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三心中愤怒无比,他瞪着宫宝森,一脸不服之色,但他心中还有顾忌,不敢直接冒犯宫宝森,虽然宫宝森年龄已经老了,但他依然没有把握对上这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这是位叱咤武林数十年的一代宗师,就算是英雄迟暮,也没人敢小看!
马三愤怒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重重的将房门合上,这一夜,仇恨的种子已经在他的心里种下。
大雨倾盆,夜幕下,一群壮汉守在精武会宫宝森的住所,不惧风雨。
远处一辆马车渐渐行了过来,一群人围了上去,拦住了马车的去路。
“停车!”领头的大汉一声呼喝。
“请朋友让个道!”马车前,一名挑着雨伞的老者拱了拱手,声音低沉的道,他的肩上爬着一只黄毛猴子,看着拦在马车前的众人。
“对不起,佛山精武会有规定,凡带兵器者,不许进这条街!”壮汉冷然答道。
马车上的老者脸色微变,冷冷的道:“知道车上坐的什么人嘛?把宫家的弟子叫出来!”老者一拧头冷喝道。
“哒哒哒!”走廊里,伴着一阵高跟鞋蹬地的声音,宫若梅带着福星走在走廊里,向着宫宝森的房间里走去。
那房门外,此时还围着一大群人,带头的是一名光头大汉,他是宫家的弟子。
“二姑娘,你可来了!”那壮汉一见宫若梅好像见到了救星:“这事必须得拦下,输赢都不好听!”他说的是宫宝森要跟南方的拳手搭手的事情。
只是他的一番苦心注定无用,宫若梅一脸傲气,道:“我爹一辈子没败过,谈何输赢?!”说完,迈步向着房间走去。
“嘿,赢了又怎么着,让人家说以大欺小,差着辈分呐!”光头男子答道。
宫若梅推开门后,却见房间里空无一人,她不理会男子的絮叨,只是淡淡的问道:“我爹呢?”
第八十九章 叶问搭手()
马蹄得得的响着,马车上挂着的风铃发出叮铃叮铃的清脆之音,充满民国气息的街道,在夜幕中沉寂。
宫宝森坐在马车上,脸色沉吟,心绪难平。
他刚刚从大师兄李存义那里回来,师兄弟两个一番交心,李存义的话在他耳畔不断的回响。
“我们都老了,你一辈子的名声不容易,跟晚辈抡拳头挥胳膊的事儿就别干了,勉强了,味道就坏了!”
“师兄,宝森不是想当英雄,是想造时势!”
……
“你在北方的老哥们都不赞成这场比武,让他搭手多大的面子,姓叶的不识抬举,咱们可不能坏了规矩!”宫若梅倔强的看着宫宝森,在她心里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国术大家,不容任何人侮辱,叶问拒绝了宫宝森的邀请,宫宝森没觉得什么,宫若梅心中却很是不平。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老人死守着规矩,新人什么时候才能出头,叶问是个好材料,就看他这次能不能出头!”宫宝森对叶问充满了期盼。
“宫家没有败绩,你又在这儿,他凭什么出头?!”宫若梅忿忿不平。
宫宝森看着女儿倔强的模样,忽然笑了笑,他站起身子,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繁华的世界,语重心长:“你的脾气啊就是爹年轻的时候,眼睛里只有胜负,没有人情世故,人要往远看,过了山,眼界就开阔了,但凡一个人见不得人好,见不得人高明,是没有容忍之心!咱们宫家的门槛高,但是不出小人!”说道最后,宫宝森语气里已经有了一丝严厉。
第二天,夜晚,宫宝森带着宫若梅来到了金楼。
两人沿着楼梯走上来,沿途的小姐们皆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父女两个,这年头思想还没那么开放,这一老一女的组合确实大胆新奇。
站在包间里听着戏,宫若梅有些调侃的看着宫宝森。
“爹”
“嗯?”
“您带着亲闺女逛堂子,这什么说法?”
