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你……你自请致仕吧。”
“谢陛下……”“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谁都明白,这已经是皇帝网开一面,给的轻的惩罚。虽然副主考海默,以及几名阅卷考官很是冤枉,但谁叫你没有发现,失察之罪,也足以令你回家。朱由校对海默还算是仁至义,令他自请致仕。
等到殿内安静,朱木匠再次说道:“内阁拟旨,今科会试作废,下月开科重考。这次的大主考嘛……”朱由校说到此,顿了顿,往下面扫了一眼。
跪下面的几位内阁大臣,刚落下的心,现都悬了起来,不知道这次能选到谁的头上。当大主考,那可是天大的好事,一榜下来,不说门生遍天下,但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明代,可是很讲究师生关系的,一般来说,门生对待座师,就像看待父亲一样,基本上是老师怎么说,学生就怎么做。
朱由校瞧了一圈,后将目光落到岳肃身上,说道:“这科的主考,就由岳肃担任吧,副主考的人选,内阁票拟吧。”
岳肃!
一听到岳肃的名字,整个建极殿震动了。
“岳肃、岳肃……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被拉到一旁跪着的裴英杰一听到这个名字,不由得心头一颤。虽然他忘记了岳肃的模样,但是这个令他痛恨的名字,他却一直记心里。“他就是岳肃?他就是当初抢了我解元的岳肃吗?不对呀,听说他不是广西当知县么,后来去了贵州,什么时候又跑到北京了。这才几年呀,哪有升得这么快的,看那补子,已经是正三品了。不可能、不可能……可两个人的长相……”
岳肃的民间传到极为响亮,尤其是广西、湖广、贵州一带。裴英杰家湖广,自是听说。不过这家伙也是作弊先,心中有愧,虽然憎恨,却也怕牵扯到自己,所以一直隐忍未说。不过后来他也到岳肃的家乡打听过,确定了这个名声极响的岳肃,就是当初让自己当了凯子的岳肃。好自己下一科乡试,也抄上的解元,这心事才算暂时放下。
裴英杰一边的冥思苦想,百思不得其解。而内阁这帮人,也都是心头大震,次辅韩爌第一个说道:“陛下,臣不赞成。会试主考一向由礼部尚书担任,即便现孙大人被罢官去职,也应该从大学士内挑选,轮也轮不到他岳肃。还望陛下三思。”
“不错,韩大人所言有理,臣也反对。岳肃不过是顺天府尹,怎能由他充任主考,国家又不是没人,还望陛下三思。”史继偕跟着说道。
紧接着,内阁大学士沈潅也附和道:“臣也反对,岳肃只是举人出身,让他升任三品顺天府,已是陛下恩典,破格提拨,他哪有资格胜任会试主考一职,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举人出身?”一听到这话,裴英杰又是一惊,那个岳肃也是举人出身,难道说真是一个人?
他跪地独自琢磨,上面的朱由校再次震怒,一拍龙书案,喝道:“别说了,都给朕闭嘴!顺天府尹怎么了,举人出身又怎么了,孙慎行倒是一甲庶吉士出身,还是礼部尚书,这次会试由他主考,他对得起朕的栽培吗?魏忠贤,你来说,由谁充任比较好?”
魏忠贤一向是跟着皇帝混的,即便他也不希望岳肃充任会试主考,但皇上这么说了,总不能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愿吧。那一来,自己可真就混到头了。再者说,魏忠贤也不愿意看到这主考之位,再次落进东林党手中。恨只能恨,自己手下的党羽,现没一个像样的。
“陛下,奴婢也认为由岳大人充任为妥当,北京城内,现谁不知道岳大人的清正之名。想必天下士子,也不会反对。”魏忠贤笑呵地说道。
“什么天下士子不会反对,简直是一派胡言,你现就问问场的士子,让一个同意举人功名的做大主考,又有谁会心服!”还是人多力量大,这次说话的是内阁学士何宗彦。
魏忠贤也不过是顺着皇帝说一句,被何宗彦顶了回来,也不多言。而跪考桌前的那些考生,自然是每一个敢『露』头说表示不服的。这种事,可不是他们有资格参合的。
看到这帮大学士如此嚣张,直言顶撞,朱由校的肺都快给气炸了。下面的岳肃看到皇上脸『色』不对,连忙劝道:“陛下,臣自知才疏学浅,不配做这个大主考,还请陛下听几位阁老的劝谏,另选贤能吧。”
“另选贤能……”朱由校紧咬牙关,心中暗道:“我大明朝现还有几个贤能,一天朝堂上吵来吵去,干过什么正事吗?只有岳爱卿为朕着想,大公无私。”
他沉『吟』半天,突然眼睛一亮,说道:“既然朕的旨意你们内阁不领,那前边的旨意一同作废。孙慎行、海默等会试考官,连同涉案考生,全部交东厂查办!”
