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好吧,现在票拟吧。大家伙一致赞成,应该让倭国将杀人者交出来,赔偿大明朝的经济损失。
岳肃看完票拟结果,脸上露出微笑,说道“这就对了。刘策,你是礼部尚书,这事交给你办了,派遣使臣,走一趟日本,告诉德川幕府,将杀人凶手给我交出来,我大明朝损失多少,都给我赔了。”
“是,下官遵命。”刘策是岳肃一手提拔起来的,老岳党成员,现在也是君翼党的骨干。岳肃的话,他自然要听。
岳肃点了点头,说道:“还有一件事,还要跟诸位议一下。鞑子现在正在侵我疆界,攻打来远堡,这事诸位也都知道。他们既然敢主动来打咱们,咱们也不能坐以待毙,本官有意,令洪承畴和毛文龙率军攻打锦州和辽阳,你们觉得如何呀?”
这番话岳肃说的轻描淡写,可以说,他的语气似乎是告诉大伙,这事我已经定了,你们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当然了,对于女真人,大明朝从来就没软弱过,阁臣们也不敢软弱。纷纷表示赞成。票拟一下,意见一致,岳肃跟着就将两件事的票拟结果送到司礼监,转给张嫣。
张嫣看过票拟的结果,出兵攻打锦州和辽阳的倒无所谓,重点在于对日本的那件事。她心中不禁暗骂岳肃狡猾,现在还真成政治场上的老手了,先不追求结果,只提前半部分。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情,谁也说不出什么,好吧,既然你要这么做,想来也肯定有你的道理,你先派人去日本谈吧,我还真要看看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以说,但凡经过内阁的事情,用不了多久,就能传到世人皆知。什么年头没有愤青呀,什么年头没有热血青年呀,百姓们一听说内阁决定让倭人交出杀人凶手,赔偿大明朝的损失,不少人都是热血沸腾。一时间,大街上议论的都是这件事,到处口沫横飞。
消息很快传到了周玉凤、王承恩、孙忠他们的耳朵里。一听说朝廷已经查出是伊达政宗派人偷袭的日照港,孙忠马上慌了手脚。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孙忠的船队,现在还在千叶,没回来呢。所谓做贼心虚,他们这个时候,哪敢回来,也就孙忠偷偷坐船回来了。
得知朝廷派人前去日本交涉,孙忠着急了,跑到周玉凤那里商量对策。周玉凤一听说信王派去的人还没回来,这下也慌了,一旦日本方面把他们的人交出来,信王便必死无疑。孙忠本来就是个直人,心眼不多,现在让他想办法,他哪里能够想出主意,周玉凤也是想不出应对之策,只能叫来王承恩。
王承恩一到,周玉凤让孙忠把事情跟王承恩说了一遍,王承恩也不禁有些慌乱。他清楚,现在要是让孙忠去日本,通知手下人跑路,估计是来不及了。礼部的官员已经走了,从通州出海,直去日本,用不了多长时间。可是孙忠要去,必须要从陆路赶到日照出海,因为登州已被能出海的地方,一直都是封锁区,除了朝廷官船之外,任何船只不得擅自航行,否则被巡逻的朝廷战船发现,会以私通鞑子的罪名论处。
孙忠从日本回来的时候,就是从日照登岸,而且船只也停在那里。眼下赶回登州再出海,明显是来不及了,再者说,朝廷既然已经知道是伊达政宗干的,又怀疑到信王头上,料想肯定也会派人监视日本海面上的情况。现在去,很有可能被抓个正着。
王承恩也想不出办法,三个人坐在一起,都是苦着脸。尤其是周玉凤,眼中已经淌出泪水,为丈夫的性命担忧。同样,谁都知道,一旦朝廷查出是信王干的,别说是他了,全家满门都跑不了。
望着周玉凤满是泪水的脸庞,王承恩心中也难受,朱由检就像他的儿子一样,周玉凤就是儿媳妇,眼瞧着过不了多久,满门就要被诛杀,那可如何是好?