“这天底下的事,你不看他就没了?看看无妨!”宫宝森一脸正色的看着宫若梅:“我第一次来这金楼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呢,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这次让你下来,是想求个始终,让你看看,爹是怎么退下来的!”
宫若梅听了这话,心中不由一酸,她有些难过,当初那个英武魁伟的父亲如今真是老了。
“你从小,是看着我跟人交手长大的,这一次是最后一次。你是定了亲的人了,江湖的事,和你没关系!当个好大夫,平平安安的就是尽孝心了!”说到这里,宫宝森握着宫若梅的手,微微用力的晃了两下。他知道,宫若梅的心里还放不下陈霄,但他实在不愿女儿的一生就这么耽误下去。
宫若梅别过头,眼底露出一丝掩盖不住的悲伤。
宫宝森见状,叹了口气,也不再言语。
金楼里一间最大最好的房间,宫宝森和叶问面对面站着。房间外,无数国术界的好手都在观战。
宫若梅和福星是其中最特别的两个,他们正认真的看着屋内的情景。
“今日是我最后一战,咱们今天不必武功,比想法!如何?”宫宝森冷然看着叶问。
叶问是个气质儒雅的青年,个子不高,却有一股超然的韵味。他看着宫宝森,淡定一笑:“上门都是客,主随客便!”
“那年,中华武士会成立,从南方来了一个人,话不多说,手中拿着一块饼,让我大师兄李存义掰开,我大师兄没有说话,还让他当了中华武士会第一人会长,这位先生也是你们佛山人,叫叶云表!”宫宝森说到这里看着叶问,道:“今天在佛山有幸见到了另一位叶先生,我想问一句,叶先生,你能掰开我手中的这块饼吗?”
说着,宫若森从桌上拿起一块白色的大饼,递到叶问的面前。
看着宫宝森手掌上的那块饼,叶问脸色凝重下来,宫宝森虽说不比武功,却还是要出手试探了,他要知道叶问的手里到底有多少真功夫。
叶问轻轻地探出手掌,缓缓地靠近宫宝森手中的那块饼,他手掌向上,一点点接近那块白色的大饼。
就在叶问快要触及那大饼的时候,他指尖甚至触到了那大饼坚硬的质感,正要发力掰开,却在此时,宫宝森轻轻动了动手掌,那饼距离叶问的手指又远了一些,让他一番努力化作东流逝水。
叶问脸色更加凝重了,他换个姿势,手掌翻转,再次试探出手。
“太极杨露禅有鸟不飞的绝技,麻雀在他手上飞不起来是因为无处借力,叶先生现在就想那只麻雀,老爷子还是功夫深呐,我看叶先生这饼是掰不开了!”门外,有耄耋宿老预测道。
宫若梅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她自由习武,自然看得出现在的形势,老爷子明显处在上风,将叶问完全压制。
宫若森只是防守,并不进攻,叶问却也拿宫若森没丝毫办法,宫若森数十年的武功造诣着实令人不可小觑,六十四手千变万化,高深莫测。
试探了数次,叶问额头起了一丝细汗,他是一个冷静沉着的人,却在此刻,也是微微失了方寸,他现在就像一头牛,面对着一个大南瓜,不知该如何下口。
不过叶问却不是寻常之辈,他着急了片刻,便控制自己稳定了心神,然后探出手掌,搭在了宫宝森的手臂上,闭上了眼睛。
咏春听桥,这是咏春拳里十分高明的手段,叶问面对宫宝森这个强大的对手,不得不全力以赴。
“嗖!”袖袍甩动,两人你来我往,快速的交上了手。
在这场比试中,宫宝森并不进攻,只全力防守,护着手中的那块饼,而叶问则是全力进攻,要抓住宫宝森手里的那块饼。
两人你来我往,交手数十招。
“嗖!”叶问手掌朝着宫宝森的右手抓去,眼看着就要抓住那块饼,宫宝森忽然一个翻身,手掌一抖,原本握在左手上的饼飞到了右手上,化解了叶问的攻势。
叶问脸色平淡,依旧全力进攻。
宫宝森防御淡定自若。
又是数十招过去,叶问终于找到机会,手掌沿着大饼的边缘,滑到宫宝森的手臂一侧,肩膀与宫宝森对撞,一股大力分开了两人,叶问手指捏住那饼的边缘,微微一扯,在饼的一角拉开了一丝缝隙。
两人分开站定,互相凝视。
“其实天下之大又何止南北,勉强求全等于固步自封,在你眼中,这块饼是一个武林,对我来讲这块饼是一个世界。所谓大成若缺,有缺憾才能有进步,真管用的话,南拳又何止北传呐,你说对么?”叶问道。
“说得好!”宫宝森高赞一句,脸色依旧冷然:“宫某赢了一辈子,没有输在武功上,没曾想输在了想法!”
