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城风廖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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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城风廖寂-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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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直知道自己是孤身一人,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爱人,她就是再难过,哭出来也没有人会心疼。所以,她很少哭,可今天却哭了两次。

    秦杰见过很多女人哭,大多数都是虚情假意,或者是没得到让她们满意的结果。他对那种眼泪已经产生了抗体,可以做到孰若无睹。

    让他感觉到心疼的只有许晴空的泪,就是那次意外流产之后。她表面上对他冷冷冰冰,其实背着他哭了很多次。也是因为他发现她一次次无助的哭泣,决定分开一段时间。

    他希望她能从阴影中走出来,虽然他知道姜洋对她无微不至的照顾,很可能会感动她,可他依然不舍得让她继续再那样忧伤了。

    而现在看着左青云哭,他的心竟然也会漫出一阵阵酸涩,虽然不是疼痛,却也说不出来舒服。左青云这种职业女性中的精英,处事之道有些铁娘子的风范,就是人们所说的那种,流血也不流泪的女子。

    而且秦杰很确定,她的哭泣不是需要他的怜悯,而是发自内心的无助和绝望。

    这种人是让人最无法拒绝的,忍不住想要帮她解开心结,哪怕只能让她感到一丝关爱,也许她就会发现人生没有那么悲凉。

    他轻柔的把她放在沙发上,半跪在地板上,替她脱掉高跟鞋,又去找了医药箱,温柔的替她处理伤口。

    “嘶……”

    酒精擦到伤口上,左青云疼得直抽气。

    “你这医药箱里怎么只有酒精棉?你应该买些碘伏,那个没有这么刺激,也不会这么痛。”秦杰一边擦伤口一边说。

    “我没注意,就随意买的。”

    “我也算服你了,这点儿常识都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活这么大的!”

    左青云被他抱怨的心里一暖,声音也柔了几分:“我平时又不怎么受伤,小的淤青我都不处理,等它自愈,所以也就没注意过这些。”

    秦杰看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蹙眉:“你的伤有些严重,要不要去医院?”

    “不用,小题大做,这点伤哪用得着去医院,况且我最怕医生了。”

    秦杰无奈的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低头继续给她处理伤口。

    “秦杰,对不起……”左青云低头道歉。

    几滴眼泪落在他的手背上,让秦杰动作一窒。他抬头,一双漆黑的瞳孔里折射出心疼的光芒,语气却依然很别扭:“恶女人,你少编排我点儿就可以了,这次我就不和你一般见识。”

    他低头替她处理伤口的样子,很认真、很仔细。这是在左青云意识里第一次发现,秦杰竟然是一个很温和、很良善、很细致的男子。

    “你这个样子,比平时那副张牙舞爪的螃蟹模样可爱多了。”她心中怎样想就怎样说出来了。

    “你说谁是螃蟹呢?我有那么霸道吗?”

    “螃蟹也不一定是霸道啊,比如说他平时张牙舞爪,却还要照顾人的样子就很萌。”

    “你确定你这是在说螃蟹?”

    “我确定我是在说你。”

    这句话却让秦杰顿时变得局促起来,手上的动作也变得没有条理了。这时的他有些像初恋时候的大男孩,自己笨手笨脚的,却还想让受伤的女朋友得到最妥善的照顾。

    这一刻灯光温馨,时光美好的像是定格了一般。眼前的男子竟出奇的柔和可爱,这是左青云从来不敢想的幸福模样。

    被一个男子这般珍视,这般照顾的感觉,是暖暖的,连同心都被熨贴得暖了。

    这一幕,截止到很多年以后,左青云依然记得很清晰。清晰到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微笑,甚至是蘸了酒精的棉签,磨擦在伤口上时引发的阵阵疼痛。都是她从未体验过的安定幸福!

    也是这一份奇妙的情感,让左青云决定接受自己的过去,因为那毕竟是她的一部分,只能被封存,却永远不可能被割舍。她要坚强乐观的面对,不再受白晨炎的威胁去做让自己煎熬的事情。

    与虎谋皮者,终究会死于虎口之下。以她这么多年处事经验来分析白晨炎,他绝对不是好相与的人,自己如果不看破这一关,就只能被他捏着,做个刽子手,做个傀儡。

    当真相被曝光出来以后,不管是白晨风,还是秦杰,应该都无法接受她肮脏的过去。因为那太黑暗,黑暗到她自己都有些害怕,梦里时常会因为这些事被惊醒。

    只是如果为了隐藏这些过去,伤害了她唯一不想伤害的人,得到了那些金钱地位又有什么用?更何况,即便是她按照白晨炎的指示去做,到头来也未必能得善终。

    与其害人害己,还不如现在就收手。如果她内心足够强大,不计流言蜚语,也不害怕失去现在拥有的一切,那白晨炎拿她也就没有办法。她现在回头应该还不晚,大不了重新去一个地方,以另外一种身份生活,从头再来!

