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西女传:无字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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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西女传:无字悲-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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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尔是轻笑:“你逐我出宫,怕是为免弄无忧闯出祸事,不好跟你师父交代吧?”

    苍文见尔是所料不错,又叹口气,听尔是接道:“我本愿相信,你赶我走,皆为保我性命;可惜,他日,别处,再见之时,你我便成仇敌,想你当下一心安抚弄无忧,之后取我性命,也算为其娘亲报了血仇,以此便可更得垂青。”

    苍文一急,应道:“此事由你所起,公道所在,并非皆为无忧。”

    尔是笑中含泪,退回座位,坐定,缓道:“那青蛟性命,难道是我硬取不成?卸甲所为,难道是我强逼不成?我不过道出真相,何罪之有?”

    尔是一言,赤武细思,倒觉有理;苍文更是语塞,不再多言。

    “待知日宫主解药炼成,你安然无恙,我定不流连。”尔是叹口气,尽是哀怨。

    苍文两臂无奈垂下,细细想来,尔是所言倒也不无道理:即便她昨夜为了刺伤无忧道出真相,然其所言,怕是实情,想那青姬夫人定是之前便有所感,只是苦于求证罢了。现青姬夫人难堪其夫陷害,以死明志,那罪魁,也该是卸甲才是。

    思及此处,苍文一拉赤武,道:“我们再往杯水殿。”

    待二人行至敛光居门口,苍文未有回身,启唇却道:“你之情义,我深怀感激,你之恩德,我永生铭记。”

    尔是闻言,口中更是酸涩。

    “只不过,你对我的心思,还是。。。。。。还是断了吧。”言罢,苍文便随赤武飞出敛光居。尔是心中起伏,面上却未现波澜,只是狠狠咬住下唇,不觉口中已有腥气。

    苍文赤武两人一路奔波,转眼又至杯水殿外。

    赤武见殿门紧闭,轻声问道:“师兄,我们是否进去?”

    苍文反身,背对殿门,这方道:“无忧决绝,想来她确是不想他人扰了其与青姬夫人最后这短短相处时光,我们不便闯入。”稍顿,苍文又道:“你且去吧,我独自守着即可。”

    赤武心中沉重,也不再言语,却也未曾离去,两人便双双立于杯水殿外,皆是无言。

    无忧于杯水殿中呆得数日,不饮不食,静默柱前。

    这日晨,无忧仍是侧头倚靠堂柱,双目稍阖,却不知究竟为身上疲乏所困,抑或被心中悔恨所累,整个人毫无生气,连口唇亦是干裂,神情恹恹。

    突地,无忧闻殿门轻响,却也懒得探看一二,只是抬手又再抚摸柱身龙骨,轻叹口气,泪水再从眼角溢出,沿着堂柱曲折而下。

    杯水殿外。

    弄无悯轻推殿门,扑面即见一道清水屏障。他微微摇头,迎身而上。就见那水屏上陡然现出一块空虚,恰其身形大小,弄无悯阔步入内,身上未湿片缕。到得门外,弄无悯见眼前情状,眉头稍皱,缓步往内。

    无忧见地面淡影,这方抬眼,见弄无悯立于面前,负手身后。无忧不想言语,这便又再阖眼,一派衰飒。

    “赤武禀了此事,我便来此。”

    无忧不应。

    “丧母之痛,实难纾解。”弄无悯见状,稍向前再迈两步,却见无忧仍是沉默,那泪水未收反放,流地更是恣意。

    “你随我来。”弄无悯说着,一手已是探上无忧左腕,轻轻一扣,使力一拉。无忧未及反应,睁了眼再看,自己已随弄无悯飞出杯水殿,往半山而去。

    不消半刻,弄无悯便携无忧飞至山腰冰室。其外守卫宫人见弄无悯前来,齐齐施礼。无忧见状,心中生疑:为何来此?

