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凤麟在三清观学艺之时,广平王就经常到访,二人虽一人问道,一人练武,但一个作为袁成子的座上宾,一个是关门爱徒,时间一长,两人便就熟识了,李俶年长高凤麟几岁,二人经常以兄弟相称。当初广平王都是以学生身份向袁成子问道,高凤麟一直不知他是当今皇帝之孙,受封广平王。
依照君臣之礼,三清观上下全都出了山门去迎接广平王,当高凤麟见到广平王那一刻,顿时觉得一道晴天霹雳劈了下来。
当初高凤麟在观内,见广平王李俶每年总会来小住一段时间,短则月余,长则半年,二人闲暇之余,免不了比武切磋,每次都是李俶败下阵来,是以后来,高凤麟想要与之比武,李俶都避而远之,而后几年,李俶便来的少了。如今他以广平王身份降临三清观,高凤麟瞧内心还是有点心惊胆战的。
李俶只带了五十名随行亲兵,他携长子和四名近身侍卫上了山,其余几人山下等待,李俶受了众人的跪拜之后,叫各人退下,袁成子也只留高凤麟,莫正虚二人进了内堂招待李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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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剥极则复(九)()
广平王李俶,年约三十,锦衣玉带,风目剑眉,神情冷峻,身后跟随的儿子约莫十一二岁,面相跟他父亲有五分相似,表情也是颇为冷峻,只是稚嫩之气未脱。?进到内堂之后,一改亲王身份,对袁成子恭敬行了一礼,并称其为“老师”。袁成子近一年来出门云游,李俶几次前来都不得见,此次听说袁成子归来,便迫不及待从长安城赶来看望。见身旁除了大弟子莫正虚之外,老师的关门小弟子高凤麟也在,便说道:
“许久不见,凤麟小弟可还识得我啊?”
高凤麟大为尴尬,向李俶行了一礼,说道:
“王爷厚待,还记得草民的名字,以前不知王爷身份,多有冒犯,还望王爷海涵。”
李俶原本冷峻的表情,瞪了高凤麟一眼,突然放声笑了出来:
“凤麟小弟怎地如此拘谨,完全不像当初我在三清观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啊。”
高凤麟听见这话,也是倒吸一口凉气,不敢起身来:
“王爷说笑了,草民年幼无知,以前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李俶与袁成子对望一眼,二人相视一笑,袁成子对高凤麟道:
“麟儿你不必紧张,广平王宇量深广,度量宏远,哪里会与你计较以前诸般儿戏,你快起来罢。”高凤麟仍不敢起身,直到李俶亲自要他起来说话,他才肯起身来。
高凤麟起身后便就站在袁成子身后,没有吱声了。李俶转而对袁成子说道:
“老师云游一年,身体可还安好?”
袁成子道:
“王爷惦记了,贫道这把老骨头还算中用。”
几人在内堂都是说一些琐碎之事不是李俶跟袁成子询问一些求道之事,便就是高凤麟说一些往年旧事,其中不乏妙趣横生的笑料,惹的在座几位都是轰然大笑,那些都还历历在目,没想到一晃好些年都过去了。几人说话间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高凤麟原本出启程的事情变就这么耽误了,看来还需要再定时间了。袁成子着厨房为李俶准备了些斋饭,席间李俶突然向高凤麟问道:
“凤麟贤弟可有收徒打算?”
高凤麟被问的漠然,不明就里:
“王爷为何有此问啊?”
李俶笑了笑,指着坐旁的儿子李适说道:
“我这儿子,生性好动,六岁便拜了禁军左将军陈文奇为师,年前陈文奇将军调到东都,他便一直嚷嚷要另寻名师,适才听老师说凤麟贤弟因祸得福,练成了天罡祖师留下的宝典,可谓当世第一,不知道高凤麟贤弟有没有兴趣将犬子收下,做个徒弟呢?”
