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霜放心,萧大哥一定会将你的唐大哥完完整整带回来的。”
“他又要回去了吗?”萧心涵心中念道,她一路来改变得太大,实力也大不如从前——或许是这群少爷们进步得太快。犹记得那一夜醉酒的萧将离,“如果那次,我们发生了什么……他会不会……萧心涵你在想什么,你答应过雨姑娘要照顾这个傻瓜的啊。”
“心涵,你怎么了?”萧将离将头靠到面前她才醒来,哼声道,“想你这主子有点出息,还值得我们伺候。”
“那个……”蓝衣少女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屋顶,只见她对云曦微笑点了一下头,然后走向风无心。云曦凝望着玉凝上的剑穗,“苍山落雪”,这明明就是冷龙翡翠上的那块,寻思道,“我是不是多想了。”
“师傅……师傅叫我和你一起走,风少主。”蓝衣少女吞吞吐吐才将话说完。
“要跟我们混,怕是你这点小手段……”萧心涵话锋一转,又说道,“听闻这玉凝玉玦乃是仙剑客俞少秋得远疆的遗世天玉铸成……据说这剑琴相合,百鸟朝凤,日月同天……两个小姑娘不且试试?”
云曦与蓝衣少女对望,说道,“无妨,南宫妹妹喜欢那首曲子?”
蓝衣少女捂嘴迟疑了一会,轻声念道,“映雪曾听闻师傅提起过……就,就《白头吟》吧。”
一听这《白头吟》,云曦立马想到了绿绮,心中不胜伤感,盘坐而下,玉玦浮起。她的纤指滑过冰蚕琴弦时,伤感悲凉的音色浮动,云曦随口唱到,“皑如山上雪,皎若云间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
爱情这东西,蓝衣少女只听师傅讲过三言两语罢了,如今在云曦的琴音歌声中,悲凉凄婉,令人不胜伤感。“月下飞天”,玉凝洁白的剑芒挥洒在寒空中如星尘点点,与她的舞起的白发相互应和,如两条融入黑暗的银河,又如两道暧昧的人影,彼此交缠。
剑气越发盛起,玉凝与玉玦产生共鸣。琴弦勾勒出彩虹,凝结成蓝尾的凤与红尾的凰,盘旋于长空,掩盖月色;剑刃****着白芒,散开如蝴蝶翩翩舞蹈,群鸟唱鸣,共随凤舞。
“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躞蹀御沟上,沟水东西流……”琴音更加激进急促,歌声更加壮烈激昂,“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长歌凌空而去,每一道音律都如此耀眼,凝成太阳照于银河之东。
剑舞破空而去,“云生结海”,剑芒将蓝衣少女笼罩于夜空如一轮湛蓝的明月,居于银河之西。
“百鸟朝凤,日月同天……”这玉玦玉凝相互辉映,景象令人叹为观止。最美的不是日月与群鸟,而是两名女子,一名白雪流苏,一名遗世神韵。
玉凝已停,余音袅袅遁入寒空,剑舞亦罢,唯在夜空中留下徐徐彩霞,引得客栈前多少客商围观。
蓝衣少女缓缓落来,“一双瞳人剪秋水”,风无心心中这么赞叹道,回望云曦,闭目盘坐,玉玦悬于纤指之下,气韵超然物外。
夜色已深,众人散去。独留风无心一人,掌中剑气屡次破碎,心烦意乱。
子时快过,蓝衣少女又回来到屋顶,轻声道,“映雪见着风少主一人……不知所忧何事?”
