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王旭分析,应该是那里急需人手,志愿者们在那里根本没有空闲的时间再回来。
当玉树的信号恢复之后,他悄悄地给公司的秘书打了个电话,以郝丝莉的名义,向这三个县捐赠了五百万的生活消耗品。其中包括孩子的奶粉,奶瓶,女性的卫生巾,棉被,还有面包跟矿泉水。
当郝丝莉的手机终于顶不住关机之后,他微笑着将自己的手机卡拿出来,换上郝丝莉的,再给她用。
郝丝莉终于明白过来了,为什么上了飞机之后他的手机就一直处在关机状态,原来,他是在为了她,而节省电量。
如果要问郝丝莉,此刻王旭在她的心里是怎样的地位,或许她不会直言相告。但是她的心里却很明确,王旭之于她,是生死之交,是蓝颜知己,也是终其一生都无法回报的,最好的朋友。
而现在的王旭的心里,也已经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不再奢望自己能够在郝丝莉的心里存有一席之地了,他只希望陆颖星不论生死,尽快出现,结束这场对郝丝莉的不堪的折磨。要么祝福,要么继续守护,他都甘之如饴。
即便是陆颖星真的不在了,他也不会向她求婚的。深爱中的人,因为天灾而消失,这样强大的对手,是王旭一辈子都不可能打败的。他宁可终身不娶,只因她必然终身不嫁,就这样如朋友般相守一生。
到了称多县之后,郝丝莉跟王旭一起尽自己最大的力量帮助当地的灾民。
她会帮忙照看孩子,会安抚老人,会给灾民送水,会在救助站里当起临时护士。她向当地的民众隐瞒了自己市长夫人跟孕妇的身份,只为了能够不给他们增添麻烦,还有希望能够得到帮助更多人的机会。
那包氧气虽小,却可以让她足足使用7天的时间。
郝丝莉将氧气包随身装在大衣里,只要一不舒服,就会将小管插进自己的鼻子里。
那两名知晓郝丝莉身份的记者,一路暗中尾随。他们在玉树的时候已经在自己的记者圈子里获知了一个消息:郝丝莉不仅是市长夫人,更是江苏省省长的独生女,是曾经冲进火海救出多名学生的美女校长,也是今年的杭州市人大代表。
他们确定了郝丝莉身上的新闻价值,一路上不动声色,看似是在帮忙跟采访,其实是在暗中捕捉关于郝丝莉的新闻点。
离地震发生已经第七天了。郝丝莉已经无暇去询问关于陆颖星的消息了。
当一张张哀伤的脸庞浮现在她的眼前,她就立即理解了那位藏族女医生的话。
即便是自己的亲人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也必须忍着痛楚去帮助更多需要她帮助的人。
这一天,当郝丝莉跟王旭一起帮助灾民搭建帐篷的时候,郝丝莉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嘀嗒响了一声。
忙碌的小手一顿,不敢置信地看向王旭。
王旭微微皱眉,随即扬起微笑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郝丝莉红着眼圈,颤抖地掏出手机,却不敢睁开双眼。
这些日子,她的手机上的短信不断,但是大多是周雅兰他们的关切的短信,还有10086的小咨讯。
每当她信心满满地端出手机,迎接她的却是一次次的绝望跟无奈。
“我帮你看。”
王旭利落地抽出手机自己点开,郝丝莉瞪大了眼睛观察着他的表情,想要看出丝丝端倪,却发现王旭的俊脸上面无表情。
“呵呵,你等到了。”万旭忽而灿烂一笑,将手机屏直递郝丝莉眼前。
郝丝莉眼睛一眨不眨地将这条短信看了好几遍:“老婆,你在哪儿?”
