无暇的肌肤露了出来。

郞十三似是愣了一下,接着便笑起来。古怪的笑声令土牢的气氛更加的紧张和诡异,他一口白牙森森的闪着光,说:“的确是……人间***。难怪闹了那么多风流韵事,陶骧还要你。”

他走近一步,东洋刀继续向下,扣绊又被挑开一颗。

他笑着,阴冷的眼睛里闪着寒光,发红。

秋薇根本什么都顾不上了,扒着牢房栏杆哭叫谩骂。

郞十三充耳不闻。

静漪咬着牙。这样一点一点的折磨,比排山倒海来的殴打和羞辱更令人难以抵挡。

郞十三再靠近静漪一些,低低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畜生。”静漪骂道。

郞十三笑着,说:“连骂人都很够味儿。别着急,有你叫的时候……你在陶骧床上怎么叫的,等会儿就怎么叫。我保管让你叫的更大声!”

“你想怎么样,便怎么样好了。皱一下眉头,我就不叫程静漪。”静漪说。

郞十三将手里的东洋刀旋了一下,扣绊再开一颗,说:“哟,是吗?”

“你们可别忘了,除了陶骧,我还有个哥哥,叫程之忱。”静漪说。

“程……之……忱!”郞十三重复着这三个字,东洋刀横空劈了一下,呼啸着在静漪头顶划过,“山高皇帝远,我们连近在咫尺的陶骧都不怕,怕你那个索老儿的姑爷三哥?笑话!等他来了,你早被我吃干抹净了,说不准,他还得低声下气的认我做妹夫呢……你说,是不是?美人儿?到时候,我开什么条件,大舅子不得如数支付啊?”他邪笑着,刀背冷冷的向下,贴着静漪的下巴颏儿,人几乎要贴在了静漪身上,眼睛盯着静漪的领口。

静漪衣上扣绊被挑开了一串,领口已经散开大半,雪白的肌肤露出来,看上去是无尽的诱惑。

静漪一动不动,紧靠着栏杆。

山洞里的火把燃烧的是动物油脂,令她有种眩晕和呕吐的感觉。土牢的入口处有重重的人影,在黑暗中重重叠叠的,鬼魅似的,仿佛随时会涌进来。想到接下去可能发生的事,她控制不住自己,身子在发颤。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猪狗不如。不管你们是冲着谁来的,真刀真枪跟他拼就是了。”静漪说。

“拼什么拼,我们是土匪。七少奶奶见多识广,上流社会什么没见过,唯独土匪你没见过?看看我,我就是土匪。别跟土匪讲手段,讲道义。我们就是猪狗不如。比猪狗过的好,谁来做土匪呢?七少奶奶千里迢迢来兰州,为的不就是入洞房嘛……这就让你入洞房。”郞十三压低了声音。

山洞里静的怕人。

郞十三的东洋刀忽然间斜插进了静漪的衣襟儿里,隔着内衫,那冰冷直钻进她心里去,只要他轻轻一用力……静漪眼睛不由自主地一闭。

郞十三笑着,他的手扶上了她的腰。

静漪屏住呼吸,就想孤注一掷的时候,郞十三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嘶嘶的吸气声。扶在她腰间的手瞬间移开了……

“十三哥!”十四叫道。

“别过来,你往前一步,我就弄死他。”之忓阴沉沉地说。

静漪睁开眼。

与她近在咫尺的郞十三双手把着自己的颈子,不敢挣扎。他的颈子上缠了一条极细的皮鞭,而之忓的手从栏杆里伸出来,稍稍一收手,郞十三的脸就变成了紫茄子色。

这一下,就连隔了几步远的十四脸色都变了,他擎着手枪原本是对着之忓,不想之忓却让郞十三挪动脚步,利用他挡住了子弹射来的角度。

“放开他。”十四说。

之忓也不回应,只是勒紧了手上的皮鞭,郞十三慌忙的胡乱摆着他空着的那只手,一对眼睛都要凸出眼眶了似的。

静漪只觉得紧贴她身子的刀“嗤啦”一下被抽了出去,丢在地上。她趁机蹲下身,将东洋刀抄在了手里。

“从这里滚出去。”之忓说。边说,边下了郞十三的枪。他盯着十四,对静漪摆了下手,示意她不要动。

“出……去……”郞十三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来。

“十三哥,”十四顿了顿,说:“兄弟只好对不住你了。”

