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会那么幼稚么?”
“嗯,会的,相信我,不会有事儿……”
声音越来越远,直至消失,白晨曦应该是被吴婶带回去睡觉了。
林空空有些难过又有些想笑,还不太敢笑,就崩在那里。毕竟,有时候某人确实是会有些幼稚。
白晨风晕眩的感觉已经过去,如梦初醒,想着刚才门外两人的对话,再看看眼前神色古怪的女人,顿时有种想晕过去的冲动。
自从十岁时母亲去世,他为了生存,从吃人的白家逐渐学会冷硬、凶残,渐渐变成机器一样的人。
仇恨似乎成了他生存且强大的唯一理由,当“背负”成为一个切实的动词,“爱情”对于他来说,就是太过华丽的词藻,太过奢侈的感情。
可是,最终他还是遇见了,这种他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他生活中的感情。
纯净、温暖、阳光……
他觉得这个世界上所有美好的词汇,用来形容她都不为过。不管是纪蒙蒙,亦或是林空空,在他心里她们从来都是一个人,不曾分开过。
年幼时的记忆,依然清晰的留在心底,岁月静好,纯净快乐,嬉笑怒骂皆是美好。只是,再美好的回忆,也抵不上现在的铭心刻骨。
毕竟,少年时候,他只知道渴求温暖,守护阳光,希望能把美好留得更长远些。而现在,他强烈的想要一个人,一个女人。恨不得给她打上烙印,这一世,甚至是生生世世,都只能属于他。容不得别人惦记,对于任何觊觎她的人,他都想挫骨扬灰。
如今,她怀孕了,有了他的孩子,他们该幸福不是么?即使曾经他对不起过她又能怎样?以后,他们还有大半生的时间,他可以好好的弥补她,让她再也不会忧伤难过。
“蒙蒙……”他轻声叫她,这一声,很低、很痛、很无奈、很彷徨、很纠结。
林空空听着他这一声,再看着他复杂又有些别扭的模样,心,忽然软了,鼻子一酸,低了头。
白晨风轻轻揉了揉额头,叹息一声,“是我对不住你……”
他的这句话让潜伏在林空空心头的酸楚,瞬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她不想哭,不想总是这么软弱,可她就是控制不住。
“爱哭鬼。”他伸手替她拭了泪。
林空空有些不好意思,心底也别扭起来,扭了头不理他。
白晨风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伸手替她理了理散在身后的长发,语气平静:“刚才我的态度不好,我检讨,咱们心平气和的谈谈,嗯?”
“好。”她的声音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瓮声瓮气的。
“我是有些生气,因为你的隐瞒,但我知道这里也有我自已的原因,以后这件事就不要提了。”
“好。”
白晨风看她不走心的模样,瞬间又有些愤怒,“你除了这个字还会说别的么?”
林空空抬头看他,眼神还带着些不太自然的闪躲,“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什么我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要不要他和我。”她说着话,还用手指了指小腹。
白晨风冷声冷气的说:“你说呢?我甩得掉么?”
她看他出口的话虽然冷淡,眼神里却是无奈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宠溺,就带着点儿霸道的说:“不给甩,不给甩。”
“那你以后还敢不敢对我隐瞒?”
“不敢了,不敢了。”林空空点头如捣蒜。
她不拧着的时候,很乖巧听话,白晨风对这点很没有抵抗力,心,瞬间柔软了,忍不住调侃:“你是复读机么?”
林空空全然不理他的调侃,两只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小心翼翼的问:“你……这是不怪我了么?”
“怪你又能怎么样?时间已经过去了,我也不能让它退回来,去弥补你什么。”
林空空一时有些感动,原来他生气只是因为她的隐瞒,让他觉得有愧于她,并不是不想要这个孩子。有了这个认知,心里一下子舒服了许多。
小步走到他跟前,看见他额头上红了的一片,有些心疼,伸手轻轻抚了抚,温温软软的问:“小白,疼么?”
“有点儿……”白晨风实话实说。
她仔细看了看撞到的额角,两手扶着他的手臂,轻轻踮脚把唇凑近他的额头,吐气如兰的吹了吹。
“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她吹完后一脸认真的说。
白晨风被她有些幼稚的行为逗笑,“笨蛋!我又不是你,疼痛能吹吹就好了?”
“那这样呢?”她说着又起踮脚尖,嘟着粉粉嫩嫩的唇,轻轻在他额头上印了个吻。
这个蜻蜓点水似的吻,轻轻浅浅,却很动人,尤其是在两人刚刚争执后。
白晨风的心瞬间被淡淡的柔情,和甜甜丝丝的感觉塞满,低头看她,无奈的说:“纪蒙蒙,你怎么这么会折磨人?”
“有么?”她问得很是无辜。
“当然。”他回的是咬牙切齿。
178:孕妇(三)
林空空和白晨风就这样相对沉默着,气氛安然。
“小白,我困了。”林空空脸色不太好,有些苍白,向白晨风张开了双臂,要他抱。
白晨风这才发现她竟然连鞋子都没穿,上前抱了她,一时气恼,训斥:“你怎么又不穿鞋子?多大的人了?每次都要我提醒你?”
