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大道第1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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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大道第1部- 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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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我的牲口,哼,对不起,没门儿;要是论乡亲哥们儿,咱们不错,只要你看得起我冯少怀,行啊,有急事儿,我不用也济 -一,; 。 。 。 。 。 。 。 。 。 。 。 ; “口叨月叨口口目..叭.禅峪币侧,…
  着你!”
  上改运动初期,以高大泉为首的“伙贫雇农,主张把冯少怀划成佃富农.滚刀肉也是跟着喊的一个。别人这徉主张,是根据冯家的剥削量,还有他一贯的政治态度;滚刀肉却是怕地富划少了,自己捞着的油水少。因为这一层关系,滚刀肉对冯少怀刚才这番话的反应,一会工夫变了两次:听到前边那句,他把脸皮绷得像鼓,听到后边的,又把嘴乐得咧成瓢。他拍着冯少怀的膀子,说;“天下是无奇不有,咱芳草地怪事最多:应当上场的偏偏不上场,不该上场的倒抢先登台了。又佳怪人家说你是个敢闯险的贼大胆。名T 。 ’虚传,我算服啦!”
  冯少怀又朝他笑笑.
  高台阶下边那几个人,怀着不同的心思,用不同的眼光旁观了一阵儿,也凑过来欣赏这匹确实惹人喜欢的大牲口。当时这r 一带农村由于解放前夕国民党抢掠,反动地富的滥杀和拍卖,畜力非常缺乏,大骡子大马更少有。添置这么重要的产业本来就是大事J 匕,何况添产业的又是这么一个特殊人物呢
  冯少怀在芳草地的确够上一个“冒险家”了口二十五年前,当他从山东逃荒到这儿,光杆一个,拳头里摸着两把指甲。他有胆子,敢大包大揽地一气租下地主的一百多亩地.他会耍手腕,专有一套剥削短工、克扣亲戚的办法口这样,不几年他就成了一个有根有底的庄稼院的主人。这个冯少怀,为了捞点“外快”,又敢跟歪嘴子争夺一个有家私的地主小寡妇,打了一场没头没脑的官司.虽说使他伤了筋动了骨,家业败落下来,在芳草地仍然能够硬棒棒地立着。同时,他像一个输了大赌注的赌棍,越输,跟别人竞争的心思越强。
  土地改革运动中,工作队和农会的内部对于把他划成佃富农还是富裕中农有争论。他闻到讯以后,立即发动了全面的攻势,找这个哀求,找那个讲理,软的硬的一齐使;他还跑到西官道上截
  住下乡巡视砚作的县长谷新民坐的吉普车。凭着他敢胃风险的胆子,多弯善变的脑瓜,还有那条如同安装着滚珠轴承一般的灵巧的舌头,最后使一部分工作队员和土改积极分子都成了“被告”; 他成r 主时良多人意想不到的胜利者口经过这场大惊大险之后,芳草地那些知道底细的人都以为他往后会安分守己地过日一了,没想到,区里的大会刚开过三天,“发家竞赛”的精神刚一贯彻,他又用这样一种惊人的气魄、难以捉摸的神态,突然间出现在庄稼人面前!
  这些小庄稼院的主人们.围着大骡子观看着,议论着。那骡子在人群里摇头摆尾,怯生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它哪里会知道,在目前这个特殊的时刻里,它突然出现在芳草地,撩拨了多少人的心哪!与其说人们在品评牲口,不如说在品评牲口的主人。有的人用手摸着骡子,眼睛却偷偷地在冯少怀的脸上察颜观色.揣摸着他的用心。
  忽然,一个壮年人站在远远的地方,大声地喊着一个青年:“走吧,走吧,牲日就是牲口,你去看它干什么?”
  青年一面朝人群这边走,一面说:“我想看看他这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壮年人说:“没什么好药,全是耗子药、脚气药,外带着狗皮膏药 ”
  一阵轻蔑的嘲笑声,爆发在路边上。
  冯少怀扭头一看,那边站着一伙子翻身户;心里不由得一沉,赶紧回过脸来,那副得意的神气已经减了大半。
  就在这个时候,从村子东头走来一个人。他细高的个儿,微红的脸膛,鼓鼻梁,两只角膜上带着血丝的眼睛,左右地看着,好像在审视着一切口他披着黑棉袄,里边那件破旧的粗布褂子被汗水贴在胸上,裤脚扎着鞋护扇,上边站着黑泥巴;一只胳膊下挟着一卷报纸.一手捏着一封拆开的书信,急急匆匆地往前跨着脚
  步。
  一个在街上推碾子的女人,有几分讨好地招呼他:“张村长,没出门呀?”