风无心目光始终是望着黑暗的天空的,这黄沙眼中未曾有过一片云彩。
“曦儿,你刚刚也见到了,她已经强到……我将可能成为她的累赘。”风无心好久才说出这般没出息的话,他一直很自信,从和风飞雪学习剑法到云曦打败萧将离那一刻。
“未必呢。”蓝衣少女扑哧一笑,“风少主一向侠气干云,竟会纠结……女孩子的感动是因为男孩子对她的好,而不是男孩子变得多么强大,有时候女孩子也可以保护男孩子的。”
“你知道得挺多的嘛。”风无心这句分明有一丝调侃的意味,少女红着脸说道,“……诶,可能是映雪不经世事吧,但映雪……就是这么认为的。”不经意,她看一下玉凝的剑穗。
“谢谢了。”风飞雪掌中的剑气开始喷张,一尺,两尺……近三,光芒又崩溃散去,如萤火,如辰星,如水光,如眼泪……
第69章 浮生若梦太匆匆,一剑之间半生离()
无名山,剑气峰。
那个白发青年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三夜了,直到一道白衣飘飘的身影飞仙而来。
此处山岚云雾,峰峦叠嶂。遍地的银杏树,将剑气峰开辟出一片别有天地——多年前,折剑山庄早就令人在这里兴建宫阙,只是鲜有人知。
“你迟到了。”他缓缓放下兜帽,苍苍白发,点点湛蓝。风飞雪看着他依旧年轻的容颜,蹙眉道,“呵……为了追求更高的剑道,你竟然冰封自己二十年!”
“二十年……一梦之间罢了。”一个瞬间,无刃之剑已经指着风飞雪,“二十年前,我败于你‘吹花落雪’之下,如今……”
“胜败当真如此重要?”风飞雪眼神凄然,多年过去了,一切皆是虚妄。想到当年年少轻狂,求武天下,现在想想都有点可笑,却也欣慰——至少不枉一生。
“胜败?呵呵,汝孰不知,一无所有之人,只能以剑为生!‘天仙飞剑’,如今俞少秋已死,便剩你我二人争得这天下第一剑。”飞剑客蓝玄云,传闻无人见过他的剑出鞘——因为剑太快,人生也太快。
“一无所有……”风飞雪低头哼笑。
“出剑吧!”
彼此都是站在剑道巅峰的人,所有的保留都是愚蠢的。
剑芒如明月,“吹花落雪”,风飞雪毕生之巅峰,剑化白龙腾空去。
“你拥有得太多,剑反而变慢了。”蓝玄云这般笑道,妖剑在风飞雪剑芒的映照下,一道飘忽的剑影投在朝南的山峰上。
随着蓝玄云仰头闭目,一切变得宁静,仿似世间一切都停止了……飞鸟,深林,海浪,闹市,悲伤,喜悦,一切都停止了。风飞雪剑气白龙,也变得温顺了。
微风习习。
“沉虹剑影!”风飞雪脑中突然出现这样的剑招。二十年前,蓝玄云此剑未出,就已经败在“吹花落雪”之下了……
二十年前。
天池长白山,一片冰天雪地。白衣飘飘,人影渺茫,风飞雪如约而来。
蓝玄云手中的太玄剑直指风飞雪的喉间,“你就是南朝的天剑客?”那时蓝玄云二十七岁,却有一头怪异的白发,更让他显得妖异,稚气而狂妄。他的白蓝相间的道袍在大雪中非常鲜明。
“你身后那一大个剑匣,会影响你的速度的,我不想趁人之危!”蓝玄云这般说道。
风飞雪嗤之以鼻,笑道,“你可以试试。”他手一招,剑匣中飞出一把火红的铁剑。
大雪飘飘,将雪松树都盖成了雪城堡。两名青年静立在结成冰的天池上,任由雪花飘打。
半个时辰已过,彼此闭目凝思,都不敢先动手。剑刃已经积累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变得沉重。
雪停了,风停了。
风飞雪首先睁眼,火红色的剑突然振开厚厚的冰雪,剑刃艳丽而璀璨,“吹花落雪”,剑气凝成白龙而出。蓝玄云的太玄剑随之而动,可剑上沉重的冰雪滞缓了他的速度。
白龙霎那达到他身前时,突然支离破散,化成百支飞剑穿过他的身体——蓝玄云败了。
风飞雪未说一句话,转身离去。四十岁的玄清子看见这一幕,他看着受伤的师傅趴倒在地上,上前扶起了他。
玄清子得偿所愿,被授太玄剑,执掌道门。蓝玄云从此沉沦,跌入天池……
一梦二十年。
