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卜发财三盗鬼见愁〔一〕()
牛二柱一看这群人穷凶极恶,跟凶神恶煞差不多,就知道他们要憋着打死自己,江湖路上千言万语,还是要替自己的身家性命打算,牛二柱可不想吃这个眼前亏,他退后一步,把手一举,大声喊道:“慢着,你们难道要当街行凶?你们可别忘了,这里可是天津城,是有王法有尺寸的地方,可不是乱党横行的南方!谁要是觉得自己不含糊,可别时候混丢了脑袋!”
那群人听牛二柱这么说,不由得就是一愣,脚下慢了几分,更不敢下死手了,内中有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像是这群人的头儿,听牛二柱这么说,也稍微愣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哎呦,听你这意思打死人就不犯王法了?既然你这么说,爷我也不跟你罗嗦,兄弟们找俩人到警察厅报案,说有人谋财害命,已经把人给打死了!”
两个小混混答应一声,转身就走。牛二柱此时真是左右为难,连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不报官,自己会被这群人活活打死,报了官肯定也没自己的好果子吃,反正怎么办都没有自己的好儿。只不过警察来了,自己还能多活一会儿,到了监狱里托人说情,说不定还有所转机,比在这里等死稍微好过一点儿。
两个混混去了不多时,就领回来两个巡警,旧社会警察也分三六九等,第一等是缉私警察,没事儿溜溜码头,逛逛烟馆,随手一抓就是大把的银子,那真是肥的流油。像这种巡警可就差多了,天天风吹日晒,顶多欺负个小商小贩,也就混个吃喝而已。
这俩巡警一露面儿,二话不说,上来就给了牛二柱俩巴掌,嘴里骂骂咧咧,拽着他就往警察厅的方向走。
牛二柱一看这情形,就知道不好,这帮退崽子准是吃了混混们的贿赂,否则也不会不问情由,一个劲儿的要给自己苦头儿吃。大少此时也是追悔莫及,暗恨自己千算万算,没防备对方给警察使小钱儿,这时候自己要是能掏出几块钱来,当时就能把局面扭转过来,可惜事出突然,大少那里有多余的闲钱给他们?
眼看着大少就要倒霉,那趟在地上的死人忽然脸色又是一变,原本满脸死灰,现在却是泛起了一阵潮红,紧接着胸口那不住乱动的地方发出一声惨叫,众人还没明白过味儿来,这人的胸膛里突然起了火,那火苗子瓦蓝瓦蓝的,用水都浇不灭。
众人一阵错愕,正在不知所措,那火烧了一阵,突然从胸口里窜出一个黄不拉机的东西,在众人眼前一晃,不由分说,惨叫着直奔军粮城的方向而去!
这帮人大眼儿瞪小眼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躺在地上的死人,忽然扑棱一下,直挺挺的坐了起来。在场众人全都吓了一跳,这青天白日的,不是活见鬼么,这他娘的不就是活生生的诈尸么?人群中有那胆儿小的,就知道这里头准有事儿,二话不说就撒了鸭子,也有胆子更小的,当时就尿了裤子!
俩警察也吓得不轻,就顾不上拉牛二柱走了。那死人一坐起来,两只死鱼眼就不住在人群里乱看,这帮人里就刚才那瘦猴儿离他最近,死人二话不说,上来一把抓住这人的手,当时就入了死扣了,任凭这人死拉活拽,就是不松手!
瘦猴儿魂儿都吓没了,他可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更知道眼前的“二哥”已经死了有多半夜,如今突然坐起来,冰凉冰凉的手死死拉住自己,哪有不害怕的道理,当时就俩眼发直,腿肚子直转筋,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人拉住瘦猴儿,僵硬的脸上忽然一抽,嘴角儿稍微往上吊了吊,挤出一个无比诡异的笑容来,用一种单调呆板的语气说:“兄弟,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呢,我和牛二柱十多年不见的朋友,二哥我撞死和他开个玩笑,你怎么连警察都惊动了?还不赶紧打发俩位官爷回去?二哥我还有话和你说呢!”
