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似乎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笑吧
就在她感怀的时候,门外几声轻轻的叩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她走去打开门,看见赵朗浑身湿漉漉地站在外面,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还没雨水糊成了好几坨。
禾蔚蓝嘴角一抽,侧身避开,道:“进来吧。”
赵朗反而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别了吧,可脏了。”
禾蔚蓝没什么多余的表情:“进来吧。”
赵朗眼神闪烁几下,迟疑着进了门,随后,他把两个塑料袋推进她手里。
禾蔚蓝手心里变得热乎乎的,低头一看,竟然是两个热腾腾的海棠糕。
赵朗用纸巾擦拭着头发,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没看见你吃早饭就怕你不吃”
禾蔚蓝把馒头放在一旁,冷声道:“我不爱吃甜的,特别是在早上。”
赵朗动作一僵,旋即露出一个苦还难看的笑容来:“好,我记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没话找话道:“我记得有一次也是很大的雨,我看见你在路边看小猫。”
禾蔚蓝震了一下,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的雨没这么大,不过风倒是很猛烈,因此这伞有和没有已经没有本质的区别了,自己正独自走到小区门口,无意间看见草丛里瑟缩着一只小乳猫,窝在一个盒子中,但由于盒子四壁很高,盖子也被打开,只能被困在里面淋雨。
当时她已经被淋得差不多,觉得也就这样了,看着那小奶猫可怜巴巴地,就赶过去给它撑伞,她当时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等雨停了才回去,眼前却冷不丁地出现一双湿哒哒的球鞋。
把伞缓缓抬起,男生笑得得意又欠揍:“我们可真是有缘。”
这有缘这是也牵强,两人已经一年没再遇见过,她可是反应了很久才记起他来。之后才知道,这猫是他先看见的,他那时候也没带伞,就赶紧跑回家,拿了雨伞又重新跑出来,还顺了袋刚买的面包片。
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这家伙的性格,或许还是不错的。
赵朗见禾蔚蓝露出深思的样子,期待地问:“你记得吗?”
禾蔚蓝闭了下眼,然后重新看向窗外:“七八年前的事了,谁还会记得。”
赵朗干巴巴地笑了两下,说道:“也是啊,其实我也记不太清楚了”
不知为何,禾蔚蓝看见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小少爷变得这么小心翼翼,心里也感觉不好受,无意间已经放缓了声音:“回你房间换衣服吧。”
赵朗低着头应了声,抬脚朝门口走去,临关门前,他回头冲她说:“那个扔了吧”
然后,也没等她的回答,已经轻轻关了门。
禾蔚蓝没有立刻转身挂锁,而是站在一旁对着那还冒着热气的糕点发呆,拿起来放在手心,可以闻到清甜的香气。
最后,她托起一个咬了一小口。
只吃到了外面的面皮。
却是有点甜的。
05 惊梦()
由于阴沉的天气,禾蔚蓝一早上都有点提不起精神,赵朗信守承诺,无事不登三宝殿。也捞得个耳根清净,迷迷糊糊中,她竟是慢慢睡去。
所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可她梦里出现的却不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李彰,而是学生时代的赵朗。
这么说起来,他们两个有一段时间,相处模式还是不错的,这也多亏了那只小奶猫的功劳。
“这拿它怎么办呢?”禾蔚蓝半蹲在地上,低着头注视着小猫啃面包的憨样。
赵朗盯着她的侧脸,问:“你家能养着吗?”
禾蔚蓝歪着头想了一下,遗憾地摇头:“不行,我妈可怕有毛的东西了。”
赵朗立马说道:“那我来养着。”
禾蔚蓝打量了他一眼,回想起他是个有钱的公子哥,怎么会稀罕这种普普通通还被一起的宠物,不禁怀疑他只是一时兴起,担忧起小猫的未来,于是她忍不住问:“你家?不怕有传染病吗?”
赵朗说:“打了疫苗就行了吧。”
“说的轻巧,”禾蔚蓝有点不屑,“养宠物这事儿不用经过大人同意吗?”
赵朗也不嫌弃那猫浑身都是泥水,双手抱起搂在怀中,猫也不排斥,很是亲昵地蹭了两下,白色的运动衫上留下几道清晰的泥印。
他微笑着说:“我家挺大的,最适合养猫。”
禾蔚蓝:“”
她翻了个白眼,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无形装逼
最为致命。
赵朗装逼成功之后,两人一时无话,他试探性地把猫往禾蔚蓝怀里递,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干脆利落地接下了。
赵朗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发觉这女孩不仅样貌出尘,心地也是出奇地好,要是别的那些女孩子,估计要对着泥斑嫌弃地不行,不足半米就要开始尖叫。
“喂,”他说,“你真的不养吗?”
禾蔚蓝表情很挣扎,甚至皱了一下鼻子。
赵朗见了她的小动作,嘴角不禁轻轻弯起。
最后,她摇了摇头,犹豫地把猫推进赵朗怀里,说:“不行,我妈肯定不让。”
“那好吧,”他直接接过,用手指抚弄着小猫的下巴,笑得很宠溺,“那我带你回家,好不好呀好不好?恩?”