说到这里,那块饼被撕裂的部分咔擦一声断裂而开,落在地上摔碎了。
到这里,屋子外的众人终于明白,原来叶先生赢了啊!
宫若梅不服气的看着站在屋子中间的叶问,眼中露出一丝果决。
“叶先生,今日我把名声送给你,往后的路就看你自己的了!”说完,宫宝森与叶问拱手道别。
宫若梅走上前来,父女两个一前一后来到门口,冲着佛山的武术界名宿们拱拱手,就此离去。
“好!”
人群中爆发出如雷般的叫好道贺之声,众人围住了叶问,争相赞叹。
相比于落败的宫宝森,叶问这里热闹非凡,出尽了风头。
第九十章 宫宝森遭难(补更)()
东北,一处无名的雪原。
天地间一片雪白,太阳尽管悬挂在高空,却不能给东北这极寒之处带来一丝暖意,空气依然冷得砭人肌骨。
寒风呼啸吹过,带起片片雪花,飞扬在空中落在茫茫雪原上。
空旷雪白的天地间,有一道黑影,站在这片天地的最中心,好像一只黑色的虫子在渺小的天地中跳跃着,活动着。
陈霄面容冷静,冷静的心境,如同冰冷的雪原,他一丝不苟,一遍又一遍的演练着宫家六十四手的招式,仔细看来,他的招式却又有了些许不同。六十四手攻守兼备,千变万化,是一套正气十足的功夫,而陈霄此刻演练出来却多了一丝诡异的味道,六十四手也不再像六十四手,而是更像一套剑法,变成了六十四剑。
他在试图把六十四手化进自己的诡剑之中,借以完善诡剑剑法,六十四手远比陈霄自己琢磨出的诡剑剑法高明,自离开宫家三个月来,他每日修炼,如今已经小有所成,独孤剑道的意志再也不能对他造成威胁,他最近感觉突破的日子越来越临近了,少则三天,多则一年,必能破入先天之境!
“这一手不行,太正,与我诡剑之道相去太远,弃了!”
“这一手太险,诡剑之道要求的是出奇制胜,契合,改善保留……”
三个月的时间,直到今天,陈霄终于将六十四手整理出来,化作了他诡剑剑法的雏形!六十四手从此在他手中化成了三十二路诡剑剑法。
“拔剑式,勾剑式,刺剑式,扫剑式,横剑式……诡剑剑法,终于成了!”陈霄一口气将整理出来的诡剑剑法演练完毕,只觉一股极其顺畅的感觉从骨子里透出来,诡剑剑法攻守兼备,变化莫测,练成了!
“啊!”陈霄长啸一声,声震四野。
“锵!”一挥拳,仿佛一柄绝世利剑出鞘,陈霄信手拈来,剑法的奥秘已经没有丝毫迷雾,他仿佛洞察了一切。
我虽未入先天,却已有先天战力,诡剑之道,果然不负我数年的辛苦钻研,攻守兼备,威力惊人,我诡剑剑意终于成型,可与那独孤求败一争长短了。
黑色的衣袍随风摆动,雪花飘落在他肩上的貂皮衣领上,将他一身染得雪白,轻轻一抖身子,将无数雪花震得飞舞而出,他踏着步子,一步步向着雪原之外行去,身后一座孤零零的草房子轰然倒塌,这是他闭关三月修炼的暂居之所,如今总算没了用处,他出关了!