热泪再一次夺眶而出,看着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号码,郝丝莉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颤动着双肩,那一副喜极而泣的画面,吸引了周围很多人的目光。
王旭拿回手机,温柔地说着:“我替你告诉他,你在称多。”
不一会儿,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回复的信息是:“我在杂多县。”
不等郝丝莉开口要王旭接着回复,手机就又连着发来了两条:
“老婆,这里的灾情严重,我走不开,你好好照顾自己。节省电量,我要关机了。”
“小百合,谢谢你活着。”
郝丝莉激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然后抢过手机直接打了过去,却发现对方的信号已经不再是无法接通,而是真的关机了。
愣了半晌,郝丝莉冲着王旭嫣然一笑,笑得那般明媚与单纯,王旭也是由心地微笑,他感谢上帝终于可以结束她这样步步惊心的日子。
离地震发生第十天的时候,灾区的情况以及基本稳定了。郝丝莉与王旭每日忙的不可开交,内心却是满足与充实的。
每日早晚,郝丝莉跟陆颖星都会各自发一条短信确定对方是否安好。
她不怨他,当她亲自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只怪自己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帮助更多的人。
郝丝莉的氧气几乎就要用尽了。王旭提议,让她先撤回杭州。
郝丝莉抚上自己依旧平安的小腹,感慨良多。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坚持了十天还没有洗澡洗头发,孑然一身来到这里,如今真的不得不走了。
几个县之间的公路路障已经基本清除干净了。郝丝莉给陆颖星发了一条信息:“没氧气了,我要回去了。”
郝丝莉强忍着翻江倒海的孕吐,一步步艰难地在王旭的搀扶下准备跨上通往玉树机场的志愿者车辆。
惨白的小脸因为气压的不适应,而毫无血色。王旭心里一紧,从这里开往玉树机场,怎么也得整整一天,这样颠簸的一天,她如何撑的住?
两个一路尾随的记者心有不忍。这些日子以来,他们默默地看着郝丝莉隐瞒身份辛勤地帮助别人的一幅幅感动的画面,钦佩不已。
他们提议,先去最近的医疗救助站寻求氧气,只要宣布郝丝莉的孕妇跟志愿者的身份即可。
可是郝丝莉却在这一刻拒绝了。
“我没有关系,孕吐是正常的。我丈夫身份特殊,我不能给他添加任何负面的影响。不能让别人以为我因为特殊的身份而得到了特殊的待遇。”
惨白的小脸气若游丝地飘出这一句,气得王旭破口大骂:“这陆颖星到底搞什么名堂!自己的老婆怀着孩子他都不管!Lily,你现在是孕妇,你不要把问题复杂化,想得简单一点就可以了。”
下一秒,郝丝莉却是在王旭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当郝丝莉再一次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躺在跟之前玉树差不多的救助站里。只是,这个救助站是活动板房做成的,而不是玉树的帐篷。
微微侧目寻找王旭的身影,却发现不远处有一个背影极像陆颖星的男子,穿着白大褂帮助旁边病床上的老人拔着针头。
她吃力地微微起身,却惊觉自己的嘴巴上,套了一只大大的氧气罩。
熟悉的清扬男中音温和地飘起,让郝丝莉有了一种恍若隔世的感动。
“婆婆,您的左手血管太细了,今天的输完了,明天我给您换扎右手。您不要担心,我给您配了药,一会儿让护士那给您,坚持吃,很快就会好的。”
郝丝莉泪流满面地注视着眼前温润如玉的背影,一把摘下了氧气罩,在背影转过身体的一瞬间,与他四目相对。
陆颖星红着眼圈,削尖下巴上满是青色的胡渣。疲惫的面容绽放着淡淡的笑意,立在一旁,只是那样痴痴地凝视着她,就已经泪流满面。
“星星老公。”
郝丝莉颤抖地唤出声,向他张开双臂。
他似乎却并没有要立即扑向她的意思,而是加深了笑意,然后缓缓靠近,再温柔地拥住她。
“老婆,我爱你。”
这一句温柔的呢喃,承载了太多的思念,迅速溶进了她的心房,好似千年干涸的百花园,终于得到了灌溉。
郝丝莉忽然一怔,随即从陆颖星的怀里钻了出来,轻声问了一句:“王旭呢?”