  接着,一个抱孩子的老太太隔着半截子墙头喊他:” “金发大侄子,屋里暖和暖和吧!”
  新任村长张金发只向她们鳅鳅牙,继续往前走,盘算着工作。因为三夭以前,他参加了区里召开的村干部联席会.不仅是芳草地第一个听到新的指示精神的人,而且,区委书记王友清还特别把他叫到会场外边,把县领导的底儿也告诉了他,希望他们芳草地能够在发家竞赛这场新的运动中起个带头作用。他回到村,就急忙贯彻下去了。本来还想再开个群众大会,只是家里的活儿太忙,没有顾上。刚才他正起粪,区里的交通员带来一封急信。这信是区委书记王友清写来的,批评他对上级的指示执行得不够有力,让他抓紧补上,以便在下个大集日到区里汇报群众对新口号的反映。他把短信看了三遍,心里产生一种失职的内疚和慌乱,赶忙爬出猪圈,到街上找小组长下通知,响午召开群众大会。他正往前走,瞧见高台阶下边围着一群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就一直奔过来;从好多人的肩头上朝圈里一看,首先看见了那匹墙头一般高大、欢欢实实的大骡子。一种庄稼人容易有的羡慕笑容,立刻闪露在他的眉目之间。当他发现那个牵骡子的人是冯少怀的时候,心里不由得一动,慌乱之中,拿不定主意是退出去呢.还是说点什么话,才合乎自己的身份。
  冯少怀先开口了:“张村长,来吧,我正要找你。这骡子是我刚从天门镇买来的。你是行家,断断价钱… … ”
  张金发似笑非笑地摇摇头,连忙说:“不行,不行,我对骡马最不懂门儿。”说着,他就转身要走。
  冯少怀在这样的时候是绝不会放走他的.就大声喊着:“张村长,我这回紧着裤带买牲口,完全是为了响应你那发家竞赛的号创呀!
  张金发听了这句话,皱起眉头。在土改运动后期,冯少怀的成分下降.有人背后嘀咕是张金发起了决定作用。为了抹掉这个印象,避免怀疑,他不愿意跟冯少怀的关系表现得过分亲近。于是,他故意以教训人的语气回答说:“你得弄全面。对你这祥的户,应当叫劳动发家.这是政府的政策。”
  冯少怀明知张金发有意敲打人,就装作没放在心上的样子,接着说:“对,我最相信人民政府。大前天我听你传达王书记的指示,就动了心,拿定主意要响应政府的号召。有的人怕露富.怕再来一次土改,我不怕,我相信不会有第二回。我昨晚上住在夭门镇,专门请示王书记。王书记说,土改是消灭封建剥削,不是反对日子上升,他说应当多买大牲口,政府欢迎。村长,剥削这碗饭,我吃过人家的,人家也吃过我的,我知道滋味;这一土改,给我开了脑筋,从此我要全家劳动,不要说往百分之二十五剥削量的富农位子上奔,就是我以前那个百分之二十三,也坚决彻底地不要它啦!”
  张金发听到这里,立刻想到手里的这封信,猜想到王友清批评他的根据来源,心里有几分不高兴,就一语双关地说:“你那成分就像秤杆子抬头还是聋拉头的问题呀 所以我劝你往后遵守政府的政策法令,老老实实地奔日子。”
  冯少怀说:“张村长你放心,我这回一定百分之百地劳动发家。买这骡子的钱,就是这一年省吃俭用,加上孩子娘纳了,一冬鞋底的手工,还有我和我家媳妇六月天打草卖的钱· 、· … ”
  张金发又一次打断他的话:“我是提醒你,没有人找你算帐啦!你是我们团结的对象,只要你跟我们不分心,我们也不会把你当成外人 ”说完这句他认为应该说清楚的话,就赶紧离开了人群.奔向朝南的那个小胡同,扒着一堵矮墙头喊着:“朱铁汉!朱铁汉 ”矮墙里边传来铁汉妈的声音:“他挑水去啦,找他啥事啦?”