这人一边说话一边从嘴里喷出阵阵尸臭,把瘦猴儿吓得浑身筛糠,哪里还有胆量分辨?俩警察一看这人活了,当时就来气儿了,这大白天的抽的什么风?这不纯粹那人开涮吗?俩人瞪了众人一眼,把牛二柱一松,骂骂咧咧的就走了。
警察一走,剩下这些人就傻眼了,这可怎么办?继续为难牛二柱?那不是笑话儿一样么,这人都活了,拉着人直说话,你还能冤枉大少什么?那不吹崔氏自己找病吗?这群人里虽然有些纯粹是滥竽充数的,可知道内情的也不少,见死人平白无故复活,都吓得不轻,那里还敢多呆,三人一群俩人一伙儿,蔫不拉几的悄悄离开了现场。
这帮人一走,现场可就剩下了仨人,俩活的一个死的,那死的还死死拉住一个活的。牛二柱这些事儿经历了不少,早就有些习惯,此时居然好整以暇,带着满脸坏笑,不怀好意的看着瘦猴儿,瘦猴儿见同伙已经‘走’光,心里早就没了底,哭丧着个脸在哪里犯傻,就差没给这人跪下了。
那死人见瘦猴儿吓得跟孙子似的,不由的又是诡异一笑,喷着尸臭说:“兄弟,咱们总在人家门口儿呆着也不是回事儿,既然误会已经解释清了,我看咱哥儿俩就走吧,在这儿呆着只怕要被人笑话!”说罢,居然一挺身,直挺挺的站了起来,不由分说,夹着瘦猴儿就往北走!
按下牛二柱如何善后不提,单说这瘦猴儿,嫁祸他人不成,反而自己倒了大霉,被一具死尸劫持,也不知道要被带到哪里,心里七上八下,连想死的心都有。这瘦子原本以为死尸肯定要把他带到荒郊野外,说不定到了没人的地方就要把他生吞活剥,心里正忐忑不安,谁知那死尸却毫不避讳,专挑人多的地方走,瘦子疑惑之余,多少有点儿心安,这四外都是人,你还能把我怎么着?瘦子正在心存侥幸,冷不丁迎面就遇上几个警察,那死尸见了警察,忽然像是有了什么感应,把手一松,身子一软,直挺挺的就栽倒下去!
三十一卜发财三盗鬼见愁二()
他这边儿一倒,那俩警察可就看见了,本来这俩人看着就别扭,现在忽然躺倒一个,人家能不过问吗?瘦猴儿本来就亏着心呢,让警察这一盘结,立刻张口结舌,连句整话都说不出来。那边儿一看刚才躺下那位已经死了,这边儿又变毛变色,那还能有别的事儿吗,肯定这是个命案呐。俩警察二话不说,上来把瘦猴儿扣下了,连踢带打的送进了局子。
那时候的天津卫,主管刑事案件的只有巡捕房和警察厅,兵荒马乱再加上军阀割据,偷块馒头都能打你个半身不遂,瘦猴儿和人命牵连上了,能有个好儿么?一进巡捕房,当时就打了个半死,立逼着画押认罪,人家好交差。瘦猴儿虽是个混混,也是个下九流的角色,挺刑不过,屈打成招,被人家判了个枪决,来年秋后,麻溜儿的吃了一颗花生米!
这瘦猴儿为虎作伥,企图陷害大少,最后就得了这么一个下场,这事儿与本书关系不大,先搁到一边儿,咱返回头来再说牛二柱。
牛二柱见那死人突然复活,而且还替自己解了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把脑瓜子想破了也不明就里,不过这事儿既然过去了,也就没必要死扣着不放。大少在门口儿站了半天,见许久也没有人来,知道这事儿算是彻底结了,才一转身,返回家门。
二柱一进门儿,迎面就闻见一股极为浓重的尸臭味儿,大少心里一惊,抬头看炕上那二位,见他们们并无异常,稍微放了点儿心,回头再看向碗橱,顿时暗叫不好,只见祖母栖身的碗橱里,不知何时淌出一滩绿色的脓水,不但臭不可闻,而且隐隐还带着一条条血丝!
