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言。”
“”
“妙言,娘在这里。”
“”
“你看得到娘吗妙言”
我温柔的话语就像是风,吹过了她的身体,也什么都没有留下,看着她安静得,像个玉娃娃一般精致却木讷的样子,我忍不住伸出手去抱住她瘦弱的身子,将脸颊埋进了她的颈项里。 网
妙言,妙言,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来,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似乎是感觉到了一阵湿润的凉意,在她的颈项间慢慢的浸开,她下意识的,微微的瑟缩了一下。全集
这时,门被轻轻的敲响了。
我慢慢地坐直身子,回过头,看见门口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天色很晚了。
素素已经带着妙言去她的房间睡下,小霓和习习服侍我洗漱之后,也都退下了,内院仿佛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和穿过竹叶的阵阵凉风,吹得虚掩的窗户不停的打着窗棱,夺夺直响。
我靠坐在床头,看着床边的烛台上,烛火也被风吹得不断的摇曳起伏,整个屋子光线明明灭灭的,仿若鬼魅飘过一般。
这时,一阵脚步声传来。
这脚步声很熟悉的,自从我住进这个内院之后,就曾经无数次的在晚上听见它的响起,慢慢的靠近。平日里,那脚步声都很轻,仿佛生怕吵醒了房间中的我,但今晚,不知是什么原因,那脚步声显得格外的沉重,每一步都像是有千斤重,当走到门口的时候,甚至顿了一下。
我的呼吸,也窒了一下。
然后房门被推开了。
一阵凉风吹了进来。
我抬起头,看见裴元修站在门口,那有些苍白的脸被屋内摇曳的烛火一映,显得阴晴不定的,仿佛看到我的一瞬间,就有数不清的情绪在他的脸上和眼中闪过。他满脸的倦怠,甚至让他平日看起来格外宽阔坚实的肩膀都微微的垮塌了一些,看见我靠坐在床头,他定了一下,然后走了进来。
“还没睡。”
“嗯。”
“怎么还不睡”
“在等你。”
“等我做什么”
“”我沉默了一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岔开了话题,问他道:“她怎么样了”
一提起“她”,裴元修的脸色更苍白了一些。
看到他这样的脸色,我也大概知道了,他说道:“箭没有射中要害,但流了很多血,加上她的身体本来就弱,直到现在还没有醒。”
“药老怎么说。”
这一回,他没有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看来,虽然没有中要害,但情势还是很凶险,不容马虎。
我想了想,说道:“放心吧,我看若诗小姐福大命大,一定不会甘心在这里就倒下。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他看了我一眼。
我也看了他一眼。
他的目光中是审视,我当然也很清楚,当我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多少真正的安慰和良善在里面,所以这一对视,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下,虽然只是很短的时间,但气氛却沉闷的好像两个人同时被一只黑手扼住了喉咙,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局促了起来。
这个原本很宽敞的房间突然变得狭小了起来,好像四面的墙都在往人的身上压,当他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有些异样的沙哑:“你还不睡吗”
我摇了摇头:“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着我也有些苍白的脸庞,倦怠的眼神,沉默了一刻,慢慢道:“正好,我也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你。”
我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
他也笑了笑。
虽然两个人都有话要说,有问题要问,可是笑过之后,我和他却又都沉默了下来。
而在那微弱的,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光的照耀下,两个人眼中的戒备都那么明显,再无掩饰的显现了出来。
我突然觉得,这个夏末的夜晚,仿佛有一些严冬的寒意提前来临了。
他先开了口,问道:“萧玉声去劫刑场,是你安排的”
我点头:“是。”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有人非要刘轻寒死不可”
他的眼瞳骤然收缩了一下。
“所以,我要救他。”
“所以
以,你让萧玉声去劫刑场”
“不过,即使我知道,我也没有想到,那些人想要让他死,不仅把他送上断头台,他们还不甘心,也许他们也猜到了,会有人不愿意让他死,所以他们甚至还准备了后手。”
“”
“若不是桐山四杰带着那群老人出现,连萧玉声,大概都要折在那里。”
“桐山四杰”他慢慢的重复了一下这四个字,声音里仿佛也带上了夜风的凉意,说道:“就是带着那些人来的那四个老头子。”
“”
“所以,他们也是你安排的”