思量一会,王承恩终于想要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听他说道:“王妃,老奴一个法子,也不知是否可行?”
“王公公,您想到什么法子了,快说……”周玉凤已经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一听说王承恩想出法子了,哪管是什么法子,先听听再说。
“老奴的这个法子叫作弃兵保帅。老奴打算,和孙忠一起到刑部投案,将罪名都给揽下来。这样一来,或许能够保住信王一命。”王承恩说道。
“你和孙忠一起去投案,那样岂不是直接就认了罪名,如何还能保住王爷……”周玉凤不解地说道。
“老奴是这样想的,王爷当初不是说,早已派老奴入京,向朝廷奏报福王意欲造反的事情了么,老奴可以说,是自己利欲熏心,想让信王当皇上,进而能获得更大的利益和职位,便没有将折子呈交朝廷,而是留了下来,静观其变。因为知道福王前去游说袁崇焕,而袁崇焕又没有将福王直接锁拿,老奴猜想或许袁崇焕也有心造反,只是心中摇摆,于是,决定在后面推袁崇焕一把。朝廷的支柱,乃是岳大人,袁崇焕不敢下决心的缘故,很有可能是因为岳大人在京,所以便找来心腹孙忠,前往日本,去找伊达政宗,出钱请他帮忙。此事全是我二人所为,现在知道朝廷已经查出伊达政宗,因怕连累主人,特前来投案自首,希望朝廷能够原谅我家主人。王妃,这个法子,您以为如何?”说完这话,王承恩看向孙忠,问道:“孙忠,你怕死吗?”
“王爷待孙忠恩重如山,孙忠的这条命早已是王爷的了,为王爷去死,又有何妨。别说是去投案自首了,为了王爷,哪怕是去刑部劫牢,我也敢去!”孙忠慷慨激昂地说道。
“果然是条好汉,王爷没看错你!”王承恩郑重地点了点头。
“王公公……这么做,也不见得就能救下王爷,而且你们两个,还是必死无疑。难道就没有其他好的法子了吗?”周玉凤倒是不在乎这两条人命,她担心的只是朱由检的性命。她岂能不知道,王承恩的法子,应该是眼前最好的法子了,但是嘴上,自然不能那么说,一定要显得仁义一些。
第040章 不忍?
“王妃,现在看来,想要救王爷,以及阖府上下,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法子。”说完,王承恩站了起来,随即撩衣襟跪倒在地,说道:“王妃,您就准老奴和孙忠去吧。”
“是呀,王妃。您就准我和王公公去吧……”孙忠也连忙跟着跪倒在地。
“你们……唉……”周玉凤叹息一声,她也跪倒在地,不仅如此,还磕了一个头,“王爷的性命就拜托二位了……”
“王妃……这……我们哪里受得起……”王承恩赶紧膝行两步,前去搀扶,但是周玉凤并没起来,仍然跪在地上,感慨地说道:“这就叫患难见真情呀……我这里代王爷多谢二位了……”
“这是哪里话,这是我等应该做的……”
“大人,衙门外有一个自称叫作王承恩的人,和一个叫作孙忠的人,前来投案。”
刑部衙门,岳肃正坐在值房之内,忽有差人前来禀报。
“哦?”岳肃脸上露出微笑,心中暗道:“没想到他们还真动了。”
随后,岳肃大声说道:“升堂!”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刻出门,大声传令,“岳大人有令,立刻升堂。”
岳肃站起身来,慢慢朝外面走去,下手坐着的铁虬,也赶紧起来,跟在后面。不过铁虬心中糊涂,一边跟着,一边小声地问道:“大人,那个王承恩不是说已经在逃,正被通缉么,怎么突然冒出来自首了呀?”
