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爹看着我:“可是,不能让你——”
我说道:“这钱自然也不是真的白花,你们要还,但不用急在一时。况且——”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看那个木架,微笑着说道:“我此行前来,还有一点事想要问问你。”
胡老爹立刻会过意来:“又是为了那套铠甲?”
我微笑着默认了。
胡老爹皱着眉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的妙言,然后说道:“两位到底是什么人呢?为什么你们对老头子那副铠甲那么感兴趣?那副铠甲,从我祖上传下来那么多年了,一直平平安安的,怎么最近就有那么多人都打主意打到了它身上?”
我说道:“老人家,我们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其实我们对你那副铠甲也并没有巧取豪夺之心,只不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说起来,铠甲是为战争而生的,现在外面不太平,打仗打成这样,这套铠甲自然也就不可能再平安了。”
他惊了一下:“难道,有人偷那套铠甲,是为了要打仗?”
听见我们说打仗打仗的话,妙言就显得索然无味,便扶着吴大娘去另一边照顾胡六。
我慢慢走到了那个木架前,伸手摸了摸那件绯红的衣裳。
之前我只注意着一套铠甲,倒没注意这件衣裳,质地非常的好,摸着很厚实,将来存放了那么多年,都没有腐朽,的确是很好的。
我轻声说道:“这位将军英灵在天,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人念叨着他,心里也一定会很感动的。”
“将军?”
胡老爹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我:“这位恩人并不是个将军呀。”
“不是将军?”我也有些傻眼了:“胡老爹,你是说这套铠甲的主人不是一个将军,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是啊!”
我立刻拧紧了眉毛。
轻寒不是说,这种锁子甲的造价非常高昂,甚至连普通的将领都未必用得起,怎么可能穿着这套铠甲,就像胡老爹他先祖的人,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一个普通的士兵能用得起这样的铠甲?
我迟疑的道:“老人家,你,你家先祖会不会记错了?”
胡老爹立刻说道:“记错?不可能的,就算别的事情可以记错,但这是恩人的事情,怎么可能记错呢?我曾祖清清楚楚的跟我祖父,和我爹他们说过,救下他的人就是穿着那套铠甲的士兵,他一个人巡逻遇见了那些贼人。若是个将军,那排场肯定大了!”
“……”
这,他的话也有道理。
可我总觉得中间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再回过头的去看向那件绯红的衣裳,我轻轻的说到:“胡老爹,那你还记得,那位恩人是在什么军中效力的吗?”
他愣了一下,摇摇头:“这……那么多年过去了,老汉就真的不知道了。”
“……”
“只是——”他见我紧皱眉头,又竭力的想了很久,道:“听家里老人提过,似乎跟这件衣裳有关。”
第2133章 止小儿夜啼的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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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这件衣裳有关?
我诧异的看着他,然后回过头去看着那件绯红的衣裳,大概是因为现在天色已晚,这座阁楼上又只有一盏微弱的烛火在忽闪着,看着那衣裳的颜色,隐隐的透着一点血色出来。
不知道这个线索,对哲生他们想起陇西驻军会不会有什么帮助。
我转过头去对着胡老爹说道:“老人家,我知道了。多谢你。”
胡老爹看着我,眼中隐隐的透出了一点疑惑来,他问道:“你问这个问得这么仔细,是不是你也跟他们,跟陇西的驻军有什么关系啊?”
我笑了笑:“我跟他们倒是没有什么关系,只不过——可能我接下来要出陇西,往那边走一趟。”
“出陇西?”
他惊了一下:“你们,就你们,要去那边?”
“也不是我们两,还有许多人跟着,保护我们呢。”
胡老爹惊叹的看了看我,又回头看了看跟着胡大娘一起照顾胡六的妙言,然后说道:“老头子果然没看错,你们,还有白天的那位公子,都这样体面,果然不是一般的人。”
这个时候我倒也不介意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淡淡的笑了笑:“不过是赖着祖上的庇荫有些家产罢了,能有多体面?还不如您老这打铁铺里,一锤一锤打铁得来的体面呢。”
他还从来没有听见过这样的说法,有些惊愕的看着我。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那你们什么时候走啊?”
“大概就是在这两天了。”
“这两天啊?”
他迟疑了一下,说道:“这两天的天气可不太好啊。”
“天气不好?”
我有些奇怪,虽然这几天是很炎热,但已经是盛夏了,天气炎热不是正常的吗?怎么还说天气不好呢?
似乎是看出了我心中的疑惑,胡老爹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不是说你们要出陇西吗?是那边的天气不好。”
“哦。会很热吧。”
“若光是热,也就罢了。”他说道:“那边可都是隔壁荒漠,几百里也看不到一个人影的,而且天气变化得特别快。”
“老人家去过?”
