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末中枢一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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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末中枢一木匠-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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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桃城内也惧怕田员外三分。谁要惹了他,保准是活不过第二天。”

“看来你们松桃县还真是鱼龙混杂,我想多嘴再打听一下,这魏员外、田员外、常员外都要什么名字,住在城内何处?呵呵……”岳肃爽朗一笑,说道:“他们家住的地方,我是打死也不能靠近呀。”

贩卖私盐在历朝历代都是要抄家的,跟印江县私自采矿是同一罪名。岳肃当然不能放过。

“您这话说的一点也不错,这三家的下人都凶得很,刚刚您不也见识了。要是不慎走到他们家门口,人家瞧你不顺眼,或许那天心情不好,都极有可能揍你一顿,而且打了也是白打。咱们城里,现在都没人敢靠近这些人的府邸。”接着,小二还真详细地告诉岳肃,这松桃三霸的名字与住址。除常秀岳肃知道外,另外两个,一个叫魏刚,一个叫田崇。

岳肃牢牢记在心里,又说道:“你们在城里开店的,要交平安银子,我这走南闯北办货的,不知用不用交钱。对了,你们这店一个月要交多少,余下的可够糊口?”

“外地来办货的倒是没有交钱,魏员外也知道,强收外地客商的钱,以后谁还来松桃做买卖,这里的商铺岂不是得歇业,对他没有什么好处。至于说要交多少平安银子,那就要看店铺的规模,一般的店铺每月总得二三吊钱。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也不至于让各家买卖干不下去,所有城里的商铺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买卖还得照常做。像我们这小客店,本小利薄,抛却吃穿用度,和每个月的平安银子,都剩不下多少,赶上哪个月生意不景气,连平安银子都交不上,老店主还得去挪借。”说到这里,小二显得很是无奈。

岳肃微微点头,赏了小二一把铜子,让他去下去,然后开始用饭。

在此住了一夜,次日清晨,众人打道回府,这种肮脏的地方,岳肃是一刻也不想多留。他已经拿定主意,一回铜仁,就要好好惩治这些恶霸以及贪官污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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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转铜仁府,一路上,岳肃再没有游山玩水的心情,自己治下竟然出了这么多王八蛋,长此以往,百姓不逃走也会给逼得造反。

辗转私访一月有余,这一日,终于回到府衙,刚一进门,金蝉就迎了出来,脚步很急,看模样,似乎是有很要紧的事。

“大人,您终于回来了。”金蝉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岳肃面前。

“金蝉,这段时日出什么事了?”岳肃连忙问道。随后又对阮傲月、杜十娘等人道:“这些日子舟车劳顿,也累了,你们先去内宅休息,我到后堂。”

说完,不再停留,直奔后堂而去,金蝉在后跟着,到了后堂,把门关上,金蝉才道:“大人,出大事了。”

“到底是什么大事,你且详细说来。”

“我一到贵阳,就听说安邦彦已经率先起兵造反,统兵两万,一举攻克遵义,四方土司纷纷响应,随即兵发贵阳,现大军已有十万众,安邦彦自称罗甸大王。张总兵在龙里与安邦彦对阵,双方大小七战,互有胜负。大战一起,我军粮饷不足,巡抚李大人上本朝廷,请求增兵派饷,然而朝廷正积极筹措对辽东用兵,无暇他顾,对李大人的告急置之不理,同时还听说朝廷言官正在攻击李大人。李大人一气之下,用八百里加急上书朝廷,请求致仕还乡,朝廷这才给了说法,准李大人退休,命一个叫王三善的为贵州巡抚,责令李大人在新任巡抚未到任前坚持职守。但仍不调发粮饷,只让贵州地方自行筹措。”金蝉说完,从怀里拿出一个大信封,又道:“这是李大人让我转呈您的公文。”

明朝自张居正死后,国库日渐入不敷出,九边军费压的朝廷已经喘不过气。平时发饷,层层克扣,多以宝钞顶替,到了士卒的手里,能有一半已算不错,大战之时,若仍如此发饷,谁还给你卖命。前线告急,如朝廷不发足饷,若大军临阵哗变,贵阳必不保矣。

