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小仓说:“从今日起,我与你一起修行!”
小仓颇为感动,“你能振作真的,真的太好了。”
几百年也好,几千年也好,只要能再次见到墨晨,哪怕是一眼,我也不能放弃。
苍弦捧着一方木漆锦盒出现在我面前,我静静地看着他,抿了抿唇,“苍弦,这些日多谢你一直在身边照顾着。”
苍弦浅浅一笑,“也没甚,你我之间也不需再说感谢二字了。”
我抿了抿唇,“玄清宫已回不到过去了,日后你有何打算?”
“我再说罢,姑且在玄清庙里住一些时日。”
我看着他,愧疚之意涌上心头,若不是我,他的玄清宫也不会变成今日这个摸样,若不是我,他现在还是玄清宫的宫主。我低声说:“对不起。”
苍弦无奈缓缓摇了摇头,“方才与你说你我之间不需说感谢二字,你怎么又道歉来了?”
“这是我很久之前便想说的,之前在弥虞山,你不记得我,我不便说,今日我再与你说似乎有些晚了。”
苍弦沉吟半响,道:“你没有什么对我不起的。”
“有。”有的,我道:“前世是我害了你失了性命,今生又是我害了你不得安宁,这些加之于你身上的痛苦,即便我怎么做也补偿不回来。”
苍弦风轻云淡道:“这都是我的命罢,与你半点干系都没有。”
“不说这个了。”苍弦将他手中的锦盒递出来,“这个送给你。”
我微微怔愣,“这是什么?”
“仙灵珠。”
我心头一震,“仙灵珠不是在……”在他的魂魄之中么?
“这世上有两颗仙灵珠,一阴一阳,我体内的是属阳的,而这颗是属阴的。因着两颗仙灵珠不能放同一处,所以这颗属阴的仙灵珠一直在玄清宫地窖藏着。”苍弦将锦盒打开,里面静静躺了一颗珠子,与我以前见过的不同,那颗散发的是银白色的光,这颗是蓝绿色的光。
“怎么会……”
“吃下它吧,吃下它便可以升天成仙。”
“若是成了魔那该如何?”仙灵珠这等灵物,恶者吃了便如貊纭那般成魔,善者吃了便可以成仙。
苍弦将锦盒改好,托在手中,“你怎的这般不信自己?”
我知晓我秦逸不是什么善良的妖,可是,也不曾做过什么坏事。为了墨晨,我咬下牙关,“苍弦,若是我吃了后成魔了,你莫要客气,一剑了结我罢。”
“这……”苍弦微微蹙起眉,“好罢。”
如此,我便放心的吞下那颗仙灵珠了!
九重天上,几位仙者聚在一起谈论着各路八卦。这位说前些天寿桃宫被偷了一些寿桃,现下还未查出到底何人所为,寿星公大发雷霆,一气之下便将一棵上了万年的寿桃树砍了。那位说就昨天,太上老君春风得意到处炫耀自己炼出的那颗可以美容养颜的仙丹,今日一早不知多少仙娥上门拜访,恳请太少老君赐一颗美颜的丹药。
哎?说到太上老君就不得不提今日才飞升的一位仙者,听闻这刚来的仙者前世在凡间乃是一只白老鼠精,机缘巧遇便得了太上老君不久前遗落人间的一颗仙灵珠,只道那白鼠精心地善良,便升天做了神仙,今日还在凌霄殿接受了天帝的封衔。好像封了个什么来着?
那边有仙者立即回应,天帝说她既是从紫阳山飞升,便封了她做了个掌管紫阳山和紫阴山这两座仙山的仙职。
我刚从这一群说八卦的仙友面前路过,听了他们说完了八卦便上前去问路,恭恭敬敬地问了安,而后恭恭敬敬地问了路:“请问,这去命格宫的路怎么走?”