  张金发i 兑:“问类您杏诉他,通知各小组长召集群众会,晌午,趁暖和,在村公所北屋。”
  他有.点心不在焉)” .没有多交代几句,就离开了矮墙。高台阶那边热烈的声音又扑到这边。他迟疑一下,不愿意从原路走,就来个向后转,从胡同南口绕回家去厂口
  四观望
  高台阶下边的那出戏己经煞台:演的走了,看的散了,这里立刻变得空空荡荡。只有墙下边留着几堆烟灰,空场的浮土上留下一片牲口蹄子和人的杂乱脚印儿。另外还有刚刚赶到的几只鸡,一边用爪子扒着土,一边伸长脖子,东张西望地叫唤着。过一会儿,广播台上的喇叭又响起朱铁汉通知开大会的高嗓门儿。接着,他又“增赠”地奔走在街_七,挨门叮嘱着自己小组的人,务必准时到会。秦文庆的爸爸秦富,土改那会儿最爱参加会议,土改以后,常常是三请不到;今儿个,朱铁汉下决心要把这个人拉到会场上!
  秦富住在前街。他家的后门每逢冬闲就封闭,通行的前门,从早到晚也是紧紧地关着。谁要找他办点什么事情,只能在大门外边扯开嗓子高喊。秦富在里边根据喊声判断来人是谁,再根据不同的人下不同的对策:对他有用有利的人,他就出来开门,把你让到院子里;对他没用没利的人,他就打发女人出来隔着门板应付几句,他自己躲在屋里;如果来叫门的人对他不仅没用没利反而有损有害,干脆,两口子一起装聋做哑,任凭你喊破嗓子敲肿手,也不用想有人应声。
  朱铁汉明知自己不是受秦富欢迎的人物,所以他既没喊叫,也不敲打,就悄悄地走进那长着枯草的土门楼里,扒着破门板的缝子,朝里边看看,打算看准了院子里的人再喊叫,不让他们躲藏
  起来。
  秦家这个院子不算小,一进门是打谷场,堆着一个大草垛;场北端西墙根是一个猪圈,东墙根有一眼井.再往北,是二门,二r 丁里边,除两间西厢房,就是他们住着的那三间四破五的正房。这当儿,秦富的老伴文庆妈站在井台前边,搅拌着一个破瓦盆里的谷糠,一群鸡围着她又是叫又是跳;她不慌水忙地拌着,嘴里不停地叨咕:
  “· · … 常言说,吃不穷,穿不穷,计算不到才受穷。别看你细心半辈子,还是不如人家计算得周到。你就认了吧,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得啦。咱没人家那么大的胆子,也不用学他们揽那么大的事儿。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 ”
  朱铁汉听着文庆妈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心里挺纳闷,朝文庆妈的周围仔细看看,一见井台没人打水,圈边没人喂猪;她站着的地方离厢房和北屋也远,她这番话,不像是说给里边的儿子或是媳妇听的。
  文庆妈把破盆子放下,鸡群立刻挤在一块儿,都把脑袋伸进盆子里边,抢着吃。她望着鸡,搓着手,接着又说:“我劝你别着急,也别上火,有这件事儿,只当没有这件事儿。好吃的东西谁不想抢呢?本事大的,让他们多抢几口吃,咱们本事小,少抢几口吃。咱这肚子没撑着,也没瘪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今解放了,不用跑反,不挨欺负,一家老小平平安安的,多好啊!” 不一会工夫,半盆子糠被鸡吃光了,一只小公鸡跳到盆沿上,一使劲儿,把盆子给蹬翻,母鸡们被吓得拍打着翅膀朝四周跳开。文庆妈拾起破盆子,接着茬儿说。“大冷的天,你给人家站哪家子岗呀!你就是看上天百六十天,人家那院的东西也不会飞到你这院子里来!”她摇摇脑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进二门去了;过一会儿又走出来,手里提着一件破皮马褂子,“真没法,没看过瘾,披上点少沙巴,要不受了凉,又该咳嗽了。· 一”
