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禾蔚蓝的声音带着颤抖,“为什么”
她不相信,那个和自己相处了三年的男生,会这么悄无声息地突然消失掉。
这不可能,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喝酒?
哈哈哈喝酒?!
放他娘的屁!李彰生母早逝,生父天天嗜酒如命,所谓家庭形同虚设,唯有一个亲生妹妹相依,李彰对酒类厌恶到恨不得尽除!怎么可能回去喝酒!
他连饮料酒都不沾!
怎么可能!
禾蔚蓝眼泪扑簌簌地落下,看向赵朗的眼神已然带上了浓浓的恨意,现在在她眼里,他和杀人凶手有什么区别!
终于,她用自己一贯柔和温雅的声音,咬牙切齿地说出极其残忍的话: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16 惊变()
言初乐一连几天的心情都颇为沉重,如同有块石头压着心口,食不知味,辗转难睡。
第一次为自己的鲁莽而害臊,竟不知晓一直谴责的李彰,是最无辜的受害者。难怪禾蔚蓝毕业那个暑假,总是闭门不出,再一次见面时,虽然仍是熟悉的如仙般的微笑,可人已经瘦得快要脱形。
每每问起,她就露出和她气质截然不同的孤独,喃喃道:“我啊,失恋了,被甩了彻底地。”
也难怪她会这么说,刻意逃避悲惨的事实,也不在乎自己这个毛头小孩一定会误解。
她上大学之后也是不常回家,像是躲着什么人。那时候,言初乐第一次认识赵朗了,对他的第一印象,是一个总带着大包小包登门拜访,笑得谦和恭敬,举止稳重的大男生,也会一时兴起,捏着她的脸颊逗她玩。
知道他在追禾蔚蓝之后,言初乐自然心中欣喜,对他的好感噌噌上涨,甚至主动在禾蔚蓝面前帮他说好话,见证了禾蔚蓝从一开始听见这名字的厌恶痛恨,到沉默伤感的过程,不清楚两人的过节,却对禾蔚蓝的感情了然地七七八八。
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
不成想到,自己一语成谶,事实竟是这般残忍。
可她不觉得赵朗有多坏,他也是会脆弱的人,只不过用错了方式;李彰也过于草率,贸然赴约;还有那个盯人的男生,一时大意。种种错误酿成的悲剧,谁都是肇事者,又都是受害者。李彰的死最终被定为意外,这无可厚非。
就在她扮深沉的时候,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个半死,原本沉闷压抑的氛围都被秦艾从前那句求饶的哀嚎闷死在了娘胎里。
言初乐抽着嘴角接起电话,语气极为不善:“说完滚!”
秦艾愣了一下,也吼道:“滚你妈!你才滚!给老娘滚出来!赴约了知不知道,你现在死在哪儿?!”
言初乐惊得抬头看时间,方才暗道一声不好。
今天是要赴姜宁静生日的!
由于自己足以感天动地的记性,她的赴约时间已经慢了一轮,赶到后来约好的饭店,难免遭受怨毒的视线。
看着这几个人一脸悲天悯人,言初乐恶狠狠地一一瞪回去,干笑地把礼物递上去,没话找话地问身旁的曲怀奕:“你们礼物都送好啦?”
曲怀奕无奈地扶额:“岂止是送好了,都放人家里了。”
言初乐笑容越发勉强,比哭还难看。
姜宁静一派大家闺秀的样子,毫不在意她的迟到,笑眯眯地接过礼物道谢,还不忘调侃:“其实你和曲怀奕合送一份就够了。”
言初乐一愣,狐疑地看向曲怀奕。
曲怀奕瞥开眼,紧张地干咳一声。
她脑子总算反应过来,明白了话外之音,竟然莫名有点心虚,眼神乱飘一阵,看见秦艾和宋许默隔着人群站得极远,却都盯着这边,还一脸残念。
言初乐问:“这句话你不会对秦艾他俩也说了吧?”
