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胡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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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胡不喜- 第1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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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行健继续说:“前晚在东林巷蒲老的宅子里有聚。陆少去了,见了不少人。有人赞成他,也有人不赞成……还是不赞成的多。蒲老没表态。但是今天有消息来,南京有意让他出任这边省主席。蒲老倒是立即回绝了。”

陶骧擦着手上的水珠,问道:“理由?”

“年迈。”马行健答。

陶骧将毛巾一叠,便是整齐地叠在了一处,随手一掷,又准确地挂在了毛巾架上。他一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说:“传我话,预备陆少爱吃的……那两瓶洋酒备上。”

“那晚上……”马行健想提醒陶骧,今晚还有舞会。

陶骧晃着颈子,扫了眼放在一旁的晚礼服,说:“你去吧。跟陆少又不是头天认识,不用你们在。”

他看了看马行健。这一丝不苟的下属,比起阿图来,到他身边算晚的,贵在聪明沉稳,用着越来越得力。

“高英他们都过去了吗?”陶骧拿起茶碗来想喝口热茶。天热,这茶还有点烫。他轻轻刮了两下。

“是。都过去了。”马行健说。

“你也去吧。”陶骧抿了口茶。皱了皱眉,“这茶怎么回事儿?”

马行健摇头。送茶来的下人已经退出去了,他问道:“不好么?”

陶骧皱皱眉,说:“好。”

好是好,可不是他常喝的。

他又看了看茶碗,刚刚只顾了渴,没留意,果然不是常喝的白枫露……他沉吟片刻,抬眼看马行健。

马行健说:“阿图他们都不在,七少您身边还是得留一个人的。”

陶骧又看看他,问道:“我不会记错的,这些人里,你岁数可最大。平时跟着我,没机会去结识合适的对象。八小姐的同学,都是好的。”

“我就不去了,七少。您看,我比她们可大上不少。”马行健竟笑了。

陶骧看着他,点点头,说:“可是也不能这样一味地等着,也许就错过了。”

马行健摇头。

作为上司和下属他们这是首次说这般的家常话,马行健起初觉得不自在,陶骧从来不是能注意到这些小事的人。可是陶骧明白无误地说了,在他听来真有点怪。

“七少,我先出去。”马行健说。

陶骧明白他这是想溜,也不勉强他了。

马行健还没出去,丛管家进来回事。原来是陶老夫人和老姑太太们都到了。陶骧说知道了,让他先去回禀,就说自己有事情,要晚些时候才过去。

“是,少爷。”丛东升哈着腰说。

“另外带话给少奶奶,就说我说的,让她费心,照顾老太太们。”陶骧补了句。

“是。”丛管家一回身,专门对马行健道:“马副官,七少奶奶特别交待,说没看见马副官过去,让看见你,问你什么时候到。少奶奶说,既然算上马副官了,马副官不到,可就有人得坐冷板凳了。”

丛管家说着话就笑,马行健脸上颇有点尴尬。他看看陶骧。

陶骧依旧坐着喝茶,说:“刚说他呢,偏不去。也不知道别扭什么呢?从前跟我在外头,什么场面也没见过?都应付的很好。”

“马副官,你可别怪老丛多嘴——你眼瞅着可是奔三十儿的人了。想必是你觉得八小姐的同学们年纪小,不合适。可和你岁数相当的,人家娃都五六个了吧?”丛管家束着手,正色道。

马行健本不是扭捏的人,只是有点犹豫。被陶骧和丛管家连番地说,也扛不住,只好道:“我过会儿就去……”

“现在就去。我这不用你伺候。有的是人。”陶骧下了令。

马行健也就只好走了。

丛东升倒不着急走,和缓地和陶骧说着这两日的一些事情。陶骧只是听,多数不回话。丛东升知道他脾气,这就是他把事做的还算满意的意思。

“少爷,大少爷和大少奶奶也来了。”丛东升回道。

陶骧听了点头。这个倒是没料到,陶骏夫妇竟然来了。

丛东升见陶骧盯了手中的茶碗,忽的想起来,说:“忘了回少爷话,这个茶,是昨日少奶奶过来,嘱咐给少爷换的,说白枫露虽然好,这阵子还是别给少爷泡白枫露了。少爷这阵子操劳,白枫露过寒,不如换普通些的茶。这茶少奶奶说是从南京带回来的。”