一切恍如二十年前,也是他先出剑,蓝玄云却停滞了。
风来了,雨来了,一切都恢复如初,一切都开始躁动,激昂,壮烈……
“天地飘摇,风雨潇潇。彩练横空,一剑沉虹。”剑影闪动,凌波微步,蓝玄云消失了——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白龙破散,百剑飞舞。
一道七彩的残影,与一道乌黑的剑影划过天际,“沉虹剑影”。风飞雪不敢相信,这一剑的速度,与岁月媲美——穿梭二十年而来。
仅是霎那,妖剑穿破风飞雪手中的剑气,直抵风飞雪的咽喉间,但剑影停下了,乌黑的剑刃转瞬消散。
“天下第一剑,你满意了?”透明的剑刃抵在他的喉间,风飞雪风轻云淡的神情让他难过。
惊喜仅是一瞬,紧接着,便是无垠的空虚。
蓝玄云不知道这么多年来,值不值,到了如今真正得到这个头衔,一切都显得那么空虚,“你变了……二十年了,你一点进步都没有。”
“剑,并不是我的全部。”风飞雪这般说道,这让蓝玄云很苦恼,为什么自己二十年前败给这样的对手——自己把一生交给了剑,而他没有,却依然能胜他。
妖剑入鞘,杀气退散。蓝玄云弹指瞬间便使得天地风云变幻,他仰头长叹,“剑为一生,可这天下,却无一对手。可悲,可叹……”
风飞雪望着他手中黑龙吐刃,轻声,“从此以后,你将何去何从?”
“……”,蓝玄云沉默了,高高扬起的黑色长衣遮掩着他的身形。
“就不想看看你的女儿?”
“……”,蓝玄云转过身来,他似乎已经忘了这回事了,从他蹙眉的表情中可以看出他使劲地回忆,“我……彩虹……她叫什么名字?”
“映雪。”
二十余年前,蓝玄云与南宫彩虹的确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此刻的他,已经脱胎换骨,而那名女子却依然沉溺于过去。
天池晨雾笼罩,风飞雪依旧站在冰河上,而蓝玄云的身影早已消散无形。
“皇道剑!”雷少云不留余力,剑若有崩山之力。风无心龙渊剑轻起,在微风中轻走,真气骤然加剧,“饮风醉月”,皇道之力瞬间被刚柔相济的剑风化散。再是瞬间,龙渊剑已经达到了他的身前。
雷少云注视着风无心眼神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可言,全身心都在剑上,“我何时能做到如此境界?不……我的使命,应是功成帝王之师。”
“二哥,你又走神了。”风无心的话将雷少云拉了回来。此时慕无双也出诊归来,她脸色有些许泛黄,憔悴非常。
“我们回去,好不好。”慕无双很想倒头就睡,可雷少云祈求的眼神让她很彷徨。她吞吞吐吐道,“可是阿斌……”
“我们可以带他一起走,一起回雷家。”雷少云抬起手,将她零落在额前的头发拨弄到后面。
七月一日,便是出发之时。仅剩的几天,他希望自己变得更强方能保护身边的人,让父亲对他有全新的认识。
“……我想一想。”慕无双还是没有作出肯定的回答,几粒黄沙吹落在她的头发上,这十几天来,她日夜奔波于病人患者之处。俗话说勤能补拙,如今慕无双的医术大进,张老头已经很放心把一些捡药和出诊的任务交给了她。但虽说如此,对于慕斌的病,她还是束手无策。
雷少云望着慕无双疲惫的身影蹒跚上楼了,他开始害怕失去她。也害怕她身上的枷锁,终有一天会套在自己的身上。
烛火初上,正是客栈繁忙之时。阿喜正忙里忙外呢,他对这样的生活乐不思疲。雷少云在一旁品茶,不舍得去打扰他。
“雷少主,听说你找我有事啊?”贪狼受了雷少云一两银子才答应替下阿喜的活,让他歇一会,过来应他的话。
雷少云没有立马回答他的话,而是将朱晓三从中原带回来的零食摆上茶几,请阿喜品尝。
“这……真好吃。”刚咬了第一口他就欢喜得不得了,“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雷少主,这是什么东西啊?”