“喵”
小猫被逗弄地舒服,甜腻腻地叫了一声,算是回答。
赵朗眼睛里的欣喜像是要溢出来,心里回想起的却是禾蔚蓝刚才恋恋不舍的样子,已经打上另一番主意。
禾蔚蓝觉得赵朗的眼神怪怪的,抬眼想看个明白,没想到眼前他温柔的笑意陡然不见,出现李彰那毫无波澜的脸。
此时的李彰浑身上下滴滴答答地淌着水,黑发狼狈地黏在脸颊和耳侧,额头上一个血洞往外汩汩冒血,和从头发上留下的水渍杂糅在一起,糊花了大半张脸,而他那件总是干净地一尘不染的白衬衫上,染开了斑斑驳驳的红色。
血
禾蔚蓝瞳孔骤缩,惊惧地连连后退。
都是血!
而李彰的脸突然变得狰狞扭曲,眼底满满都是恨意,龇裂开的嘴里露出森森白牙。
“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步步逼近。
“你们怎么还在一起!”
不
禾蔚蓝脚底一软,整个人跌坐在地上,慌张地继续向后蹭。
我没和他在一起
没有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没有
“你们怎么还在一起!你是不是喜欢他!”
没有我没有
不可能!
“说话!你给我说话!”
救救我
谁来救救我!
“你想杀了你”
救我!
赵朗!
轰隆——
禾蔚蓝喘着粗气从沙发上蹿起来,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窗外的雨小了些,却开始打起了响雷。
乌云依旧厚重,像是随时要侵压而下,逼得人喘不过气来,完全看不出现在是正午。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伴随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让人的心底透出刺骨的寒意。
禾蔚蓝被吓得瑟缩一下,赶紧捂住心口调整呼吸。
是梦
都是梦
这时,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中规中矩的节奏,在环境的驱使下竟然显出一种莫名的诡异感。
禾蔚蓝缩进沙发,拿起靠枕抱在胸前,警惕地询问:“谁。”
“是我,”赵朗的声音传进来,因为隔着一道门,而显得有些低沉,“打雷了,你还好么?”
禾蔚蓝攥紧抱枕的手指在听见他声音的瞬间放松了下来,声音又轻轻的颤抖:“我还好。”
“是吗,”赵朗顿了一下,请求道,“让我进来陪你,好吗?”
禾蔚蓝抿了下嘴:“不用了。”
赵朗话中带着无奈的笑意:“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让我进来吧”
她从沙发上坐起身,沉默了很久,门外也再无声响,可她知道那个人定然没走。
她叹了口气,终于起身去开门。
门被轻轻拉开一条缝,锁链还系在门把,赵朗无法推门而入,却看见禾蔚蓝略显苍白的脸色,心里猛地一沉,像是被巨石狠狠砸中。
费了好大的劲才停住差点跨出去想抵住门的右脚,赵朗的声音急切又担忧:“你怎么了?”
禾蔚蓝原本只是低着头,听见他颤抖的语气,才猛然抬眼,一下就看见那两道紧锁的剑眉,和深邃的黑眸。
莫名地,她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感到一丝委屈。
她眼底氤氲起了一层薄雾,然后瘪了瘪嘴,嗫嚅道:“赵朗我做噩梦了”
06 醒悟()
赵朗用手掌轻轻托住门板,眼里抑制不住的心疼,语气也有些迫切:“让我进去好吗?”
禾蔚蓝重新垂下眼帘,“啪嗒”一声打开了门锁,没等他进来先转身进了客厅,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赵朗四处打量了一下,最后在她对面盘腿坐在了地上。
禾蔚蓝抬眼一瞥,剥着指甲道:“别坐地上,衣服贵。”
赵朗苦笑,转头看向窗外:“雨要停了,今天走吗?”
禾蔚蓝也看过去,果然雨以渐停,甚至有几丝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了。
这天气果真防不胜防。
她的心情似乎好了些,起身的时候还情不自禁地小跳了两下,赵朗赶在她动手之前接过了行李往外面拖,眼睛却像是黏在她身上似的:“我来吧,你慢慢走。”
禾蔚蓝觉得已经没有人能阻止他了,并深深怀疑自己当初心一软留他下来是不是在助纣为虐。
算了
她扶额,认命。
两个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禾蔚蓝眼睛盯着手机没看路,却突然撞上了前面人的后背。
赵朗身形一僵,赶忙回头看她有没有受伤,看她捂着额头神情幽怨,就忍不住抬手想去拨开来一探究竟,最终却是在快要触碰到时硬生生停住,他赶紧收回手,低声问:“撞疼了?”
禾蔚蓝没弄明白为什么他会突然停下脚步,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后,从他身侧探出脑袋,皱着眉问:“前面怎么了嘛?”
赵朗轻叹一口气,侧过身让她看清楚,解释道:“积水了。”
禾蔚蓝险些被眼前的景象气成智障,这已经不是积水的问题了,这完全就是在发水!脏兮兮的雨水淹了整整三级台阶,在下去河里的鱼都要浮上来了!