姜宁静眨眼道:“这倒没有,我瞧他俩气氛不对,不敢乱说。”
言初乐不禁在心里给了她一个弯曲的赞,暗自佩服她高超的情商。
这时自己的胳膊给人顶了一下,见是曲怀奕呷着饮料,幽幽地问:“忙什么呢?”
言初乐又想起禾蔚蓝的事来,难免露出担忧的神色,但还是摆摆手,道:“睡过头了。”
曲怀奕看出她口不对心,倒也不勉强,没话找话到:“寒假要到了。”
言初乐投去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道:“我知道。”
曲怀奕挠挠耳朵:“你是这个寒假出去吗?”
言初乐如实照答:“不是,明年。”
曲怀奕明显呼出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动作有点大了,赶紧装出一副被呛着咳嗽的样子。
言初乐却会错了意,不满道:“你几个意思嫌我走太晚是不?”
曲怀奕慌忙摆手,急于解释,可惜呼吸调整不过来,猛地吸了一口气。
“咳咳咳咳咳!”
这回是真呛住了。
言初乐:“”
她一脸痛心疾首:看来是的
对面秦艾和宋许默两个人看着他们旁若无人地秀恩爱,把手里的筷子夹地噼啪响,刘原西夹在两人中间,心累的想立刻死去
秦艾犹疑地往宋许默的方向看了一眼,却对上了他同样灼热的视线。
两人同时一震,速速别开脸去,筷子又被撞得噼啪响。
秦艾:“”雾草。
宋许默:“”法克。
刘原西:“”操蛋。
曲怀奕嘴角一抽,无奈地骂了句:“神经病。”
言初乐往嘴里塞了只大虾,含糊道:“绽红。”(赞同)
禾蔚蓝坐在车里,嘴唇好几次张开,又终是闭上,睫毛轻轻颤动,内心挣扎痛苦,她发现,自己终于还是说不出那句话了。
赵朗眼神微闪,似喜似忧,知晓她在自己的引导下回忆起了过去的事情,不禁有点愧疚。但那个夜晚,对他又何尝不是一场噩梦,他纵使脸皮再厚,当一个前一秒还活生生的人,因为他的挑衅而丧命的时候,他手脚冰凉,心如刀绞。
赵朗已经明白禾蔚蓝是不会再赶他走的了,虽然手段偏激了些,可目的总算是达到了,这也算是弥补了曾经的遗憾,从前使出了浑身解数,她都不屑眷顾自己,这回,多亏了李彰的福
赵朗露出嘲讽无奈的笑意。
也罢。
他打开车门,对里面说道:“一会儿路程会很久,我去前面买些面包,有想吃的吗?”
禾蔚蓝慢慢把脸转向身侧的窗户,充耳不闻。
赵朗苦笑,一步跨下了车。
外面的风和雨又渐渐大起来,呜咽着撕扯在一起拍打的窗户,赵朗胳膊挡住前额,走起路来显得有点困难,禾蔚蓝忽然想起他落在后座上的伞,费力地够着后便想开门下车。
没料到赵朗一直不放心,逗留在车边迟迟不走,看见她急于下车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自然不会知道她是想为自己送伞,一狠下心来,直接用车钥匙锁了门。
禾蔚蓝耳边听到清晰的“咔嚓”声,惊讶地朝车外看去,见赵朗就站在五步开外的距离,背着风雨凝望着她,眼神中有痛苦,无奈,歉疚和孤独。
她似是明白赵朗心中所想,无力地摊到在椅背上,手里抓着的伞也一咕噜掉在脚边,她心中浮起一丝悲凉。
赵朗对她再好,终究还是不信任。
她只能盯着他的背影独自在大风里穿梭,不远处的一家店面,已是十分破旧,风把招牌吹得东倒西歪,可怜巴巴地勉强立着,将掉不掉的样子,本以为以赵朗的一贯精明细腻,会提前往另一侧穿过,可他却只顾闷头往前走,步履匆匆,浮躁难安,像是在压抑,又像是在发泄。
禾蔚蓝生腾出一种难言的不祥预感,整个人猛然趴上窗户,敲击着玻璃,奋力大喊:“赵朗!赵朗!停下!赵朗,你上面有——”
刺啦一声利响,沉重的招牌终于还是抵不住狂风的肆虐,轰然倒下,禾蔚蓝呆愣地看着那块铁皮决绝地向下坠去,似是要把自己摔的粉身碎骨。
可是刚才还站在那里的人呢?