“嗯。”陶骧点了点头。

“少奶奶特别叮嘱的,就是不合少爷您口味,您也多尝几回,免得抹了少***面子。”丛东升恭敬地说着。

陶骧看了他一眼。

丛管家难得多说几句话。当初他挑人来这里伺候,看中的就是他口不多言。只见丛管家此时回他的话,态度不但恭敬,还有点儿越来越恭敬的意思……陶骧眉一动。

“这留两个人就好。你也过去吧。我和陆少吃饭,不用太多人在这,也别让人来打扰。”陶骧交待着。

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十)

静漪转身,眼望着面前这位戴着面具的男子。殢殩獍晓

“可以吗?”他问。

此时花厅中的舞曲初歇,一阵笑语传出来,很有感染力。

舞曲是她定的,她知道下一曲舞是华尔兹……她今晚是不打算跳舞的。她眨着眼,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起码现如今我可不是通缉犯啊。这兰州城我可以自由出入。”他说甾。

“可不包括这里。”静漪道。

“那么多明哨暗岗都把逄某放进来了,陶参谋长不会意外我出现在这里的。”逄敦煌嘴角挂着笑,明光下,他黝黑的皮肤显得那口白牙更加的亮。

静漪转了下脸,眼波流转挽。

除了乐在其中的舞会男女们,就是忙着服务的仆佣,一丝异常也不见——她看到离她最近的个子高高的男子,正同一个粉色裙子的女学生跳舞的,是图虎翼。正笑着,似乎完全没有留意这边……静漪又望着逄敦煌。

她其实并不意外在这里见到他。

这神出鬼没的人,似乎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的确,起码兰州城里,也没有我想去,去不了的地方。”逄敦煌笑微微的,看穿了静漪的心思似的。

静漪不语。

她静默地立在他面前,宛若水中独自开放的莲花,洁白,美丽,灵气四溢……他是进门便看到她的。就算遮了半边面孔,哪怕是全部遮住,她的样子总不会变——起码在这里,没有人可以更好看。

静漪似乎觉察什么,她不着痕迹地小退了半步,身边有端着饮品的仆佣过来,她将橘子水放回去。

“竟然不提供酒?”逄敦煌笑着问。

“出于稳妥考虑,还是不提供的好。”静漪说。

逄敦煌笑着点头,道:“若我是家长,我也这样。在我家中举办的舞会上,绝不提供酒。”

静漪笑了。她面具上的孔雀翎闪动着,七彩的光令人炫目。

逄敦煌沉默片刻,才说:“请不要担心,我绝不是来捣乱的。今天小文受到邀请,请柬上说明她可以带男伴。我是合乎法律、合乎规矩进入陶参谋长私邸参加舞会的的。”

听他这么带着几分戏谑地说着,静漪问道:“也不怕他翻脸不认人?”

逄敦煌笑道:“陶参谋长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令出即行,令行即止,出尔反尔这事,不会做的。”

他说着,一双手自上而下,比这自己身上的礼服,道:“这是小文硬逼着我去租的。我如果不穿成这样陪着她出席,她宁可自己来。”

静漪又小退半步,打量着逄敦煌,说:“很适合你。”

“多谢。我好歹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人。”逄敦煌微笑。

“你是个好哥哥。”静漪说。

“陶太太过奖。我不连累舍妹的前程已经是佛祖保佑。”逄敦煌笑着说,“没想到她还能拿到安荣奖学金。念了三年中学,年年都获得全奖。小文无论如何今晚也要来的。”

“我看过她的成绩,实在是好,应该得的。”静漪笑着说。她转眼在舞池里寻找着逄敦文的身影,一时没有找到。她回头望着逄敦煌,“敦文没有定亲吧?”