“”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要说这四位老人我虽然知道他们的来历,可是他们的行动却是我安排不来的,毕竟当时在扬州府内遇见的时候,他们连多的一句话都没有跟我说,而后来在刑场上他们的举动,我猜测看来,多少也明白,那是裴元灏的手笔,毕竟桐山四杰跟朝廷合作的态度还是很明显的,所以他们没有自作主张的安排劫刑场,而是先去求了皇帝,再要做什么,也大体脱不开皇帝的意图。
想到这里,我不由的松了口气。
我的手段比起他们,终究还不够,我想到了去劫刑场,却没有想到有人会半路阻拦,而且用那样的形式,甚至也绑住了萧玉声的手脚;若不是桐山四杰带着那些老人来闹了一场,今天那件事还不知道会如何发展,又会如何收场。
看来,他们这对曾经的“兄弟”,才是最了解对方,最能旗鼓相当的人。
不过,这个时候再要去做那些解释,也没有太多意义。
毕竟,我连萧玉声都派出去了,就算我说桐山四杰不是我的安排,也没有多少人相信。
看着我沉默的样子,裴元修的眼瞳变得深黑了。
他突然开口,声音也比之前更加低沉了几分:“你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
“”
“你安排了今天的事,你安排了萧玉声和桐山四杰,但之前你一个字都没有跟我说,你完全瞒住了我。”
“”
“为了他,你连你的丈夫都要瞒住,是吗”
我看了他一会儿,淡淡的说道:“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
“不管忘不忘得了,他是刘轻寒,他是一个好人;不管我和他的感情走到了哪一步,他都救过我两次,没有他,也没有今天的我。我不可能眼看着救命恩人含冤被杀而不闻不问,所以我让萧玉声出手救他,就这么简单。”
他慢慢地坐到了床边,平视着我的眼睛。
“你一直在说他是无辜的,他含冤,你就那么相信他”
“我相信他。”
“如果你信错了呢”
“”
我觉得胸口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痛得心跳都局促了起来,看着那双近在咫尺的,漆黑的眼睛,我艰难的说道:“我的确会信错的人,我也的确信错了人,但那个人不是他。”
“是谁”
第1088章 一切,都是你指使的()
“是你。 ”
当我终于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整个人都好像在这一刻被掏空了一般,没有预料中的痛苦,也没有想象中的轻松,我只是有些空洞的睁大眼睛,看着眼前这个同样平静,却有些空洞的男人。
我的丈夫,和我同床共枕,朝夕相对那么多年的丈夫。
我最应该相信的人。
是你。
我的确信错了人,但不是他,而是你。
听到这两个字,他似乎也没有意外和惊愕,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
“”
“你说是我”
“”
“为什么”
“”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那你告诉我,你曾经的妹妹,长公主裴元珍,是谁杀的”
他愣了一下,似乎直到这个时候,他漆黑的眼睛里才突然又有了光,在不停的闪烁着,仿佛他内心的恍惚不定一般,迟疑了许久之后,我看着他的嘴唇微微开阖,仿佛要说什么,但在他开口之前,我平静的说道:“元修。”
“”
“不要骗我。”
“”
他的嘴唇又慢慢的合上了。
我仿佛听见他的呼吸都静默了下来,长久的沉寂之后,他说道:“你已经有答案了吗”
“我见过顾平了。”
说完这句话,我看见他的眼中一下子精光暴起,仿佛被刺破了什么东西一样,当他再度看向我的时候,整个人的气息都凝重了起来,而我紧接着平静的说道:“不用去找他,我下午见过他之后,已经警告过他,让他赶紧离开金陵,离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
“我知道,那件事做完,他原本应该是会被灭口的,只是他和我的关系不一般,如果他平白无故的死了,我一定不会轻易的罢休,一定会追查到底,围了不让我查出一些蛛丝马迹,所以你们没有杀他。”
“”
“元修,如果你还顾及我们的夫妻情分,我求你不要去找他,他已经很可怜了。”
想到之前素素说,他在酒楼里酗酒闹事;即使我在内院召唤他,他让曹虎他们来保护我,也不敢来见我;直到今天,当我要曹虎去叫他来内院见我的时候,他似乎终于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包不住了,才终于出现在我面前那个原本精神勃发的小伙子,消瘦憔悴得变成了另一个人,当他一看见我,眼中那种沉重的负罪感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压垮了,那种濒临崩溃的样子,让我心痛如绞。;;;;;;;;最新章节全文
裴元修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脸色一刻比一刻更苍白,在那微弱的烛光下,他的脸色几乎透明,也越发看不出他的情绪来。
也许,我从来都没有看清过。
过了很久,他问道:“你又怎么知道,是他”
我沉默了一会儿,慢慢的将放在被子里的攥成拳头的手抽了出来,在他的面前展开。
掌心放着一个沉甸甸银锁。
就是当初,还在吉祥村的时候,刘三儿在妙言出生之后去镇上特地给她订制的,上面甚至还刻着我们三个人的名字
轻盈
刘三
不离。
当年我在过江去找刘轻寒要那一首绝情诗作为休书的时候,曾经在船头上给了顾平一样红布包着的东西,只是我让他不要当着我的面拆开,我怕我舍不得,因为,这个银锁记录了我和他的幸福,我们的过往,一切美好的回忆,也是我留下的,仅有的,我和他之间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只是那个时候,我答应了要嫁给裴元修,也要和自己的过去告别,虽然舍不得,也只能这样做。