这一点,朝廷也不是不知,但辽东据北京太近,权衡利弊,只能先顾辽东。此时辽东的努尔哈赤已建都盛京,改国号为金,以“七大恨”誓师讨明,毁抚顺,拔清河堡。万历皇帝再也坐不住,聚集重兵准备围剿,粮饷方面,当然要顾这边。所以给贵阳方面的答复,是自行筹响,以解燃眉之急。

岳肃拆开公文,仔细观瞧,前面写的内容是朝廷对谋害郡主谋反案的处理结果,陈威汉满门抄斩,姑念其对破案有功,免幼孙陈果一死,充军辽东。通判葛墉满门抄斩,家丁葛智戴罪立功,免其一死,监禁七年。前布政使聂高超满门抄斩。参将林萧风乃陈威汉亲属,是否涉案犹未可知,为不致姑息养奸,斩立决。

看了判决,岳肃微微点头,又接着下看,内容和刚刚金蝉说的差不多,安邦彦造反,前线吃紧,朝廷令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军饷。铜仁府须在两月内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以充军饷,过时不到,以贻误军机罪论处。

“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岳肃看罢,不由沉吟一声,喃喃自语道:“这么多,让我一时上哪里去筹措……”

“金蝉,你速将府衙主簿喊来。”

“是,大人。”金蝉赶紧出门,到公房将主簿叫到后堂。

主簿姓邱,名叫邱崛,进门后先给岳肃请安,岳肃直接问道:“邱主簿,现在知府衙门有令,让地方筹措军饷,以资前线,我们府库里现有多少粮秣可供调拨?存银又有多少?”

“回大人,粮秣有一千三百石,银一千六百两。”邱崛如实答道。

“这么少?”记得当初在广西做知县时,县衙番库内还有近千石粮食,银子也有一千多两。怎么一个府衙,就这么点?岳肃疑惑地问道。

“回大人,我们贵州并非产粮区,民间粮食多靠湖广米商往来贩卖,库存能有这些,已然不少,可供天灾等应急之需。至于存银,前任的知府老爷未致仕前,曾修葺过府衙,铺过道路,花费着实不小,余下的只有这么多。”

岳肃苦笑一声,心道自古当官不休衙,这前任知府还能做到修衙铺路,不管有没有造福一方,对下任来说还是有功的。便道:“现在巡抚衙门有令,要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以供军需,限期两月,若不能如数上缴,以贻误军机论处。我们这只有这么点粮银,到时如何让我交代。”

“大人,您办案精明,怎么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这等事算不得什么。”邱崛轻描淡写地说道。

“哦?”岳肃眼睛一亮,问道:“你有什么好的办法,能在两月之内筹到这么多?”

“这还不简单,巡抚衙门能摊派到老爷头上,老爷当然也能摊派到周边各县的头上,给他们限期一月,筹措银两、粮秣,过期不到,老爷就先办了他们。这些人平时在下面都是土皇帝,捞银子有的是办法,谅一月之内,定能筹到。”

“摊派给他们……”岳肃心中一动,可转念一想,认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这样做,他大声道:“本府摊派给他们,那他们又摊派给谁,还不是都要落到无辜百姓头上。本府即便不要这乌纱,也不能做出这等荼毒百姓之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官逼民反,岂不更乱!”

