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又最需要时间解决的手段,所以我担心,这次的安排并不简单,他好像——想要拖延你回京的时间。”
“哦?”
“只是,我总觉得他这一次来扬州的计划另有深意,好像——是要来找一个人。”
听到这里,袁易初皱了皱眉头,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有些不解,他看我做什么,但他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听黄天霸又接着道:“可我不确定,他是不是要来找你。但如果他来了,事情就不会那么简单,到时候你再要回京,恐怕会拖延很久。”
袁易初挑了挑眉毛,这个时候已经入春,听杨云晖之前提了一两次,似乎北方又有些蠢蠢欲动,所以他需要尽快赶回京城述职,如果真的滞留在了扬州,我猜他会有些麻烦。
这时,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么说起来,我倒真的有些想会会这个人。”
黄天霸的脸色一沉,我也站了起来,扶着他的胳膊:“夫君……”
“不过,”他又继续说道:“州府给我安排的船是在明天,若那个人不能赶到,只怕这次他就要白跑一趟了。”
原来,他已经安排了回京的时间了!
我心里松了口气,毕竟听黄天霸所说的,如果他和那个人真的见了面,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善了,可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放不下,因为对方到底是谁,到底要做什么,我们都不知道,就这么走了,也不知道还会有什么后招。
袁易初又道:“我今天来这里,也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黄天霸道:“什么事?”
“任命你的圣旨,半个月前已经出了御书房,由吏部发往扬州来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到。”
黄天霸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
我也吃了一惊,急忙说道:“夫君,是皇帝要让黄爷他做官吗?”
袁易初笑了笑,对我说道:“是啊。他是个有才的人,当委以重任。”
我转头看向了黄天霸,他站在那里没有动,只是那张俊美的脸越发的苍白,眼中也透出了一丝凝重和无奈。
之前在他家里和药老那些人的对峙,我就隐隐知道他的出身,现在皇帝要任命他做官,也就是彻底的和那边决裂,回想起那些人咒骂他“两面三刀”、“卑鄙小人”这些话,他的心里,只怕也没有这么容易放下。
黄天霸沉默了好一会儿,抬眼看着袁易初,道:“这个圣旨,是什么时候的?”
“年前,就已经准备下了。”
“……”黄天霸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站在那里,握紧了拳头。
袁易初慢慢的走到他面前,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会逼你,要做什么,你自己心里很清楚。”
“……”
“把南方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也只有你,能平衡朝廷和他们的关系。况且,北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起战火,到那个时候,朝廷要全力对抗,不能再分神和他们耗,你在,才能让朝廷不至腹背受敌。”
“……”
“仗如果真的打起来,你很清楚,会是什么结果。”
“……”
“你为了那个慕华,自己把自己关了几年,得到的结果又是如何?既然现在已经休了她,就不要再瞻前顾后,”说到这里,他冷冷一笑,凑到黄天霸耳边道:“等你功成名就,要什么没有?”
我听得眉尖一蹙,下意识的想要拉他的衣袖,黄天霸却一下子说道:“你别说了。”说完走到桌边,拿起一壶酒仰头就往嘴里倒。
甘冽的酒泼洒在他的脸上,沿着他颀长的颈项流了下来,浸湿了胸前大片的衣襟,他却似乎一点都感觉不到,睁大了那双精致却空洞的眼睛望着头顶,茫然的灌着酒,直到整整一壶酒都被他喝干了,他才将酒壶重重的放在桌上,喘息着道:“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袁易初的脸上浮起了一丝讥诮的笑意,便不再开口,转身走了。
我一看他走了,便要跟上去,可却有些放不下身后的黄天霸,回头道:“黄爷。”
“……”他听到我的声音,却微微有些动容般的,回头来看了我一眼,也许因为喝了酒,他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近乎病态的嫣红,仿佛地狱的火焰,燃烧着人的灵魂。我几乎看到了他的灵魂在呼喊,在挣扎,可他的人,却只是那么静静的站着,带着寒意的风从窗外吹进来,吹得他身上的衣衫猎猎作响,却更显得他清瘦如竹。
“你走吧。”
“黄爷……”
“既然老天认为,我之前的路是错的,那么,我再选一条走。只希望……”他淡淡一笑:“这一次,我们都没有选错。”
。
坐在回别馆的马车上,我一直沉默不语,和来时兴奋的样子判若两人,袁易初一直静静的坐着,看了我许久,慢慢道:“怎么了?”
我抬起头来看着他:“我们,要回京了?”
“是啊。”
“明天就走。”
“怎么了?”他看着我闪烁不定的眼睛:“你在担心什么?”
“没,没有。只是,你怎么事先没有告诉我?”