逄敦煌愣了下,又笑起来。微微后仰着身子,望着静漪,道:“怎么你一回到陶家,就婆妈起来了?小文有没有定亲?当然没有!她年纪那么小……咦?”

“牧之身边不少很不错的人。你既然来了,且识人又准,不如多观察观察。”静漪说着也微笑。

逄敦煌笑的止不住,道:“真难得陶太太热心。虽说你是父母之命成的婚,还不忘了鼓励自由恋爱。只是舍妹的确年纪小了些。”

“十八岁并不能算小了。”静漪说。逄敦煌一点都不给她留面子。

逄敦煌看着她,点了点头,道:“我倒不是觉得你多此一举。小文嘛,我尊重她的意思。毕竟不是我们做父母兄长的同她过一生。逄家虽是小门小户,家父家母却开明。”

静漪沉默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逄敦煌微笑着问。

静漪已经忘了他问的是什么,意会到,才说:“对不住。今晚我不跳舞。”

逄敦煌站立未动,保持着那副笑容和姿势,很有风度。

乐曲已然响起,像是帮着逄敦煌催促她做决定。

静漪对着他,有点无奈,可还是说:“对不住。”

“我已经有很久不曾跳舞。上回跳舞还是在东京,也是被一位高贵的小姐拒绝。”逄敦煌叹了口气。

静漪沉默片刻,说:“逄敦煌先生,你读书时候,一定是戏剧社的成员吧?”

逄敦煌故作讶异,问道:“陶太太怎么知道的?”

“口才如此了得,演技如此之好。”静漪说。

“彼此、彼此。”逄敦煌又笑起来。静漪正以为他放弃邀舞了,逄敦煌却行了一个礼,将她的手托起来,一转身,带着她往花厅里走。见静漪虽未立即翻脸,可是眉眼中已经有了不快,他低声道:“我们站在那里说话久了,你也知道隔岸观火者多,不如跳舞,反而不引起他们注意——陶太太不是不知道,府上的老太太们,正拿着望远镜看我们吧?”

静漪果然是不知道的。

她一想到刚刚站的那个位置,的确是从水阁的窗口望过来,看的最清楚……她不禁背上起栗。她虽始终未有出格举动,但想到在众人目光中,她同逄敦煌堪称谈笑自如,到底有些别扭。

逄敦煌见她沉默,自管踏着舞步。他舞步娴熟,她虽无意识地配合着,也天衣无缝。

“你应该过的快活些。”逄敦煌看着静漪,说。

他声音沉下来,在清扬的舞曲中,他的声音也有穿透力。

静漪抬头看他。

和面具一般黑的瞳,亮闪闪的发着光。

其实是很简单的一句话,静漪却觉得被冒犯了。她眉头皱了皱,目光便冷了下来。这一曲舞蹈正到中间,她若拂袖而去,必定成为全场焦点……她在转身时恰看到在一旁的陶骏,麒麟儿正坐在他膝上,朝着他们望来——陶骏那含笑的深沉的目光,和麒麟儿欢快的笑容,一时间全部涌过来。

静漪忙对他们微笑,又看到符黎贞在陶骏父子身旁,正同刚刚到来的一对男女在交谈,俱是面带微笑。符黎贞发现静漪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望过来,示意面前的客人们。他们一转身,静漪立即认出来,是任秀芳和胡少波。

静漪略颔首,那二位回礼。

静漪不便立即甩了逄敦煌,只好回头瞪了他。

逄敦煌的舞跳的极好,她完全不费力气,只要跟上他的步子即可……他完全不像几年没有跳舞的样子,反而像是混迹舞场多时的人。即便是陶骧,也没有这样华丽的舞步。

她咬了下牙。

“逄先生,你真让我意外……”她刚开口,逄敦煌忽的接着转身的工夫,靠她更近了些。

静漪骇然,下意识地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拉住。

她的脸骤然红了起来。

就听逄敦煌在她耳边说:“陶太太,你的舞跳的这么差劲,我未免要怀疑,南京的那些舞会上的上流人士,都是三流舞技了。”

静漪见他笑容满面,却并不油滑,只觉得怪异,想到若是她反应太大,未免更加让人注意到逄敦煌……他的身份总是敏感的。

尤其陶骏,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们,也许已经看出了什么。

她于是仍微笑着,说:“胡说!”

