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罗快被追上,“葛三刀”伸腿一勾,小罗被绊倒。
“葛三刀”双手拄着七星刀,大笑一阵,道:“我现在要叫他脱了裤子,跑给各位欣赏一下。”
似乎在这场合上,不管是谁脱裤子,都有人爱看。
于是逃出屋的人又折回来围在门口及窗口。
“葛三刀”道:“小子,脱吧!”
小罗站起来道:“还是你自己脱吧!你刚才说过一旦输了要脱的,可见你对脱裤子很有瘾头。”
“小子,你不脱我就把你的裤带挑断!”
小罗道:“其实我并非怕你。”
“还吹!有本领使出来呀!”
小罗道:“昨夜我赶了两百里路,实在太累了。”
“去你的!我看你只会吹!”
小罗道:“只要让我休息一两个时辰,体力恢复后,你根本不是敌手!”
“葛三刀”大声道:“你们听到没有?这小子外表看起来挺顺眼,却有一肚子的鬼划符!”
有人道:“你何不让他休息一两个时辰试试看?”
“葛三刀”道:“我哪有这么多的洋时间等他?这样吧!要想不脱,就把你的全部银子交给我。”
小罗道:“这是抢劫!”
“葛三刀”的八字眉一挑,道:“这可由不得你……”抡起大刀就要砍下。
忽然有人在门外道:“住手!”
声音虽然充满了怒意,却清脆悦耳。
只要一听这悦耳的声音,就相信必是个年轻妞儿。要是他正在裸奔,被这女孩看到会怎么样?
他回过身来,立刻呆了。
葛大海的眼珠子似乎以前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女人。
大眼、挺鼻、小嘴,加上细腰和隆臀。葛大海心中呼喊着:我的妈呀!世上居然有这么好看的女人。
葛大海道:“姑娘认识他?”
“不认识。”
“不认识?姑娘为什么要帮他?”
“只是不平而已。”
“可是他赌钱弄假呀!”
“谁看见了?你当场捉住了他吗?”
“没……没有。”
“既然没有,你为什么自食其言还要杀人?”
“葛三刀”道:“姑娘是要我实践诺言?”
“一个大男人说出的话怎么可以不算数?”
“葛三刀”道:“有姑娘这句话,在下就决定履行诺言。”说着,把大刀往桌上一放,就要解裤带。
女郎厉声道:“你要干什么?”
“姑娘不是要我履行诺言?”
“我是有这意思。”
“刚才在下说过,如我会输给他,就脱裤子绕场里奔三周。”
“混帐的东西,你太放肆……”
这女郎撤下点穴镢向葛大海戳去,葛大海急忙拿起大刀一格。
两人在室内刀来镢去,前三刀的确很凌厉,女郎退了三步。但往后就不同了,葛大海连连后退绕桌闪避。
这女郎正是“云中之虎”姜开基的小妹姜软软。
她一直跟着小罗,她很惊奇,对小罗颇有兴趣。
男女之间一旦动了情,对情人的看法就会扭曲不实。
小罗的行为是很离谱的,但软软以为很有趣。
有趣和离谱是很有一段差距的,她认为小罗值得原谅。
软软和姜开基不同师承,可以说她的身手比她的哥哥高明,因此,葛大海远非敌手。
软软恨他刚才要脱裤子,非揍他一顿不可。
葛大海光是逃也不能幸免,被击中了几镢,但未中穴道,不禁痛得“哇哇”大叫不已。
就在这时,小罗抱拳道:“这位姑娘请住手。”
软软立刻收镢停手,闪动一对明亮的大眼望着小罗,道:“罗少侠,这个小贼坏透了,让我教训他!”
小罗道:“是要教训他,还是由我来吧!”
软软心想:“刚才看你的身手,不被他教训就不错了。”
只不过软软不是个自负的姑娘,道:“谁教训他都是一样。”她又要动手。
小罗道:“姑娘贵姓?”
“我叫姜软软。”
“请问‘云中一虎’姜开基是姑娘的什么人?”
“他是家兄,少侠认识家兄?”
“可以说认识。”
“你们似乎有点过节?”
“也可以这么说……”
“葛三刀”道:“姜姑娘,这样吧!既然他要自己了断,就以三招为限,如他能接下在下三招,姑娘就放我一马。”
姜软软望着小罗,小罗点点头。
姜软软道:“小贼,你听着,罗少侠不用兵刃,你也不能用刀。”
“那是当然,一言为定。”
小罗看看自己的左手,走上前去,此刻不但姜软软为他捏把冷汗,门外的观众也都为他担心。
“葛三刀”不用刀,在拳脚上也很自负。
一拳捣向小罗的鼻子,小罗一偏头,用两根指头拨了开去。“葛三刀”一楞,姜软软也不由愕然。
刚才这一手,不但好整以暇,而且时间和力道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没有十成把握,不敢让对方的拳头傍耳而过。
没有把握也不敢以两根指头拨那勇猛的一拳。
这工夫,“葛三刀”又是一掌劈来。
这一掌谁都以为小罗闪不过,甚至不要说小罗,就是姜软软也不成。
但是,就那么一晃荡,不知是怎么闪过的,随后一连又是狂猛的几掌,都是一样。
姜软软一直在发楞,她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葛三刀”更头大,是不是这小子有什么毛病?要不为什么会先窝囊后神气?
