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倒有意思了?哪‘三不去’‘三不惹’啊?”一进入黄沙葬,云曦早就用水不知洗了几次脸了。
“这‘三不去’啊,便是‘东京开封金銮殿,雁门关外黄沙葬,昆仑山中九剑谷。’”赵员外绘声绘色地说道,“这金銮殿啊,一如侯门深似海,行走江湖之人,切忌金榜题名,招惹权贵。虽说光耀门楣,仕途可望,但这一旦攀附之人下马,或是说不清道不明啥的,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这黄沙葬啊,也只有有间客栈这一条路能走,也是三国枢纽要道。再深入进去,怕是连尸骨都找不着咯。”
“昆仑山中九剑谷,没有人知道它确切的方位,这只是一个时代的传说,具体我也不太清楚。”
“这‘三不惹’啊,便是‘和光殿上东阳君,流沙首领金沙城,有间客栈玉生烟’。”
“和光殿,取自“和光同尘”之意,西夏国教。这教主东阳君乃是西夏一王爷。西蛮暴戾之国,行商路过,切记保命第一,留财第二。若是这东阳君莫名其妙的生气,跺一跺脚,把你当成猎物,射成刺猬都有可能啊。”
“沙城身后那把大漠金刀臭名昭著,此刀下饮恨何止千人万人。沙城闻名不如一见,其深知黄沙葬地形,率领流沙在这三国要道中横行霸道,任意妄为。官府屡禁不止,现为三国朝廷通缉第一要犯。哎,昨天你们也亲身感受到了这个暴徒的可怕了。”
“最最惹不得的,有间客栈老板娘玉生烟,就算皇亲国戚和手握雄兵,权倾朝野之大臣,在有间客栈都得安安静静,规规矩矩,老老实实的。其中缘由我也不知,好似已经成了一个江湖上的规矩了。传闻曾在有间客栈破坏规矩的,要么老老实实赔偿道歉,要么……死无全尸啊!据说玉生烟也深知黄沙葬地形,就连这个沙城也不敢惹她,流沙盗一听有间客栈大名皆战战兢兢。这有间客栈的几个伙计,有时候就来雁门关或烽火堡护队往有间客栈去,这佣金收得可高呢。包括这个一言不发的大块头,他好像叫什么破军来的。”
“啧啧啧,没想到婶婆的名声比叔公还大呢。”风无心洒笑道,他还不知风飞雪现在就卧在飞烟的香榻下。
“‘不到京畿到河南,松鹤楼上醉谪仙。客到雁门思乡沉,有间客栈一醉酿。’想我雷家松鹤楼,竟然能和有间客栈齐名……呵呵。”雷少云低头洒笑道。
赵员外一听到雷少云这般自叹自扰,急忙解释道,“雷少主可不要妄自菲薄啊。这有间客栈,只是江湖上一处山野武夫的歇脚地。松鹤楼可是各国达官贵族汇集之地,不能比,不能比啊。再说,太尉他老人家权倾朝野,岂是一间小小客栈可比。”
雷少云一听别人夸赞自己家大业大,微笑作揖回礼,“江湖之远,朝堂之上,虽不能相提并论,但也皆是天下王土,卧虎藏龙啊。”
“是是是!雷少主高才远见。”赵员外恭敬回礼。
“这个和光殿竟然是西夏国教。上次那个星瞳子怎么会和南山府的人一起,南山府不是朝廷的人吗……前面有个人!”姜离细思,眼神远眺,却发现不远处有一道人影,急忙上前招呼。
随着距离地缩短,那道人影渐渐清晰,高大的身材,背负一把断锋大刀,竟是呼延残刀。
“姜兄弟。”呼延残刀冷冷一声向姜离打了招呼。他对姜离他们并没有偏见,至少他还算北武盟名下一个“门派”。武林大会一战,他也被姜离那股热血义气所感动。
姜离也作揖回礼,“呼延兄,真是巧了。”
待到商队也靠近来,风无心等人也向呼延残刀作揖。呼延残刀眼光流走一边,看到傻愣的破军突然停住了,“破军?”
