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您看看满意吗?”
随着理发师的话,林空空张开眼,镜子里的她梳着一头齐耳短发,这是一直梳着及腰长发的她,自己都觉得陌生的。
她的脸型不挑发型,长发短发都很适合她,长发时轻盈柔美,短发时灵动俏皮。可林空空心里没有一丝换发型的新奇,有的只是怅然和空洞。
理发师见她迟迟没反应,只呆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以为是她不满意,解释:“您的脸型梳短发也很漂亮,显得特别俏皮。”
林空空反应过来:“谢谢,我很满意。”
“满意就好,那您过来和我洗下头发,怕是有碎头发会扎到您。”
林空空机械的接受一切,头上空空荡荡,心底却越发沉重,原来想重新开始竟是这么难,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从理发店出来,她说想一个人走走,阿香和司机就在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晚风带着些微寒意,吹乱了她的发,短发凌乱的扑在脸上,带来丝丝痒意,那是长发时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伸手将头发拢回耳后,结果它们被风一吹,又调皮的跳了出来。林空空甩了甩头,把它们从脸上甩下去。
本来由头皮窜到心上的寒意,忽然就这样缓和起来,她孩子气的小声哼起了歌:
七月份的尾巴
你是狮子座
八月份的前奏
你是狮子座
相遇的时候
如果是个意外
离别的时候意外的看不开
死性不改偏偏不敢用力的去爱
短发女人也可以性感和可爱
人山又人海别错过那一个等待
试一试去爱
伤害也比被爱来的爽快……
脑海中一些尘封的记忆,就这样被轻易唤醒。
很多年前她就喜欢这首歌,可他不喜欢,他总说:“这是什么人唱的歌?也就你这样智商不在线的人喜欢听?”
“你说清楚,谁智商不在线?这是绵羊音,你到底懂不懂啊……”她不服气。
“纪蒙蒙!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嫌弃我?”
“没有。”
“还狡辩?”他危险的挑了眉头。
她怕他生气,就撒娇耍赖的和他说着好话。
那时她很怕他,是真的很怕,怕他沉下脸,怕他不高兴,怕他冷冰冰的看她。就如同别人所说,他是世纪冰川,而她甘愿做一把小小的火种。
即使能力有限,不能将它融化,即使自己的命运只是被燃尽、被浇熄,只要能给他带一些关于温暖的记忆,对她来说就足够。
如今再想,却只觉得讽刺。
只道当时是年少……
这时,路边的音响里,一个女声唱着她从没听过的歌,歌词落寞,不疾不徐的荡漾开来。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牵挂
剪一地不被爱的分岔
长长短短 短短长长
一寸 一寸 在挣扎
我已剪短我的发
剪断了惩罚
剪一地伤透我的尴尬
反反覆覆 清清楚楚
一刀两断 你的情话 你的谎话……
她停下脚步,站在玻璃窗前,呆呆看着不远处的音箱,一时竟忘了前行。
她停下,阿香也停下,在身后看了她许久,发现她还是一动不动,仿佛已经陷入沉思。
“小姐,天色晚了,咱们该回家了。”
“这歌你听过吗?”她答非所问,思绪早不知跑到了哪。
阿香仔细的听了听:“这音调好耳熟,应该听过,只是想不起歌名了。”
林空空还是呆呆的看着音箱,很用心、很用心的在听歌,完全把阿香无视了。
“小姐,你别听了,咱们该回家了。”
阿香不死心的刷存在感,却依然被无视,以至于她只能绞尽脑汁的想,自己什么时候听过这首歌,歌名叫什么。
“小姐小姐,我想起来了,这歌是梁咏琪唱的……叫……短发!”
“短发?”
“嗯嗯,就是这个,这是首老歌,难怪你没听过。”
林空空瞅了她一眼,心里暗道:“小丫头还故作成熟。”
阿香两手抱了她的手臂,央求:“小姐,咱们回去吧!你喜欢听这歌,回去下载上,想怎么听就怎么听。”
林空空摇头:“也没多喜欢。”
“没多喜欢,你在这听了这么久?”
“我听的是歌词……小丫头,懂什么?”林空空说完话就自顾自的往回走。
阿香听歌只听旋律,歌词根本就记不住,只是印象中这是一首比较伤感的歌。这时好奇的也仔细听,却发现自己听不太清歌词,只隐约听到“一刀两断”一类的。
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林空空已经走出很远,她小跑着跟上,接二连三的问:“小姐,你怎么喜欢这个歌词?你是不开心了吗?”
“没有。”
“你胡说,我明明就发现你不开心了,你都不笑。”
林空空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浅笑着说:“谁说我没笑了?”
“你现在就是很勉强的笑,你是因为……白少爷吗?”