“大人……”见岳肃发怒,邱崛把头垂下,低声道:“可您要是不摊派给他们,那您怎么办……咱们上哪里弄这么多银子……”

“你且下去吧,容本府再想想。”

将邱崛打发出去,岳肃坐在公案后冥思苦想,却怎么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法子弄钱。他天生就不是会做生意的人,捞钱更是不会,金蝉在一边看的也是心急,不过他和岳肃一个想法,宁可不当这个差,也不能把负担压到百姓头上。

岳肃心下憋闷,自行走到院中,现已到了申时,他抬头仰望天空,口中喃喃自语,“绝不能摊派在百姓身上,那又要到哪里弄钱呢……”

他一脸愁容地站在院子里,金蝉也跟了出来,见岳肃发愁,自己也想不出办法,一思量,不如去找童胄他们合计一下,毕竟童胄当了这么多年的捕头,法子一定比自己多。他一路小跑去找童胄,只留下岳肃一个人站在那里。

过了一会,岳肃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女子清脆的呼声,“岳大人,您在为什么发愁,似乎有烦心的事呀。”

乍一听到有女子的声音,岳肃忙转过身子,一见来人,立即躬身施礼,“下官给郡主请安,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沐国公府郡主沐天娇,她不等岳肃把话说完,就嫣然一笑,说道:“岳大人多礼了,是天娇让下人不许通传的,冒昧打扰,还请岳大人不要见怪才是。说真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岳大人如此愁容不展,不知有何心事?”

岳肃苦笑一声,说道:“安邦彦造反,前线告急,急需粮饷,朝廷许贵州地方自行筹措,巡抚衙门来了公文,让下官筹措粮秣三万石,银三万两。下官这里,连个零头也凑不上,贵州百姓本苦,本府又不忍负担于百姓身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做。”

“大人果真爱民如子,宁可不要前程,也不愿给百姓增加负担,天娇佩服。”这一次,沐天娇没有自称“本郡”,而是自称名字。“但前线吃紧,大人即便为百姓着想,也要想出应对的法子也是,要知一旦战败,贵州全境必遭生灵涂炭。”

“郡主教训的是,怎奈一时间真想不出两全的法子。”岳肃无奈摇头。

“大人不要犯愁,所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天娇不才,愿捐白银三千两,助大人略解燃眉之急。”沐天娇诚恳地道。

“这如何使得……郡主……”

“岳大人客气了,大人忧国忧民,又为先夫报了血海深仇,天娇还未来得及报答。这点钱,就算我为国家尽得绵薄之力,只望大人不嫌弃。等下我回府之后,立即叫人送来,大人万不要推脱。”

“如此,下官就代铜仁百姓先谢过郡主了。”岳肃说完,深深一辑。

沐天娇跟着还礼。岳肃跟着问道:“不知郡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

“我……”沐天娇今日本是来向岳肃辞行的,她昨日接到父亲的来信,提及安邦彦造反,担心铜仁有变,让女儿先回昆明居住。但她到来之后,看到岳肃为国为民,不禁深被感动,突然又不想走了。从她中蛊被岳肃抱回府衙解蛊后,就对这个年轻的知府有一种难以释怀的感觉。也曾有过禀告父亲嫁给岳肃的冲动,但最终还是鼓不起勇气。

她脸色微红,顿了片刻,说道:“我的消息也算灵通,安邦彦造反之事已然听闻,知道大人或有为难之处,特地过来瞧瞧。果不其然,大人还真为军饷的事发愁。”

第026章 请君入瓮

孤男寡女相处一起,即便是公事,也要避嫌,毕竟这位郡主是个妙龄孀妇。又说了几句闲话,沐天娇表示告辞,岳肃在旁恭送,出门后,沐天娇还表示回府后,会立即让人将银子送来。

岳肃返回后堂,正好迎面碰上金蝉和童胄,二人连忙请安,岳肃让他们不必多礼。跟着,就听童胄说道:“大人,听说您正为前线粮饷的事发愁,有一笔现成的银子,您怎么给忘了。”

“现成的银子?”岳肃纳闷起来,看向童胄。

“大人您忘了,陈威汉和葛墉都是满门抄斩,他们的家产当然要抄没,朝廷既然准许地方自行筹措,他们的家产正好能够派上用场。”童胄笑呵呵地说道。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把他们的家一抄,马上不就有银子了。”说到这,岳肃又想到印江县的矿霸麻翰与松桃三霸,这些人的罪过也足够抄家,他们的家底和在一起,何止三万两,估计十万两都有余。