陆颖星微微一笑,宠溺地在她的额上一吻,温柔地说着:“他把你交给我之后,就坐着志愿者的车辆去了玉树机场,估计已经离开了吧。”
郝丝莉瞪大了美眸,心里满满的歉意。有对王旭,也有对陆颖星。
“老公,我提王旭,你会不会,”郝丝莉担忧地看向陆颖星,这个时候,她第一个开口的问题不应该是王旭,而应该是问问这些天她的星星过的好不好。
陆颖星俯身吃掉了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的话,然后动情而真诚地将郝丝莉紧紧拥在怀里,柔声道:“宝贝,王旭,会是你我这辈子,最好最好的朋友,我们都欠他太多太多了。往后的日子里,就让我们用亘古不变的友情,去回报他吧。”
郝丝莉不语,她只是感动,陆颖星竟是这样理解她。
“宝贝,等孩子出生以后,认王旭做干爹好不好?”陆颖星忽然在她耳边耳语着,毫不掩饰对她不尽地依恋。
“好。”淡淡的一个字,却在郝丝莉的心里聚成了千般重。
三日之后,杭州市政府派专人来接陆颖星回去。这一刻,灾区的民众才知道他竟会是杭州的副市长。
当日地震发生之后,教育厅的王亮厅长跟其秘书众人死里逃生般便坐着飞机返回了杭州,只有陆颖星一个人,毅然留下决定贡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
当时环境相当混乱,他隐姓埋名地只告诉人们他是一名来此旅行的普通游客,并且是个外科医生。
在简陋的临时救助站里,他以精湛的医术挽救了一个少年差点被截肢的双腿,最后他甚至不眠不休地一共救活了四十二个刚刚被挖掘出来的,全部都奄奄一息的幸存者。
在陆颖星挽着郝丝莉即将离去的时候,藏民们依依不舍地与他们夫妻握手敬礼,当地政府也是万分感谢陆颖星夫妇的善举,并且联合受过他们夫妻帮助的灾民签署了感谢信,寄往杭州市政府。
这一天傍晚,当陆颖星牵着郝丝莉的手走出萧山机场的贵宾通道时,当地大学生自发组织的欢迎仪式着实让他们夫妻二人倍感惊喜。
“欢迎英雄归来”的横幅高傲地扬起,新闻界的媒体高举着闪光灯不管不顾地一阵乱闪。
陆颖星的秘书黄麒连同杭州市政的工作人员为他们夫妻扫出了一条通道。
“各位记者朋友们,明天上午十点,市政办公室的新闻会客室会举办新闻发布会,有任何想跟陆副市长交流的朋友,欢迎明天前来。谢谢!”
黄麒一边陪着笑脸耐心地解释着,一边护着陆颖星夫妇安全地坐上了回家的轿车。
“陆副市长,陆老爷子吩咐,接到你们之后直接回陆家小院。”
“知道了。”陆颖星温声应着,将一只大掌抚上了郝丝莉的小腹,浅浅勾唇。
他没有责怪她任性地跑去了玉树,只因他深知,如果换做是他,刀山火海他也一样会为了她而闯。
他也没有告诉她,当他在杂多县收到了她一条条情真意切的短信时,自己是怎样的心急如焚。
因为在短信之前的一天,杂多县刚刚余震,他生怕她也会遭受一样的遭遇,更不知她已经流落到了哪里。
面对时有时无的狗血信号,他跟郝丝莉一样,将身边所有的遇难者遗体一个个地细细看了一遍,每次发现没有她的小脸,他就会傻傻地笑起来,笑得跟她一样凄然。
这样蚀心嗜骨的滋味,刻骨铭心地印在了彼此的心尖,将爱情升华为浓浓的亲情,再也割舍不断。
当陆颖星与郝丝莉蓬头垢面地从车里下来,两人的身上都脏兮兮的,还泛着一股酸腐的气味。
殷霞跟周雅兰直扑了上来,抱住两个又脏又臭的孩子就是一阵阵梨花带雨地嚎啕大哭。
“先让他们去洗洗吧,再换套衣服。从灾区回来,连衣服都没有换,也太狼狈了。”
陆毅不温不火地说了一句,殷霞跟周雅兰就依依不舍地渐渐松开了各自的孩子。
“妈妈,我们让你们担心了,对不起。”郝丝莉哽咽着,却是喜极而泣。
陆颖星红着眼眶,拉着郝丝莉走向陆毅:“爷爷,我跟莉莉回来了,害您担心了。”
陆毅没好气地瞥了一眼陆颖星,然后倍感关切地看向郝丝莉,湿润的眼眸流连到她的肚子,柔声道:“莉莉啊,孩子,没事吧?”