禾蔚蓝呆滞地将手贴上窗户,随后是脸,最后整个人都向前扑去。
人呢
他人呢
人呢
人呢
人呢!
她听见自己尖锐的嘶喊,伴随着划破长空的一声惊雷,淹没在铺天盖地的隆隆雨声里:“赵赵朗!!!”
17 约定()
年夜时,言初乐家里难得有了次小团聚。
也不知道她爸妈究竟是什么性子,结婚的时候动不动就闹不愉快,离了婚反倒相谈甚欢,宛如故友相逢。一开始的时候,她是拒绝这种关系的,毕竟家庭散了,小孩子最是难办,可现在自己也是半个大人,开始能体谅到他们的难处。
有的人,终究只适合做朋友。
初始的幸福美满是抵不过时间抗衡的。
言初乐把杯子里的可乐一饮而尽,顿觉豁然开朗。
餐桌上笑声不断,禾秋这次也没有急着离开,这顿饭吃得很温馨,看着两人客客气气地开始收拾碗筷,言初乐的手机响了起来。
接起来时,她还是有些紧张迷茫的,因为先前高晨风的乌龙,让她心有愧疚,上次在姜宁静的生日会上,曲怀奕才终于在宋许默的推搡之下支支吾吾地要了她的电话。
“喂,是我——”
确认对面是那个熟悉的声音,言初乐才松了口气,抬起脸时,满眼都是笑意:“什么事儿呀?”
曲怀奕轻笑两声,答道:“给你拜个年。”
言初乐特别喜欢听他低笑的声音,带着从胸腔里发出的共鸣,清澈又富有磁性,这次因为是从电话里传来,声线变得低了些,听得她莫名有点脸红。
“哦,这样啊那我该回什么啊?同乐同乐?”
曲怀奕“噗嗤”一下,闲扯道:“在干吗呢?”
言初乐把脚搬到床上,惬意地坐着:“我说我写作业呢!你信么?”
曲怀奕道:“没品!”
言初乐笑起来:“你还别瞧不起年夜写作业的人,总归有的,我告诉你——”
话音未落,窗外隔着玻璃传来一声响亮的轰炸声,把她惊了一下,抬眼瞥见从窗帘里映出来的点点流光,莫名兴奋起来,跳下床去一把扯开窗帘,果然见漆黑的夜色被染得五彩缤纷。
言初乐专心地盯着每一朵烟花,报告道:“我这边放烟花呢!”
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她孩子般的愉悦,曲怀奕微笑着撑住阳台的扶手,也朝天上看去,无不失望地道:“我这边可没有呢”
“那是你没福气,我这边一轮接一轮,看不完。”
“小猫,咱别嘚瑟成么?爱护环境人人有责,春节烟花都快被禁了,你们那边怎么还这么嗨呀?”
言初乐沉思一下,装模作样道:“恩都是群胆大包天的。”
曲怀奕道:“胆大包天?这不就是你嘛,谁胆子比你大?你说实话,是不是你自己下去偷偷放的烟花?”
言初乐骂道:“放屁!烟花这种东西就是看别人放才好玩!”
曲怀奕感同身受道:“我也这么觉得不过你觉得是为什么?”
言初乐道:“自己下楼去放,肯定得仰脖子苦撑着看完,不然多可惜可要是别人的话,没有兴致就可以不看了你笑什么!那你说啊,你是为什么?”
曲怀奕收起笑容,解释道:“看别人放烟花,你不觉得有一种看别人的人民币在天上开花的感觉?”