一位白衣白发白须的老仙者抬手一指,“顺着这个方向一直走,过了天池便可到。”
我再恭敬一揖,“多谢仙友指路。”
老者缓缓道:“仙友不必客气,今后你我同事于天庭,也算是个缘分,客套的话大可不必说。”
我点头,“能得仙友一番话,小仙颇为感动。”
再度寒暄几句,我便离去了。
吃下仙灵珠后我便飞天做了神仙,一早在凌霄殿听封之时我并未见着墨晨的影子。也不知墨晨是哪路神仙,天宫如此之大,盲目找总归不好。听闻天宫之中每位下凡历劫的仙者的命数皆由命格宫的仙命老君来定,每位仙者下凡后便都按照仙命老君的命格薄来历劫。
若是我能找到他,问了他近日下凡历劫回天宫者有谁,便可知晓墨晨的去向。
命格宫的那位仙命老君喜欢将命格薄写得跌宕起伏坎坎坷坷,此次墨晨的命格便被他写得十分崎岖。
我拜见了那位老君,说老君其实也不是老,我见着他时,只见他一身青衣飘飘,黑发如瀑,在一口开满睡莲的小池旁摆了一方书案,此下正在书案后静读,读的不是谈论道法的经书,而是一本名为《一段风月两生缘》的读物,看名字便知晓是本谈风论月的小说。
我过去恭恭敬敬地拜见了他,他上下打量着我,认出了我就是今日在凌霄殿上被封衔的仙者。
为了不让他觉着突兀,我便与他寒暄了好些。包括各种秘闻各种八卦,我知晓他写命格薄时很是需要这些东西,便一一将所见过的悲惨的、欢喜的、哀怨的、委屈的命数都与他说了。
说了大抵一个时辰,我见他心情大好,便问了他关于近日下凡历劫的仙者的事。
他用笔杆子点着下巴说:“前些日倒是有个了不得的仙者下凡历了一趟情劫,他的命格也是我写的,我听闻他前些天回了天宫,只是还没来我这烧毁命格簿。”
听闻每个下凡历劫的神仙,历劫回天宫之后都要来仙命老君这撕毁命格簿,以表示自己历劫完毕。不然,这仙命老君来了兴致,继续在这命格簿上写写画画那可是会出大事的。
我问:“那请问,那位了不得的仙者下凡历劫的凡名可是叫墨晨。”
仙命老君点头,“是是是,就是叫墨晨,本君为他取这个名可是耗费了不少心思。还不是念在他是掌管五行之水的清垣神君,在天宫位居天帝之下百仙之上,所以才怠慢不得啊!若是给他一个土一点名字,他回了天宫怪罪起来,本君可就担待不起了。”
原来这墨晨便是天上的清垣神君!自古开天辟地便有金木水火土五神,世间的金木水火土皆由这五神来造,缺一不可,所以这五神在天宫之中才有如此德高望重的地位。若是这几位神君发怒,这天帝也要忍让三分。
而开天辟地的五位神君在造好天地之后便灰飞烟灭了,现如今掌管这五行的便是五神各自的后人。
墨晨是掌管水的清垣神君!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墨晨真的是神仙,咳咳,感觉大家都知道我写的是喜剧结局,所以,木有什么怀疑的。为神马木有人以为墨晨真的死了,然后各种悲剧结局?泪目……好失败啊我。背景音乐什么的,哎,不知道有木有达到渲染气氛的感觉。⊙﹏⊙b汗话说,咳咳,年糕童鞋竟然猜中了墨晨是神仙!我退了……
一段风月两生缘
清垣神君的仙殿穆颐殿在天宫之南;离这里还有些距离。我出了命格宫;行了几步路便召来了仙云腾云驾雾而去。
抵达穆颐殿时;我顿时心如擂鼓,如今的墨晨可还认得出我,回了天宫他可会不记得我。
穆颐殿的仙奴进了殿中去通报,不久后便向着我来了。
“仙娥还是请回罢,神君今日公务繁忙不便见客。”
我微微失落;“那,那你可与他说了是紫阳山的秦逸求见?”
“回仙娥;小的都按照你吩咐的说了;神君也说了不见。”
我身体微微颤抖;却是因为受了打击;墨晨他;他不记得我了么?