“我没去过,可我祖上是去那边做生意的,遇到过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曾祖告诉我祖父,祖父告诉我爹,我爹再告诉我。听说那边的风啊,一刮起来风里就跟有看不见的刀一样,能把人都给绞烂了。每年死在那风里的人都不计其数,后来的人再去,都能听见风里那些冤魂在哭!”
“……”我听得挑了挑眉毛。
“不瞒你说,小时候经常吓得我觉都睡不着。”
“……”
“其实这也都不算什么,那边啊,还有一座鬼城!”
“鬼城?”
“对!近年来从关外进来的人都有说起。那座鬼城是在一个很低的地势里,每到这个季节,那里就莫名其妙的的冒出很多水来,成了一片湖,有人从湖面上往下看,能看到许许多多的骷髅。水退了之后,就看不到了。啧啧……”
我听着没动声色,只是一回头,看见一旁的妙言听得睁大眼睛,露出了惊恐的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些事情,只怕多是大人们编来吓唬小孩子的,止小儿夜啼什么的,至于那个鬼城——恐怕就是海市蜃楼了吧,我在书上也看到过不少。
可怜我的女儿,好好的过来,听了这么可怕的故事。
于是,我笑着起身说道:“好的,这些我都记住了,我会小心的。天色也不早了,打扰了你们老两口休息了。”
胡老爹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但他想了想,还是说道:“小姐,路上还是要小心才是。”
“我知道了。”我说着,又回头看了一眼那绯红色的衣裳,然后说道:“虽然铠甲已经被人偷了,但这件衣裳也是你们家恩人留下的,老人家好好的保留下来,切不要再让人知道,起了歹念。”
他急忙说道:“是是,既然铠甲已经丢了,这套衣裳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丢的。我也不再挂着,这就把它收起来压在箱子底下,再不让人看到了。”
我这才笑了笑,然后回头招呼妙言:“我们该回去了。”
他们老两口坚持着送我和妙言到了楼下,然后挥手作别,我和妙言上了马车之后,在寂静的车道上行驶了一会儿,便回到了驿站里。
相比起这座小城其他地方早已经安静得没什么声息的夜色,驿站这边倒还是灯火通明,我们走进去的时候,看到里面的人正在楼上楼下的忙碌着,我抓着一个侍从:“这么晚了,你们干什么?”
那侍从急忙对着我们行礼:“公主殿下,颜小姐。皇上吩咐,明天一早就启程。”
“明天一早?”
我愣了一下——这么快?
难道,谢烽那边已经有眉目了?
我急忙带着妙言上了楼,还没去到裴元灏的房间,就看见另一边轻寒的房间大门敞开,裴元灏正坐在里面,我们就走了过去,一进门,就看见轻寒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大概是强打精神坐起来的,而裴元灏坐在屋子中央的圆桌旁,手里正拨弄着桌上的一个茶杯,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便抬起头来看着我们。
我和妙言上前向他行礼。
他说道:“这么晚了,去哪儿了?”
妙言低着头:“娘带我去那个胡老爹的打铁铺去了。”
“……”裴元灏淡淡的垂了一下眼睑,然后说道:“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大早就要启程,你别在路上没精神。”
“是,儿臣知道了。”
妙言说完,也不抬头看别人,自己乖乖的转身出去,立刻有侍从上前来带着她回房了。
我一直看着她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才回过头来,先看了轻寒一眼,他只对着我轻轻的点了点头,我就先放了点心,然后对裴元灏道:“陛下——”
“朕知道你要问什么,”他说道:“谢烽的行踪已经发现了。”
“他,在哪里?”
“探听消息的人来报,他只在凤翔城内停留了半天,就出城了,听说,已经往西北去了。”
第2134章 就算我们不想,也必然有大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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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停留了半天,这样说起来,即使我和轻寒立刻劝裴元灏在城内搜索,也没能困住他。
虽然也并不真的寄希望于可能抓到他,但听说他已经离开的消息,还是难免让人有些沮丧,我轻叹了口气,裴元灏倒是并没有什么低落的情绪,只平静的说道:“所以,我们也要快些上路。明天一早就走,你们——”
他说着,看了我一眼:“你尽快回去休息。”
“是。”
说完,他便起身走了出去,但并没有关上房门,外面还有侍卫站着。
我回过头去看向轻寒,只见他靠坐在床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我走到床边看着他:“听说今天药老过来给你扎了针,现在好一点了没有?”
他抬头看着我:“没事。”
“就算有事你也不会跟我说的,但我跟你讲,你现在不只是身体不好那么简单,若真的有什么不妥,你一定要说出来。”
“我知道了。”
“那,谢烽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还没说完,他眨了眨眼睛抬头看着我:“你今天白天的时候,要跟我说什么?”