刹那间,整个屋子都死一般地沉寂了起来。
郝丝莉轻轻咬了咬唇,然后浅浅一笑:“孩子很好,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殷霞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起来。
陆毅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踏实了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直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连血压也直线上升了。他甚至找陆宏远个郝润生一起商议过,如果他们活着回来了,就告诉他们,关于他们身世的真相,让他们自由选择自己的未来。
狭长而深远的双眸细细打量着这对年轻人,陆毅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摆摆手道:“臭死了,去洗洗,去洗洗。”
回到二楼卧室的两个人,相视而笑之后,便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老婆,我给你洗澡吧!”陆颖星像个孩子般撒起娇来。
“不要!”郝丝莉拒绝的干净利落。
“为什么?”他将脸埋在她油腻腻的头发里,似乎还很享受。
“我好多天没洗澡了,身上粘粘的,不想让你看见。”郝丝莉娇羞无限地越说越低,后面的声音几乎都笑得听不见。
“呵呵。”陆颖星不管,一把将她横抱而起,面色无比邪恶,笑得一脸银荡荡:“宝贝,我就喜欢你湿漉漉的,粘腻腻的样子。”
“啊,讨厌啊!”郝丝莉娇嗔未过,陆颖星已经抱住她直奔浴室。
赤诚相见的彼此,互不嫌弃地在对方的头发上打着陆颖星最爱的柠檬味的白色泡沫,一个个充满爱意的小泡泡,像是在诉说着绵绵的情话,又像是夏天里甜蜜的冰淇淋。
小小的方寸之间,两人的嬉笑声伴着哗哗水声,奏起了一支名为“挚爱一生”的情歌。
这一天的晚宴,可谓前所未有的大团圆。
陆毅稳坐在餐桌的顶端,大家长的尊贵地位昭然若揭。陆宏远跟郝润生,分别位于陆毅的左右手边相视而坐。陆宏远旁边是殷霞,郝润生的旁边是周雅兰。陆颖星跟郝丝莉了分别坐在末端的两侧,遥遥相对。
晚宴的食物异常丰盛,敏锐的陆颖星只是尝了一口,就已经知道不是出自家里的保姆之手。他坦然一笑,看来,爷爷是下了决心了,想要吐露真情了。
谈笑风生了好一会儿,陆毅瞧见郝丝莉也确实吃了不少了。于是缓缓搁下了手里的筷子,拿起手帕,轻轻拭唇。
陆颖星不动声色地瞥了瞥郝丝莉,这个没心没肺的丫头埋着脑袋一个劲只顾着吃。
唇角扬起一道略显无奈的弧度,他拿起自己的汤碗,给郝丝莉盛了一碗清汤递到了她的面前。
郝丝莉不好意思地接过汤碗,与陆颖星相视的眼眸间,流淌着无尽的暧昧。
“呃,有件事情,我想要跟你们说一下。”陆毅微微正色,重点将目光直射在了郝丝莉的身上。
“是关于,莉莉,跟星星的身世。”陆毅不紧不慢地悠然开口,本以为会换来郝丝莉的惊讶目光,或者焦急的询问,谁知,她只是漠然地停下了手里的筷子,然后轻柔地执起手帕,面无表情地擦拭着嘴角。
她这样的举动,反而让陆毅有些不大自在。
安静了一小会儿,郝丝莉微微一笑:“爷爷,您是在等我问你,我的父母是谁吗?”
陆毅一怔,双眸微微薄怒之后,显露出的,只有钦佩与赞赏。
“莉莉,你不想知道吗?”陆毅淡然开口,其他人都无从插话。
郝丝莉微微抬眸,与陆毅四目相对:“爷爷,为什么我的身世,是您亲口告诉我呢?如果您要说的我的身世,是跟您有关的话,那么,您就可以不必说了。”
陆毅被她的一句话堵得不上不下的,众人也是忧心忡忡,丝丝慌乱。
郝润生柔声提醒:“莉莉,跟爷爷说话,不能没有礼貌。”
郝丝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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