“跟雷大哥和慕姐姐一起回中原去,你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吃的。雷大哥给你盖间大房子,娶媳妇。”雷少云又拿出了十两银子拿在阿喜的面前晃悠,想是自己的话对一个寒酸的小二很有诱惑力。
可谁知阿喜表情竟显出一分为难,将手中的糕点放回盘子,“……阿喜,阿喜不想离开客栈。”
雷少云惊讶得眼睛瞪大了,合起手中的折扇,不可思议道,“为什么?”
“阿喜从小就在这里长大……不想离开老板娘,老头,还有……”
“那你怎样才能跟我们一起走?”雷少云的目光中已有几分无奈。
“这……雷少主这样让我们有点为难了……阿喜不想离开。”阿喜看见嘴上的渣掉落在茶几上,急忙站起拿下肩上的抹布擦拭。
“你……”雷少云心中有些许急躁和愤怒,但当他看到柜台的张老头对他摇头时,他才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
“那么……雷少主没什么事,阿喜就先去忙了。”雷少云没有回答,阿喜就充当是答应,如释重负般跑开了。
“双儿,我是不是还不够了解你。”如今云曦的姿态已有几分君临天下之势,还有风无心的倾慕,雷少云不敢染指。或许他真的只是把慕无双充作是云曦的影子吧。
“明天就是七月了。”微凉的风,有几分灼热,明天她便要第一次离开师傅,与风无心一起远走南朝。南宫映雪玉剑在风中流转,几缕剑芒闪烁,“这招‘云心射月’,为何与风少主的‘狂风吹雪’有几分相似。”
“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想起紫云宫正殿前那副壁画上的长篇歌赋,“乱世桃花逐水流。”此时的少女,竟有一丝伤感。这样的感情对她来说很微妙,十分眷恋,又不敢说出口。
这招剑法已经练习了不下百次,每次月到中天,她都会来到屋顶练习。因为上次,她的剑便是在这里与风无心剑意相通,少女只是想找到那么感觉来引导她的剑锋。
轻薄的蓝色衣袂,纯白的玉璧剑刃,此刻在风中如涓涓细流。
“你倒是不困啊。”风无心的声音突然在耳际响起,少女收剑望去,依旧是那套枣红色的锦衣。
少女脸颊微红,轻声说道,“吃完午饭,映雪早早就睡了。”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不知为何,对于风无心她总是想袒露心声。
风无心没有应她,只是抬头仰望群星点点,心中念道,“这几天来,曦儿都很少主动找我了。关外没有旷阔的草原,没有成群的牛羊,只有一片荒芜……她还会记得我们的承诺吗?”
少女见风无心沉默,不知如何是好,轻踱几步,弱声唤道,“风少主。”
风无心迟钝一下,一声苦笑道,“武林大会一战,我便想问你……为何你好似以剑为生?”
“以剑为生?”南宫映雪几番在脑中探索这个词,“我觉得玉凝亲切,每次挥剑时,我心中就非常的平静。”
“师傅跟我说过一些所谓爱情的东西……她说,男人都是一把利剑,美华流转,却伤人至深。映雪不知师傅何意,只知道剑法这东西……”少女意识到自己多话了,很难在说下去,转而说道,“那次武林大会,师傅便叫我和风少主一争高下……风少主的剑法真好看。”
“呵。”她的眼神中有一缕希冀,风无心抵抗不了,他轻叹一声说道,“你喜欢,我便教你罢了。”
“可这‘飞雪剑’不是……”少女的容颜同她的长发一样雪白,美丽却令人心疼,遗世之美。
“废话少说,这招‘踏柳寻梅’看好。”龙渊剑倏然出鞘,白芒骤聚,默念口诀,“乌云踏柳幻无痕,梅影剑气遁寒空。”
少女循其剑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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