高凤麟放下碗筷,说道:
“有师尊和其他几位在,我哪里敢称什么当世第一,王爷说笑了,至于收徒这事……王爷您是清楚的,我这人嬉戏惯了,哪里有为人师的样子,却是从未考虑过收徒的事情啊,更不要说是给小王爷当师傅了,这万万不敢高攀啊。”
李俶哈哈大笑:
“凤麟贤弟真的风趣啊,你已尽得老师的真传,能做你的徒弟,那才是犬子的福气啊。”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莫正虚对高凤麟道:
“师弟,王爷不是外人,再说你瞧适儿生的聪慧精明,我倒一直想收他这样一个好徒儿呢,不如今日你就收了适儿,岂不美哉?”
李俶又道:
“是啊,贤弟,你看大师兄也这般说了,我在家常与适儿说道你的事迹,适儿对你可是仰慕已久了。”转而又对袁成子道:“老师,您意下如何呢?”
袁成子轻轻一笑,捻了捻雪白胡须,对高凤麟说:
“适儿生的伶俐,我很是喜欢啊,既是王爷一番美意,麟儿你就不要拒之门外了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高凤麟哪里推辞得了,只是答应下来,那李适见高凤麟答应下来,快步下了桌椅,走到高凤麟面前,说道:“师傅在上,受弟子李适一拜。”恭敬的向他跪地磕了三个响头,高凤麟忙将他扶起,神色略显尴尬,想不到莫名其妙多了个徒弟出来,在座的不是师尊就是师兄,让他这个小师弟显得不自在起来,脸上倒好似通红的,众人此刻见他失了一贯的作风,又有点不知所措,都哄哄大笑起来,气氛显得更加愉快起来。
李适毕竟是皇子皇孙,身份特殊,拜师之礼哪里能这般简陋,莫正虚向袁成子和李俶提议,明日正是吉日,不如就让李适明日在清虚宫行了拜师大礼,也好昭告天下,袁成子和李俶都觉得此法甚为妥当,便立即吩咐下去,准备明日的拜师大礼。
翌日,三清观上下齐聚清虚宫,为李适拜师高凤麟举行了盛大的拜师典礼,平青云、陈金、赵文心都参加了大礼,就连药王谷药王父女二人也过来见证了这一时刻。袁成子和高凤麟分座中间,李适一袭盛装,先在袁成子面前的蒲团下叩了九个头,并向袁成子敬了一杯茶:“师公喝茶”,袁成子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再交还给李适,李适将茶杯放回身旁一小道童所端托盘上,再起身过来在高凤麟面前蒲团下叩了九个头,同样也敬了一杯茶:“师傅喝茶。”高凤麟满面红光,居然收了一位皇子做徒弟,拜师大典又办的这么风光体面,心中早就乐开了花,喝过拜师茶,就将茶杯直接交给旁边小童,起身将李适扶了起来。同门的众师兄师侄们都纷纷上前给高凤麟道喜,药王孙川柏,平青云,陈金等都给高凤麟道贺,恭喜他收了位皇子做徒弟。
那日下午后堂之中,众人还自沉浸在这喜事当中,平青云缓缓走了进去,在李俶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众人均是一愣,还未弄清楚什么事,李俶更是不明所以,向平青云询问何故。
平青云喉中哽咽,似乎是在抽泣,他这一跪,后堂十数人顷刻间都变的安静了,过了良久,平青云才慢慢说出一句话来:
“恳请广平王为先父和我平家上下二十余口伸冤平反。”
他这一说,高凤麟、陈金、赵文心,乃至袁成子莫正虚等人都明白他要说什么了。李俶仍没明白这其中是何缘由,又询问道:
“你是何人,何故向我伸冤?”