但我没有想到,这个银锁,会在多年后的今天,告诉我一件事实。
我说道:“这个银锁,是当年我嫁给你之前,送给平儿的,可今天,刘轻寒在刑场上从手上掉落了一样东西,却是这个银锁。”
“”
“你觉得,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到他的手里”
“”
“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想”
裴元修的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
而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明白,那天晚上在那个满是鲜血的新房中,我明明已经在跟韩若诗辩驳,为什么刘轻寒还一定要认罪。
那天晚上,当他抱着满身是血的裴元珍的尸体坐在新房中,他的手也一直握着裴元珍的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直到直到闻凤析看着他们的手,好像发现了什么,正要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就突然开口认罪了。
因为,他从裴元珍的手里,拿到了这个东西。
而这上面,清清楚楚的纂刻着我的名字
也许,他为了保护我,因为这个银锁已经是一个最直接的证明;也许,他不能让韩若诗对我的指证更加深一层;也许,他也意识到,江南江北的和平是暂时的,金陵急需一个开战的借口,而一旦我被指证杀害了长公主,就有可能会给金陵开战一个最直接的借口这一切,也许都是他所考虑的。
所以,他认罪了。
我感到心中一阵酸楚,但此刻还是强压了下去,抬起头来看着裴元修,慢慢的说道:“他们成亲的那天晚上,你安排的护卫里没有顾平,虽然我有点意外,也并没有太在意,毕竟我和妙言在扬州的时候,是因为他的保护不力,所以受了伤,你不派他,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可今天我才明白过来,他的保护不力,要受惩罚,让我受了伤,他也心有愧疚,这一切就成了你们派他去执行这个计划的借口。”
“”
“而那天晚上,原本韩若诗说她身体不好,没有跟我们一起来,可后来她又自己跑来了,我当时也并没有在意,只觉得她是想要给我难堪,所以没有想其他的。但今天我才知道,顾平是在她的船上,才靠近了那艘红船,而后来,那一江的河灯,把所有人都吸引住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才有机会登船。”
“”
“他陪着我和妙言去了扬州府,呆了整整一个下午,他当然已经看明白了扬州府护卫的调防,而红船上那些护卫也都是直接从州府调过去的,他们换班的规律也一定跟在州府中一样,所以他才能抓准时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到新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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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平静的听着我的话,这个时候,仍旧没有丝毫的动容,只问道:“那你又如何认定,这一切都是我指使的”
我看着他,有些凄然的道:“元修,那天晚上,我想要去船舱后面的花园找妙言的时候,是你一直拉着我。”
“”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时候,正是平儿在杀裴元珍的时候,对吗”
“”
“你一直拉着我,是不想让我碰上顾平,也不想让我看到那一幕。”
“”
“毕竟,你和韩若诗不同,她想让我死,你却不是。”
“”
“可是,我没有看到那一幕,妙言却看到了。”
“”
“因为那天晚上,她为了祝贺她的三叔成亲,特地为裴元珍准备了一份礼物,她是趁那个时候去送给裴元珍。她会被吓成现在这个样子,是因为她目睹了那一场凶杀”
不,不仅是因为她目睹了那一切,更是因为,她看到曾经和她亲密无间的平哥哥,那个会在她和母亲产生矛盾的时候和颜悦色的慢慢劝说她,在危险的时候抱着她的平哥哥,居然会杀人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眼泪在我的眼眶中不停的滚动着,烫得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我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妙言心里是有多震撼,多痛苦
这时,一只手伸过来,轻轻的捧起了我的脸颊,他的手指和往常一样的有力,他的掌心和过去一样温暖,但这一刻,却只让我觉得痛苦。我被他捧着脸,抬头看向他,听见他干涩的道:“如果我说,这一切我并不知情呢”
我看了他很久,终于哽咽着道:“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你们杀的,是裴元珍。”
“”
“元修,裴元珍毕竟和你做了那么多年的兄妹,如果是韩若诗下手,她不可能一点顾忌都没有。”
“”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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