林空空现在最不想提的人就是他,如果可以她想把他关起来,关在心里某个地方。即使无法遗忘,也可以不再想起。
“大人的事,小孩子别管。”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只有我爸爸一个亲人,出事后他也被关进牢里,我一个人还不是好好的生活么?”
林空空这才想起她和自己一样,都是无依无靠的。看她每天那么阳光,仿佛生活中的不幸从未降临到她身上。不禁为自己还没这个小女孩坚强感到羞涩。
剪断了这三千烦恼丝,以后,再不忧伤。
290:寂寞的牢(一)
林空空回a市失眠的那一晚,远在s市的白晨风也感同身受。他堆积了很多文件来麻醉自己,可努力过后发现,他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他知道他不能回家,面对一室空洞他肯定会发疯,索性就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吸烟。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养成这种,烦躁时就吸烟的习惯。只是烟真是个好东西,起码可以让人在失落的时候,还有事情可做。
就这样吞云吐雾到后半夜,戒烟许久的他开始呛咳。咳了一会儿,又去拿烟,发现一支也没了,他烦躁的把烟盒扔到垃圾桶。
家,似乎在无声呼唤着他,让他回去寻找离开那人的味道。他失魂落魄的回家,却再也没有她的身影。
他有些迷糊,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以后,其实,他还能看到她。看她冲他温柔的笑,眉眼弯弯,像延续了很多年不曾更改的场景。她,还在他身边。
他就站在卧室门前一动不动,回忆着以前的场景,她在书桌上写字;或是在梳妆台前梳妆;要么就在晨起时,调皮的吻他。她在哪个位置做过什么事,在他脑海里清清楚楚。
迷惘间,仿佛看见她坐在书桌前冲他扬头微笑,柔柔的唤着:“小白……”
他大步走过去,伸手去触碰她的脸,却发现接触到的只有空气,刚刚的一切只是他的幻想,她根本就不存在。
他呆看着眼前的一切,寂静过后,他像疯子一样把屋里的东西尽数砸碎。
堆放在书桌上的字,被他零散地扯到地上,其中有一张,跌撞到他的视线里。他清清楚楚的记着,那是他们一同写的。
“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这是他教她写的闺中词,叫《长命女》,他希望她长命百岁,一生安乐。可他放了手,她还能安乐吗?
他睁大眼睛瞪着地面上的诗稿,它无动于衷,仿佛在等待一个什么答案,又或许,永远也没有答案。他们相爱这些年,她也许曾笃定他爱她,但如今,她困苦,她迷惘,她离开了……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的一双眸,仍一如初见的清澈,时光留给他的是逐渐变得残忍,而给她的却是一成不变,永远的善良,永远的清澈干净。
他发现他不敢仔细看她的眼,他怕那里面的柔情不复存在,只能看到怨恨,怕她恨他,铭心刻骨的恨他。
佣人们听到动静都挤在门口,他的妹妹也在,却没有人敢上前劝阻他一句,可能因为此时的他太过暴戾。
他绝望寂寞的看着一切,他的她,已经离开了他们的家,她再也不会叫他一声“小白”,再也不会了……
她已经和康辰轶一起走了,他不想把她交给任何人,尤其是一个深爱着她的男人。可是他做不到,他再也不想拿她做任何筹码,再也不想用她来赌运气,再也不想强迫她。
万丈的心疼和悔意之外,怒,像是燃了满腔的烈火,如何都压抑不住。她要离开他,康辰轶喜欢她,他不得已把她交给旁人,背后那双威胁着他的黑手……
这些都让他非常愤怒,他知道自己的怒火来的毫无道理,他努力回想那双清澈的眸子,希望可以平息。
突然很害怕,害怕她会爱上别人,林空空,你会爱上另外一个人么?
那个人生在书香门第,家境殷好,彬彬有礼,深得异性喜爱,他还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守护的爱。这样出色的男人对你情深义重,你会动心吗?会发现这么多年自己所托非人吗?
如果,他感动了你,是不是我和你就再没有了以后?
