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将白元光破吐蕃二万众于灵武。吐蕃释灵州之围而去，京师解严。十一月，郭子仪还河中，元载（当
时宰相）以吐蕃连岁入寇，马璘以四镇兵屯邠宁，力不能拒，乃使于仪以朔方兵镇邠州。”据此，可
知当时京师北面边防很吃紧，所以有“戎马关山北”的诺。关于这个结语，黄生曾解释说：“前半写
景，如此阔大，转落五六，身世如此落寞，诗境阔狭顿异，结语凑泊极难。不图转出戎马关山北五字，
胸襟气象，一等相称！”这话很有见地。所谓胸襟，即作者的心情，所谓气象，即洞庭的景色，洞庭
湖大，杜甫也大，所以说“一等相称”。但他把这种“相称”看成手法问题，却是不正确的。没有思
想作基础，是转不出来，或者说是转不到这上面去。同时，杜甫在写作此诗时，也并不是为了取得所
谓“相称”才来这样“转”的。方回《瀛奎律髓》云：“尝登岳阳楼，左序毯门壁间，大书孟（浩然）
诗，为书杜诗，后人不敢复题。”按郑谷《卷未偶题》云：“七岁侍行湖外去，岳阳楼上敢题诗。”
则晚唐时已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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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晏行 *
＇一＇
岁云暮矣多北风 ，潇湘洞庭白雪中。渔父天寒网署冻，莫摇射雁鸣桑弓
＇二＇ ＇三＇
。去年米贵缺军食 ，今年米贱大伤农。高马达官厌酒肉，此辈抒抽茅
＇四＇ ＇五＇ ＇六＇ ＇七＇
茨空 。楚人重鱼不重鸟 ，汝休在杀南飞鸿 。况闻处处鬻男女 ，
＇八＇ ＇九＇ ＇一
割慈忍爱还租庸 。往日用钱捉私铸，今许铅铁和青铜 。刻泥为之最易
○＇ ＇一一＇ ＇一二＇
，好恶不合长相蒙 ！万国城头吹画角，此曲哀怨何时终 ？
* 这诗作干湖南，因为诗中说到潇湘洞庭。不是大历三年 《七六八）冬，便是大历四年冬，
亦即杜甫死的前一年或二年作的。可以看出杜甫关心人民。他不只是“穷年忧黎元”，简直是“到死
忧黎元”。
＇一＇云，语助词，无义。”
＇二＇莫摇，少数民族。 《隋书：地理志下》：“长沙郡又杂有夷答（音但），名日莫摇。自云
其先祖有功，常免徭役，故以为名。”他们都善射猎，刘禹锡有《连州腊日观莫徭猎西山》诗，桑弓，
桑木作的弓。弓开有声，故日鸣。
＇三＇《唐书：代宗纪》：“大历二年十月，减京官职田三分之一给军粮。十一月，率百官、京
城士庶，出钱以助军。” 朱鹤龄注据此，定此诗作于大历三年，但此诗作于湖南，大历二年湖南是
否米贵，还难确断。
＇四＇高马，高头大马，《周礼：咦人》：“马八尺以上为龙”达官，显达之官。厌，同餍。《孟
子》：“良人出，则必餍酒肉而后反，”此辈，即上渔父、莫徭和农民们。抒柚，织布机。《诗经：
大东》：“小东大东：“抒柚其空。”茨，音慈，茅茨，即茅屋。极言被剥削之惨。
＇五＇《风俗通》：“吴楚之人嗜鱼盐，不重禽兽之内。”
＇六＇汝，指莫摇。莫徭虽善射，但楚人既不重鸟，射到也没啥用，岂非枉杀？鸿，大于雁。
＇七＇鬻，音育，出卖。
＇八＇唐时剥削制度有租庸调三种：租是每丁岁纳租粟二石或稻三斛。调是每户纳绢二匹 （宽一
尺八寸，长四丈），绫 （䌷）各二丈，绵三两。如纳布加五分之一，并输麻三斤。庸是每丁岁役二
十日，有闰月加一日，不能应役，纳绫绢每日三尺。安史乱起，这种正规剥削也被破坏，已到了所
谓“一物宫尽取”、“刻剥及锥刀”的地步。因此，这里说的租庸，实包括一切勒索在内。
＇九＇私铸，即盗铸。唐制：“盗铸身死，家口配没。”（《唐书：食货志》）铅铁和青铜，用
铅铁羼夺在青铜中；因为不这样，便无利可图，这就是所谓“恶钱”。当时富商地主多铸此种恶饯，
统治者也不管，所以说“今许”。这样，吃亏的当然是老百姓。
＇一○＇这是痛恨透顶的话。意思是说际们何不干脆用泥巴作钱、来骗取人民的物资呢，这样
岂不是更容易得到，更不费成本吗！
＇一一＇是说应当及时禁绝私铸恶钱，不使恶钱和好饯长相蒙混，同时通用。”
＇一二＇这两句总结。万国吹角，是说各处在用兵，而兵戈不息，则以上的一些情况便不可能得
到改善，故不觉为之长叹。此曲，兼指他自己所作的这首《岁晏行》。的确，在人民受压迫剥削的社
会里，这种哀怨的曲子是唱不完的，杜甫便一直唱到他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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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征 *