他话音未落,一声枪响,郞十三立即脑袋开花。

静漪顿时被溅了一脸一身的脑浆。

热乎乎的,顺着她的脸往下滴。

之忓正要举枪还击,不料十四的枪更快,一枪打在他手腕上,枪掉在地上。之忓反应也快,倒地便想将枪捡起来再还击时,膝盖却又中了一枪,终于跪地不起。

不到一分钟,土牢已经一死一伤。

“十四哥,四哥有话,留活口!”有人冲进来,慌张地喊。看看倒地的郞十三,又惊又怒,“十四哥,到底出了什么事?”

十四看都不看他,拿枪指着静漪,说:“十五,你来晚一步。十三哥老?毛病犯了,被这娘们儿整的五迷三道儿的。没想到这娘们儿手下厉害的很,对他下了手……”

“陈十四!”随着一声暴喝,外面又进来了一队人。

“四哥。”十四转身的同时后退两步,将静漪拖到了身前。

逄敦煌看到倒在地上的郞十三,上前去摸了下十三的鼻息,已经没气了。他伸手合了十三的眼睛,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没看陈十四,而是看着十五。

十五对他摇了摇头。

“十三哥是想在这儿就办了这娘们儿。偷鸡不成蚀把米。”陈十四说。

逄敦煌站起来,看着他,问:“真的吗?”

“四哥不信,大可问问在场的弟兄。”

“我不用问他们,就问你。今天,是老十三要对程小姐不轨,还是你意图不轨?”逄敦煌问。边问,边往前走。

静漪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成了十四的人肉盾牌。

她看着逄敦煌。

逄敦煌一对眼睛越过她,紧盯着十四。

“四哥这么说,我就不懂是什么意思了。”十四语气里已经露出一丝慌乱。

“你明知道眼下她是交换大哥二哥唯一的筹码了,她出了事,别说大哥二哥回不来,就是这个山寨也危在旦夕。你还鼓动弟兄们这么干?你究竟是何居心?至于陶驷怎么会逃掉,你又怎么说?你以为我不知道?关押陶驷一家三口的地方,除了你,我没有交代过别人,你可知道?”逄敦煌步步紧逼,已经来到近前。

“这么说,四哥一早就不信我了。”陈十四低声道。

“十四,哥哥们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样?大哥和马东魁之间,有不共戴天之仇,你不是不清楚。马东魁究竟许了你什么好处,你竟然背叛大哥、背叛山寨?”逄敦煌逼问陈十四的同时,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十五。

“你们别过来。”陈十四把静漪拖住,枪指着静漪的后脑,“马爷许了我什么,我犯得着和你说吗?逄敦煌自从你来了,山寨是一天不如一天。你欺上瞒下,哄的哥们儿们都信你,你还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在山寨里一手遮……”

他话未说完,忽觉得小腿上剧痛,一时没有能忍住,闷闷地哼了一声,膝盖就打了弯儿。

“我把你这个不仁不义吃里扒外的东西!”逄敦煌和十五见十四中招的一瞬不得不松开静漪,毫不犹豫的同时拔枪就射。

中了枪的十四仰面倒地。

逄敦煌急忙上前,将静漪挡在身后,命令十五上前查看。

“死了。”十五说。

静漪看着十四瞪的老大的一对眼,在血泊之中,触目惊心。

她转开脸。

土牢里的血腥味更加浓重。

“受惊了。”逄敦煌让十五安排人把两具尸体抬走,回头对静漪说。

他看了看在土牢里的林之忓,说:“兄弟,好身手。”他知道是之忓偷袭了十四。如果不是这一下偷袭,他要对付十四,还得费些周折。何况对付十四或许容易,同时保全静漪就难了。