    想到这里,左青云的心忽然放松了。这是自从白晨炎找上门来之后,她第一次有这么放松,这么踏实的感觉。以后再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更不用受良心的谴责。

307:与虎谋皮(四)

    两日后。

    左青云刚从电梯口出来,就看见自家门前站着个包裹严严实实的男人。高高大大的身材,穿着及膝的黑色风衣,戴着一顶黑色的棒球帽。

    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左青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乘电梯往回走。眼看要合上的电梯门突然被卡住,那人抬起头,遮在棒球帽檐下的那张脸,清楚的映入左青云眼中。

    他没说话,只阴森森的看着她,那眼神像是要凶猛吃人的野兽,谁被他盯上,就只有粉身碎骨、拆开入腹的下场。左青云瞬间从头凉到脚,整个人僵硬在电梯中。

    “怎么几日不见,你就不认识我了?”白晨炎薄唇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

    “你……你到底想干嘛?”左青云的声音带着控制不住的颤抖,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实在是太阴翳、太难受。

    “这里不是交谈的地方,先出来,去你家!”

    “我……”

    白晨炎本来阴冷的眼睛里生出一抹火苗,那是嗜血的怒火,能将活生生的人燃成灰的怒火。左青云知道自己无从抗拒,就只好认命的出来。

    进门后,白晨炎坐在沙发上,十指交叉,看着左青云的眼神,却仍是胁迫的、凶狠的、愤怒的。

    左青云给自己接了杯温水,她需要喝点东西稳定一下情绪。而白晨炎也很有耐心,似乎是在等着她主动开口。

    良久之后,左青云平静的说:“你找我什么事?”

    “嗤!”白晨炎冷笑一声:“我以为你开口能说出什么有水准的话,原来还是和我打太极,看样子我对你的手段……果然是太柔软了!”

    左青云知道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下去不是办法,既然已经想好该如何应付,就应该克服内心的恐惧。

    她缓步走到白晨炎对面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既然你不想打太极,那我就直接说正题了,你说的那件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做的,你还是另请他人吧!”

    “呵……你这是又被我那个好弟弟洗脑了?也是,他那张脸素来是招女人喜欢的。”

    “与他无关,都是我自己的决定。”

    白晨炎突然起身,速度飞快的到了左青云身边,左手用力的扣了她的下巴,声音已经不是阴冷,而是令人发指:“我对你太温和了是不是?你只不过是我的一颗棋子,你见过棋子能决定自己命运的吗?痴人说梦!”

    左青云下巴上一阵剧痛,已经说不出话来,只是倔强的看着他,眼神里是浓浓的嘲讽。

    “不给你点儿苦头,你是学不乖了。”白晨炎说着话,手已经从左青云的下巴转移到了头发上。

    头发被狠狠拽着,头皮一阵剧痛,左青云的脸不可控制的仰起,这让她想起了很久以前的往事。

    光线微弱的房屋里,醉酒的男人狠狠拉扯着她的头发对她施暴。疼痛、屈辱、然后就是头发大片大片的掉落,像是祭奠少女失去的青春美好。

    无休无止的折磨中,她遭遇了无数伤害,两次骨折,一次头骨骨裂,至于淤青红肿更是多不胜数。那时年纪很小的她,反抗不了就只能承受,可是凭什么她要遭遇这一切?

    就因为她是弱质纤纤的女流之辈?还是因为她出身不好,家人依靠不上,无人替她出头?不,她不服,她是人,她可以决定自己的生活,她的人生不应该是这样!

    她凭着感觉去摸茶几上的水果刀,她要终止这一切……

    白晨炎看着她本来灰败的眼睛里,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古怪,像不甘、像怨恨、像诅咒……好像又不是,因为,她瞳孔亮亮的,里面有一种类似于希望的光。

    就在这失神间,肋骨一痛,他低头就看见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刺在自己的左肋上,握刀的那只手正是柔软的女子的手。

    他捂住伤口,放开左青云,阴森的笑道:“果然不能小瞧女人,不过你以为这点小伤,能吓到我吗?”

    左青云握着匕首,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很无力的人在做生命最后的嘶吼:“我没指望能吓到你,我只想终止你对我的伤害,我,左青云,宁可死也不会再做你的傀儡。”

    “哈哈哈……”白晨炎疯狂的笑,“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吗?就拿你手上这把匕首来说,如果你用它割断自己的动脉,深深的割,血如泉涌,那用不了几分钟你就死透了。然后就是鲜血染红了地毯,你会被拍照,被放到报纸上、电视上肆意宣传,人们会揣测,你是谁,做过什么事,为什么死相这么凄惨……让你到死都不得安宁!”

    “你闭嘴!”左青云大喊一声:“那是我的事,与你无关,用不着你来说。”

    白晨炎神色更加阴翳,因为左肋上的伤口,他的脸色比平时白了几分,双眸中的锐利却丝毫不减,反而压迫性更强。

    他一步步的走向左青云,丝毫没畏惧她手中的匕首,微微弯了腰和她保持平视,眼底一片黑:“你是铁了心要和我作对了?”

    “我只是不想任人摆布!”