他淡淡一笑:“不过是回京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之前就该走的,只是你的身子一直没恢复,怕走水路对你不好,所以拖延着。”
我勉强做出个笑容,低头不语,他伸手抬起我的下巴,目光专注的看着我,道:“不过是回家而已,不用担心。”
“……”
也是,不过是——回家而已。
之前他也告诉过我家中的情况,父亲卧病在床,母亲一直吃斋念佛为我祈福,我也时常想着,要带离儿回去见见奶奶,自己忘记了那么多事,也忘记和他的过往,总需要再去面对的。
只是,如果回京的话,他是不是也要经常去忙他的公务了?
想到这里,我突然道:“对了夫君,为什么皇帝会突然要任命黄爷做官呢?他认得黄爷吗?”
袁易初看了我一眼,眼中透出了一点奇怪的光:“嗯,认得。”
“奇怪,黄爷不是南三省七十二道水路总瓢把子吗?皇上怎么会认得他的?”
他似笑非笑的道:“是有一个人,在中间穿针引线,让他们认得的。”
“有一个人?”我听得疑惑,看着他道:“是你吗?”
“……不是我,不过,与我大有关系。”
与他大有关系?难道是——杨云晖?可看起来,也不像,杨云晖不像是和黄天霸有太密切关系的人。
不过他这么说,看样子也是不打算告诉我了,我只是忧心忡忡的说道:“其实,我只是担心他,人常说伴君如伴虎,像黄爷这样的人,做大事自然是他,可皇帝这种人——”
抱着我的那只手像是微微僵了一下,我疑惑的抬起头,就看到袁易初低头看着我:“伴君如伴虎?”
第457章 我和他的“冷战”()
“伴君如伴虎?”他低头看着我,目光灼人:“你也是这么想的?”
我只笑了笑,没接他这句话。
其实,这本来就是大家口中的俗语,却不知为什么,他反倒认真了起来,看着我的眼睛道:“为什么这么想?”
我淡淡的一笑,说道:“皇帝高高在上,一句话就能生杀予夺,夫君即使身居高位,不也是这样吗?皇帝一高兴,赏赐的是高官厚禄,皇帝若不高兴,遭遇的只怕就是牢狱之灾,灭门之祸;这样的旦夕祸福,登高跌重,又有多少人能够承受得起呢?”
他看着我,眸子有些发寒:“你这么说,好像你不希望我做官一样?”
“……”
“难道说,你还希望我是个普通人不成?”
我想了一会儿,微笑着柔声道:“其实,当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
我抬眼看了看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说道:“至少,不会每天都担心,不知道皇帝什么时候不高兴了,就可能要降罪要大祸临头,夫君每天出门,我也不用担心会你遭遇到朝堂上的阴谋算计。一家人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多好。”
他听着这样的话,却反而一点高兴的情绪都没有,脸色微微的沉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儿,脸上浮起了一丝奇怪的笑,说道:“如果我是个穷人呢?每天辛辛苦苦也只够吃饱肚子,穷得家徒四壁,也没关系?”
我笑道:“心不穷,就好啊。”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淡了下来,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坐在那儿一动不动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突然生气了还是怎么的,也没有再开口,两个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听着单调的车轮的声音,一直回到了州府的别馆。
马车一停,他便自己撩开帘子走了下去,也没有回头接我,而是冷冷的撂下一句“送夫人回房”,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被车夫和周围服侍的人搀扶着下了车,看着他的背影,微微蹙眉,这时杨云晖原本站在大门内,正要说什么,但似乎也看到他的脸色不好看,话也没说出口,只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我,脸上浮起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这时,袁易初已经进了书房,把门也关了起来。
杨云晖抱着手臂走了过来,笑着看着我,带着几分戏谑的口吻道:“夫人,你和大人这是怎么了?早上出门的时候还高高兴兴的,怎么一回来就这样了?”
“我也不知道。”其实我心里也有些闷闷的,只是在外面,还是要顾全他的面子,说道:“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这样了。”
杨云晖看了看紧闭的书房门,又看了看我,笑道:“我给夫人一个忠告。”
“什么?”