    弄无悯仍未松手,轻轻握着无忧腕子,徐徐向内,而后稍抬左手,霎时破了冰室结界。

    两人入得室内,无忧因着多日不曾饮食,身子更感寒冷。脖子稍缩,身子陡地紧了起来。弄无悯心知这冰室严寒,又感无忧身子轻颤,这便松了无忧手腕,右手手心向上,立时又有炎火腾于掌心。

    无忧立在一旁,不动不语,见弄无悯抬手便将那炎火靠近,在自己脖颈绕足一圈,顿时颈上便有一团明火熊熊,无忧心中惊惧,少顷,却只觉温暖,未有炙烧之痛。弄无悯嘴角一抿,单手在无忧身前自上而下隔空一拉,那明火便自颈处向下,宛如一件火焰斗篷,盖至脚面;那火焰四处升腾,一团橘色,映得冰室明亮温柔。

    “上次,你前来偷饮仪狄血,可有其他发现?”弄无悯背对无忧,轻声问道。

    无忧恐这冰室迷雾重重,不敢怠慢,将胸中伤痛暂置一旁,整理心绪,轻咳一声,这方应道:“确有异象。”

    弄无悯回身,眼神又再探问。

    “知日宫富丽堂皇,处处金玉,原不稀奇,只是不知为何这冰室水罐也要置个玉摆件?”

    “冰室虽寒,泉水仍不可久存。他们自绾芒泉取水,先置于此处,若水质稍变,不宜饮用,其上玉色即会转暗。”

    无忧心道:哪有什么不宜饮用,不过是口感不佳,损了茶性罢了。你这宫主倒是气派,甚是挑剔。

    “仅于此?”弄无悯直视无忧双眼,又再问道。

    无忧不应,颔首凝视冰室地面,半晌方才抬头。

    弄无悯眼睛微闭,不过转瞬,又再睁开,叹道:“你果是发现。”话音未落,单手比个剑诀,向下一指,只听一声脆响,地面金箔应声而起,其下巨大冰砖块块尽现。

    弄无悯向前,又再握住无忧,拉至自己身旁,左袖轻甩,就见那冰砖兀自转动,层层叠叠,不过半刻,竟是形成一道冰梯,自冰室地面引至其下。

    无忧见状,心中一惊:此处竟别有洞天!或者目荣华错了,娘亲确是居于此处。念及娘亲,又思及目荣华,无忧骤感心力交瘁,整个人一阵摇摆。

    弄无悯单手环住无忧,稍作支撑,见无忧回头,他阖目颔首示意。

    无忧得令,依着那冰梯一阶阶缓缓深入。虽这上下两层不过数丈,无忧却感其漫漫,一步步走得心惊。

    “我儿!”

    无忧闻声,猛地抬眼,见自己已置身冰室地下:此处四面皆是寒冰,雾气弥漫。八方不时有一妇人影像,腾空而来,满面慈祥,淡笑抬手:“我儿!快来!”

    “娘。。。。。。娘亲!”无忧失声。

第二十二章:慧心悔分明 … 第七十四话() 
“无悯我儿,到娘亲身边来。”那妇人面容华美,举止雍容,神态却是慈祥,甚是温柔。

    “母亲。”无忧听身后一声轻唤,惊觉自己失态,猛地回身,见弄无悯立于身后,怀风木之悲。

    “宫主?”无忧不解。

    “此处,有名。”弄无悯又再向前,迎上那妇人。那妇人抬手,似是轻抚弄无悯面庞。

    “这里,名为‘息心’。”弄无悯并不回头,淡淡问道:“你可知其意?”

    无忧更是疑惑,忍不住往身边那妇人靠靠,抬手欲触,却只得一掌虚空,无忧这方明白:此皆不过幻象,娘亲尽为虚影。

    弄无悯微微侧身,见那妇人影像又自无忧处向他飞来,弄无悯微微一笑,又抬眼凝视无忧,轻道:“你可知,为何我欲寻那金乌丹?”

    无忧摇头。

    “当年我未及束发,父母为着金乌丹,下落成谜。我尚为稚子,便尽失双亲。如今岁月已过千载,我却仍难平息此痛。那金乌丹,牵连甚重,而我双亲,无论生死,唯金乌丹可告踪迹。”

    “无悯我儿。”妇人又再上前,轻抚弄无悯发髻,“不觉已这么大了。”

    无忧喃喃:“娘亲。。。。。。娘亲。。。。。。”话音未落,惊见弄无悯嘴角一抹苦笑,抬手一碰,妇人影像尽化粉末。

    “宫主!”无忧见两滴清泪自其脸庞而下,刚自面颊坠落,瞬时化火,不过那两团火焰甚是微弱,落于冰面,眨眼便难寻见。

    “此处影像,乃我幼时记忆。”弄无悯心知失礼,忙回身背对,接道:“这位便是家母。”