我厚着脸皮对仙奴说:“可否再去通报一次,此次便说是凡间刚升仙的白鼠精秦逸求见,秦晋之好的秦,安逸的逸。”
“说了不见便是不见,哪有仙者如你这般难缠的?”
一个刺耳的女音传到了我耳边,我抬头一看,殿中出来一位貌美的仙娥,看行头还是有些地位的仙娥。
“小仙见过仙友。”我恭敬一揖,“不知仙友该如何称呼?”
“本仙娥乃清垣神君未过门的夫人,也算得上是这穆颐殿的女主人,你若是有事便与我说罢!”她扬着下巴看我,全然不将我放在眼里。
我眼中微微酸涩,原来,墨晨早已有未过门的夫人。我兀自镇定,道:“神君于小仙有恩,此次过来不过是想答谢神君的恩情,想见上神君一面。”
那盛气凌人的仙娥挥了挥手上的丝巾,“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神君前些日下凡历了情劫,这历情对象便是你,现下你找到了这天宫,无非是想再续与神君的前缘。”
我微微一愣,看来她在墨晨历劫之时去察看了。
她继续说:“神仙历劫乃常事,到了凡间,再刻骨铭心的东西,恢复自己仙者的真身之后便全都化为乌有,即使记着也权当是一场梦,你又何必执迷不悟纠缠不清。”
我心头一紧,看着眼前的仙娥,“他,他可曾是这样想的?”
仙娥勾起唇角,“神君方才说不想见你,由此可见他早已心里没了你。只是有些话他身为一方神君不好说出口,便由着我这个未来夫人代口罢。”
“眼见为实,小仙还是见过神君再说罢!”我坚信道,因为墨晨不是这种人。
仙娥眯起眼看我,“事实摆在眼前,也由不得你不信!”
我历尽千辛万苦才得知墨晨在这穆颐殿中,如今近在眼前,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若是墨晨亲口说那不过是一场梦,那我自然是不再纠缠,倘若墨晨还承认与我的那一段缘,我定是不负他的意愿。
我看着那仙娥,道:“仙友虽是神君未过门的夫人,但是始终还是未过门,此时此刻代替神君说话便有些逾矩了,我劝仙友还是少说几句,要是挑拨了我与神君之间的事,神君怪罪下来,你也是抬不起头来的。”
“你……”她咬牙切齿地瞪我。
“烦请仙友传达一声,就说外边有个十万火急想见他的小神仙,名秦逸,秦晋之好的秦,安逸的逸。”
仙娥瞟我一眼,“哼,既然你不信,那我便带你去见见神君,看他怎么说!”
我拱手一揖,“有劳。”
随着那仙娥进了穆颐殿,穿过了几条回廊,便来到了神君的书房。在书房门口我便看见了书案后持笔在纸上书写的墨晨,千真万确是墨晨的那张容貌!
我一时欢喜,竟呆呆愣在那里。
仙娥向墨晨请安,“秀唯见过神君。”
墨晨抬头,看向这边,手中的笔没有放下,见了我他也不吃惊,只是淡淡道:“不是说不见么,怎么还将她带来了。”
我心头一震,如跌入万丈深渊。
秀唯福了福身,“因这小仙说有十万火急之事秀唯才自作主张带他来见上神君一面,秀唯扰了神君批公文,还请神君责罚。”
“罢了,也没甚好责罚的。”他放下手中的笔,直直看我,“有事便说罢。”
我愣在那里,不知要说甚,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现在坐在那里的是掌管五行之水的清垣神君,而非我朝思暮想的墨晨。
“小仙刚升天成仙,想着来拜见神君罢了,无甚要事。”
“既然无事便退下罢。”他从新持起了案上的笔看着公文,脸上没有半点起伏或者波澜。
我眼中水汽迷蒙,鼻尖一股子酸意,心头痛得撕裂那般。
秀唯一边领着我出了穆颐殿,一边道:“你看吧,我说了你还不信。神君不喜有人在她看公文时打扰,我私自带你去见他,定是让他生气了……”