林空空在他怀里安静的看看自己的脚,还真是……只能神色怏怏不乐的沉默。
白晨风也不说话,冷着一张脸,把她放到床上的动作却很轻柔,像对待易碎的珍宝般。转身去浴室用温水绞了毛巾,回来替她细细的擦了脚。
林空空很会察颜观色,虽然满肚子的话要和他说,但知道他心情还没完全平复,就强忍住了。
给她拉好被子,白晨风温声嘱咐:“我去洗澡,你困了就先睡。”
林空空点头,疲倦的闭了眼,心里却没有表面上那么安生,千回百转的。想来他是惊着了,正在消化情绪。
等了许久,还不见出门洗澡的人回来,就起身穿了拖鞋去书房找他。
她的记忆力很好,见过一次的东西,便能记得清清楚楚。所以,虽然她才住进来,却很精确的找到了书房。
里面一片漆黑,想来他没躲在这里工作。对他的书房突然好奇起来,像他这样冷淡的人,不知道除了工作闲暇时间会看什么书。
推门进去,按了墙壁上的开关。灯光柔和,入目是巨大的落地窗,和浅色的窗帘。这是她第一次看见,这样宽敞且井然有序的书房。
窗子不远处,是一张造型简单的长方形书桌。墙壁上打着两面书架,满满当当的都是书籍,本是极为严肃厚重的感觉,却利用一些工艺品巧妙的做了装饰,显得自然别致。
林空空到了书架前,随意浏览了下书名和种类。
随笔、自然、哲学、历史、经济、政治、文化、诗歌、传记……几乎全部囊括了。
国内外的许多名著也都按书名依次放好,还有一些建筑类比较专业的书籍,是她看不懂的。最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有她喜欢的女作家,三毛、毕淑敏、亦舒、林徽因、席慕容……最后一排,是张爱玲。
林空空用手摩挲着张爱玲的书籍,她喜欢的小说,竟然一本不落的都有。
众人爱好更多的可能是《倾城之恋》,她最喜欢的却是《金锁记》。许多人可能不认同,因为魔妇曹七巧的变态,那时张爱玲的刻画略微牵强了些,仿佛总缺少什么。
而她却因为对季泽的一句描写,彻底喜欢上了这本书。
“那眼珠却是水仙花缸底的黑石子,上面汪着水,下面冷冷的没有表情。”姜季泽的冷漠,到了张爱玲笔下,写出了美感。而这种冷漠,与白晨风的如出一辙。
她微笑,拿了《金锁记》出来。书页有些微微的发卷,想来是时常有人翻阅的。那人,素来不喜欢这类书籍,常翻可能是因为她吧?鼻子一酸,几滴水渍落在了书页上。
人的一生,大多时候都是平平淡淡的,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淡如水和轰轰烈烈比起来,少了很多色彩。但林空空始终觉得,平淡的生活,才是她想要的。
母亲去世后,她并不庆幸自己得到了一个豪门千金的身份。她只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可以在这漫长琐碎的平淡人生里,彼此依靠。只需他一句话,一个微笑,就让她觉得美好。
白晨风之于她,便是这样的人,从年少到如今,一直是。不管发生了什么,又或是经历着什么,从来都没想过要放弃他,不爱他。
情之所钟,虽万千人逆之,吾往矣。(转化自《孟子??公孙丑》)
她想的很简单,向来也只是想在有限的时间里,能与他过清简如水的日子,赌书泼茶、倚楼听雨。
她喜欢胡兰成对张爱玲的誓言: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虽然那两人一个是才女,一个是汉奸,演绎了一场开头惊艳却又落入俗套的爱情故事。
她在张爱玲的文字里,读出她是个特别的女人,不世俗、性乖张。她曾想为何张爱玲会爱上胡兰成,那个比她大很多,有妻室却又没有气节的汉奸才子。
思来想去,与众不同的女子会爱上的男人,也终究是懂她的人。
胡兰成无疑是最懂张爱玲的,懂她惊才高觉的文笔,懂她贵族背景后的优雅,懂她及时行乐的思想。
所以,张爱玲爱上胡兰成也是无可厚非。
在张爱玲所有的文字中,她体验最深的就是《金锁记》开头的最后一句:“然而隔着三十年的辛苦路往回看,再好的月亮也不免带点凄凉。”
那个女人的一生,因为一个男人的滥情,注定了衾寒枕冷、风雨凄凄。
毕竟,既是乱世,亦非佳偶。
可胡兰成的许诺,却是人世间最美好的愿望。
这个愿望,对寻常人来说,也许并不艰难。于她来说,却是历尽了千辛万苦,也得不到。
她也曾觉得委屈,毕竟,都是父辈的恩怨。可是,自己也确确实实骗了他。心有愧疚,一切就显得苍白了。
她遇上的男子,不管如何优质,她却连欣赏的**都没有。因为,内心被唯一填满,便再无其他心思。
只要他一句话,她的心就可以瞬间的柔软下来,即使万劫不复也不后悔。于是她可以不做人人羡慕的豪门千金,也可以不做独立自信的新女性,只要他需要,她只愿安安静静陪在他身边,细数流年。
————
白晨风没在卧室洗澡,怕会吵到她,在客房匆匆冲了澡却丝毫没有睡意。心里有事,想吸烟的感觉比较强烈,想了想家里还有个孕妇,还是算了。
孕妇?他蹙眉。那么纤纤细细的一个人儿,将来也会顶着颗硕大的肚子?那怎么行?她怎么承受得住?