怒了!朱由校这一次真的怒了!他再也忍不住了!
别看朱木匠大臣面前,经常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比任何人都看的明白,他是一个特别聪明的皇帝。党争误国,每日各派争吵不休,他『性』格软弱,很难驾驭,所以后才把全部精力投入到木匠事业中,这也算是一种逃避。魏忠贤后来虽然矫诏杀死不少大臣,他能坐视不理,并非他不知道,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因为东林党触到了他的底线。
这个江山还是不是朕的?朕给你们脸,你们不要脸,总是和朕就事论事,那朕就和你们就事论事。
朱木匠难得的一次勇猛,果然震慑住了场众人。魏忠贤的心里,简直乐开了花。“把人交给我,皇上,您早就该这么做了,看我怎么泡制他们。”心里这么想,魏公公的脸上,都不禁『露』出笑容。好现大家都是跪地上,谁也看不到。
叶向高是心头一颤,双拳紧紧握住,心中暗道:“不妙,看来这次不能拗着皇上了,孙慎行这事,是证据确凿,要是不买他这个帐,孙慎行是必死无疑,而且还会牵扯上不少人。也罢……”
为了保住孙慎行,以及不令东林党蒙受损失,叶向高决定让步,跟皇帝完成这笔交易。不过这笔仇,他已经深深地记岳肃头上。
“陛下……”这时,叶向高一挺腰杆,说道:“内阁并没有不领陛下的旨意,只是韩大人、史大人几位觉得岳大人有些不太适合,怕他难以胜任。可臣以为,岳大人还是值得托付的,岳大人的清名,早已传遍京师,刚正不阿,铁面无私,要是由他充任会试主考,是再好不过,实乃朝廷之福,士子之福。”
无耻,赤『裸』『裸』的无耻。迫于压力,东林党终于妥协了。叶向高这一表态,其他阁臣自也明白其心意,马上收起刚刚的气焰,附和起来,“叶首辅所言有理,臣等适才短见,还望陛下见谅。我等领旨。”
“……我就觉得我够无耻的了,没想到你们这些读书人比我无耻。”魏忠贤刚高兴了没一分钟,马上就被东林党的无耻所打败,实是想不到,这些一向自视清高,彪炳什么正义的东林党也会见风使舵,和皇上做起交易来了。
对于内阁突然转变态度,朱木匠还是有点始料不及,实想不到,自己的一时震怒,竟叫这帮老江湖低下头。可他随即便反应过来,原来你们这是被朕抓到软肋了,给朕耍一招委曲求全。也好,这就是朕想要的结果。
看到目的达到,朱由校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内阁就拟旨吧。朕倦了……岳爱卿,随着摆驾养心殿……”
“恭送万岁。”……
岳肃陪皇帝走后,建极殿上诸位也开始各忙各的,该走的走,该押进大牢的押进大牢,该回去拟旨的回去拟旨。
王传孝和裴英杰两位被押到锦衣卫衙门,关进昭狱。不过这两位仁兄的待遇,实不同,王传孝被待为上宾,毕竟人家是魏公公的爪牙,当初金殿上,还帮侯国兴说过话。
相比之下,裴英杰就惨的多,刚被押进门,就被捆柱子上,这是现的规矩,凡是进来的,管你有罪没罪,里面的大刑先让你尝一遍。
王传孝现恨的就是这倒霉的裴英杰了,要是没有这个拖累鬼,自己哪能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他毅然放弃了高档囚室,跑到刑房,望着被绑柱子上的裴英杰,恨得紧咬牙关。