“这叫弃车保帅,如果我猜的不错,这二人是前来替朱由检顶罪的。”岳肃淡淡地说道。
“顶罪?这罪名是他们说能顶,就顶的了的么?大人,我看不用对他们客气,一顿板子,肯定让他们说实话!”铁虬咋咋呼呼地说道。
“此事看看再说吧……”岳肃说完,脸上只是露出微笑,再不说其他,出了值房,直接朝正堂走去。
铁虬不明白岳肃的意思,但大人不说,他也不便多问,而且他也明白,大人的主意,自然比自己高的多,跟着就是。
二人很快来到大堂,衙役早已在两厢站好,一见岳肃从暖阁后出来,一齐躬身施礼,“参见大人。”
“免了吧。”岳肃对他们摆了摆手。
“多谢大人。”
通常刑部审案,很少说是一个主官来审,下面的侍郎什么的,都要随同在堂,也算是监督吧。而且,在审案的时候,侍郎等官员提出异议,哪怕是尚书点头,都无法结案,别看是副职,主官在很多时候也会受到牵制,你还不能把他怎么样。不过,岳大人当刑部尚书就不同了,下面的官员见到岳大人都哆嗦,岳大人在审案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人敢多说一句。本来么,刑部侍郎都是岳大人提拔的,能多说什么呀。
两位侍郎也已在下手等候,拱手参见岳肃,岳肃也拱手客气一下,等他坐下,两位侍郎大人方敢坐下。
“啪!”岳肃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敲,大声说道:“来人啊,带人犯!”
“大人有令,带人犯!”……
两厢的差役跟着大喊一声,不一刻功夫,有差役将王承恩与孙忠带到大堂,紧跟着,两旁响起“威……武……”之声。
声音落定,有差役喊道:“见到大人,还不下跪!”
听了这话,王承恩泰然自若,压根就没有跪下的意思。孙忠见他没跪,也就没有跪下。岳肃也没发怒,淡然一笑,说道:“不必跪了,王公公的大礼,岂是本官能受得起的。”
见岳肃发话,下面的差役,也就不再聒噪。岳肃打量了王承恩和孙忠一眼,王承恩已经把假胡子拿下,可以看出,确是个太监。岳肃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就是王公公?”
“正是。王承恩参见岳大人……”王承恩一拱手,冲着岳肃深施一礼。
岳肃微微点头,说道:“听下面的人,王公公今日到此,是为了投案自首的,有什么话尽管说吧。”
“是,大人。”王承恩躬身说道:“咱家今日到此,的确是前来投案自首的。此刻便将朱由检的案子,原原本本地告诉大人。朱由检还是信王之时,曾派咱家前来上呈奏折,弹劾朱由菘擅离封地,意图造反,可是咱家到了京城之后,并没有将奏折上呈,而且静观其变,并四处打探消息。得知朱由菘去了辽东见袁崇焕,袁崇焕并没将朱由菘立刻擒拿,咱家就猜出,袁崇焕并非完全终于朝廷,哪怕没有立刻造反,也是因为忌惮岳大人。于是,我便暗中派遣孙忠前往倭国,买通伊达政宗,请他派兵前去抢掠日照港,把事情闹得越大越好,进而引岳大人前往日照,只要岳大人一离开京师,袁崇焕必然会有造反的胆气。怎奈棋差一招,被岳大人看破机关。”
王承恩把话说完,岳肃轻笑一声,说道:“王承恩,听你这话,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有你来主使,但不知,那个时候朱由检又在做些什么呢?你做这些,又为的是什么呢?”
“朱由检并不知情,咱家如此做,只是希望造反成功之后,能得到更大的权利。哪个太监,不希望自己成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和东厂的提督太监,可是我跟着朱由检,这辈子也不会达成心愿,眼瞧着由此机会,便铤而走险。此事皆是我一人主使,和朱由检无干,大人想要如何发落,咱家一力承担便是。”王承恩大义凛然地说道。
“呵呵……”岳肃不由得又笑了起来,说道:“王承恩呀,你本已潜逃,此案即便是你所为,但朝廷想要抓你,也并非易事。你为何今日又要主动到案自首呢?”
“不为其他,只因朱由检平日待我不薄,眼下身陷囹圄,我不忍心牵连于他,故才亲自前来投案。不为别的,只希望能够一人做事一人当,请大人放过无辜之人。”王承恩义正言辞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轻轻点头,跟着看向孙忠,说道:“你叫孙忠?”
