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能训练是确保战斗动作能够得到合理执行的重要保证,只有拥有充足体力的船员,才能从容的射击和投掷炸弹。这个项目上,李图让船员们进行五公里越野跑、一百米米冲刺、蛙跳、俯卧撑。而队列练习,虽然看似无用,但却是热兵器时代保证作战效率的重要训练。在热兵器时代,只有一支纪律严明军姿整体的队伍,才有战斗力。
格斗训练,练的则是在敌人冲到面前时候的刀剑搏杀,这是最后的制敌手段。
为了激励船员的训练热情,李图每天检验船员的枪法和格斗技能,进行奖惩。
这个时代的海洋贸易,是暴利的行当。有萧显贵的银子打底,李图制定起奖惩制度时候便有了充裕的空间。
李图规定:船上全员包括舶主,都要参加训练。
射击训练中,三枪全部击中八十步外木板的,为上等,得十分;中两枪的,得六分;中一枪的,得两分;一枪都不中的,得零分。
格斗训练中,根据各人的武艺水平将所有人排行。每天进行一次格斗比试,在格斗比试击败强于自己的对手的人,得十分;击败排名差自己三位以内的对手,得六分;击败排名差自己六位以内的,得两分;被他人击败的,得零分。
两项训练的得分相加,就是一人该天的训练总分。
对不同的训练结果,李图给予不同的奖惩:每天训练中得十五分以上,为上等,有大块牛羊肉和水果伺候,赏银子半钱。训练中得十分以上的,为中等,有少量牛羊肉和足额蔬菜伺候,无赏银;训练中得五分以上的,为下等,有少量猪肉和足额蔬菜;得五分以下的,为不及格,没有肉吃,只有白米饭和蔬菜。
这种伙食供应,虽然分为上中下不及格,但是基本上保证了绝大多数人热量和蛋白质的供应,有助于船员们长壮身体。
为了激励大家总结训练的经验的教训,李图又制定规矩,每天让得分高的人,又或者是水平有进步的人,晚上在船只露台上给其他船工宣讲经验。宣讲者不但有露头脸的风光,而且传授完经验,依据讲的好坏,还有一两银子以下的赏银。不仅如此,宣讲者还可以和船上管事的几个人一起,到萨摩藩出借的武士宅邸里居住休息。
多管齐下,载兴号水手们的训练成果喜人。不管是火绳枪射击的水平,还是刀剑格斗的水平,甚至体能的水平,都稳步提升着。而队列训练,也让船员们越来越像一支热兵器时代的作战部队,如臂使指令行禁止。
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训练。练了一个月,其他人大多能三发中两发了,而总铺王坚的火绳枪射击水平,却始终是一发都不中。
李图感觉到这里面有问题,便找到王坚,仔细询问。
这天晚上吃饭时候,李图在吃下等伙食的水手群里找到了王坚,拱手问道:
“王总铺,这练了一个月了,其他人都能打中木板了,你的射击水平怎么还是一发不中?”
见二铺李图过来和总铺王坚说训练的事情,周围的水手互相看了几眼,都拿着饭碗避开了。
听到李图的话,王坚看了看李图,却没有说话。
李图无奈,只能再问道:“王总铺可有什么隐情?大家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如今大敌当前,若不奋发图强刻苦训练,那是对不起其他船工水手了。”
李图这话不客气了,直接指摘王坚不好好训练贻害他人。王坚听见李图这句话,才被逼得不得不回答:
“虽然在船上的比试中输给了你,但我始终是个武人。武人,自有武人的尊严。武人的尊严,便在这日夜操练的弓马刀枪上。靠摆弄那火绳枪,靠奇巧淫技于百步外取人性命,配不上武人的尊严。”
听到这话,李图愣在那里,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想不到这世界上,还有这么榆木脑袋,崇拜武力的人。许久,李图才反应过来,说道:
“所谓时也势也,火绳枪在战场上淘汰弓马刀剑,这是无法逆转的时代潮流。所谓顺之者昌,逆之者亡。王总铺你可知道,时势已变,你若不掌握此物,以后在战场上便无立足之地。”
看了看李图,王坚答道:“武人练武十载,闻鸡起舞烛尽方息,也不过练就一副强壮肉身。有了那火绳枪,即便是一个孩童,对准你扣动扳机,也能要了你的性命。”
“此等事物,至为邪恶。倘若战场上人人装备,这世间就再不需要我等武人。此物一旦普及,我等武人的尊严,将粉身碎骨。”
“其他人为了保住性命操练此物,我管不了。但此等邪恶之物,恕我不练。便是无处立足,我也不会放下我武人的尊严。”
听到这话,李图不禁有些哑然。
想了想,李图说道:“王总铺,如今时代已经不同了,便是大明官军里,也装备了大量火器。也只有这通番贸易的船只,是私人运营,没有技术力量装备火器,才还保有跳帮对战的传统。”
王坚眼睛一闭,坚决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会来这通番船上出海。”
摸了摸肚子,李图无奈说道:
“王总铺,我也算是个武人,练了十几年武艺,却也不得不发狠心学这火绳枪的操作。到时候和陈盛宁的人打起来,那是血肉横飞的,多一个人会用火枪,就多一分胜算。这次训练事关众人生死,容不得个人任性。”
看到王坚还是横眉冷对自己,李图只能说道:
“舶主萧显贵让我负责训练,总铺你故意不练火绳枪,这是反抗舶主的命令了。”
听到这话,王坚眉头一皱,不高兴地答道:
“你是拿舶主来压我了?”