东道主侯国兴陪他的身边,是一脸笑容,说道:“王大人不要担忧,刚刚督公派人传话,说让你此稍安勿躁,他自有安排。您就先委屈几天吧。”
王传孝愤愤地道:“这倒无妨。”说着,指向裴英杰,“只是这……把我害的好惨,比那个岳肃还要可恶。”
“岳肃那个……我……恨不得吃了他的肉,拆了他的骨,可人家有皇上罩着,咱们又抓不住他的把柄,暂且让他先嚣张一段时日。不过眼前这小子,咱们还是能炮制的。来人啊,给王大人取条鞭子来,让他消消气。”侯国兴冷冷地说道。
很快,有锦衣卫拿过一条沾了水的皮鞭,呈给王传孝。王传孝接过之后,『露』出一脸狞笑,缓步走到裴英杰面前。骂道:“……你害的老子好苦,看老子现怎么收拾你。”说完,将手中的皮鞭高高举起。
裴英杰一看到要动手,吓得脸都青了。连忙喊道:“大人饶命,小人、小人有那个岳肃的把柄……”
第050章 投君所好,怎能轻动
适才王传孝和侯国兴的对话,裴英杰听的是清清楚楚。他现虽不能完全肯定,顺天府尹岳肃就是那个湖广岳肃,但也有九成把握。看到对方憎恨岳肃,为求保命,连忙喊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管不管用,只是现这个节骨眼上,死马只能当活马医了。总不能眼睁睁地等死吧。
一听到他说有岳肃的把柄,侯国兴眼睛一亮,连忙阻止道:“王大人且慢!小子,你刚刚说什么?”
“小人刚刚说,小人有岳肃的把柄。”裴英杰怯怯地说道。
“凭你能有岳肃的把柄?”侯国兴轻蔑地说道:“说来我瞧瞧,要是些鸡『毛』蒜皮没用的屁事,老子就扒了你的皮。”
“绝不是小事,是……是天大的事……”裴英杰急切地说道:“只是小人想提前问一下,你们所说的这个岳肃,是不是今天殿上那个。”
“不是他还有谁。快说!少给老子拖延时间。”这次王传孝骂骂咧咧地说道。
“小人还想问一下,这个岳肃是不是湖广人,是不是四年前的湖广乡试解元,还有,他是不是去广西当过县令,后来又调去贵州了。”裴英杰小心地问道。说实话,他也怕认错人,万一不是一个人,自己还不得死昭狱里。他建极殿上看的清楚,当今皇帝明显很是器重那位岳大人。一旦搞错,再罪上加罪,不被千刀万剐才出来鬼了。就是因为这样,他也没有建极殿上『乱』喊『乱』叫。
侯国兴为了找出岳肃任上的把柄,早已经把岳肃的履历查了个底朝天。当下点点头,说道:“没错。怎么了?”
“那就是他了。”既然确定,裴英杰连忙说道:“四年前我和岳肃一起参加湖广乡试……”
当下,裴英杰就把当年当冤大头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听完裴英杰的讲述,王传孝与侯国兴都像发现大陆一样,兴奋的不得了,二人相视一笑,均点了点头。异口同声地说道:“没想到,你岳肃还有这么一出。”
“算你小子识相,今天老子放你一马,要是这事是假的,包准让你这辈子也出不去昭狱的大门。把他押入监牢。”
侯国兴先将裴英杰打发走,然后说道:“王大人,这事事关重大,我看咱们是不是得立即通知义父。”魏忠贤现和他老娘是对食,侯国兴自然要称魏忠贤为爹。
“这是自然。”
夜间,魏忠贤府邸的后花厅。
“竟有这等事,你可确定这是真的?”