破军平时都不说话,看到呼延残刀竟然笑了,“哟,是小刀子啊。”
“小刀子?”
“这个说来话长。”呼延残刀有点不好意思,众人边走边说。
原来五年前呼延残刀在黄沙葬中遭受端木炎十余名行者门徒,铁囚路过看不过端木炎以多欺少,便出手相救。呼延残刀见有间客栈众人武艺皆是不凡,就在那边留下做了一名跑堂小二。一做,就是三年。
“当年品武阁一败,我曾向天剑客求下七次挑战他的机会。此去前往有间客栈,正是求得第三次挑战的机会。”
“你这不是找虐吗?”慕无双低声调侃道。谁想呼延残刀也不在意,只是抬头望着永远无法穿透的沙墙,“我只是想知道,我和他的距离到底还有多大!”
“前两次,你几招败在他手下?”慕无双看着呼延残刀的眼神竟然有点动容,是啊,曾经自己不也对报仇这么偏执过。
“一招‘踏柳寻梅’!”呼延残刀口气平稳,“十几年过去了……我……还想试一试!”
“十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偏执?”慕无双看着呼延残刀就如同执念于复仇的自己,顾影自怜。
喧闹声和嘈杂声隐匿在不远处的沙墙后。
风无心是不会听错的,果然,不到一百步,当穿过最后一道高耸入云的沙墙,映入眼帘的竟是一片蔚蓝的天空,和煦的阳光,中间处,还有几处随意搭建的矮屋,络绎不绝的人流,一片繁华的小闹市。
“谢谢诸位公子少侠,一点小礼物不成敬意。”既到了黄沙眼,赵员外代表三只商队捧上十两黄金给风无心诸人充是谢礼。雷少云刚想推脱,可朱晓三已经嬉皮笑脸地接下了,“那,那我就替公子们收下了。”
“以后还望在中原地区,诸位公子能多多照顾我们三家的丝绸生意呢。”赵员外向着雷少云拱手作揖,并简单介绍了自家在江南一带的丝绸生意。雷少云回礼说道,“那是自然,都是江湖儿女,多多帮助是应该的。”
赵员外一听雷少云的话喜出望外,怕错了做生意的机会也不多寒暄,拉着货物往中央的闹市去了。
到了祥宁的黄沙眼,云曦和慕无双两人也跳出马车,跟其他人一起走路了。黄沙眼也不过方圆一里余,比烽火堡大那么一点而已。
“快来看看哦,大宋上好的美玉……”“上等的虎皮哦,各位壮士公子……”“西域上好的胭脂水米分哦……”“吐蕃上好的陶瓷哦……”
简陋的矮屋和遮阳的篷布组成一个个店铺,更不济者,也在黄沙上盖上一张布就充是门店了。本来没有路的,但这些店铺排在两侧,中间就形成了路了。
“几位佳人公子一看就是名门世家出身,快来看看我店里的东西,保证你们不会失望啊!”
“哟,是生面孔啊。来到这里啊,有什么事就问我小李的,在这里没有不知道的……哎客官,来我店里看看,里面有……”
“哟,小刀子来啦,两三年没见了吧。小军啊,过来,我这里有一颗上好的夜明珠,你就拿去孝敬一下老板娘,嘿嘿,下次给我带几两一醉酿来啊。”
……
风无心等人磨不过众位“乡亲父老”们的“热情招待”,硬是花了三四十两的银子。朱晓三更是把十两黄金揣在怀里揣得紧紧的,生怕这些商人给夺去了。破军一到了这里,便不再像之前那般沉默,会应几句话,憨笑起来,倒有几分可爱可言。
穿过层层“热情”的人墙,黄沙眼中央处,一座落落大方的正方形酒楼,与四下这些简陋的矮屋有天壤之别。望其三层高,挑高五丈余,整座酒楼皆为上等黎松木。大门两扇开,丹栗色,一丈余高,只见其正上面牌匾小篆,“有间客栈”。
四字迹行云流水,银钩铁画。其门两边有一对对联,各上书:
“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
“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
第57章 桥边红药将离意,凝聚不散浅心头()
“门后的世界?”风无心伸手一掌轻轻推开大门,随着大门的缓缓而开,姜离众人与他一般,所期待的是另一个完美的世界,“有间客栈!”