“是,大人。”孙忠抱拳说道。
“你是受何人指使,前去倭国收买伊达政宗的呀?”岳肃淡淡地问道。
“乃是受王公公的指派。”孙忠坚定地答道。
“你收买伊达政宗花了多少银子呀?”岳肃又问道。
“二十万元!”孙忠直截了当地答道。
“二十万,你上哪弄这么多银子?”岳肃又道。
“实不相瞒,自日照开海之后,小人平日里一直奉我家王……朱由检之命,做些海上贸易,上次回航,带了不少银子回来,未等交给朱由检,就得到王公公的命令,他说让我前往倭国,收买伊达政宗,请他出兵,洗劫日照。”孙忠说道。
“朱由检既然让你主持海外贸易,显然对你很是信任,在他没有下令的情况下,你为何会擅自行动呢?”岳肃淡笑地问道。
“因为王……因为朱由检一向信赖王承恩,通常王公公的话,就代表了朱由检,所以,小人当时没有想到,王公公是假传朱由检之命。”孙忠说道。
“原来是这样。”岳肃微微点头,说道:“让他二人签字画押。”
“是,大人。”
一旁的行文书办拿着录好的口供,走到王承恩与孙忠面前,让二人签字画押,然后呈给岳肃过目。岳肃看过之后,大声说道:“来人啊,请朱由检到堂。”
“是,大人。”差役答应一声,立刻下去,提朱由检到堂。
很快,朱由检被两名差役押着,来到大堂之上,别看朱由检已经不是王爷,但显得是落落大方,不失威仪,见到岳肃,只是拱手一礼,连腰都没弯,“草民朱由检见过大人。”
有句话叫作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别看朱由检现在什么也不是,但起码是朱由校的亲弟弟,岳肃也不能让他跪下磕头,微微一笑,说道:“今日请阁下到堂,是有话想问阁下。”
“大人有话,尽管问就是,小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由检淡定地说道。
“请先看看旁边二人,不知阁下可否认识?”岳肃淡淡地说道。
朱由检刚上堂的时候,瞧二人的后背,就认出是谁,当时心中一惊,但脸上丝毫没有显露出来。此刻扫了二人一眼,说道:“大人,此二人小民认识,一个是小民府上的王伴伴,一个是府上的孙忠。”
“他二人前来投案,说你指使他二人,如王承恩,你令他拿着奏折入京,先不呈送,静观其变;令孙忠前往倭国收买伊达政宗,洗劫日照,可有……”
“王爷,我没这么说……”
不等岳肃把话说完,一旁的孙忠就抢着叫了起来。这一来,朱由检立时明白了岳肃的意思,这是在诱供。而岳肃,则是眼睛一瞪,怒声喝道:“大胆孙忠,本官审案,你竟敢在此多嘴,咆哮公堂,来人啊,给我拉下去,狠狠地打!”
“是,大人!”
差役答应一声,直接将孙忠架到堂外,抄起大棒,是往死里打。岳大人也没说打多少,下面的人就尽管打吧,一棒接一棒的,连数都没去点,也不知打了多少板子,只打的孙忠是皮开肉绽。但这孙忠确实是条汉子,连吭都不吭一声。
堂内的朱由检听着“噼里啪啦”的板子之声,也是心疼,但脸上却仍做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过了一会,差役上堂禀报,“大人,人犯已经晕过去了。”
“押入死牢,严加看管。”岳肃说道。
“是,大人。”
看到这一幕,堂上的官员和铁虬都心中糊涂,岳大人审案一向稳妥,绝不会被人钻了空子,今天为何如此大意?
岳肃表现的依旧沉着,说道:“朱由检,本官刚刚问题,你也听到了?”
“大人,草民已经听到,此二人明显是信口雌黄,栽赃陷害,草民绝没指使过他们,做此大逆不道之事,还请大人明察。如大人不信,小民愿意,与他们当堂对峙。”朱由检从容地说道。
“哦……”岳肃点了点头,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