第六回 平冤昭雪(一)()
第六回平冤昭雪
平青云借此
广平王李俶素有贤名,朝野上下,人所皆知,他乃太子李亨长子,属太子一党。然太子虽为东宫,但是朝野之中,太子势力却不及宰相杨国忠一党,杨国忠凭借族妹贵妃杨氏得宠,向皇帝投其所好,最终官至宰相,权倾朝野,势力极其庞大,又曾数次株连太子羽翼,使得太子与杨国忠之间的矛盾愈积愈深。
李俶听平青云所述,心中主意早已打定。于公,平城梁乃当时名将,如今遭小人陷害,不幸殒命,身为太子长子,理应为其昭雪沉冤,公猪天下;于私,杨国忠霸占朝纲,对太子一党长期打压,数次陷害太子,李俶也应当为父雪耻。他将平青云扶身起来,说道:
“令尊平城梁将军我曾数度听父亲提及到,父亲对他也是赞赏有加,可惜遭了陷害被杀,我等俱是十分惋惜。平小将军你放心,此事我回去之后定会与父亲商议,还你父一个清白。”
平青云亲耳听广平王说出这话,内心是汹涌的,这些日子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如何为父报仇,为平家上下二十余口报仇,为自己七个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报仇,可是如今他一个人流落江湖,朝不保夕,自身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全,还谈何报仇雪恨。却没想到在这里能够遇到广平王,并且得到广平王的支持,要还他平家一个公道,叫他心中如何不激动,如何不悲泣,又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向李俶磕了响头。
李俶连忙将平青云扶起,好生安慰,并嘱咐平青云,此间事了,就跟他回长安城。杨国忠长期排挤忠良,陷害太子,使得太子李亨不得不谨言慎行,否则落的跟前废太子李瑛一个下场,岂不令人悲叹。如今平城梁被害,平青云死里逃生,正是太子向杨国忠反击的大好时机,李俶自然不会放过如此良机。
见李俶肯为平青云昭雪,高凤麟自是十分高兴,便向李俶请缨,也要随李俶一众人回去长安,一来可教李适武艺,二来也能助平青云一臂之力,让平家能够得以平反。如此一来,回徐州之事就暂且搁下,高凤麟和赵文心先去长安走一趟,陈金只得回洛阳余兆岳处静候佳音。
有诗云: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正是描写了唐长安城繁华兴盛,引得万国前来朝拜的盛况。作为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城邦,长安城的地位自然是不可言喻。
李俶将高凤麟和平青云赵文心三人安置在自己的府邸,晚间时候,便就入东宫,谒见太子,太子李亨,,此间只他父子二人,连太子最信任的两名太监都不在,便将平家事情始末一五一十的都告知了太子,并向太子分析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父亲,皇上宠信杨太真,而杨国忠仗着族妹得宠,在朝中飞扬跋扈,数次陷害父亲你,我们与他已经是不共戴天,如果我们不予以反击,只怕杨国忠他会越来越得寸进尺。”
太子道:
“自古为臣者,尤其居东宫者,为众人所妒,倘若不谨言慎行,如履薄冰,一旦被人抓住把柄,便就一失足成千古恨,永无翻身之日啊。”
李俶道:
“父亲大人,杨国忠陷害父亲已经不是一次了,倘若下次他与杨太真贵妃密谋,要置父亲于死地,那又该如何?皇上宠爱杨贵妃,可谓是以举国之力,只为搏贵妃一笑,皇上对贵妃言听计从,倘若她在皇上耳边说几句父亲的不是,杨国忠又在一旁煽风点火,父亲的地位岂不是更岌岌可危了。”
太子问:
“那依俶儿之言,我们该当如何?”
李俶道:
“如今杨国忠势大,我们不可与其硬拼。日前,杨国忠将原朔方军使平城梁将军诬陷害死,使得朔方军上下哗然,对杨国忠十分不满,倘若我们能够为平城梁将军平冤昭雪,就能取得朔方军方面的支持,朔方军乃我大唐西北边塞劲旅,皇上常年仰仗朔方军,倘若赢得朔方军的拥护,如此一来,杨国忠投鼠忌器,便不会再咄咄相逼,父亲的处境将会好的很多。”
太子又问:
“此计甚妙,不知如何为平将军平反呢?”