他闭眼,想着她的样子。
她本来的性子有些鬼灵精,喜欢笑,也总有说不完的话。起初他觉得那样不好,一个女孩子片刻也不肯安生,整日叽叽喳喳,吵得他烦的很。
后来她一走就是三年,那是他一生最难熬的时光。他甚至不敢闭眼,因为眼前一黑暗,他就容易陷入幻觉中,似乎她在他耳边一遍一遍的叫他的名。他欣喜的睁眼,依然是满是落寞。
后来她回来了,可性情已经不复从前开朗,被现实磨砺得很安静。有时他不主动和她说话,她竟然会维持很长时间一言不发。很多时候她都是跟在他背后,静静的关心着他。
会在他疲倦时替他煮一杯咖啡;也会在他烦躁时,陪他说说知心话;还会在他加班回来,饥肠辘辘时,替他下一碗香气扑鼻的面……
她的好,在他的脑里、心里,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可他却没好好珍惜,三年前她的不告而别,让他痛苦经年,所以他心怀怨恨,用她的好祭奠自己曾经坍塌的世界。曾经说过不离不弃的爱情,也许真的敌不过引申而来的恨意。爱与恨之间,他最终选择了后者。
大仇得报,罪恶之人身陷囹圄,他痛快了,可又失去了更多。他把本来很和谐的生活变得一团糟,把自己又变成了一个人,踽踽独行的一个人……
本来他们就要结婚了,还会有两个可爱的孩子,如今,却什么都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很疼,很悔。
这一夜,他真切体会到心疼的滋味了,什么方法都不能平息那种心疼。
他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他只记得自己捂着心口,一遍遍说着:“对不起!蒙蒙,我不值得,不值得……”
他这样自斟自饮,佣人们早就吓得退避三舍,只有白晨曦默默陪在他身边。不说话,也不阻拦,就默默陪着。
兄妹俩这样面对面坐了一夜,直到天际泛出鱼肚白,一夜未睡的白晨曦才轻手轻脚走到哥哥身边。她跪在地面上,将脸颊放在白晨风膝头上,哽咽着说:“一切都会好的……”
一夜未睡的白晨风,衬衣雪白却有了褶皱,光洁的下巴上也冒出一层青色,已经没了平时一丝不苟的模样。他低头看着妹妹,很认真、很认真地说:“不会好了。”
白晨曦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落魄,本想安慰他,自己却更难过:“你们的世界我不懂,我只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只要你还喜欢她,就应该去把她追回来。”
“追回来?”
“嗯。”
白晨风忽然想到,他虽然不能限制她的想法,却可以与她同路。她想走,想离开,他放手了,不阻拦,但他可以去找她。
眉眼间席卷着的绝望渐渐淡去,眉峰轻敛,眸光又渐渐锐利起来。等他折了背后那只黑手,再无后顾之忧的时候,他就去找她。
伸手去摸放在口袋里的戒指,却发现空空如也,他蹙了清俊的眉:“晨曦,看到戒指没有?”
白晨曦抬头,不解的问:“什么戒指?”
白晨风也顾不得和她多解释,起身开始翻找起来,昨晚他砸了那么多东西,想来是掉在屋子里了。
“哥,是你们的订婚戒指?”
“嗯。”
“这里让你弄得这么乱,一时半刻也找不到,你快收拾一下去上班吧!我叫人进来找。”
白晨风却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一样,仍是谨慎有序的在乱七八糟中翻找着。白晨曦一看说不动他,就只好加入。戒指本来就是小物件儿,两人很仔细的找,却依然没找到。
白晨风只觉得头特别胀,他用力揉捏着眉心,心里乱作一团。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怎能那般大意?现在还不确定有没有丢在这儿,如果是不小心掉的,也许就找不到了。
白晨曦你看他这样就更替他着急:“你要是不忙就去睡一会儿,我让别人过来给你找。”
“我自己来吧!”
“哥……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需要休息。”
“我不累。”
白晨曦上前抱了他的手臂,开启耍赖模式:“我不管,你今天就算是说的天花乱坠,我也不许你再找下去,你不工作就去休息吧!”
“别闹!它对我很重要,我一定得找到。”
“那我让其他人进来帮你找行么?”
白晨风看着满室凌乱,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只好同意。白晨曦也不敢叫太多人进来,免得人越多越乱,越乱越找不到。
白家的佣人最会察言观色,进了门也不多看,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仔仔细细的找。
很快,凌乱的室内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杂碎的物件儿也被运了出去。一室整齐,东西还摆在原来的位置,与之前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戒指依然没找到。
“你也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白晨风疲倦地坐到床上下逐客令。
白晨曦一看戒指没找到,也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点儿精神都没了,就怏怏的出去。
白晨风忽然觉得,也许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注定要失去她。
无力的躺在床上,却被什么硌了一下,他一惊,伸手触及到戒指。原来是自己刚才找得太匆忙,它还在口袋里。将它平放在掌心,钻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忽然想起有人说,回忆是一座桥,却是通向寂寞的牢……
291:寂寞的牢(二)
左青云在见到白晨风一反常态,有些失魂落魄的时候,就知道一定和纪蒙蒙有关。他生得一副冷心肠,除了纪蒙蒙,又有谁能入得了他的眼?更遑论是让他连工作的心思都没有。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即便是高高在上的总裁的私事,也会被大家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所以,左青云一顿饭的功夫就了解到,白晨风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纪蒙蒙走了,那也就是说他们分手了,终于分手了,能等来这一天,天知道她花费了多少心思,期盼了多久。她压抑不住内心的狂喜,拿了早就准备好的文件去办公室找他。
她如今在“擎天”的职位已经非常高了,仅次于秦杰,是名副其实的三把手。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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