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那么心高气傲的人,能受得了那样的日子吗?
我想了想,又看向忧心忡忡的常晴,然后说道:“皇后娘娘也在为她担心,那,娘娘是不是会护着她?”
常晴叹道:“有的事情,本宫也是无能为力的。”
护得了人,护不了心。
我也淡淡的叹了口气,不过,要回到裴元灏的身边这个决定是她自己做下的,那么结果,当然也应该是她自己来承担,倒也不必我去为她事事操心。
我自己,还病着呢。
正在这个时候,扣儿送了饭食进来,倒也是适合病人吃的清淡的东西,她一边将饭菜放到床边的小几上,一边低头对常晴说道:“娘娘,奴婢刚刚看到那边有点动静,皇上像是已经回来了。”
“哦?”
常晴精神一振,立刻说道:“那还不快过去把这里的事禀报皇上。”
扣儿道:“是。”
我来不及阻拦,她已经一阵风似得走了出去,我看着常晴,也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喝了两口汤,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常晴立刻就要起身准备接驾了,但抬头一看,却只有扣儿一个人走进来。
常晴有些意外:“皇上呢?”
扣儿道:“娘娘,皇上没过来。”
“怎么的?”
“皇上只回来停了一下又走了,奴婢根本没机会把这边的事禀告皇上。”
“皇上走了?去哪儿了?”
“这,奴婢不知道。”
常晴微微蹙了一下眉头,才说道:“是去——去那边了吗?”
她怀疑裴元灏被南宫离珠叫去了,但扣儿却摇了摇头:“不像,奴婢问了玉总管,他说,皇上又出府了。”
“又出府了?”这一回,常晴是真的有些惊讶了,喃喃道:“皇上今天已经在外面忙了一天了,怎么这么晚了又要出去,还有什么政务没处理完的吗?高大人他们来奏事吗?”
“没有。”
“还是,军营那边有奏报?”
“也没听说啊。”
“这……”
常晴蹙着眉头,慢慢的坐回到了座位上,而我考躺在床头,虽然被烧得头昏脑涨的,但隐隐也感觉到了她心里的忧虑——若是在平时,常晴也一定不会这样去干涉裴元灏的行踪,去管他在哪里做什么事,但这个时候是非常时期,如果裴元灏的行动无常,就一定预示着有事发生,而且一定不会是小事。
现在看来,裴元灏似乎还真的有点“行踪成谜”的意思。
不过,我倒是松了口气。
常晴回头看了我一眼,也没说什么,等我勉强吃过东西,她让扣儿留下来照顾我,便离开了。
这个晚上我睡得昏昏沉沉的,但总算还是熬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早早的就感觉一只手伸到我的额头上来试了试温度,我睁开眼睛,看见扣儿站在床边,她柔声道:“颜小姐,头还痛吗?”
我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她说道:“你半夜的时候已经退烧了,现在又有点发热。”
这个天气发烧原本就容易反复,加上之前我在黄河里泡那一下,其实不病我才觉得奇怪,便说道:“没事,我有点渴了。”
她急忙倒了茶来给我喝,我大口大口的喝了大半杯,才缓解了嘴里火烧火燎的感觉,然后抬头看着她:“外面如何?”
她说道:“并没有什么事。”
“轻寒那边,他怎么样了?”
“一大早太医已经过去了,听说刘公子现在暂时没有大碍,只是还需要静养。”说着,她看了我一眼:“奴婢没有让人把颜小姐生病的事告诉他。”
我立刻笑道:“好,好,好。”
不告诉他是对的,免得让他白担心,反正我也只是发烧而已,很快就能好的。
听说他已经没有大碍了,我心里就安稳多了,自己撑着起来洗漱了一下,到底身上还有些发软,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便又躺回到床上,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来,我问道:“对了,皇帝陛下昨晚回府了吗?”
扣儿看了我一眼,说道:“一大早娘娘就过去了,皇上已经回来了。”
“哦……”
听她这话的意思,裴元灏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没有人知道?
我笑了笑,道:“皇帝陛下要暂时定都在这里,肯定是有很多大事要忙的吧。”
“娘娘是这么说的,可昨晚……好像没什么事发生……”
扣儿喃喃的念叨了几声,后来大概也觉得自己不该在我面前说这些,便闭紧了嘴,我也不再多问,吃过早饭之后,药房又送来了药,我喝得胃口全无,让扣儿去帮我找一点甜的东西过口,正在这个时候,门外走来了一个人。
抬头一看,竟然是裴宁远。
他站在门口,显得很谨慎的说道:“颜小姐,听说你病了。”
我诧异的道:“宁王殿下?你来做什么?”