慢慢地,小二的吆喝声,酒客的嘈杂声,芳香四溢的酒香在门缝中脱出。客栈内的景色也渐渐展现在眼前,长方形的大厅相当的宽敞平坦,参差排列着几十套酒桌,这里并没有像松鹤楼有装饰华丽的阶梯和围栏。穿着各异的酒客们喝酒的姿势也各不相同,各个眉飞色舞,讲着属于自己的故事,这里也没有精彩的说书书生,每个人口中的经历都是属于自己的。大厅左边靠墙的是长长的柜台,墙柜上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好酒。张老头正低着头,摸着算盘算账呢。去客房的楼梯,正居于大门正对面的中间,一楼和二楼东边相连为楼中楼构造。二楼东边与一楼相连的为酒客包厢,西边走廊过去,便是客房了。
大厅中间还有一平琴台,四面由彩绫自天花板垂下,如梦如画。
“这,就是江湖!”
门刚洞开,便有一团污浊的抹布飞来,迎头的风无心歪头一闪,正打在其身后破军的脸上。只见忙得满头大汗地铁囚呵斥道,“小军你故意回来得那么晚,偷懒是吧!还不赶紧去酒窖里搬酒,客人们都等着呢。”
大块头破军拿下脸上的抹布,“哦”的一声,便下去旁边的酒窖扛酒了。
“哟哟哟,几位少爷到啦,老板娘等你们许久了呢。”铁囚满脸奸笑,摩擦着双掌靠过来,当他看到一旁踱步欲逃的呼延残刀,立马按住他的肩膀,惊叫道,“哟,小刀子也来啦?正好,贪狼被老板娘吊起来毒打了。厨房正好缺个人手,工钱照旧啊!”说罢将肩上的抹布挂在呼延残刀的身上,拉着他指着厨房的方向,“快去快去,别闲着,老厨面瘫脸都快忙不过来了,还有好几道菜色呢!”
呼延残刀满脸郁闷,自己一声没吭,就已经被安排好了,心中寻思道,“罢了,正好最近手头有点困难。”
风无心等人这脑子里对于有间客栈的幻想还没散去,就被铁囚给打破了。
“少爷们小姐们,来来来,把马车里的书堆搬上三楼书房,老板娘和天剑客正在那边等你们呢。”铁囚目光又转向叶织秋,涯火和朱晓三,“这几位随从别闲着,去大堂里帮忙。”
“嘁!”涯火别过头去,叶织秋则微笑不语,倒朱晓三愣头愣脑地,“这……这有间客栈怎么跟我想的不一样啊……”
有间客栈里的客人从来不会在意是有多么新鲜的人物或事情,他们也很少多管闲事。云曦环抱着绿绮和劫剑,那婀娜的身姿和倾城可怜的面容到哪儿都是惹人眼神的焦点。然而张老头却始终歪着头算账,铁囚好似也注意到了众人所想,调侃道,“张老头在老板娘回来时,对她动手动脚,所以现在就被打成落枕了!”
“这最毒妇人心,说得可真不假啊!”叶织秋嘻嘻笑道,涯火怒目相视。
“嘘!”
一行人照着铁囚的话,将八十一卷武学名典搬到了最西边的书房,“归真阁”。八角亭形,房中央有一个八卦太极,八边墙边均有一座大型的倚墙书架,除了刚陈列上去的武学名典,还有其他大量的书籍。雷少云正想翻阅之际,被铁囚一声喝道,“老板娘的房间就在书房旁边,你们快去。”
“对了!老板娘说了,你们三位随从就随我到客栈里干活!”铁囚咳了一声,指着叶织秋,涯火和朱晓三。
“凭什么啊!”一路来相较沉默的涯火突然厉声喝道,“老……本姑娘从来不干这种下等活!”
“唉唉唉,姑娘瞧你说的。这也是一种修行!”铁囚突然把话放得很低,“难道你要成为像老板娘那样暴虐无道的统治者?”