＇一＇ ＇二＇
春岸桃花水，云帆枫树林 。偷生长避地，适远更沾襟 。老病南征日，
＇三＇ ＇四＇
君恩北望心 。百年歌自苦，未见有知音 ！
* 这是七六九年春由岳阳往长沙时所作。诗人杜甫对他自己的诗，作了一个充满自信和自负
的自我评价。
＇一＇首二句写南征途中之景。桃花水，即春水，因水生于桃花开放时，故谓之桃花水。以对“枫
树林”，为借对。
＇二＇苟全性命，到处逃难，故眼前景物虽美，转使人伤心流泪。
＇三＇二句流水对。是说自己老了病了，照说应北归才是，现在却更向南走，岂不可悲？尽管
如此，然心则未尝一日忘怀朝廷。君，指代宗，杜甫在成都时，代宗曾召他补京兆功曹，壮甫没接受，
后因严武表荐，授检校工部员外郎，赐绯鱼袋，所谓“君恩”，当与此事有关。
＇四＇未二句结出不得不老病南征之故。在当时社会里，文章上的知音，往往也就是事业上的
援手或生活上的东道主人。这两句感慨根深，很大，自视也很高。不能不使杜甫伤感：对于同时代大
诗人或较有成就的诗人，他本着“乐道人之善”的态度差不多全都评论到，全都给以应得的公正的评
价，他成了他们的知音。然而，却很少有人谈论到他的诗，他自己却找不到一个知音。天宝未，殷А�
编《河岳英灵集》，高适、岑参、薛据等还有一些实在不高明的作家都人了选，独独杜甫却“名落孙
山”。杜甫死后不久，高仲武编《中兴间气集》，选录了至德到大历未年二十六位作家的诗，也没有
杜甫的份。但社甫并不急于求人知，也并不因此而丧失了自己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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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遇 *
＇一＇ ＇二＇
磐折辞主人 ，开帆驾洪涛。春水满南国，朱崖云日高 。舟子废寝食，
＇三＇ ＇四＇ ＇五＇
飘风争所操 。我行匪利涉 ，谢尔从者劳 。石间采蕨女，鬻市输官曹
＇六＇ ＇七＇ ＇八＇ ＇九＇
。丈夫死百役，暮返空村号 。闻见事略同 ：刻剥及锥刀 。贵人
＇一○＇ ＇一＇
岂不仁？视汝如莽蒿 ！索钱多门户，丧乱纷嗷嗷 。奈何黠吏徒，渔
夺成通逃＇一二＇！自喜遂生理，花时甘缊袍＇一三＇。
* 这是大历四年 （七六九）杜甫在由岳阳往长沙的途中所作。听谓“遣遇”，是说排遣所遇
见的叫人愤恨的事情，其实是“遣愤”。杜甫的目光到死都是注视着人民的痛苦。
＇一＇磐，是一种屈形的玉或石作的乐器。磐折，形容作揖时弯腰的样子，这里有恭敬意。
＇二＇朱崖，即长沙的丹崖。
＇三＇是说船夫和风浪搏斗。
＇四＇《易经：需卦》：“利涉大川。”是说自己这次舟行很不顺利。
＇五＇谢，有愧对或抱歉意。从者，指舟子。
（六＇这以下就是所遇大事，市，一作莱。输，是输税。官曹，即官府。分科办事的机关叫作
曹。
＇七＇死百役，死于各种各样的徭役。可见这是一位寡妇。号，读下声，号哭。
＇八＇平日所闻和一路所见情况大略相同，即指下句。浦注：“以闻见略同句，推广畅论，极淋
漓恺恻之致。”
＇九＇锥刀，喻细微的物资。是说官吏剥削，无孔不入，”
＇一○＇岂不仁，是一种反说的讽刺手法，阳褒阴贬，仕诗多有。如莠蒿，即如草芥。
＇一一＇多门户，即五花八门。纷嗷嗷，到处啼饥号寒，一片哭声。
＇一二＇黠吏徒，奸猾的小吏们。渔夺，是说侵夺百姓的财物如渔人取鱼一般。成逋逃，造成
人民的逃亡。
＇一三＇自喜，犹自幸，人民全都活不下去了，自己虽苦，总还能舌下去，所以自喜自甘。花
时，暮春三月百花盛开的时候。唐人多以春日为花时，朱皮馀《宫中饲》：“寂寂花时闲院门。”湖
南的三月、天气已相当热了，因没有春衣更换，所以杜甫还穿着破棉袍。缊袍，是用旧絮，或碎麻填
充的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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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花石戍 *
＇一＇ ＇二＇ ＇三＇
午辞空灵岑 ，夕得花石戍 岸流开辟水 ，木杂古今树。地蒸南风盛，
＇四＇ ＇五＇ ＇六＇
春热西日暮 。四序本平分，气候何遇互 ？茫茫天地间，理乱岂恒数 ？
＇七＇ ＇八＇ ＇九＇
系痢盘藤轮 ，杖策古樵路 。罢人不在村 ，野圃泉自注。柴扉虽芜没，
＇一○＇ ＇一一＇ ＇一二＇