    无忧稍稍往左侧一移,又再紧盯弄无悯脚下,果是又见数团火焰接连落下,立时不见。

    “若我言及,丧母之痛,感同身受,你可相信?”无忧听弄无悯又道,“此地,一来藏情,二来息心。想我思念之情,耗千年未有少减。只是世人皆言,七情不断,何以为仙?我便于这肩山至阴之穴建此冰井,非为储水藏冰,不过得一处保母亲记忆不失,时时凭吊,已尽哀思。”

    无忧这方解了弄无悯一番苦心,心中原是幽怨,见弄无悯声调虽是平缓,语句却是悲切,不禁更是阵阵绞痛,抚心跪地,一阵悲号。

    两人一前一后,一立一跪,皆是无言,最是凄婉。

    约莫过了两刻,无忧面上眼泪方干,却仍是止不住抽噎。

    “受数而拘,不由半点。”无忧闻弄无悯轻道,抬眼即见他伸手上前,这便搭上其手,感弄无悯少使力,将自己自地面拉起。

    两人对视,弄无悯接道:“七情寻常,情恕理遣,总需排解。只是,若你陷于其中,不得脱身,便也难见境界,实假惑真。”

    无忧得弄无悯开解,登时豁然。心中暗道:事已至此,我多有介怀,不过平添烦恼,于事无补。倒不如先将手头要事解决,青姬夫人便也死得其所。转念又道:无论如何,这冰室中并非娘亲真身,我自是知晓,娘亲绝不忍舍我不顾。与其悔不当初,不如重头筹谋,若可心愿早偿,也省的牵连他人无辜受累。

    思及此,无忧长舒口气,见弄无悯颊上却有淡淡泪痕,脑中浑沌,抬手便抚上其面,轻轻抹了去。

    无忧收手,又见弄无悯双目稍开,一脸讶异。少顷,弄无悯移了眼光,轻道:“如你这般,轻言肆行。”

    无忧不语,转身沿那冰梯徐徐而上,又听得弄无悯在其后轻道:“不可无一,不可有二。”

    无忧浅笑,又再叹口气,已至冰室上层。

    待弄无悯跟上,两人齐齐出了冰室,又再驭气,飞回杯水殿。

    “宫主,您出关,却不知解药炼得如何?”无忧这方记起。

    “你守在此殿,恐不知岁日。十日已到,解药已成,苍文服下,伤处早解,想来再需两三日便可同先前无异。”

    无忧眼睛一眨,“那他现身在知日宫还是敛光居?”

    弄无悯不语,侧目瞧了无忧片刻,正色道:“你是想探问那尔是是否还在?”

    无忧见弄无悯尽查自己所想,也不敢多言。

    “你娘亲之事,难道全数归咎尔是?且于冰室,我便言及,以情宽宥,以理排遣,戾气可消。”

    无忧低了头,又闻弄无悯道:“青姬夫人之事,若你想以俗世之法处之,便择日下山,开墓立碑,聊作慰藉。”

    无忧忙躬身行礼:“多谢宫主。”

    “一日为限,不可羁留。”弄无悯负手,又往内堂,见那青龙赤柱,摇了摇头,又道:“下山需带足知日宫人,以防不测。”

    无忧心知谢杀之事足令弄无悯警惕,颔首轻道:“无忧知晓。”言毕,无忧再看面前赤柱,心中仍是一紧,面上再沉,缓缓深吸口气,却仍有泪水滚落。

    弄无悯抬手,朝那赤柱一挥,手掌直立,四指合并,同拇指齐往中间一捏,便见那赤柱缩小万倍,最终不过手掌长短。弄无悯手腕一转,那赤柱便飞至手中,又见他两手上下翻动,不过眨眼,便持那赤柱立于无忧面前。

    “一来免你睹物思人,二来便你寄托心意。”正说着,弄无悯手掌摊开,那赤柱竟已成了木簪模样,其上龙形虽小,更是栩栩。

    无忧不言,却未抬手接过,只是下巴稍抬,定定望着弄无悯。

    弄无悯晓其心思,嘴角一抿,面上微红,右手捡了那龙簪,又再上前半步,左手微抬,扶住无忧发髻,右手施力,便将那龙簪簪在无忧头上。

    两人对视片刻,弄无悯忽地后退几步,又听无忧轻道:“宫主,若是无忧直言,确不知晓金乌丹下落,您可还会这般善待?”