禾蔚蓝拿手比划了一下,差不多能淹没自己大半条小腿,今天自己穿的还是修身的牛仔裤,要是跟平常一样是长裙的话,就能撩起来往前走了。
赵朗也觉得这样子让她一女孩儿走不大现实,又不好自己做决定,只能征求着问:“回去吗?还是”
禾蔚蓝眼神向下一瞥,发现赵朗今天穿的也是长裤,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不知道能不能遇水
要是泡坏了要她赔可怎么办?
她转身就要往里走:“要不算了,明天再——啊!”
禾蔚蓝身体一轻,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赵朗横抱在怀里,她抬头,刚好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她脸上羞红一片,又不敢拔高嗓门,只能压低声音:“你干什么!放我下来!”
赵朗耳朵也开始发红,可眼神倒是坚定的很,目不斜视地望着前方,提醒道:“你反应越大,就越惹人注目。”
禾蔚蓝幡然醒悟,向周围一看,果然已经有两三个年轻的小姑娘拿出手机对着他们拍照。
郎才女貌,果真养眼。
禾蔚蓝用手掌遮住眼睛,羞愤得想死去
赵朗已经毫不犹豫地一脚跨进水里:“我抱你到我车上,你别乱动。”
禾蔚蓝的声音嗡嗡的:“我恨你”
“我知道。”他顿了一下,又说,“等过了这地方,你想怎么恨都可以了,反正我习惯了。”
禾蔚蓝嘴唇抿成一条线,没有接话。
赵朗两步一挪地走到自己的车前,生怕一把人放下,她会自己跑掉,就以一个高难度的单手托人的动作,潇洒地扯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小心翼翼地把人给抱了进去,然后自己又忙不迭坐进自己的位置。
就这几步路的距离,赵朗都是一步三回头,心里害怕自己一出神,她就会自己拉开车门跑掉,这种情况,光是想想就难受。
因此伸手触碰到方向盘的时候,他的心里才稍稍安定,就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一样轻松,禾蔚蓝从始至终的配合倒是出乎她的意料,不禁斜眼去看她。
禾蔚蓝出神地望着远处,显然心思已经飘忽老远,淡漠疏离。
赵朗最怕她对自己露出这种表情,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问道:“在生气?”
禾蔚蓝收起思绪,淡淡摇头:“没有。”
“你会不会又讨厌我多了点?”不等她回答,赵朗又自顾自说下去,“其实你讨不讨厌我,我都不在乎了总比你把我当成陌生人好。”
禾蔚蓝听着他哀伤的语气,心中阵阵发涩,涌起的情绪和以前稍稍不同,却不知道是什么。
她轻声开口:“我也不急着走,你干嘛要这样子呢。”
赵朗沉默了两秒,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猛然伸手掰过她的肩膀,两人的脸近在咫尺,甚至能看见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影像。
“和刚才一样”赵朗盯着她的脸看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开了她。
“什么”禾蔚蓝不动声色地往外蹭了一点。
赵朗眼神里流露出心疼:“你总是说些违背内心的话,但你的表情告诉我你在说谎。”
禾蔚蓝手指轻颤,讪笑道:“不要一副很了解我的样子。”
赵朗道:“如果喜欢一个人近十年都做不到了解的话,那他就可以去死了。”
禾蔚蓝眼神一瞬间变得恍惚。
赵朗本想抽根烟,但及时阻止了自己,把打火机放回原位后,他岔开话题:“能和我说说吗?你刚才的事?”
禾蔚蓝答道:“我说了,噩梦而已。”
赵朗坚持不懈:“方便说吗?”
“可以,”禾蔚蓝点头,变得有点冲,“梦见了你愧对一生的人。”
赵朗瞳孔骤缩,手背上隐隐暴起青筋,抑制住已经有点颤抖的声音,他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恨我吧,蔚蓝。”
禾蔚蓝咬牙:“是,我恨你。”
赵朗突然道:“那为何不赶我走?”
她愣住,转眼瞪着他。
赵朗的表情哀伤绝望:“只要你一句话,什么都可以结束。”
禾蔚蓝的力气像是在一瞬间抽空,整个人的重量完全压倒了后面的靠背上。她等了这么久,赶了他这么久,终于等到了他主动放弃的这一刻。
可是为什么,她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独身一人站在幽闭的洞穴中,明明伸手就能碰到的阳光,却是从遥不可及的高处照射进来的。
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醒悟到了什么,或许自己对他这么久的躲避和排斥,完全不是因为自己对她所谓的恨,而是自己
而是她自己
呵。
现在想这些有什么用?她闭了闭眼,暗暗告诉自己,他终于在今天有了放弃的意图,怎么能让他失望?
“好,”她咬了咬牙,像是在庄严地宣誓,“你走,我让你走。”
“我不是要听你说这个,”赵朗摇头,“我曾经说过,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弃喜欢你,除非”
禾蔚蓝脑海里闪过一丝什么,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赵朗终于慢慢把头转过来。
四目交接,他的眼神出奇的平静。
像是石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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