之忓不理会他。

“他受伤了,让我给他包扎伤口。”静漪说。

“我让大夫来给他包扎。麻烦七少奶奶先跟我去见个人。”逄敦煌客气地说,“见过这个人,回头我们就给七少奶奶换个舒服点儿的地方。”

“如果只有我自己换地方,那就不必了。”静漪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第九章 无影无形的光 (五)

逄敦煌说:“这是自然。”

静漪看看已经哭的倒在地上的秋薇,说:“走。”

“小姐!”秋薇拖着哭腔,“我要跟你一起去!”

静漪“嘘”了一声,说:“别担心。我马上就回来的。”

她说完看了一眼逄敦煌,问:“是?媲”

“当然。”逄敦煌点头。

静漪走了两步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提着郞十三的那把东洋刀,随手便丢在了地上丫。

逄敦煌弯腰将刀捡起来,交给旁人,自己默不作声地走在静漪身后。

穿过洞穴一般的土牢,她需要尽量的保持身体的平衡,才不会走的步态狼狈。其实她的脚早就软了,却不想在逄敦煌这伙土匪面前露出怯意。

她身上只穿了件银红色的棉袍子,走出土牢,立时就被风吹透,冷的直打哆嗦。逄敦煌看到,招了招手,吩咐了随从几句。

静漪没发觉逄敦煌的小动作,十五在前面带路,她就跟着走。先是平地,后是台阶,又是平地……最后是高高的台阶。仿佛总也爬不到尽头似的,她爬的吃力。凌厉的寒风,带着土味。

这是与北平冬春两季的黄沙天不同的味道。

终于她被命令站住。

此处一定是个高地。风从不同的方向打着旋儿在她身边转着,更加冷的彻骨。

她眯着眼,眼前是灰黄的一片——他们站在高处。这是个烽火台似的地方,修筑着古老的防御工事,看上倒是去很坚固。她扶着土墙向外俯视。外面是一个山谷,两面的高山陡峭,山谷的出处在两山合拢处……这是个易守难攻的地势。

一件斗篷递到静漪手上,是逄敦煌。

静漪将斗篷系好,遮住她被撕裂的袍子。

逄敦煌转开脸不看她。

“那边,两点钟方向,还有那边,九点钟方向,都架了炮……看得到吗?陶少帅偏爱德国武器。那山顶布置的就有几门最新式的德国造迫击炮。你可以想象如果他一声令下,攻击的火力会有多猛。咱俩站的这个位置,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夷为平地。”逄敦煌边解释,边将一台望远镜从十五手上拿过来,交给静漪。

静漪没接。

她只望着远处的山峦。

忽然间山谷里传来枪声。

在回声不断中,十五也拔枪朝空中一射。

静漪便知道这是双方在用这种方式交换讯息了。

高处风大,吹的她本已凌乱的头发更乱些。土腥味遮住了血腥味,这让她觉得舒服了点儿。

“逄先生,”静漪依旧对着山谷的方向,“可以了?”

逄敦煌说是带她见个人,看这样子,其实是安排她给人看。

逄敦煌沉默片刻,说:“程小姐,里面请。”

静漪转身之际,又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山谷。

山谷一马平川,似乎什么都没有。

“不过先要委屈你一下,程小姐。在这里,还是要按我们的规矩来。得罪了。”逄敦煌从十五手里拿过来另一样东西,是一条黑布。

静漪抽过来,自己系了。

逄敦煌伸手过来,想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静漪的手触到他的手臂,立即抽回手来,硬是摸索着,慢慢地走下烽火台。

逄敦煌极有耐心地随着她这样缓慢地走着,也不管其他人是怎么觉得诧异。

静漪眼睛看不到,耳朵就格外的灵敏。不时的有人经过她身边,叫一声“四哥”,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听得出来,逄敦煌在这里是极受尊重的……耳边的声音消失了似的,静漪知道他们回到室内了。