李俶道:
“当初杨国忠诬陷平将军与胡虏谋反,勾结吐蕃,意图入侵我大唐陇右地区,称在途中截获一封平将军写与吐蕃大将马重英的通敌信,给判了个通敌卖国的罪名,将其斩。这封信与奏折藏于宫中内阁库房之中,我们只要将这封信取出来,与平城梁将军以往的写的奏折笔迹做对比,就可知道信件的真伪,到时候真相就是大白天下,也就可还城梁将军一个公道。如此一来,皇上肯定会怪罪杨国忠办事不利,枉死我大唐一员名将,这样,他定会安分一段时间,不敢再与父亲为难了。”
太子沉默不语,深思了片刻,道:
“俶儿次法甚好,只是倘若为朔方军平反,恐陛下会生疑,质疑我与边军勾结,意图不轨,倘若弄巧成拙,被杨国光反咬一口,岂不弄巧成拙?”
李俶道:
“此事父亲大可放心,平城梁有一子,名青云,乃西北朔方军副使,平城梁被害时他尚在西北,逃了出来。日前我与他在三清观相遇,现已将他秘密安顿在我府中,我们只需将平青云安排到大理寺喊冤,大理寺卿陈文远乃龙武将军陈玄礼之子,陈玄礼与杨国忠素来不和,适儿曾拜陈文远兄长陈文奇为师,我将此事事先告知陈文远,他必定支持,到时候三司会审,将诸般物证调取出来,一切就真相大白了。”
太子闭目兀自沉思着,过了许久,叹了一口气,说道:
“此事就依你的意思办,只是到时候三司会审,恐怕杨国忠会将那封信件毁去,到时候物证俱毁,如何能正面平将军的清白?”
李俶道:
“此事好办,我们只要在平青云去大理寺之前将信件取出,妥善保存,会审之时再将它拿出,便可保万全。”
太子点点头,表示默许,李俶会意,向太子拜别,便回府去了。
第六回 平冤昭雪(二)()
第二日早上,李俶来到大理寺,陈文远出门迎接,因李适拜其兄长为师,二人遂引为好友。陈文远请李俶上坐,吩咐左右看上好茶,李俶喝了两口茶,将茶叶吐回杯中,放于桌上,向陈文远说道:
“我有一事,想向文远兄询问。”
陈文远不敢托大,忙问是何事,李俶续道:
“上月,前朔方军使平城梁被指通敌卖国,斩示众,这事文远兄可曾耳闻?”
“是的,此事朝中上下人人尽知,只由杨国忠一人操控,未经大理寺审判便就定了罪,许多人慑于杨国忠都是敢怒不敢言啊,不知王爷何故突然提及此事?”
李俶问:
“依文远兄看,你觉得平城梁会通敌么?”
陈文远不知李俶是何用意,想了一想,说道:
“平城梁在朔方军二十余载,与吐蕃、突厥等交手不计其数,皇帝念他劳苦功高,多年来累伤无数,旧疾时常复,便就召他回京,颐养天年,要说这样一个人会通敌卖国,我陈文远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李俶哈哈一笑,站了起来:
“正是如此。”
陈文远见李俶反应不寻常,又问:
“不知王爷意欲何为啊?”
此间无外人,李俶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实不相瞒,我与平城梁之子平青云有过数面之缘,如今他一家尽遭杀害,父亲又被诬陷,他想我为他平家平反伸冤。”
陈文远能为大理寺卿,掌管各地刑狱重案,自然要做到持正不阿,公正严明。平家一案本就是冤案,人人尽知。况且杨国忠把持朝纲,陈文远早就与他交恶,如今广平王要为平家平反,那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东宫太子的意思,此事正和他意,随即问道:
“王爷是否能让此案重审,不知如何让皇帝陛下有此旨意?”
“此事无须皇上下旨重审。”
“此话怎讲?”陈文远问。
“不日平城梁之子平青云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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