第2091章 既然是我,那为什么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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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他这几天应该是一直陪在赵太妃身边,毕竟他们母子两是刚刚相认,况且从那天裴元灏当众说的那些话看来,他虽然给了裴宁远宁王这个封号,但主要是让他孝敬太妃,做一个孝顺儿子多过做一个王。
裴宁远道:“听说颜小姐病了,果然看看你。没事吧?”
“没事。”
我微笑着一抬手:“殿下请进来做吧。”
他虽然有些迟疑,但还是走了进来,规规矩矩的坐到了那边的椅子里,离我还是有一些距离。
我庆幸自己虽然病着,但还没有蓬头垢面憔悴不堪,周身收拾得也还算整洁,在裴宁远这么雅致的人面前也不算跌份儿,反倒是他,身上没有了那种从容和淡然,虽然不至于手足无措,但坐在那里的时候,我多少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有些飘忽不定。
我便问道:“宁王殿下过来,不会只是来探望我的病吧?”
“……”
他沉默了一会儿,再抬头看向我的时候,眼中的神情显得更混乱了,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像是下定决心似得说道:“是,关于我的身世,我想要来问问颜小姐。”
“……”
我顿时一愣。
对于他的身世,我不是没有疑惑,但我还真的没有想过要来面对他。
看见我的脸色沉下来,他说道:“是颜小姐的那封信让我离开九江到西安府的,可一来这里,皇上立刻就与我相认,说要敕封我为宁王,可是,我问起具体的一些问题,皇上却一个都不回答……我知道皇上最近政务烦忙,可能已经顾不上这件事,但既然是颜小姐写的信,那颜小姐在写信的时候,一定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才会给我写信的,对吗?”
我犹豫了许久,才说道:“其实这件事,我也不太清楚。”
“那,皇上为什么会突然知道我的身世?”
“呃——这个——,”我又犹豫了一下,道:“可能,皇帝陛下早就得到了一些消息吧。”
“那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提过这件事,这一次突然就提了?”
“这,皇帝的心思,我是真的不知道。”
我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在裴元灏那里已经盖棺定论,如果真的要翻出来,对谁都不好,尤其对轻寒是最坏的,所以,即使心里还有疑惑,我也只能帮裴元灏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眼看着裴宁远眉头紧皱,似乎还想要问什么,我便开口反问道:“宁王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些呢?”
他顿了一下,说道:“我,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让我有些,有些接受不了。”
我说道:“也许,这件事的确太突然了,可这已经是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了。”
“正是这样,我才觉得这件事应该谨慎。”
“……”
“皇上他,甚至连我的岁数都没有问,任何我幼时的事情也都没有问。”
“……”
“照说,寻找皇家血脉,难道不应该把什么都查证清楚吗?”
他越说,我心沉得越厉害,不过突然又想起过去的一件事来,便说道:“其实,皇帝陛下已经查证过了。”
“哦?”他一听,立刻惊喜的抬起头来看着我:“有设么证据吗?”
“宁王殿下幼时是被刘毅大人他们捡到的,这件事你可记得?”
“我记得,拜入大人门下之后没多久,无意中就说到这件事,才知道我和他们有这样的渊源。”
我说道:“那,宁王殿下可还记得,你小时候用过的一个襁褓。”
“襁褓?”
“看来殿下是不记得了。前些年的时候我还在宫里,看见和嫔娘娘给二皇子殿下做了一件小斗篷,那个斗篷的料子非常好,里面还掺了金丝,她说是拆了家里用旧的一件斗篷做的,那个斗篷——似乎就是他们当年捡到殿下的时候所用的。”
“真的吗?”
“当然……殿下你想,寻常人家,用得起那样的东西吗?”
他听我说完,脸上露出了恍然的神情,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我,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的道:“所以,我,我的确是——”
我勉强的笑了一下:“宁王殿下怀疑别人,也不该怀疑皇帝陛下的金口玉言啊。”
听见我这么说,他赧然一笑:“惭愧。”
说完,伸手去擦了擦额角,我才发现那里亮晶晶的,像是出了一头的汗,看来这件事对他还是非常的重要,不然也不会让他这么失态。他缓过一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道:“请颜小姐不要见怪,只是,这件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我笑了笑:“那是当然,谁能不在乎自己的身世呢。”
“是啊……”他轻叹了一声,道:“其实那么多年了,不知道也就不知道了,我都不再去想,但突然这件事就这么冒了出来,我难免心里还是有些——”
“……”
“而且,既然是我,那……为什么是我?”
“……”
他这句话我乍一听有些莫名其妙,但再一看他脸上凝重的神情,立刻就回过神来了。
对啊,为什么是他。
因为赵太妃当年是被殷皇后控制着,在宫外的寺庙里生下了他,然后将他换走,以控制赵太妃。
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他,这样对赵太妃?
