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地上白茫茫一片;积雪压弯树枝;随着寒风吹过,积雪砰地一声落在地上;碎了一地。苑中的仆人清扫着地面,扫出一条干净的道路来,那条路上走过许多人;府里的宫里的;数也数不清了。
几位身着朱红朝服的太医聚在一起小声议论着,眉头紧锁看似愁苦,因得了圣令来此,无人神情松懈。在他们出宫时德熙帝曾当着他们的面亲口说道:“若是公主和孩子有个好歹,你们提头来见朕!”
正当几人商讨着对策时,凤夫人红着眼睛出来了,她的面容之上有掩藏不住的悲戚,两鬓显出几根银丝来彷佛一夜之间苍老了。
“夫人。”那几名太医瞧见了她,纷纷侧过身子,拱手作揖。
凤夫人拿着帕子捂着口鼻,沙哑着声音道:“几位大人辛苦了,不知有什么法子能救救我的孙子,在贵的药材都有,我赏黄金万两。”
“夫人严重了。”太医们相互看了看,其中一人上前答道:“小少爷是早产,身体要弱上许多,至于高烧不退……”
还不等他说完,凤夫人又哽咽出声,“我求求各位大人了……”
“夫人。”眼看着凤夫人要晕阙过去,翠儿忙扶住她,道:“夫人,奴婢扶您去休息。”
凤府小少爷突发急症,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一众人,凤夫人是晕阙了好几次了,隔着床幔看着孩子一个劲儿地掉眼泪,最后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才在迎春苑的一处厢房内休息了。
……
凌无双眼神呆滞地看着帐顶,此时已说不出疼痛地滋味来,凤倾城伸手帮她拭去眼角的泪珠,她偏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触碰,也不看他憔悴的脸庞。而他却是跟了上来,抱着她的脑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着,声音沙哑暗沉,“嬷嬷说了月子里的女人不能哭……”
他的话非但没有让她止住眼泪,相反地却是让她越哭越凶,轻泣出声。他低着头看她,紧抿着唇,随后俯□子靠近他,脸颊紧贴着她泛着凉意的面庞,轻轻磨蹭着,蹭去她脸上的泪珠,伸出一手轻抚着她的额头,宽慰道:“孩子会没事儿的,你别多想,在睡一会儿。”
良久后她才止住泪意,可一想到自己才出生不久的孩子她又忍不住哭了,心中的酸楚化作眼泪流了出来,这一日将她以前没流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了。她转过头来一脸希冀地看着他,开口道:“我要去看看他。”
“我帮你去看看。”他在唇边扯出一抹笑来,一边帮她掖着被角一边道:“你知道他长得什么模样吗?”
她摇了摇头,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故作轻松道:“嬷嬷说他长得好看,我看着有点儿像你,小脸还没有我的拳头大,唔,还有点儿红,皱皱的。”
“那岂不是长得很丑?”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怜爱地揉着她的脸颊,道:“长开了就不丑了,指不准你那时还没他长得好呢。”他陪她说着话,哄着她睡了才抹了抹自己的脸,双臂抱着膝盖靠在床沿,滑坐在地上。
不知不觉见他昏沉似要睡去,可突然又惊得睁开了眼睛,他撑地站了起来,站在床边看着凌无双,随后轻缓着动作走至桌旁又往熏炉中加了一粒安神香,盯着袅袅升起的烟雾看了会儿,他迳直往外头去。
守在外间的巧心朝他福了福身,道:“驸马爷去歇着吧,奴婢来守着。”
凤倾城朝她挥了挥手,道:“轻点儿。”
“是。”巧心轻手轻脚地掀了帘子进去,立在床边看着睡得很不安稳地凌无双,竟吧嗒吧嗒地流下了眼泪。
……
凌无双是被哭声吵醒的,当她正开眼睛时却发现周围是安静的,没有小孩子的啼哭声,她颤抖着双手慌乱地要去扯开被子,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巧心发觉不妙,忙扑上前去跪在床边,道:“公主,您这是要做什么?您身子还虚着,不能乱动。”
她猛地推开她,看着她跌坐在地上她抹了抹自己模糊的眼睛,喝道:“挡我者死!”