我无暇去听她抱怨,出了穆颐殿便召来了仙云走了,回头再看一眼这穆颐殿,眼眶中的热泪簌簌流下。
我回到了紫阳山,从此我便是这紫阳山和紫阴山的仙灵。
在紫阳山的上方,有一座宫殿,是专门为我而设的,下面的人和妖都看不见这宫殿。宫殿之中还有几名仙奴,都是天帝赐的。
紫阳山的土地来我这拜见之时,我正好对着外面几朵彩云凝思。
我在紫阳山活了五百多年,老土地见了我也算是熟悉,只是他见过我我却不认得他。以前我是妖,论地位是怎么也比不上他土地老儿的。
我命仙奴在正厅摆了茶水招待,老土地喝了一口茶,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又离开了。
这仙宫我实在住不惯,只住了一天便觉着十分无趣。本来,来这天宫是为了寻墨晨,既然他现在已经不认得我,且不愿再提起那段时光,我也没甚好说的。只要我知道他还在这个世上活着便好。
他虽不愿记得我,我却愿意永生永世记住他。
我离开了仙宫下了凡间。站在紫阳山上,才知道天上一天,地下一年,小仓为我修的那屋子已没那么新。现下在凡间已是一年多后了。
“小白,你终于回来了?!”身后一个激动的声音道。
我回头,看到了化成人形的小仓。我微微笑着回他:“嗯,我回来了。”
“墨晨找到了么?”
我沉吟半响,看着他点了点头,“找到了?”
“怎么样?他可还好?”
“他很好。”
小仓笑着,“那就好。”
小仓请我进了屋,说起了他这一年多修行的事,他说他和紫阳山另外一个松鼠精一起修行,还比谁进步的快,结果赢的都是他。他果真是长大了,很多事都懂了许多,虽然只是过去一年。
我抿着茶,听他滔滔不绝地说着这一年多的修行之路。听得有些恍惚,果真是有些奇妙,于我来说,和小仓分离不过一日多一些,还不到两日,而他发生了这么多事,我却什么也没发生。
小仓拿起盘子里的一块松子糕咬了一口,咽下去之后便说:“对了,你可知道,苍弦出家了。”
我微微怔愣,摇了摇头,“不知道。”
“就在玄清庙,因为庙里边的主持前不久圆寂了,便说要将主持之位传给了苍弦,苍弦没有拒绝,毫不犹豫就应下了。”
我心里微微酸涩,他出家了……
小仓继续说:“我劝过他,他没听,做和尚有什么好的,不沾酒肉,七情六欲都要戒,每日念经诵佛,这样活着简直生不如死啊。”
我看着杯中的淡茶,说不出的伤感。
我去了玄清庙,见到了苍弦。如今的他已剃去那三千青丝,披着袈裟,手中捻着一串佛珠。
他还是那般淡然,何时都宠辱不惊,眸中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你在这庙中过得可好。”我讷讷开口。
“不乱于心,不困于情。不念过往,不畏将来。如此,安好。”
“你就甘愿这一辈子在这庙里度过了?”我蹙着眉看他,说不出的痛心。
“每日念着经文,看着佛法,日子倒是清闲得很。这样过一辈子倒也好。”他的拇指在拨着手上的一串佛珠,不疾不徐,就如他那一张看破红尘的神情那般。
“你怎么不问我,吃了仙灵珠上了天宫后发生了什么?”
“此乃施主的隐私,贫僧不便过问。”
我苦笑,一个施主,一个贫僧,听得我心都痛了。
我叹了一口气,再次看他宠辱不惊的脸,“我上了天宫,被封做了这紫阳山和紫阴山的守山仙灵,也见到了墨晨,只是,他现今是尊贵的清垣神君,而我不过是他下凡历的一场情劫,情劫一过,他便将我当成了路人。”
他淡然道:“人各有命,施主莫要过于伤心了。”
我扯着嘴角想挤出一个笑,看着远处天地合一的地方道:“命运弄人罢,我也没甚可说的了。知晓他还活在这个世上我已经知足了,其他的,也不敢再做过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