声音一提,王坚已经翻了脸,大声说道:
“即便是舶主让你负责训练,你也要搞清楚,我是总铺,你只是二铺,你只是我的佐贰。即便是舶主让你负责训练,我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一甩袖子,王坚一脸的不高兴,扬长而去。
无奈地看着走开的王坚,李图耸了耸肩,暗道没有办法。
第三十一章 天王祭祀()
到了八月中旬,训练已经上了轨道。水手们的射击训练,也大多可以击中木板了。
八月十四号这一天,是和津坊的天王祭祀大典。港口镇里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几天前,和津坊奉行宫之城直光就来邀请了萧显贵,请载兴号的船员们观看祭典。
李图见众人训练辛苦,便给船员们放了一天假,让大家都去镇里看看热闹。
最近一段日子管理训练很忙,李图这一天难得睡了个懒觉,在屋里闲坐了一天。到了傍晚,萧显贵带着李图和其他几个管事的,去那主街的客人席位,看天王祭祀大典。
几个人到了和津坊的主街上,发现那里已经是人山人海。
从日本南北朝时代起,和津坊就是萨摩藩的港口重镇,也是萨摩藩入口最多的町镇。这里一年一度的天王祭祀有几百年的传统,是整个萨摩藩的盛事。不但和津坊的住户都出来观看,就是附近的其他市镇,也有很多居民结伴来看。
宫之城直光在主街最中间的地方搭了个竹棚,上面布置有坐席,便是这次祭祀的主席台了。此时主席台上,已经坐了和津坊奉行宫之城直光和其他武士,以及停泊在和津坊的其他大明海商。
和津坊的繁荣,很大程度依赖大明海商的贸易。这样的祭典上,海商们当然成为了重要的客人。
看见李图一行人到了主街,便有武士过来招待,把他们请到了主席台第二排,坐在其他海商的前面。显然,因为李图在藩主岛津忠恒面前出色的表现,萨摩藩对待载兴号船员们,又不一样了,比对待其他海商更加殷勤。
看到跟在萧显贵身后的李图,宫之城直光还微微一欠身鞠了一躬。李图见这和津坊奉行这么看得起自己,赶紧作揖还礼。
坐在主席台上,李图俯视着挤在路边的百姓们,生出一股淡淡的优越感。
载兴号船员们刚刚坐下,便听到鼓乐声大作,游行队伍从主街上走了过来。
走在表演队伍最前面的,是举着笛、鼓、三弦等乐器演奏的乐人。几十个乐人同时吹奏,吹出的声音很大,隔着几十米都能听到。乐人吹奏的曲目是经典的日式祭典音乐。不同于后世悦耳的流行音乐,那乐人吹奏的乐曲里没有一点喜庆,装着满满的哀伤,李图听着那些曲子,实在听不出什么旋律,只听了个热闹。
乐人后面,由一百名艺妓扮成各时代各阶层的人,摆出风雅十二相,进行化装游行。那些艺伎脸上涂着粉,穿着五光十色的绸缎衣服,倒是好看。再后面,是打扮成古代帝王的童子,穿着盛装,乘坐马车到神社参拜。那些童子在马车上扮成古代天子,踩着音乐声翩翩起舞。
童子旁边扶着马车的车夫们,则忙着向人群抛洒象征“除瘟灭灾”的粽子。每次粽子一扔,围观的人群们便发出一片呼叫声,像潮水一样涌动,争抢粽子。
到了主席台这边,车夫们扔的粽子也多了些,让主席台上的每个人都能有一个。李图伸手一抓,也接到一个。
剥开一尝,却是没有馅的碱水粽子,味道一般般。
童子们的马车过去以后,还有神社的山车,神舆。又有百余个妇人穿着传统服装举着高高挂在长竿上的灯笼,长长的队伍,足足走了一个小时才结束。
祭典结束,人群渐渐散去。但在神社门口,还有商户搭起棚舍,在棚舍里摆出娱乐项目。那些娱乐项目,无非是抓金鱼,扔绣球之类的传统节目。不少年轻男女玩兴未尽,都在那些棚舍里流连。
李图没事,也带着通事,走进那些棚舍里看个热闹。走到抓金鱼的摊贩前面,一时手痒,李图丢了十文钱到店家的碗里,拿起一个纸兜抓了起来。
但那纸兜薄弱,金鱼狡猾。李图用力一抬,倒是把纸兜给弄破了,金鱼从破口里跑了出去。
李图又付了十文钱,再抓一次。
毫无悬念,这一次,纸兜又破了。
李图不服气,付了三十文,一口气买了三个纸兜。他正跃跃欲试要在金鱼池里大干一番,却听到一个温婉的女声在自己前面响起。
李图抬起头,看到两个侍女簇拥下,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自己的面前。那女孩大概十七八岁,发髻高挽面容明媚,穿着一身白底红纹的和服,把优美的身材曲线裹得紧紧的,楚楚动人,正是李图那日在熊本藩道路上救下的岛津樱。
通事楞了楞,反应过来,把女孩的话翻译给李图听:
“这位小姐说,金鱼不是这样抓的。”
从李图手上夺下一个纸兜,女孩把纸兜放进水池里,慢慢挪到一个金鱼腹下。大概是经常玩这抓紧鱼的游戏,那岛津樱相当有经验,手上略一用力,纸兜就恰恰好兜住一只红头小金鱼,抬出水面来。
旁边围观的几个年轻人见状,纷纷叫好。