于是岳肃立刻说道:“跟我到后堂叙话。”

三个人快步回到后堂,岳肃将这次私访的所见所闻对二人讲叙一遍,二人听罢,也是义愤填膺。岳肃接着又道:“咱们这次正好可以为民除害,顺便抄没他们的家产,以资军需。这样,你们先将铜仁府的卷宗拿来,我要将近几年的案子理一理,凡是涉及治下富人的,都要让他们出点血。至于那几个,我就要他们的命。还有,马上去联系米商,让他们多运粮食过来,能运多少就运多少,一定要在一个月内运到。”

“属下明白。”得了岳肃的吩咐,金蝉、童胄立即行事,一个去联系米商,一个去取卷宗。

当天晚上,岳肃也不睡觉,喊来李琼盈、阮傲月、杜十娘三个识字多的,一起帮忙翻阅,凡是涉及到富人的案子,都要记下名字和地址。忙了一个通宵,到了次日中午才算完工。此刻几个人都疲惫不堪,但没有一句怨言,因为她们知道,岳肃此举是为了国家与百姓。

让三人回去休息,岳肃打起精神,撰写文书。文书是写给治下各县与府上推官、同知的,意思大概是在七日后,大家齐集知府衙门,共同商量筹响之事。治下地主、商贾也要到场,并附带了这些人的名字,如麻翰、常秀、魏刚、田崇等人一一在列。岳肃在行文最后还写上,上面列有名字之人,必须同本地县令同到。巡抚有言在先,筹饷之事若有耽误,将本府按贻误军机罪论处,尔等若是晚来一天,或少来一个,本府就按贻误军机罪或通匪罪之罪先办了你们!

这话是说给当地知县听的,语气着实严厉,料想他们看到,定然不敢搪塞。至于那些恶霸,也会想着办法,求他们过来。

行文完了,用信封装好,盖了封印,令几个差役按四百里加急火速送到,倘有懈怠必斩。

差役见大人满脸疲惫,且声色俱厉,知道是大事,哪敢耽误,快马赶路,前去送信。

岳肃这边也不闲着,让金蝉、童胄先去抄了葛墉与陈威汉的府邸。葛墉的府上,钱财虽是不多,但也有白银八千两多两,黄金二百两,是参与谋反的酬金。光凭这个数字,足以让他死上几次。陈威汉的家产,还是比较多的,现银就有万两,黄金八百多两,一些古董字画和田产房契估计也值不少。

这时,有人通报,说郡主沐天娇到访,还带了几口箱子。岳肃出门相迎,请她到后堂说话,关门之后,将自己的计划相告,沐天娇拍手称快。

“郡主,现在下官已经想到筹措银子的法子,您的心意,下官领了。您那三千两银子……”

“岳大人,天娇这也是为国捐献,想我沐家世受朝廷恩典,现国家危难,岂有不尽绵薄之力的道理。银子既已抬来,还请大人务必收下。”沐天娇正色地道。

岳肃见她说的果决,知道难以违拗,便微微一笑,说道:“郡主既然如此说,那下官只好从权。不过今天不是日子,郡主不如等到七天之后……”接着,岳肃将郡主送银子的时间安排了一下。

“妙、妙……岳大人的智谋,天娇佩服,那咱们七日后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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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衙门的行文一发到周边各县,自然要掀起一阵波澜。

各位县太爷一看公文上的内容,反应快的,马上意识到是知府大人要将巡抚衙门摊派下的差事再摊派到县里,这等事大家都明白。可很快,他们又发现不对,公文上至始至终没说一句严令摊派的话,只说让他们到时齐聚知府衙门商议,还要把治下大户一起带上,名字上面都有,要是有不一个不到,就要治你这个知县的罪。

不知知府大人要搞什么明堂,深思一番,也都得了一个结论,这位大人不会是不想摊到百姓头上,想让那些大户捐吧。

四位县令都想到这点,大兴县的顾敏当然是表示赞同,他这个人还是很为百姓着想的,上面不摊派给百姓,找富户捐款,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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