我的心里突然才恍然大悟过来,还有这件事,可惜这两天我只顾着轻寒解毒的事,加上自己又病得昏昏沉沉的,都忘记了去询问这个真相了。
现在,这个真相,总算有人知道了。
我看着裴宁远道:“那,殿下问过太妃了吗?”
他的神情顿时一黯。
我的心也微微的抽紧了一些,道:“怎么了?难道,赵太妃说了什么吗?”
他摇头道:“她什么也没说。”
我顿时愣住了:“为什么?”
当年,她是殷皇后底下的一个淑媛,怕她,怕自己的儿子遭遇不测,所以不能说,甚至几十年都不能开口;但现在,殷皇后自己都疯了,而她的身份也已经成了太妃,儿子更是成了王爷呆在身边,这样还有什么好怕的吗?
第2092章 就是些后宫争宠的丑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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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当年的事,不止是殷皇后用南宫家的儿子,换自己的女儿那么简单?
意识到这一点,我自己打了个冷战。
不会吧……
这件事已经够殷皇后,甚至够南宫锦宏他们诛九族的了,怎么可能还有更大的问题?
我下意识的摇了摇头,喃喃的告诉自己:“不会的,不会的……”
裴宁远抬头看着我:“颜小姐,你说什么?”
“哦,没,没什么。”
我微笑着掩饰了过去,然后又说道:“太妃也许是这些年来受了太多的苦,所以有些事情她不愿意提,既然是这样,你也不要太勉强她老人家。”
裴宁远迟疑了一下,道:“也不是。”
我微微一挑眉:“啊?”
“她也不是不愿意提。”
“……”
“她一直在问我这些年来过得怎么样,问我小时候是怎么过的,第一次学说话叫的是谁,喜欢吃什么东西,读过些什么书,在九江那边有没有什么危险……”
虽然心里还压着一块石头,但听见他这么说的时候,还是感到一阵暖流趟过,只有做过母亲的人才知道,跟自己分开了多年的孩子重聚后,真的恨不得将他的每一根头发丝都了解一遍,我几乎也能想象得到,赵太妃问他这些问题,听他说起自己的小时候时,眼中的神情会有多温柔,脸上的笑容会有多慈爱。
裴宁远轻声说道:“她问什么,我也都答了什么,后来到吃晚饭的时候,因为太高兴了,我还特地让人开了一小坛酒,喝了几杯。”
“太妃也跟你一块喝啊?”
“她没有,说是不会喝,后来,她的情绪又变得有些低落了起来。”
“……”
“再问她什么,她都不愿意说了。”
我想了想,说道:“人年纪大了,难免心里积的事情多。殿下你多陪陪她吧,她这些年,吃了很多苦头,能撑到现在也是不容易的。”
“我知道,”裴宁远点头道:“我看她的样子,也知道的。”
我能感觉得到,虽然赵太妃对他很慈祥,他对太妃也非常的孝顺,但毕竟是分别了几十年了,感情还不能在一瞬间就全部积累起来,他们真的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在心里慢慢的接受对方,融入对方。
和我聊了一会儿之后,裴宁远带来的愁绪慢慢的消散了,他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笑道:“我又扰了颜小姐半天的神。”
我笑道:“没关系,能跟殿下多说说话,我心里也舒服多了。”
“那,颜小姐先好好的休息吧。”
“好的。”
眼看着他扶着椅子扶手准备站起开,我又笑道:“我还打算好一点之后,再过去拜见太妃,还有——还有轻寒,他也一直想要去见见太妃的。”
听见我说轻寒,裴宁远的神情微微的一沉。
我敏感的捕捉到了那一点变化,立刻说道:“怎么了?”
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刘公子……我刚刚也过去问了,听说他体内的毒还没有完全化解,只是最近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是的。”
“那,让他好好的养病吧。”
“……嗯?”
我察觉到了他的弦外之音,专注的看着他,裴宁远又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他们两,可能暂时不好见面。”
我问道:“是不是太妃心里还——”
他说道:“她需要一段时间来接受你们两的事情。”
“……”
我的目光顿时黯然了下来。
果然,昨天见到赵太妃的时候,她虽然问起了轻寒,但话语中还是能感觉得到一点不算愉快的情绪,虽然裴元珍现在不算是尸骨未寒,可出了那样的事,一个母亲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轻易的接受我和轻寒现在的关系。
我笑了笑:“我明白了,我会在适当的时候再跟她提的。”
“嗯。”
裴宁远又嘱咐了我两句要保重,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一走,我倒是真的有些累,的确是劳了半日神,拍了拍枕头便躺下去,可一躺倒,绵软的枕头里立刻像是有些东西随之膨胀了起来,立刻进入了我的头脑里。
赵太妃……是不是真的还知道什么?
但转念一想,皇宫内院里,多的是见不得天日的阴谋诡计,她历经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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