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没说完的话也还记得,我便将自己的猜测告诉了他,想了想,然后说道:“其实我心里也有这个猜测,谢烽在凤翔城内只停留了半天时间,若是别人恐怕半天也做不了什么,但对他这样的人而言,半天时间也足够了。”
“……”
“我现在唯一弄不明白的就是——那套铠甲。”
“……”
“好像突然之间,所有的人都在盯着那套铠甲,它到底有什么奇特之处?”
“其实,我原本还想,如果皇帝还不急着走的话,我想试试能不能在城中找到那个年轻人,再问问他。”
“他,恐怕没那么好找,找到了,也没那么好问。对了,”他转头看着我:“你刚刚跟妙言去那个打铁铺,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也没有,只是妙言知道白天发生的事情之后,想要过去看看他们老两口。”
轻寒微微的一笑,柔声道:“她倒是——像你。”
我说道:“不过,胡老爹倒是跟我说了另一件事。”
“什么事?”
“你之前跟我说,闻凤析说这种锁子甲的造价非常的高昂,甚至连普通的将领都未必能够拥有。”
“是啊。”
“可胡老爹今天告诉我,当年穿着这套铠甲救下他先祖的,不是一个什么将军,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而已。”
“普通的士兵?”
轻寒诧异的睁大了眼睛看着我:“这——”
我想他是想说“这怎么可能”,但对着我郑重的神情,这句话他还是没有说出来,我点了一下头,沉声说道:“是真的,我特地跟胡老爹确认了一下,他说那是他们家的恩人,所以这件事是不可能弄错的。”
“普通的士兵,拥有那套锁子甲?!”
轻寒惊叹的口气中还是满满的不可思议,他轻轻的摇了摇头:“这,这太难以想象了,你知道这一套铠甲的造价有多昂贵吗?一个普通的士兵都能拥有——要么,是他自己花钱去打造,但这几乎是不可能的,哪一个有用这样身家的人还会去做一个普通的马前卒呢?”
“那,还有另一个可能是什么?”
“……”他沉默了一下,喃喃道:“那,那简直就更不可能了。”
我说道:“你说来听听啊。”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道:“有一支军队,他们的装备精良,精良到——每一个士兵,每一个普通的士兵,都配备了这样的锁子甲。”
“……”
我的脑海里立刻冒出了一句话——
怎么可能?!
似乎是从我的脸上读出了这句话,轻寒轻轻的点了点头:“是啊,怎么可能?”
“……”
“且不说配备这样一支军队需要多少钱,按照胡老爹他的年岁来算,他的先祖那一辈,也就是前朝,你外曾祖父统治的时候。虽然说起来离现在已近百年了,可是史书还摆在那里,前朝的大小事件都历历记录在册。这样一支军队的存在,不可能在那些书本里一点记录都没有。”
“你没看到过?”
他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我在集贤殿,你也知道,帮老师的时间不多,就被派走了。”
“……”
是的,那个时候他的确没有在集贤殿任职多久,就假意投诚了申恭矣,铲除了申家的势力之后不久,他又南下去收复扬州,傅八岱开始带着学生们编纂正史的时候,他已经完全脱离集贤殿了,自然那些书册看得也少。
这一下,我的眉头也拧紧了。
我说道:“今天哲生来跟我说,他回去之后,也没能想起来,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看到过关于陇西军的记载。”
“……哦?”
“他,还有他的那几个师兄弟,一直都是跟着老师在集贤殿编纂正史的,皇帝之前花了很大一笔钱在那边,集贤殿收录了许多的书,你知道,应该是非常全面的了。哲生甚至还专门去问了那两个负责整理军事记录的师弟,但是他们都没有印象。”
“……”
轻寒听得眉心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咬着下唇想了很久,慢慢道:“这件事,有蹊跷。”
“……”
“如果只是一件往事,那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但如果那副铠甲真的是被谢烽偷走,他现在有往西北而去,我想,我们迟早会在陇西跟他碰面的。”
“……”
“到时候,不知道情况又会是如何。”
我想了想,说道:“之前查比兴被他瞒过去,是因为不知道彼此的实力,这一次他没那么容易再糊弄过去了。再说,一个人的本事再高,我不信能抵得过千军万马。”
轻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我微微一怔,抬眼看着他:“哦?”
他低着头想了很久,才慢慢的说道:“南宫离珠,药老,裴宁远,谢烽,你,我,还有皇帝……我们这些人,对当今天下的局势,都或多或少有些影响。”
“……”
“现在,我们都赶往陇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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