巧心从未见她发过火,此时有些懵懵的手足无措,待看到她紧咬着唇坐起身时她才反应过来,伏跪在地,挡住了她的去路,“奴婢纵然是死也不能让您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
凌无双垂下眼帘,看着绣着华丽纹饰的锦被,问道:“驸马呢?”
“驸马去看小公子了。”
“你扶我去看看。”还未等她说话她又道:“你若是不从那我就自己去,巧心,这会儿谁死谁活于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你若是死了我也没有多余的眼泪为你流,我只想去看看我的孩子。”
巧心扯着袖子摸着眼泪,抽咽道:“奴婢扶您去。”她一边哭着一边给她穿了衣裳,最后又拿了一件厚重地狐裘大氅披在她身上。
外面很冷,且白的耀眼,她的整张脸都被狐裘遮住了,只留眼睛在外面,两间房紧邻着,短短几步的距离她却是走得极慢。
开门、关门。
所有的人都回过头来看着他她,而她却只看到被乳母抱在手里的孩子,小小的脑袋上扎着银针,像个小羊一般哀叫着,低低的声音穿透她的耳膜像是针扎在她的身上一般。
凤倾城疾步朝她走了过来,将她搂在怀里,低着声音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他。”她挣扎着想要挣开他,却被他紧紧拥着。她抬头看他,雪白了一张脸,“你没有听见他在哭吗?”
“我听见了。”我有些不忍地撇开视线,“我送你回房。”
“我不回房。”
凤倾城无奈,知道她是说一不二的主,便扶着她走近床边。
房内点了足足十个火盆,可她的心里仍是泛着寒意,她看着那个小小地身子被放在床上,四肢被大夫按住施针,直到收了针她的心中还是止不住的颤栗,她迫切地想要将他抱入自己话中,安抚着他哄着他睡觉,可他来得太快了,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她缓缓抬头看向身旁的人,开口道:“如果我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凤倾城一愣,却未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他不会有事的。”
这时,有人送了药来,苦涩的味道弥散在室内,两个乳母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拿着小木勺搅着墨黑的药汁,当她舀了一勺送到孩子嘴边时孩子突然哭出声来,脸上也不知是因为本就如此还是因为烧红了的,乳母试了几次,总是徒劳。
凌无双推开凤倾城,自己缓步走了过去,伸手拿过勺子,小心翼翼地抵在他的唇边,看到他翕动着小嘴她侧过勺子把里面的汁液倾入他的口中,孩子咳嗽一声,喝进的全都吐了出来,接着就是嗷嗷大哭。
乳母看她难受 ,忙安慰道:“孩子哭声大才好。”
凤倾城走到她身旁将她拉开,朝着众人道:“保了他性命,金银珠宝享之不尽。”
凤家的小少爷甫一出生就患了病,太医几番用药扎针才退了烧,自后也甚少啼哭。
……
凌无双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孩子,解了衣裳喂他奶水,凤倾城撩开床幔进来,站在床边看着她,静默不语。
她忽然抬头看他,说道:“你若是想说把他抱走,那我便告诉你我不允。”她微微皱眉,低头看着她怀里的小东西,忍着□的疼痛,笑得满足。
“我什么也不说,只看看而已。”外头忽然传来烟火声,他透着缝隙看向窗边,道:“宫里送来了东西,你要不要看看。”
“不看。”
“凌无双。”他有些纳闷地抱臂横在胸前,好奇问道:“我哪里又招惹你了?”
“你明知故问。”她拢了拢孩子身上的小袄,昂头看他,道:“那日我突然早产也是让人给气得,这人是谁你也知道,若不是你他能进得了我们府上吗?我能被他气得早产?我儿子又岂会体弱生病?”
她顿了顿,低头看着系在孩子胸前的护身符,道:“你我都以为他去庙里是潜心修佛,可他却是怀了害我儿子得心思,你杀他全家了吗?”