其实,只有两个人也没什么不好,他喜欢他们两人一起渡过的时光。可她偏偏要,要给他们之间加一个小不点儿,小不点儿,会很烦人吧!他的眉蹙得更深了。
许久,叹息一声,大步流星的向卧室走去。
床上被子凌乱,没人?他一惊,匆匆的出来,打算沿着房间找。却见书房里隐隐渗出些许灯光,进门看见她正在看书。
“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看书?”忍不住出声指责。
林空空看他来了,冲他笑了笑,“来找你的,你不在,就看了会儿书。”
白晨风凑过去,“看的什么?”
林空空把书皮翻了翻,给他看。
“又是这个?看了多少遍了?不腻?”
“不腻,和看你一样。”
“我可比它好看多了。”
“自恋。”
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笨丫头,是自信。”
林空空摸着被他敲疼的额头,“你敲疼我了。”
“我没用力气……”
“你手劲儿大。”
白晨风认命,“那你要怎样?”
林空空仰着头,清澈剔透的瞳,流光溢彩,绵绵软软的说:“你给我吹吹。”
“笨蛋,吹吹不管用。”
“你吹的就管用。”执拗的语气。
“有损形象,我拒绝。”
“可你真敲疼我了,不信你看,肯定红了。”林空空说着话用纤长的指,煞有其事的指着自己额头。
白晨风俯身细看,还是看不出来异样,再看看她期待的表情,也只能应付的给她吹了吹。
她却不乐意了,指控:“你应付我。”
白晨风叹息,越来越不好糊弄,只好又低头仔仔细细的给她吹了吹。
清爽温热的气息,温柔吹拂在她的脸上,她笑了笑,轻轻吻了吻他的颊侧。
“满意了?”
“嗯,满意。”说着话起身揽了他手臂,催促:“你看看,这都几点了?天一会儿都亮了,快睡觉去吧!”
屋外,夜空慢慢回旋,消逝。
屋内,两人躺在床上,仍和以前一样,林空空侧着身子背对着白晨风,任他半揽在怀里。
这个姿势让白晨风的手,很随意的贴在她的小腹上,这一刻,他的心里说不出的奇怪滋味,别扭、抗拒还有一丝期待。
有她一个已经让他很吃不消了,如今,她又孕育着他的孩子,可能像她也可能像自己的孩子。像他还好,若是像她,出生后,会不会也是个烦人精?
这辈子,好像,自己真的拿她没有法子了,被吃得死死的,想来他白晨风,英明一世,也终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无奈的是他的叹息。
“小白,你叹什么气?”她问。
“叹我的后半生,要怎样受尽折磨。”
“怎么会?向来都是你折磨别人,几时被人折磨过?”
“能折磨我的人就是你,只有你。”他说着拨开她的长发,吻了吻她雪白的后颈。
林空空怕痒的缩了缩脖子,“呵……小白,别闹!我才没有,我一直都是被你管制的,怎么能折磨得了你?”
白晨风的眉眼难得的温和,戏谑:“示敌以弱,再一举歼灭,就是你的策略。”
“这听起来好像是阴谋。”
“嗯,我在你的阴谋面前只能溃不成军。”
林空空闻言忍不住笑了,打趣儿:“嗯……公子的兵法学的真好。”
“比姑娘学的还要差些。”
179:误会(一)
翌日。
白晨风在办公室和秦杰分析左青云提案的事,本来十几分钟就可以说完的事,他们却已经进行了将近半个小时。
终于,在秦杰阐述完观点后,他依然蹙眉走神儿的时候,秦杰淡定不了了。
一张俊朗贵气的脸,硬是被他挤出了一丝猥琐,“看你面色发青,眼窝深陷,黑眼圈像熊猫一样,说,是不是纪师妹缠人缠得太厉害,你吃不消了?”
闻言,白晨风“嗤!”的一声冷笑,不置可否。
“喂!请问你这是到底是肉吃多了,还是没吃上肉,怎么魂不守舍的?”
白晨风眼神如刀的射向他,没好气的说:“你脑子里除了吃肉还有别的么?精虫上脑了吧!”
“不知道精虫上脑的人是谁?”
“自然是孤家寡人才会精虫上脑。”
“我孤家寡人,我心如止水。”
“这心如止水还是省省吧!内里有多猥琐,想来也只有觊觎别人东西的人,自己最清楚。”
秦杰一下子被踩到了痛处,气急败坏的说:“你能不能不要总戳我的痛处,你这样……这样会友尽的。”
白晨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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