魏忠贤刚一回府,侯国兴和王传孝就赶来求见,这一次为了避免再发生法觉中途被劫那档子事,侯国兴长了个心眼,让王传孝和自己坐一个轿子里,还让轿夫直接抬进了魏府大门。魏忠贤见他们来的很急,估计是有什么大事,便请二人到后花厅一边吃晚饭,一边叙话。
落座之后,王传孝就将裴英杰所说的事情,从头到尾,一字不漏地转述一遍。魏忠贤听罢,登时一惊,他做梦都想不到,像岳肃这种人,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督公,这事是否属实,小人也不敢肯定,但那裴英杰说的有板有眼,应该不像撒谎。再者说,我谅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王传孝郑重地说道。
“义父,我瞧那小子说的煞有其事,想来不是假的。那个岳肃害的咱们好苦,现有了这个证据,正好可以借此将他除掉。”侯国兴恨恨地说道。他现恨的人,就是岳肃。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么打他呢,而且还是当着自己手下的面,简直是颜面扫地。
“是呀,督公。不如咱们立刻参他一本,直接把他打回原形,到时关进昭狱,也好一雪前耻。”王传孝对岳肃也是耿耿于怀。说完,看向魏忠贤。
魏忠贤并没有立刻回答,他面沉如水,沉思了好半天,才说道:“你以为就凭裴英杰那小子的一面之词就能搬到岳肃吗?他刚刚因科场作弊被抓进昭狱,掉过头来指证岳肃乡试作弊,他早干什么去了。皇上只需一句话,就能给驳斥回来,反追究他一个蓄意报复,连你们俩也讨不到便宜。”
“督公,话是这么说,但您可以请皇上考量他的文采呀,要是写不出好的卷子,不就可以断定他当年是作弊得来的功名么。只要一『露』底,他便是欺君之罪,咱们的仇,不就报了么!”王传孝急切地说道。他认为,这绝对是一个扳倒岳肃的好机会。
“义父,王大人说的理。”侯国兴附和地道。
“愚蠢。咱们皇上的品『性』,难道你们不知道吗?陛下眼里,一百个状元,也比不上一个木匠,即便岳肃是大字不识又如何,只要他的木匠做得好,能投君所好,谁能扳得倒他。何况那岳肃确有才干。”魏忠贤大声地说道。
他这话一说完,侯国兴和王传孝彻底无语了,事实确是如此,皇帝眼里,是不是解元根本无所谓,北京城里有学问的多的是,看重的还不是岳肃的木工和创意。
“你们两个也别灰心,这个把柄还是有用的,只是不能由我们的人出面参奏,也不能单凭裴英杰的一面之词。对了,那科的主考是谁?”魏忠贤淡淡地问道。
“听裴英杰说,好像是布政使邹佳仁。”王传孝说道。
“你刚刚说,裴英杰曾经举报过这事,但后来却不了了之,还拿出箭来威胁。想来这事,这个邹佳仁也是知道,不过故意压了下来。要不然,能有哪个解元放着会试不考,去直接当官。看来确实属实。”魏忠贤的手放桌子上,手指轻轻地敲动桌子,似乎若有所思。过了一会,才道:“若是能让这个邹佳仁出面参奏,加上满朝文武施压,或许能让皇上无话可说,让他金殿重试,一旦没有真才实学,有那么一两分可能,扳倒岳肃。不过岳肃一倒,皇上难免震怒,这个邹佳仁是必死无疑。他能爬到这个位置,也是饱经风霜,知道利害的主,你们说他敢出面弹劾吗?”
“这个……”侯国兴和王传孝都垂下头去。他俩知道,魏忠贤说的话,确有道理,让邹佳仁去弹劾岳肃作弊,那不是连他自己都得搭进去,岳肃不一定死,弹劾岳肃的人是必死无疑。有谁会吃饱撑的,去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换成他俩,那是说死也不会去的。
“你们也不用太悲观,岳肃得罪了那么多人,想他死的,也是大有人,犯不着我们着急。这样,我明天让人去查查那个邹佳仁的底,看看能不能利用。时候也不早了,咱们一起用饭吧。”
岳肃陪朱木匠一直养心殿忙到晚饭时间,跟皇上一起用了饭,才打道回府。回去之后,将会试重考,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