他长长叹息一声,道:“二百一十二遍,没有。”
她抱着孩子小心翼翼地离开自己胸前,看他突然伸来的手她倏地抬头瞪着他。
他摸着鼻子解释道:“我先帮你抱着,你衣服还敞着。”
她轻哼一声,道:“敞着就敞着,除了你也没人看。”她伸手掀开一便被子,脱了孩子身上的小袄把他轻放在床上,帮他盖上被子了才腾出手来拉好衣裳,看也不看他一眼。
凤倾城在床边坐下,道:“他可是我儿子,为何我不能抱抱他?”
“是你害得他如此,所以你不能碰他。”
“我害谁都不可能去害他,我是真不知道冯唐把我当杀父仇人了,我可是和你一样都被他蒙骗了。”
“在他进府的那一日我就与你说了留不得,你听了我的话吗?”
“那我日后都听的。”他可怜兮兮地伸手去抱她却被她一把打开了,他佯装疼痛的揉着。
凌无双扯唇嘲讽道:“亏得没让你生孩子。”
他红着脸垂下手,忽然趴在她腿上,委屈道:“那你想让我干什么?”
“滚回书房去。”
“……今晚能不能不去了?”
“不能。”
“……”
53章
正月初一,恰逢凤倾城生辰之日;以往府里总会庆贺一番;凤夫人会拿了她自己亲手缝制地衣裳给他,可今年,府里因有了小少爷也就没人记得来朝他道贺了。他在书房醒来时;双手枕在脑后;无视自己腿间高耸的异物,侧首看着不远处桌上冒着青烟的熏炉;他长长叹出一口气来,三两下卷着被子将自己包裹得严实了,单手滑入腿间;微眯着眼睛;俊脸潮红,呼吸也是急促起来了。半晌后,他粗喘着闷在枕头上,低嗷着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
外面渐渐吵闹起来,他由下人伺候着着装梳洗,随后顶了件斗篷出了书房,沿着曲折的回廊朝寝室去,走到门口忽地想起凌无双曾答应给他煮面吃的,他蹙眉深思,这会儿看来恐怕是不可能的了,她连房都不让他回了更遑论煮面给他吃?低头朝双手哈着气,轻轻推开门闪身进去,唯恐窜入寒气。
许是听到了外面的声响,周嬷嬷和巧心掀了帘子出来,朝他福了福身,道:“给驸马爷请安。”
“公主醒了吗?”
巧心走上前来解了他的斗篷,谦恭道:“天未亮时就醒了,这会儿正哄着小少爷睡觉。”
转身时周嬷嬷已端了热水来给他净手,修长白皙的手指没入水中,很暖和。凌无双勒令让他进房前须把手捂热了,否则就不能抱她的宝贝儿子。
他擦了手,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的一角,先是探了脑袋进去,看见站在床边抱着孩子有模有样地哄着时,不觉咧开嘴呵呵笑了起来。
凌无双转身看他,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低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时却笑得异常柔和。
凤倾城皱了皱鼻子,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到他身旁去,下颚抵在她的肩头看着她怀里的孩子,问道:“晚上可有闹你?”
“闹了我我也高兴。”她用下颚指了指桌上摆着的食盒,说道:“说好给你做面的,都放了好一会儿了。”
闻言,他先是一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感动得心里热乎乎的,“你还在月子里,这次不做又没事。”嘴上这么说着 ,他还是很高兴地在桌旁坐了下来,自己动手将食盒里的碗端了出来。
凌无双朝他看了过去,哼哼道:“我何时有那么娇贵了?”
他想说她一直挺娇贵的,可想想还是没敢说出来,吃了面,满足地舔着唇,他朝坐在床边的人道:“那我今日可以睡回来了吗?”
“你睡榻上。”
让他睡地上他都是愿意的!凤倾城一下子窜到她身边去,挨着她坐在床榻之上,搂着她的肩头将自己脑袋抵在她肩上蹭了蹭,心里乐开了花似的,“凌无双,你最贤良淑德通情达理了。”
正月十五,盛京又下了一场雪。
下人说破庙里挤满了人,街头还有几个被冻死了。
凌无双忽然唤了巧心进来,吩咐道:“你领了人去给破庙里的人送些被子,再带些吃的去。”
“公主真是菩萨心肠。”
她笑了笑,视线落在她酣睡的孩子脸上,直到巧心走了也没收回来。
晚些时候,凤倾城带了一身寒意进来了,他只站在帘便看着她,见状,她抬头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他揉了揉自己被冻得通红的鼻子,说:“我得了一对雪参,要不要留着?还是送到宫里去?”