见客人成功抓到金鱼,金鱼店老板也是一声叫好,递过来一个盛水的竹盒子,让岛津樱装金鱼。岛津樱抓着竹盒子,送到了李图面前,款款说道:
“岛津樱那日赶着去福冈探望生病的外祖母,没想到在路上遇到山贼。被重重包围之下,本以为难以幸免,谁知道竟遇到李公子拔刀相助。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
听到这话,李图也客气地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岛津樱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脸上微微一笑。那明媚笑容,像是一树梨花怒放,看得周围的客人都是眼睛一亮。
举着金鱼盒子,岛津樱说道:“既然不足挂齿,那小女子便用这只金鱼,答谢公子了。”
听到这话,李图倒是一愣,接过金鱼盒子。抓着那金鱼盒子,李图有种被人戏弄的感觉,沉默了半响,忍不住呐呐说道:
“虽然是举手之劳,但用这金鱼答谢,也未免有些戏弄人了吧”
通事也是忿忿不平,赶紧把李图的话翻译给岛津樱。
听到李图的话,岛津樱一乐,咯咯笑了起来。
“既然金鱼不行,李公子想让小女子如何报答你呢?”
李图抬头看了看岛津樱,只见对方睁着秋水一般明媚的眼睛,正直直地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回答。
有些不好意思,李图挪开了眼睛,淡然说道:“也不需如何报答,只是莫用金鱼玩物来戏耍在下。”
听到这话,岛津樱略一沉吟,转口说道:“李公子为了交易货物客居日本,滞留海外,一待就是一年,实在是辛苦。旅居我国时候,可会想念家中的妻儿子女么?”
通事把岛津樱的话翻译了,李图老实答道:“在下尚未婚配!”
听到这句话,岛津樱眼睛一亮,但转眼间,那明媚的脸庞却红了起来,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岛津樱把头低了下去,小声说道:“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来日再报。”
不等李图回答,岛津樱就带着两个侍女,挪步离开了。
见岛津樱离开,李图只道这岛津樱口舌厉害,有些尴尬地咧了咧嘴。
把金鱼盒子放在一边,李图又举起剩下的纸兜,在金鱼池里抓起鱼来。
第三十二章 闹事()
到了十二月时候,船员们已经练了五个月了,每个人都打了四百多发火绳枪。早先时候,船员们已经基本上都能三枪全中八十步外的木板了。为了进一步提高船员们的射击水平,李图把一人高的木板换成了原先的一半大,然后又换成了四分之一大。
在李图设定的激励制度下,船员们不停地训练,总结,训练,总结,到了十一月,即便是原来木板四分之一大的小木板,船员们也基本都能命中,算是合格的火绳枪手了。
而通过体能训练,格斗训练,加上充足的营养,这些船员们的体能情况明显改善。即便是快五十岁的总管薛一明,也在训练的催化下都强壮了不少,操作火绳枪时候都更稳了些。
从萨摩藩订做的炸弹,也已经做好了。
这些炸弹十五斤重一个,其中装有火药八斤,外面包着龟壳状的铸铁壳,重七斤。炸弹顶上开一个螺纹口,里面插着慢燃引信。虽然都是采用这个时代已有的技术,科技上毫无亮点,但却简单实用。
李图在训练场上试验点燃了一个,那炸药炸开后纷飞的铁片,足可以杀伤半径一点五米内的战斗人员。在船上跳帮作战的时候,这样的炸弹可以当手榴弹使用,杀伤力可观。唯一的缺点就是贵了些,一个炸弹足足要十两银子的价格。若不是萧显贵这样的暴利海商,一般的军队根本用不起。
炸弹到货后,李图就组织所有人练习扔炸弹。当然,练习时候用的是装土的练习弹。为了提高训练效果,李图甚至在训练场里用木板隔成福船露台的样子,让船员们往模拟的露台上投掷炸弹。
又训练了一个月后,到了天启三年一月,船员们都能准确投掷到十几米外的目标了。
而射击训练上,李图甚至把木板换成了脑袋大的木片,让船员们在八十步外射击。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认真训练。总铺王坚,就根本不服从李图的指挥。根本就是闭着眼睛乱射,练了六个月,王坚的射击成绩,还是一塌糊涂。不仅如此,王坚还带着四、五个追随他的目梢找李图的茬,时时抵触李图的命令。
这一天,萧显贵去城里拜访宫之城直光,不在训练场上。王坚和追随他的几个目梢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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