  朱铁汉见文庆妈往西墙根走,就朝那边看看;一件稀奇古怪的情景,立刻出现在他的眼前:
  院漪的西墙根下边,扣着一只筐子,筐子上站着一个腿有点弯,背有点驼,灰头顶的老头子。他的两只手扒着墙头。墙头上压着酸枣棵,挂着干枯的窝瓜秧。他两只脚翘着,张着嘴的破棉鞋,露着黑煤块一般的脚后跟。他如醉如迷地朝墙那边观看.墙那边是冯少怀的家。这会儿,冯家串门的人不少,屋里说说笑笑的挺热闹,院子里没有什么动静。
  朱铁汉这才明白,刚才文庆妈那番话是对秦富说的。可是这两口子演的是什么戏呢?他左猜右想也弄不明白,就捧起大拳头,猛力在那破门板上“澎、澎、澎”地连着敲了三下子。这声音把站在筐子上的秦富吓得一哆嗦,想往筐子下边迈腿,因为慌张,破裤脚挂在筐子上了,一拉一扯,“咕咚”,闹了个“仰巴权”。
  挟着马褂子的文庆妈听到敲门声,拔腿往屋跑,听到背后人倒筐翻的声音,扭头一看不由得喊了起来:“我的天,摔坏了没有?” 她喊着,又奔秦富跟前跑。
  秦富咧着嘴巴,皱着眉头,一手扶腰,一手按地,小声地哼哼着。
  文庆妈一边搀老头了,一边接着叨咕:“不让你看,你偏看,人家买了牲口,你慌哪家子神呀?这回倒霉了吧! ”
  门外边的朱铁汉忍不住地哈哈大笑。
  秦富听到笑声不是他的三儿子秦文庆,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回身搬起筐子,放到猪圈下边;接着又跟老伴儿挤了挤眼,翘着脚跟,往二门里边走。
  朱铁汉隔着门缝大声地喊:“酶,秦富大叔,别藏了,别藏了,我看见你了才”
  秦富听出是朱铁汉的声音,往里院走着,心里急忙盘算,此夕
  时此地,应当对门外的那个人采取什么对策。
  朱铁汉怕秦富躲藏起来,又赶紧朝文庆妈喊:“婶子.快点开门呀! ”
  文庆妈没得到秦富的命令,哪敢轻举妄动?她挟着皮马褂子。迫在秦富屁股后边,一连声地问:“怎么办哪,怎么办哪?” 秦富没吭声,走到二门口,忽然来了个向后转,“哒、随”地几个快步,到了门楼下,拉开栓,打开了门。
  朱铁汉蹿到院子里,_上上下下打量着秦富,问;“喂,大叔,你刚才演什么戏哪?观看什么哪?啊?”
  秦富不顾回答,或是不愿意回答,反正没有回答,一把扯住厂朱铁汉的袖子:“铁汉,你找我啥事?”
  朱铁汉不知他这样拉扯又要干什么,说:“开会呀! ” 秦富眯起眼睛:“商量发家竞赛,对不对?没错,准是这个。喂,喂,真让老百姓发家吗?”
  朱铁汉说:“你没听见村长传达上级的政策?不努力生产,怎么发家,怎么搞社会主义呢?当然让啦卫”
  秦富点着头:“噢,我今个好像明白了,你们共产党的那个主义,闹半天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呀 走,走,屋里坐会儿,我要跟你商量一个大问题
  朱铁汉被秦富这一连串的异常表现闹借了,也顾不得再问什么,就疑疑惑惑地跟着进了屋。
  秦富是个中农户,外号“小算盘”,一天到晚算了今天算明天,算完自己算别人,总想发财,总怕吃亏。本来是个体力劳动者,倒得了个脑力劳动的病,常常头疼、失眠,黑更半夜,瞪着两只眼睛数窗户格子。别看他那小日子的实底儿肥得冒油,表面一看,却像穷得骨头裂缝儿。这个从不让外人进来的屋里,十分寒酸。领又窄又破的席,只盖住多半个炕.炕梢团着一床补丁攘补丁的破被子,还有两只瘪肚子枕头;没什么摆设,屋子四角都是空的。 口
  他的小儿子从同学那儿找来两张电影广告当年画,都让他给糊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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