“宫里不缺,留着吧。”她放下一边床幔,起身朝他走了过去,道:“方才太医来了,他说宁钰脉象较乱,已经开了方子了。你若是得了珍贵药材,先不要急着往宫里送,看看他是不是用得着。”
凌无双觉得有些难受,她的儿子喝着奶水的时候还要喝药。抬头看着他好看的眉眼,她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轻声问道:“凤倾城,你怕吗?”
他静默片刻,随后摇了摇头,捧着她的脑袋在她脸上亲了亲,“不怕,他只是娇弱了些。”说罢将她从自己身前推开,拢了衣袍道:“身上都是湿气,我先去换身衣裳。”
晚膳之时,巧心回来了,将自己在破庙中所看到了据实禀报,“奴婢好像看见冯唐了。”
凌无双面色如常,斯条慢理地喝着汤,反观凤倾城却是有点儿诧异,“他怎沦落到那种地步了?”
她重重搁下碗,冷冷开口道:“为何他就不能到那个地步?好好的日子不过偏要惹出事端来,要是我的宁钰有个好歹我就杀了他。”
凤倾城忙安抚道:“宁钰能有什么好歹?他能吃能睡,挺好的。”
夜时,万籁俱寂,屋顶上还没化开的积雪往下滴着水,渐渐冻成冰凌悬在屋檐上面,在暗色中隐隐泛着光芒,一阵风过,脆声落地。
暖意融融的寝室内,凤倾城抱着被子所在床榻一角,偌大的床上也就只有他小小的一片地,他单手支头,侧身看着床内的人,单衣从他手腕上滑下,露出他白嫩如玉的臂膀来。
凌无双亦是侧卧着,衣襟敞露,在她的胸前窝着一个小小的脑袋,她小心翼翼地拖着那个长着稀疏头发的小脑袋,看着他紧闭的双眼和小小的鼻子,不觉笑了。
凤倾城咕哝一声,踢着被子发出很大的声响来,愤愤不平道:“为何你还要带着他睡?不是请了乳母吗?”
她竖起一指抵在他顺便,突来的温热感让他不由舔了舔唇,正要张口咬住她的手指时她快速收了回去,横他一眼,道:“我要带着他睡才睡得着,你若是嫌弃了再睡回外面去就好了。”
“那你与我一同去。”
闻言,她眯起眼,算是知道他为何不高兴了,她低头看着怀里正吮着奶水的小娃娃,一本正经道:“如今都是当了爹的人了,就不能正经些吗?你若是在这样我就带了他回宫去。”
他忽然变得紧张起来,讨好地往她身边靠了去,却被她用手挡住了,不得已他挪动双腿钻到她的被窝里去了,带着热议的腿脚紧贴着她的,墨黑发髻散开,衬得他妖冶如花。
凌无双撇开脸不去看他的妩媚模样,伸手在自己腰上捏了捏,体态丰腴腰间满是赘肉,平日里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脸总觉得和以往一样,每次低头看到自己身子时才会觉得自己胖了不少,跟凤倾城相比下来,她总觉得自己矮上他许多。
呜呜的啼哭声忽然响了起来,低头才看见孩子找不到□了,她笑着将□送入他口中,轻轻哼唱着,安详而美好。等到孩子酣睡了,凌无双将他抱到床内,为他掖好被角,正要伸手去系衣裳的绳结时一个脑袋忽然爬了过来,带着湿意的唇舌在她胸前舔舐着,那种痒痒的感觉让她轻笑出声,心中亦生出娇羞来,她推拒着他的脑袋,哑着声音道:“快让开……”
凤倾城双手紧紧揪住她的衣襟,一张脸恨不得全部埋进她丰满的胸部上,半眯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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