    “好,很好,那我们现在来说说别的,你一定很感兴趣。”

    左青云这么多年一点一点艰难的走过来,可以说是无所畏惧。可只要一遇到白晨炎,就会从心里升腾出一种恐惧,像是遇到了天敌一样。让她总有一种特别无力的感觉,那是不管自己如何挣扎,如何反抗,都无法逃脱的控制。

    “你住口,我不想听你说任何话,请你现在离开我的家!”

    “呵……左青云,你可真会开玩笑,你把我伤成这样,现在让我走?”

    “你到底想怎样?”

    “你自己有个儿子,你还记不记得?”

    左青云的脸瞬间煞白,嘴唇颤抖了几下,才断断续续的问出:“你,你,你在说什么,孩子,孩子在哪?”

    “我以为你会说你不想知道,与你无关呢?”

    左青云闭眼,多少次午夜梦回,那个白白净净的小婴儿,总在自己的手掌上咯咯的笑。她记得他的眼睛特别大,黑黑的瞳孔像是上好的黑曜石,闪着纯净的光。

    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想那个孩子,当初逃出来的时候,她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那一切她都不想再记起,不管是那个男人,还是那个孩子。因为那段过往是见不得光的,她要把它们通通埋葬,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可是时间久了以后,她发现她忘不掉,也许是出于一个母亲的天性,时间越久,她反而越想那个孩子。甚至很多次梦到过他,有时是他长大了,稚嫩的童音唤着妈妈;有时是他还在襁褓中,露着粉嫩的牙床对着她笑。

    “你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我来,你用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威胁,算什么?”这一刻她对白晨炎忽然不怕了,只有浓浓的憎恶。

    “呵……看不出来你还挺有母性的嘛,现在知道着急了,我以为你根本就不在乎这个孩子。不然也不会你自己锦衣华服的,那个孩子会食不果腹。”

    左青云心里清楚,她现在应该表现出对那个孩子毫无感情,那样白晨炎拿她也就没法子了,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

    她以前时常安慰自己,那么小的孩子在那种环境下可能早就夭折了,所以也就平复住她不止一次想返回去寻找的欲。望。如今知道他尚在人世,这种想法是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了。

    “我问你,你对他到底做了什么?”她厉声质问。

    她的态度恶劣,白晨炎却丝毫不恼,只是又坐回了沙发上,脱了外套和衬衣,露出精壮的上半身,满身都是结了痂的伤痕。

    “你脱衣服干嘛!”

    白晨炎扫了眼左青云,没好气的回复:“我能干嘛?难不成要对你不轨?亏你想得出来,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样。你又不瞎,没看我的伤口还在流血吗?拿医药箱来。”

    左青云站着不动,眼睛死死盯着他左肋上正在流血的伤口。

    “你是想承担杀人罪吗?你再不拿药箱来给我止血,我就流血流死了。”

    左青云巴不得他死,只是她却不想承担杀人罪,只能慢悠悠的取来医药箱递给他。

    “给我消炎止血!”

    “你又不是没长手。”

    “你……你把我刺成这样,我没从你身上捅个血窟窿出来,已经是格外大度了。现在让你帮我处理下伤口,你还这么多废话,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左青云讥讽的一笑:“你?和我谈人性?最没人性的人就是你,你告诉我你对我的孩子到底做了什么?”

    “放心,我对一个小孩子能做什么?我只是把他从一个贫困的福利院里接了出来,让他可以像同龄孩子一样正常读书生活。当然,保证他安全的前提就是……你需要好好配合我,不然,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没人性!”

    左青云狠狠的咬着下唇,只能开始帮他处理伤口,心里恶狠狠的诅咒他流血流死才好。再想到他威胁自己的那些话就更加愤恨,下手也没了轻重……

308:与虎谋皮(五)

    饶是白晨炎这种受伤见血几乎等同于家常便饭的人,也被左青云简单粗暴的动作疼的直吸冷气。

    “你个死女人,你就不能轻点儿吗?你再不知道收敛些,就休想见到你儿子。”他咬牙切齿的说。

    左青云不是三岁半的小孩,自然知道他现在只是用这个来吓唬她,并不会把孩子怎么样。看他还在威胁自己,下手就更使劲儿了。

    白晨炎早就知道这女人生得一副很辣心肠,这次算是真真正正领教到了。这鲜血淋淋的伤口,若是其他女子看见都要被吓得不知所措,她可倒好,反过来还做着在他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伤口处理好后,两人面对面坐着,一个神态木然,一个神态阴翳。

    “大人之间的事情,你一定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牵扯进来吗?”

    “在我的世界里,只有可用之人和不可用之人,从来没有男人女人、大人孩子之分。”白晨炎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理所应当的说。

    左青云讥讽的勾了嘴角:“说是可用和不可用之人,也只是官面儿话,其实,人在你眼里和东西没有区别吧!”

    “人本来就是东西,能利用的就是有用的东西,不能利用的自然就得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掉。”

    “那我还是万分荣幸,没让你当成垃圾处理了。”

    白晨炎点头:“很有自知之明。”

    “你真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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