宫宝森死了,悄无声息的死了,死在了自己的亲传弟子马三的手上,可怜一代宗师竟落得这般下场,马三投日,声势大涨,东北国术界完全屈服在他的威势之下,无人敢捋虎须。
宫宝森曾说过,要马三十年之后再成名,马三却是等不及了,多年来压抑的迫切渴求,渴求着荣华富贵,渴求着无上尊荣,一朝投日,这一切都实现了。
马三飘了,他敢跟自己的师傅叫板了,甚至敢弑师,亲手杀了宫宝森。
偌大的东北,整个国术界,竟没一人敢为老爷子出头。马三之雄,可见一斑。
中华武士会,这一日热闹非凡,曾经跟宫宝森拜过把子的老哥们儿,东北国术界的角儿们如今都是齐聚一堂,他们都是受了马三的压迫,来到这里给宫若梅施压的。
“姑娘,大伙儿都等你拿主意呢!”福星一脸惨然看着宫若梅。
“大老远的从关内赶来,要的恐怕不是我的主意!”宫若梅冷冷的说了句,迈步向着房间里走去。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房间赶去。
宫若梅走在最前面,匆匆开口问道:“我爹留话了没有?”
“不问恩仇!”福星一字一顿的道。
宫若梅疾走的步子一顿,身子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福星,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姑娘”福星一脸冷厉:“老爷子不让报仇!”
宫若梅眼角含泪,决然转头向着房间走去。爹,你的话女儿怎能做到,杀父大仇不报我怎会解脱!
宫若梅一路疾行,昂着头,大步向前走,来到房门前,有人打开了房门,宫若梅迈步走了进来。
宫家,满门缟素。
陈霄来到宫家的门槛前,看着门庭里的一片素白色,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家里出事了,是谁?
尽管,他心中隐隐有了预感,但还是不肯相信,他一步踏进大门,便是看到了正对庭院的大厅里,那高设的灵堂上挂着的照片,那是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容。
“师傅……”陈霄一阵失神,口中喃喃自语一句,快步向着大厅走来。
“大师兄”
“大师兄回来了”
“大师兄,你要为师父报仇……”
宫家满门,披麻戴孝的弟子们纷纷如同见了救星一般,惊喜的高呼。
陈霄好像完全没听见他们的话,脚步不放慢,直接来到了灵堂,一步跪下。
“师傅,弟子来晚了!”
说完,他咚咚咚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在香炉山点了一炷香。
有弟子为陈霄送来孝衣和麻绳,陈霄穿上孝衣,将麻绳扎在腰上,然后转身,看着灵堂里围着的一众师兄弟。
“师傅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陈霄沙哑着声音问道。
大厅里忽然鸦雀无声,没人敢说话了,他们皆是畏惧的看着为首的那一名阴沉的青年。
陈霄忽然笑了笑,他扫了一眼那名阴沉青年,眼中露出一丝冷色。随后,目光在师兄弟中逡巡起来。
他目光流转,表情严肃,忽然定格在师兄弟中年龄最小的虎子身上,他今年才十二岁。
“虎子,师傅是怎么死的?!”陈霄笑着问。
“大师兄,你可来了,师傅是被马三那个畜生给害死了,呜呜……”虎子眼泪哗哗流,泣不成声。
陈霄点了点头,摸摸虎子的脑袋。
“小东西,你敢背叛我师父,给我死!”站在人群最前方的阴沉青年忽然大喝一声,挥拳朝着虎子可爱的小脑袋砸来,力道带起阵阵风声,已是出了全力,他存心要杀了虎子。
第九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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