    弄无悯面色不改,拂袖转身,应道:“自你入宫,可受我半分逼迫?”

    无忧目送弄无悯身影远去,自行深施一揖,又抬手抚上云髻龙簪,唇角含笑,霎时间,各般筹谋,皆去无踪。

    当日申时,无忧便自杯水殿直往知日宫主殿而去,尚未入院,恰碰上赤武,她这便轻唤:“赤武,欲往何处?”

    赤武抬眼,见无忧在前,面有喜色:“无忧,你终是出了杯水殿。你可还好?”

    无忧知其惦念,低眉应道:“得宫主开解,生死去留,无半毫可自夺,也只得随它而去。心虽痛,智已开。”稍顿,又道:“文哥哥可好?”

    赤武一笑,道:“我这正欲往杯水殿,即是应了师兄托付。想你二位,倒是互作惦念。师兄服了师父解药,日渐好转,只是师父吩咐,这几日最好仍是多多闭目,以养心神。”

    “可否入内探看?”

    赤武又笑,转头便引无忧入了堂中。

    半刻后,无忧已至苍文榻边,她见苍文双目虽闭,面色倒是红润,轻唤一声:“文哥哥,双目是否见好?”

    苍文闻无忧声音,双目微开,见无忧伫立一旁,忙伸手握住无忧手掌,“师父灵丹,妙手回春。”

    无忧见苍文目可视物,微微一笑,却是抬手将苍文两手拂了去,低声道:“那便好了。”

    苍文感无忧姿态冷淡甚多,又思及青姬夫人一事,心中黯然。

    “杯水殿那边。。。。。。”

    未及苍文说完,无忧便道:“命理难说,大道难勘。我这般渺渺,也只得随波逐流,应命而动。”

    “尔是她。。。。。。我服了解药当日,她便下山了。”

    “这几日,我身在杯水殿,思前想后,恐娘亲之事也难全怨了尔是去。毕竟,此事皆因卸甲而起。”

    “你若能这般想,也是善事。只是卸甲终是你父,他与青姬夫人恩怨,本已难理,你是后辈,不便多涉其中,毕竟,子不言父过。”

    无忧面色又暗,却也不多声响,半晌,方道:“服了解药,可有什么需要多加留意?宫主可有其他吩咐?”

    苍文只当无忧挂念,心中一喜,忙道:“万般妙处皆在一丸之中,只是咀嚼服下,登时便感清明。双目稍有痛痒,然不过半刻,眼内便感湿润舒适,眼睑一开,光明重现。”

    无忧见苍文喜色,面上亦是浮上一层浅笑,又听苍文接道:“只是那瞳人新成,师父提及每日不可多用,若可多闭目滋养,歇息五日,便可如前。”

    无忧闻言,抬手便伸向苍文眉间,手掌一盖,苍文应势阖目。

    “那你还是多多歇息,我仍有要事,不多叨扰。”

    苍文原是因无忧那亲密之举欣然不已,此时听她这般言说,心中反乱:她语带冷淡,莫不是还因青姬夫人之事怪着我?想来杯水殿那边仍有众多杂事尚需善后,念及此处,苍文正欲开口询问无忧是否需要赤武弄丹等人相帮,却听得无忧脚步急促,细碎匆匆;苍文口唇微开,终是无言。

    无忧自知日宫主殿匆匆回返敛光居,果是已不得尔是踪迹,无忧嘴角一撇,轻哼一声,又理了件薄衫,这便驭气往片玉园而去。

    此行,无忧径直往火莲池飞去。待至池边,无忧便轻解罗裳,直往池中而去。潜至池底,无忧瞬化蛇形,不过一刻,已将旧皮褪尽,新肤即成。无忧这方缓缓浮至池边,换了新衣,两腿却还泡在池中,她双脚轻轻踢起数串水花,探身向下,单手勾过一只盛放莲盘,轻道:“报与女桑,我即下山,让其知会卸甲,我有要事传于城主。”言毕,手一松,抽身直飞而上,隔空见那莲瓣坠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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