难道世上真有对挨揍有瘾的人不成?
“慢着!”“葛三月”大声喝呼,疾退三步,道:“小罗,在下的绰号叫什么?你知不知道?”
小罗道:“不是‘葛三刀’?”
“对对!既然以刀闻名于世,不要我用刀,你简直是取巧!”
小罗笑笑,道:“至少我没有叫你不用刀对不?”
“对!可是姜姑娘不许我用刀!”
“你在和谁动手?是我还是姜姑娘?”
“当然是你。”
“你就用刀吧!”
“好,在下‘葛三刀’,顾名思义,这前三刀必然是惊神泣鬼,撼山震岳,风云色变,你小子弟兄几个?要是孤独一支,我劝你趁早罢休。”
“什么意思?”
“万一你们罗家绝了种,断了后怎么办?”
“那是罗家的事,又不要过继你这个干儿子去传宗接代。”
“妙,妙极了……”
“刷”地一刀,果然快逾闪电,连眨眼都来不及,自小罗头顶上呼啸而过。
“唰唰唰”又是三刀,都在小罗身边不足三寸处掠过。
姜软软道:“你该改名叫‘葛四刀’了!”
有人大叫道:“早就过了三刀,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
“葛三刀”收了刀,大声道:“妈的,刚刚是谁在穷叫?”
叫的人当然不敢承认,小罗这才向姜软软道谢,然后出了赌场。
姜软软道:“不知家见和罗少侠有什么过节?我从未听家兄说过。”
小罗道:“还不是在赌场发生了纠纷!”
“家兄的确也是好赌的人,我想一定是家兄的错。”
“当然是他的错。”小罗一推六二五全部推掉。道:“姜姑娘,你看起来似乎是个很好的姑娘。”
“谢谢少侠夸奖!”
“你几岁了?”
“罗少侠问这个干什么?”
“男女成亲,应该男比女大一两岁以上,女的比男的大就不大好,而你跟着我,八成就有这个意思。”
姜软软脸一红,大声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不是不会说话,而是说的都是实话,凡是实话都不中听。”
姜软软扭头就走。
小罗道:“姜姑娘今天援手,我还是很感激的。”
“不必!”
“如果你很想作我的老婆,你必须记住三件事……”
姜软软的脚步显然慢了下来,似乎在听。
“第一、每天要为我捏一次脚;其次,要和我同池洗澡,让我欣赏你的身体。偶尔要陪我睡睡觉。”
姜软软捂着耳朵狂奔而去。
小罗摊摊手,道:“尽管如此,我还是感激你的。”
黄昏。
山野中一片迷蒙,小罗吹着口哨,边走边以五枚骰子轮流向空中掷去,川流不息,有条不紊。
他的五枚骰子落入手中第一枚是三点,其余也都是三点,要一点也全部是一点,绝无差错。
渐渐地,由五枚加到七枚、九枚,一直到二十一枚。
然后随便自空中(尚未落下的骰子)配对,配好的交到左手,果然都是很大点数的对子。
要精于某一事物,必须念兹在兹,时刻不断地苦练才行。
忽然,他的视线落在前面路边的和尚身上。
这和尚正在路边小便,射出很远,发出“刷刷”声。
小罗走近,和尚在提裤子,回过身来。
看来四十多岁,光头上没有戒疤。
这年纪的和尚头上没有戒疤,是否代表他的慧根不深,道行太浅,或者不守清规?要不怎么会在人前方便?
“小罗,你别走……”
小罗立刻停下来,回头望着这个和尚。
他不认识这和尚,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和尚,你认识我?”
“废话!不然的话我会叫你小罗?”
“有什么事?”
“你已经出了风头,也等于出了名,从此以后,必然有人找你较量武功或赌技。你的赌技也许还可以应付,但武功……”
“这是在下的事,不劳大和尚操心!”
和尚摊摊手,道:“我是真的为你操心。”
“操心又如何?”
“教你一门绝学,从此以后,不论是赌技和武功都是顶尖的。”
和尚含着一抹自负的笑容等他回答。
的确,学了他的武功,短期间就会红起来。
在武林中要红起来可不容易,因为弄不好就会一身血红。
和尚准备把小罗扶起来,不必大礼参拜,只不过小罗根本未拜,而且掉头就走,道:
“我不学武功!”
“你……你不学?”和尚的脸上像被蹴了一脚。
“我说得很清楚,我不学!”
“也许你不知道学了我的武功,在武林中会有什么地位?”
“我不想知道。”
“小子,告诉你,学了我全部的武功,就和武林三大高手‘风、雷、雨’差不多了!懂了没有?”
小罗是未听到还是懒得和他罗嗦?一路行走未再出声。
和尚似乎仍然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拒绝学他的绝学。
起更后,小罗发现不远处似有个镇子甸,准备入镇落后。
但岔路上林中驰出三个人,似是冲着他来的。
为首的一个不就是“云中之虎”姜开基?