农器尚牢固 。山东残逆气 ，吴楚守王度 。谁能叩君门，下令减
征赋＇一三＇？
* 这是大历四年春由长沙往衡州时所作。 《新唐书》卷四十一《地理志》：“长沙有渌口、
花石二戍。”按花石戍在长沙之南。杜甫利用停泊的时间，特地上岸对这个地方的民间情况作了一。
番实际的观察。
＇一＇空灵，峡名，由空灵南行四十五里即抵花石戍。杜甫有《次空灵岸》诗。
＇二＇夕得，傍晚到达。
＇三＇开辟水，开天辟地以来就有了的水。与下句俱写成前之景。
＇四＇二句写花石戍时令之异。春季日幕还觉得热。
＇五＇春温夏热秋凉冬冷，所谓本平分，今当春而热，是春行夏令，所以说“气候何迴互”。
徊互，错互不齐之意。
＇六＇理乱，即洽乱。唐人避高宗李洽的讳，改“洽”为“理”。恒数，即常数或定数。是说自
然现象尚且有时不齐，何况人世治乱，又岂能有常数。这两句是发议论，从气候说到人事。
＇七＇盘藤轮，浦注：“轮，疑即转水之具。盘藤，久废而藤盘其上。”
＇八＇杜甫这时五十八岁。一身是病，非杖不能行。古樵路，樵夫所走的荒僻小路。
＇九）罢，音疲，罢人，即疲病的人民。不在村，逃亡一空。
＇一○＇柴扉芜没，门内外长满了草，见逃亡已久。农具尚在，见老百姓仍想回家从事生产。
＇一一＇残，是残余。山东逆气，指河北诸降将薛嵩等，他们都是目无朝廷，不纳贡赋的。
＇一二＇守王度，犹守王法，是说江南地区秩序尚好。这也是从“农器尚牢固”看出来的。
＇一三＇人民的逃亡，以至铤而走险，都由于统治者过分的剥削，故有 “减征赋”的呼吁。杜甫
担心这样下去，那就连守王度的吴楚也要出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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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从 *
＇一＇ ＇二＇
客从南溟来，遗我泉客珠 。珠中有隐字，欲辨不成书 。缄之箧笥久，
＇三＇ ＇四＇
以俟公家须 。开视化为血，哀今征敛无 ！
* 这大约是大历四年（七六九）在长沙作，是一首寓言式的政治讽刺诗。“征伐诛求寡妇哭”：
“已诉征求贫到骨”，便是这首诗的主题。杜甫巧妙地、准确地运用了传说，用“泉客”象征广大的
被剥削的劳动人民，用泉客的“珠”象征由人民血汗创造出来的劳动果实。
＇一＇这两句仿汉乐府民歌“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的格式，但别生新意。“客”和“我”
都是虚构的。南溟，南海，遗，问遗，即赠送。泉客，即绞人，也叫泉仙或渊客《左思《吴都赋》“渊
客慷慨而泣珠”）。古代传说：南海有鲛人，水居如鱼，能织绡，他们的眼泪能变成珠子。关于珠的
传说是相当多的，如明月珠、夜光珠等，为什么一定要用泉客珠呢？赵次公说：“必用泉客珠，言其
珠从眼位所出也。” （郭注卷十五引）这话很能揭示作者的用心所在。
＇二＇有隐字，有一个隐约不清的字。因为隐约不清，所以辨认不出是个什么字，书，即文字。
珠由泪点所成，故从珠上想出“有隐字”，这个字说穿了便是“泪”字。它是如此模糊，却又如此清
晰。意在警告统治阶级应该看到他们所剥削的一切财物其中都含着人民的血泪。
＇三＇缄，封藏。筐筒，藏物的箱子。俟，等待。公家，官家，须，需要，即下所谓“征敛”。
＇四＇最后点明作诗本旨。化为血，实即化为乌有，但说化为血，，更能显示出人民遭受残酷
剥削的惨痛。这又是从泪化为珠想出来的。原有的财物，既剥夺一光，而公家的征敛，仍有加无已，
所以说“哀今征敛无”，意谓而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供控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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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二首 （录一）
＇一＇
此身飘泊苦西东，右臂偏枯半耳聋 。寂寂系舟奴下泪，悠悠伏枕左书空
＇二＇ ＇三＇
。十年蹴鞠将雏远，万里秋千习俗同 。旅雁上云归紫塞，家人钻火用
＇四＇ ＇五＇
青枫 。秦城楼阁烟花里，汉主山河锦绣中 。春去春来洞庭阔，白藏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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