“大人位高权重,要烦心的事情很多,夫人就不要因为一些无谓的小事与大人计较了。毕竟,夫人管的是家中事,不过十几个人而已,大人管的是天下事,可不是十几个人能算得了的。”
说完,笑着走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杨云晖的背影,又转头看了看书房紧闭的房门,心里隐隐的感到了一种压抑的沉重,过了很久,才叹了口气,回房去了。
。
袁易初算是和我冷战了起来,之后都没有再来看过我,也没有一句交代的,虽然我和他冷战只算家务事,但他在扬州的特殊身份,家务事也变得不一样了起来。整个扬州别馆都陷入了一种压抑的气氛中,来往做事的下人们一个个谨言慎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就连第二天早上来服侍我的侍女们一个个都小心翼翼的,好像生怕惹我不高兴。
我虽然是不大高兴,但跟他们却也没有什么好说的,梳洗完毕之后,因为待会儿要坐船,他们又给我加了一件大氅,一个丫头跟在身后抱着离儿,便服侍我出了门。
走到大门外,这里早已经有车队候着了,这一次我和袁易初没有坐同一辆马车,而是分开的,我也懒得理那些事,便自己上了马车,车厢里倒是布置得很妥帖,我抱着离儿坐在里面,听着外面闹哄哄了一阵之后,终于开始行路了。
马车沿着长街走了半个多时辰,到了码头,还没撩开帘子,就闻到了空气中江水的腥味,下车一看,眼前一片烟波浩渺,一艘高大的船屹立在眼前,被江心吹来的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好像海市蜃楼一般。
码头上各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有卫兵把控,大船的甲板上,也有不少的护卫站着。
这样的阵势,实在有些大了,但袁易初是南下的钦差,倒也不算过分。
我抱着离儿站在码头,风也大了一些,吹得我微微蹙眉,急忙伸手护着孩子,这时杨云晖从人群里走了出来,对我说道:“夫人,大人安排你早些上船,好好休息。”
“大人呢?”
“还在和扬州府衙的人说话。”
“哦?”我回头看了一眼,果然看见另一辆精致的马车前,扬州府衙的各级官员全都小心翼翼的走上去,朝着里面拱手行礼,那些官场的场面话我也懒得去听,便点点头,杨云晖一挥手,周围立刻走出了几个护卫和侍女过来,服侍我上船。
我正往前走,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人群里传出了一些异样的声音,又回头看了一眼。
袁易初这个时候已经下了马车,那些官员各个都迎上来,脸上全都是谄媚的表情,其中一个官衔最高的官员笑着说了什么,一挥手,就看见他身后几个年轻俏丽的女子走了上来,簇拥着一个身材高挑、容貌美丽的女子走到他面前,盈盈拜倒。
我蹙了下眉头,停下了脚步,就听见江风送来了那个女子柔媚的声音:“拜见钦差大人。”
那个官员谄媚的笑道:“大人,这是扬州最有名的舞姬——眉娘,她的舞姿是江南一绝。这一次大人到扬州来,下官等也未能好好的招待大人,就让她一路服侍大人回京,也可一解大人途中的烦闷。”
“哦?”袁易初低头看了看那女子,道:“抬起头来。”
那个叫眉娘的舞姬慢慢的抬起了头,露出一张雪白的瓜子脸,一双秀眉细如春柳,下面是一双含情露目,虽然不是绝色,但却有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研媚,身姿绰约,浮凸有致,只站在那儿,衣袂临风,就透着说不出的诱惑。
袁易初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看了一眼那些官员:“有心了。”
“不敢,不敢。”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眉娘,笑了一下,道:“上船吧。”
说完,那些官员全都跪拜下来恭送他,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跟在他身后那个玲珑的身影,没说什么,继续往船上走去。
。
上了船,才发现上面更是别有洞天,不仅有精致舒适的舱房,甚至还有观看歌舞的大厅,也有处理公务的书房,倒像是将一座宅邸整个搬上了船一样。
我一上船,立刻有人过来接应,服侍我进了自己的舱房。
舱房布置得倒是十分舒适,我将孩子小心翼翼的放到床头的一个摇篮里,离儿在马车里闹腾了那么久,早就已经困倦不堪,吮吸着小指头不一会儿就睡着了,而我则坐在床头,只觉得一身的疲惫。
靠在床头,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我不知不觉的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却是被离儿在摇篮里大声哭的声音吵醒的,我急忙走过去把孩子抱起来哄着,已经有侍女在门外轻轻道:“夫人,夫人?”
我的头还有些昏沉,只能抱着孩子又坐回床边,道:“进来吧。”
那两个侍女走进来,看见我面带疲倦的样子,离儿也在哭,急忙问道:“夫人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事。”我笑了笑,离儿刚刚哭大概也是因为一觉醒来没见着我,所以乱嚷嚷,我抱着她一边轻轻的拍着,一边在她耳边呢喃,孩子倒也乖,很快止住了哭,抽泣着拉着我的衣服,小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
侍女又问我道:“夫人休息了这么久,可要用晚膳?”
我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嗯,大半天了。”
“大半天了?”我转头一看窗外,可不是,窗外的天色都已经黑了,船也早已经驶离了港口,潺潺的水声在耳边响着,像是江水奏鸣一样。
我笑了笑:“我还真的睡了这么久,难怪肚子有些饿了,也罢,你们给我随便拿点汤饭上来就行了。”
“是。”
两个答应着,一个留下来照看我,另一个转身便打开门要出去,刚一开门,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喧闹的声音,刚刚离儿一直在哭还没注意,好像有什么人在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