逄敦煌笑着,也说:“陶参谋长来了。”

静漪这才明白过来,逄敦煌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等着逄敦煌,逄敦煌坦然微笑。

她的舞步旋转着,来不及看到陶骧究竟在哪里、逄敦煌这话到底是真是假,音乐声戛然而止,她站在那里,裙袂飘忽未定、面颊布满红晕、七彩翎毛遮蔽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当真是美丽至极!

逄敦煌看着她,鞠躬道:“谢谢,陶太太。”

静漪见他鞠躬,也优雅回礼。

逄敦煌看她水汪汪的眼中射出来的光,若那是箭,自己简直已经被射成了刺猬,忍着笑道:“陶太太请。”

他很有风度地将她送至陶骏夫妇所在之处,同在场的人略一颔首,转身离去。

“这位是谁,舞跳的好极了。”符黎贞微笑着问。

静漪正同任秀芳和胡少波寒暄,听到问,淡淡地答道:“我也不认得,是某位同学带来的男伴。”她说着,不经意似的回头,逄敦煌已经不见了……她目光定住了。

不远处,陶骧正朝他们走来。

“七叔!”麒麟儿从陶骏的膝上滑下去,向陶骧奔过去。

静漪看陶骧,似乎只是顺道过来看看。他长靴马裤依旧,白衬衫倒是整洁,一副很闲适的样子,牵了麒麟儿的手过来。

她微笑着,轻声问道:“怎么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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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抱歉地通知大家,因要赶本文出版稿件,从明天起即6月30日至7月10日,本文断更11天。

在11日复更之后,仍按之前的节奏更文,保持一定的更文持续性,直到本文完结。

实体版预计九月上市。有变动会及时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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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至深至浅的痕 (十一)

“陆岐刚刚走。舒ц茶场碧真W坯梓耄镜剿肀撸驮诔〉娜艘灰淮蛘泻簟M俨ㄎ帐质保劭戳司蹭簟>蹭舾仗瑁⒊醵ǎ婕甄澈臁<垂矗怂K担拔胰ズ竺婕棠獭!

“老太太在这?我也得去拜见。”胡少波忙说。在他身边的任秀芳看他一眼,他微笑,“还是先让人通报下。”

“任医生一同过去吧,老太太知道你们要来的。”陶骏微笑着说。他伸手招呼儿子,麒麟扯着陶骧的手不松开。他有点无奈,看了陶骧道:“才能几天不见你,就这样了。”

陶骧手指逗弄下麒麟的耳垂儿,说:“麟儿跟七叔一起去太奶奶那里吧。”

“好哇,七叔我们走。”麒麟儿拉着陶骧就走琨。

“那七哥快些带任医生和胡医生回来跳舞。他们才刚来呢。”尔宜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路走着,脚尖旋转,豆绿的长裙飘起来。她没有携舞伴,倒牵着仁佩的手,两个都蹦蹦跳跳的,十分活泼。“还有七哥,礼服也不换就来了,真不合规矩。”

“你们的舞会,有我什么事。”陶骧说。

胖乎乎的仁佩笑眯眯地说:“有。我们想看七哥和七嫂跳舞……裰”

“就是!可这副打扮,七哥可衬不起七嫂。”尔宜笑着对静漪眨眼。

静漪轻声说了句:“淘气。那么多客人,还不去招呼?”

“七嫂,哪里用我招呼?强将手下无弱兵。七哥身边的人,竟都是交际高手!”尔宜笑着说。

静漪回头望望,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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