言初乐:“你狠的。”
听了这话,言初乐再抬头看去,就觉得那一朵朵火花真的在天空中开成毛爷爷的样子,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
言初乐打了个寒噤,本来心中的一点浪漫都碎成了渣。怒气冲冲地拉了窗帘后,沉默着不发声了。
曲怀奕听到好大一声拉帘子的声音啊,立马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把她唬得没兴致了,很不要脸地笑得越发开心。
过了半晌,他慢悠悠道:“最近开始忙起来了”
言初乐独善其身,自然不会体会到上学狗的痛苦,很是欠扁地回应道:“嗯哼”
曲怀奕分明从中听出了“哈哈哈哈哈关我屁事老娘不用上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的意思。
眉毛一阵抽搐,继续坚持不懈地装深沉:“可忙了。”
言初乐听出他语气里是真的疲惫,想起从秦艾那里听说的,艺术生都开始抓紧最后的一年拼命了,补习班没日没夜地上,简直就是在烧钱的。不过同情归同情,留学生该有的优越感还是要有的,于是她道:“知道忙了就好好学吧,别到时候名落孙山。”
曲怀奕道:“你想太多了,现在谁都能上大学,大学生都不值钱了。”
言初乐道:“好的大学生还是值钱的恩,你嘛成绩跟不上,这张脸还是可以的要不是身高压制,估计还能勾引不少男人过来。”
天生一张诱受脸。
曲怀奕太阳穴突突直跳,喉咙里挤出俩字:“呵呵。”
他又道:“对了,毕业那天,你可以过来吧?”
言初乐眉毛一挑,反问:“你倒是希望我过来?”
曲怀奕故作淡定地放平声线,手指却不规矩地摩挲起栏杆:“嘿,咱们两个班可是打算并在一起开派对的啊,少人可怎么行?”
言初乐嘴角轻轻扬起,也是,纵观全校,怕是也找不出向他们那样相爱相杀的两个班了,最后还能一起毕业,确实还挺令人憧憬的。
她无端端就嘚瑟起来了:“容我看看档期。”
曲怀奕嫌弃:“你就作吧!”
言初乐嘿嘿一笑,两人又是一阵无话,思量着要不要道别了,曲怀奕说道:“以后怕是也没时间用手机了。”
她一愣,了然道:“恩。”
“你平常会来学校么?”
“抽空就会来的。”
“抽空?抽空是多久?”
“说不清,反正肯定是你意想不到的时候,我就来了。”
“我不想的时候?我不想你的时候,那还真找不出”
“曲怀奕!!!”
“好了好了,不逗你玩了,新年快乐!”
“恩新年快乐!”
“除了学校见面,恐怕只能到高考结束才能联系了”
“这样啊,好。”
“对了,你来学校的时候啊”
言初乐见他欲言又止,赶忙侧耳倾听,心口突突直跳。
“帮我带杯奶茶来!”
“滚。”
后来的一年半里,言初乐来学校探监,总是特别勤,还会在网上问同学想吃什么,然后拎着大袋小袋风风火火地跑进教室,吃的东西一抢而空,她就坐在最后数着他们给她的钱,笑得像个智障。
秦艾也不知道她在开心些什么,她帮他们垫了钱,他们再把钱给她,她赚了吗?
秦艾惋惜地摇摇头,是不是长时间不碰数学,脑子都残了。
不过更令她不解的是,每次她一进来,总会手里捧着一杯奶茶,可附近根本没有买奶茶的店铺,为了让她省事儿,他们也不会麻烦她提着重重的奶茶带来。秦艾皱起眉头,以前也不见她爱奶茶爱成这样啊,还特地跑远了买?
直到有一天路过一班窗口,看见里边的窗台上放着个一模一样的杯子,忍不住多看几眼,果然就看见曲怀奕那张无比嘚瑟的脸。
秦艾:“”
果真,人心险恶。
18 薄纱()
高考当天,不负众望地又下起了大雨,言初乐趴在床上哀嚎了好一阵,才忍着湿闷的空气穿衣出门。
谁让她夸下海口,要在校门口给他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