她站下。

“程小姐,你在这里稍等片刻。你想见的人,应该马上就会来。”逄敦煌温和地说,“我先失陪。”

逄敦煌出去了,门也已经关好。

静漪自己解下来布条,看看四周围。

这是个山洞。壁上挂着油灯,光线昏暗。她花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这山洞里的陈设都看过来——看样子是谁用作休息室的,桌椅床铺都齐全,案上笔墨纸砚和书籍也累的满满的——她并没有乱动这里的东西。

有个四五十岁的婆子送进来热水,说是四爷吩咐请程小姐洗洗脸的。

同时拿进来的还有一套半旧不新的干净棉衣棉裤。静漪正嫌自己身上血迹斑斑,当下毫不犹豫地将衣服换了。棉衣棉裤都肥大,只好用腰带紧紧的系好。

那婆子并不同她说话,只是看静漪一盆水洗不干净面孔,又给她换了一盆。

静漪拿着粗布巾擦干脸,正要坐下休息,就听到有人在说话。

此时婆子已经出去了,山洞里就剩下她一个人。

她愣了愣,才知道这里同隔壁只是隔了一道薄薄的隔扇。

她走过去。

这隔扇是日式的东西,可能在山里条件不够,做的不甚精细,只取那个意思。

静漪犹豫了下,透过缝隙往那边看看,人影攒动,看的并不真切。但是话语声渐渐清晰。

“……没想到七少会亲自来。”逄敦煌的声音里含着笑意。

静漪心里一顿,手扶在纸扇上。

耳朵里嗡嗡响,七少两个字,仿佛是从逄敦煌嘴里飞出的蜜蜂……偏偏这蜜蜂还蛰了她一下。

“不亲自来一趟,怎么对得起卧龙山上上下下摆这么大的阵仗?”陶骧打量够了这间被逄敦煌用来待客的厅堂,挑了张太师椅坐下。

照进山的规矩,他和跟着他进来的图虎翼早将武器放在了寨门口。

“人呢?总得让我先见一见。”陶骧说。

逄敦煌笑了笑,看着稳稳的坐在太师椅上的陶骧,问:“怎么,七少是不相信我逄敦煌的人品,还要亲自验一验才肯交易?刚才看的还不够清楚?”

“交易?”陶骧气定神闲的,说:“眼下,你除了手上有这张牌,还有什么可和我讨价还价的?”

逄敦煌哈哈笑着,说:“少帅此言差矣——您不就是看着这张底牌才肯来的嘛?”

“逄老四,你好像忘了,这次是我帮了你一个大忙。”陶骧缓缓地说。

“七爷是算准了我不敢撕票?”逄敦煌笑着问。

“又不是只有你手上有票。看你逄老四是想忠义两全,还是身败名裂。”陶骧说。

两厢里针锋相对,气氛陡然紧张。

“十五!请七少奶奶来一趟。”逄敦煌大声说。

“是,四哥。”十五应声而去。

静漪急忙后退几步,转身走到屋子中央。

她下意识的将身上的衣服整理了一下。

果然不一会儿,十五敲门进来,这一次没有给她蒙面,而是做了个请的手势。

静漪出来才看的清,这山洞里布局也颇复杂,左一个洞穴又一个洞穴,若是乱走,很容易迷路。

十五似乎看出她的心思,轻声道:“在寨子里想逃出去,那是做梦。”

静漪看他一眼,淡淡地说:“若是有内贼引路就不是做梦。”

十五被她的话噎了一下,冷冷地哼了一声。他们已经走到议事厅门口,十五在外面禀报一声,厚重的木门被推开。静漪在门前停了停,才迈步进去。

和她刚刚所处的那间小巧的山洞又不一样,这个广阔深邃的山洞里两边陈列的整齐座椅,正中一架高大的大理石山水屏风,前面一台蒙着虎皮的太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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