涯火眼咕噜一转,寻思道,“哼,反正得待在少主身边保护他……且将就应下。”
涯火持剑抱胸,略加沉默。铁囚应了一句,然后将目光转向姜离,“姑娘就是麻烦!不然问问你们少主的意思?”
涯火和叶织秋同时瞄向姜离,让他都有点不好意思,无可奈何,只是弱弱地丢一句,“去吧!”
“哼!跟错了主子。”涯火冷冷调侃一句,便随着铁囚一起下楼去了。
风无心等人来到飞烟房外,刚要敲门,只听门内传出飞烟的娇喝声,“哎呀,你这死鬼,出息一点好吗!”众人顿时尴尬了,云曦和慕无双更是满脸羞红。
风无心故意咳了几声,轻声叫道,“嗯……叔公,婶婆……”房内立即安静了一会,又是一阵骚动,不一会,风飞雪一声“进来!”传出,风无心等人才犹豫地推门而入。
茶几红桌,米分屏暖榻。锦中红线,纸上鸳鸯。梦中佳闺,不过如此。房中风飞雪和飞烟正端坐在茶几之前,等候几名晚辈入场。
众人看着飞烟已揭下面纱,红妆淡雅,雍容端庄。红绫丝滑落地,微微跳动,仿似得了主人的意思,不敢妄为,与战场上瞬息杀人的利器恍若两态,此时成了一位佳人最好的衣装,一抿绿茶,俏丽动人。如果说云曦是落入凡尘的嫦娥仙子,飞烟则是端坐九天瑶池上的西天娘娘,有着几缕母仪天下的英姿。
五人不知所语,只得作揖端站。此时,风飞雪碰了一下恍在云端的飞烟,轻声道,“好了,都是自己人。别装了!”
飞烟皱眉怒视,风飞雪也只好安静了。飞烟目光流过几人,却定格在慕无双的身上,“这个姑娘当日不仔细看,如今再看,怎么和我家孙媳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又有几分熟悉!”
慕无双听这飞烟一说,顿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家父……南朝前参政知事,赵质!”
“哦!”飞烟一听赵质,心如明镜般一笑在,自是知道了些什么。
“对了,婶婆……”风无心刚想说话,却被伶俐的云曦掐了一把,只见其接话道,“呸呸呸!飞烟姐姐这副模样也不过二十七八,都被无心哥哥叫成‘婆’了!”
飞烟一听这“婆”字,心中很不舒服,一听这云曦这么一唤,自然开心了起来,“如今都三十几岁的人了,姐姐倒也是不必,你们几个从今起便唤我作‘烟姨’吧。”她和所有年轻姑娘一样,都讨厌这个“婆”字。
风飞雪一把别过头去,差点没忍住笑声,“我成了公,你倒是成了姨了!”
“哼,谁知道我十二岁那年瞎了眼,会看上你这二十四岁瞎老头!哎,老天这不是不长眼嘛!”飞烟长声一叹,唤了云曦向前来,“过来个我看看,我的小孙媳。”云曦羞得满脸通红,踱步向前。
“晚辈面前……”风飞雪一句话还没出,便被飞烟喝了回去,可多没面子,“就抱怨一下不行啊!”
飞烟将云曦拉到身旁坐下,苦口婆心道,“俊俏的小姑娘你想好了吗?他们风家可没一个好男人啊,苦了你一个小美妞落入虎口。人家慕姑娘倒是会挑,好一个乘龙快婿!”
云曦将羞红的脸埋在琴背,小声道,“我和无心哥哥……不然烟姨还有更好的选择吗?倒是给曦儿琢磨琢磨。”
“曦儿!”风无心脸上表情阴晴不定,转而又变得严肃,向飞烟作揖道,“烟姨,那个,怎么没见着小妹?”
飞烟一听这风无心提到“风紫霜”,皱起眉头,斜眼喝道,“你倒是还会惦记着你的紫霜,你这做哥哥的不好好看着她,他差点和姬儿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哪得听这一句,吓得一抖索,“紫霜几人如何了?”
飞烟将风紫霜几人遇袭之事说与他们知道。
“都,都是我的错!要是我在……”“是我的错,我不该瞒着你们……偷偷去少林寺看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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