他那张马脸几乎是他的注册商标。
另外二人看来稍年轻些,约二十五六光景,都用刀,而且貌似兄弟,论身分也许稍逊姜开基些。
小罗发现这二人也在“来来赌坊”中见过。
“罗少侠,真是幸会!”姜开基先打招呼。
小罗道:“的确是幸会。”
姜开基道:“少侠奇人奇技,有目共睹,姜某总以为失之交臂太可惜,无论如何要请少侠指点两手。”
小罗忽然发现,今夜要难看。
奇迹不会常出现,常出现也就不是奇迹了。
这老小子真是有心人,居然看出他是个空心老倌。
小罗淡然道:“指点不敢,真的不敢。”
“少侠客气!”
“在下说的是实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指点一下又少不了什么。”他向那两个汉子使个眼色,道:“这两位是‘关洛双英’金氏兄弟,心仪少侠已久,少侠可千万别拒人于千里之外。”
小罗摇手道:“在下最怕多事,还是免了吧!”
金氏兄弟并未亮刀,左右攻上,小罗才闪过金老大一腿,又闪过金老二一拳,但被金老大一掌砸出两步。
金老大眉飞色舞,和一边的姜开基交换了一个眼色。
“关洛双英”有点名气,却也不算什么高手。
小罗居然接不下他们十六七招就连连失手。
这和在“来来赌坊”中的表现有多么大的差距。
小罗身上连遭拳腿砸击,肉体上并不很痛,自尊却受了伤。和尚的话浮现耳际:也许你不知道,学了我的武功在武林中会有什么地位。
至少,他学了和尚的武功,现在不会躺在地上,他已被金氏兄弟击倒。
金氏兄弟二人在狂笑,姜开基也在笑,但笑得极不自然。
道理很简单,小罗技不如人才会被击倒。
是不是另有不简单之处?不错,在赌场中技惊四座的人,怎会如此无能?
姜开基是只老狐狸,所以刚才一见面他很客气。
他们三人一直暗暗地跟踪小罗,他们看到了一切,包括和小五子的事及和尚授技被拒等。
姜开基以为在“来来赌坊”中,小罗的表现前后矛盾。
如果他真是赌国高手或武林高手,就不该被他抓住手腕,当场出丑。
如果他是个蹩脚货色,吸住一身的赌具已配了对,又怎么说?
因此,他必须弄清这些疑团。
现在他站在小罗身边。
小罗要站起来,他伸腿一勾,小罗又趴下了。
金老大道:“姜大侠,你是不是把他估高了些?”
姜开基有点挂不住,道:“也许不。”
金老二道:“武林中有这种假仙假道,就有信这种假仙假道的人……”说着,踢了小罗两脚。
这当然是给姜开基难堪。
金老二一边踢人,一边伸手在小罗身上摸索。
他大概想模“来来赌坊”给小罗的三张银票吧!
小罗知道已保不住三张银票,但金老二未搜到。
“说!银票藏在什么地方?”
小罗不出声,他要站起来,又被金老大踢倒地上,他如果起来,就要再倒下,但银票藏得很隐秘。
月光甚明,野外有一种朦胧之美。
小罗的目光忽然倾注在他自己的左手手心上。
忽然间,他的嗓中发出“嘎”音,通常这表示惊奇过度。
因为他的左掌心有三个粉红色圈圈套在一起。
他几乎确知这现象代表什么。
自去年有过一连串的怪梦之后,这怪现象就会偶尔出现,而产生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能力。
在“来来赌坊”吸住赌具的奇技,正是手心出现三个圈圈之故。
“不说是不是?”金老二又是一脚跺向他的肋骨。
小罗忽然抓住了他的脚踝一抽一送,金老二旋转着摔出。
金老大没看清,吼叫着扑上,也是双足交跺。
几乎和他兄弟一样,足踝被抓住一扭一送,摔出老远。
冷眼旁观的姜开基十分迷惘。
是怎么回事?这小子为什么总是在吃了亏之后才亮出真功夫?
只不过姜开基并未看到小罗注视他自己的左手,就算他看到也不明白,除非他能看清他手心的三个粉红色圈圈。
姜开基的确是只老狐狸,他的油滑在此刻才显示出来。
如果他要作好人作到底,就可以置身事外。
刚才金氏兄弟嘲笑他,他也有足够的理由袖手不管,只不过他也有点不大信邪。
除非是个贱骨头,一个人有能力不受侮辱而非先受折辱之后才出手不可,这就叫人想不通了。
金氏兄弟二人的脚踝都被扭伤,抓住一只脚扭动整个身子,是非扭伤不可的。
“小子,姜某在武林中混了近二十年,可还没见过你这种怪人。”姜开基道:“我不自量力,也想试试。”
虽表示了不服,但语气温和,为自己留了退路。
小罗拍拍身上的泥尘,回头就走。
姜开基如果真正聪明,该就此下台,就比金氏兄弟风光多了。
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