牛二柱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方才脱险,必然是祖母暗中相助,白昼施法,必然受伤不轻,赶紧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橱门一看,牛太夫人已经昏迷不醒,双眼紧闭,呼吸间喷出浓重的臭气,脸上、手上竟然有腐烂的迹象,那些脓水在烂疮间流淌不止。
牛二柱几乎要哭出声来,祖母为了自己,一再涉险,今天又如此狼狈,竟有支撑不住的光景,那里能袖手旁观?大少强压悲痛,仔细思虑了一阵,赶紧把碗橱挪到阴凉之处,又抓来一大把线香,一股脑儿的插进香炉,放在祖母鼻孔之下,静静观察其中的变化。
说来也怪,一般人上香,那香烟都是四处飘散,也有打着旋儿往上升的,这里有讲究,四处飘散的多半是喂了孤魂野鬼,往上飘的则是由祖先享用了。可牛二柱这把香,却是一个劲儿的往牛太夫人鼻孔里钻,就像老夫人正在拼命吸吮着一般,而且这香烧的还特别快,一根现象,就算再细,也能烧个个把钟头,可这香却是蹭蹭的往下烧,不到一分钟,居然烧到了根部。
牛二柱仔细一看,你还别说,他还真就蒙对了,老夫人吸过香烟之后,面色逐渐红润,就连身上的烂疮也在慢慢愈合,脓水更是越来越少。二柱大喜,忙不迭的又抓来几十根,一起点上,又怕家里的线香不够,出门赊了一大捆,足有几百只,往牛老夫人眼前一搁,一会儿就换上一把,足足烧了好几个钟头。?? 鬼不语31
这香足足烧到了中午,牛太夫人总算悠悠醒转,老妇人长长出了一口浊气,再看手脚和脸面,已经恢复如初,只不过脸色还有些不太正常。老夫人见大少蹲在自己旁边,满脸的关切之色,也不由的眼圈儿一红,满眼赞许的冲孙子笑了一笑,返身关了橱门。
大少知道祖母大伤初愈,还要好好调理,便也不再多说,出门弄了些吃食,囫囵填饱了肚子,便急匆匆赶回家里。如今屋里横躺竖卧,足足有三个病人,牛二柱也被困住了手脚,半点儿也不敢怠慢。
牛二柱看着满屋子的伤号儿,不由得百无聊赖,一个人望着房顶发呆。这独处的时光最是难熬,牛二柱枯坐一个下午,差点儿没把自己憋疯,好在卜发财和马凤仪虽然昏迷不醒,可是邪病已除,倒也没什么大碍,约莫到了掌灯时分,两人同时咳嗽一声,悠悠醒转。
大少见俩人有了知觉,顿时大喜过望,也来不及多说什么,跟街坊邻居借了两把大米,点燃灶坑熬了异国稀粥。卜发财和马凤仪刚刚醒转,还有点儿迷糊,看着周围的一切有点儿发傻,竟然把近几天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几碗稀粥下肚,这才有了一点儿精神,满脸疑惑的围着牛二柱问长问短。
牛二柱也不隐瞒,把他知道的事儿简单扼要的说了个清楚。马凤仪听牛二柱说了半天,还没觉出什么来,卜发财却是一蹦三尺高,怒不可遏,连青筋都爆出来了,这小子别看胆小怕事,可真要惹急了,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人,老虎屁股都敢摸两把,还别说一个于老万和保家仙了。
牛二柱一看三耗子要犯浑,赶紧把他拉住,好话说了一车,让他先消停会儿再说,可卜发财却来了拧劲儿,死活也不听劝。
三耗子看了牛二柱一眼,大嘴一撇,满不在乎的说:“二哥,我说你怎么越活越回旋了,咱哥儿俩啥没见过?从小到大怕过谁?能让于老万那老不死的吓住么?他不是打赌让我们偷他的钥匙么?卜三爷我还就不服这个,今天晚上我就去,不但要偷了他的东西,还要一把火烧了他的兔子窝,让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牛二柱赶紧一把将他按下,心说你这不找死催的吗?我奶奶何等神通广大,一时半会儿也治不了于老万,你去干什么?送死?到时候没地方哭的人只怕就是你卜发财了,与其丢人现眼连带着吃亏上当,还不如在家多呆一会儿,商量商量再说。
哥儿俩正在这边儿抬杠,大少忽然感觉屋里平白无故刮起了一阵阴风,牛二柱一哆嗦,正要放眼四望,耳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孬蛋,你也别拦他,这些事儿都是命中注定,要想制住于老万,非卜发财莫属!”牛二柱一惊,扭头一看碗橱,厨门已被打开,牛老夫人端坐其中,正对着自己狞笑不止!…… by:87942204368064376|149 ……》
三十二卜发财三盗鬼见愁三()
卜发财见牛二柱撗扒拉竖挡,本来就有点儿不乐意,见大少说话的时候又看向别处,更是来气,这要是别人,三耗子早就翻了,这还是俩人交情实在不错,才没有发作,不过卜发财也注上意了,顺着牛二柱的眼光就往碗橱里看过去。
大少见三耗子扭头往这边儿看,当时没把心吓得跳出来,牛老夫人一再嘱咐自己不能见生人,这要是让卜发财一眼看破西洋镜,那可就坏了菜了,退一万步,就算这一眼对祖母没有任何伤害,光棍儿屋里多了一个女童,自己又怎么解释?卜发财倒是好说,关键这儿还有一位马五小姐呢不是?
卜发财一眼看见那碗橱,摇头晃脑的看了半天,嘴里咦了一声,迈步就往跟前儿走。牛二柱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你说这该咋办?卜发财又不是瞎子,一个大活人他能看不见?再者,哥儿俩掰不开的交情,大少爷不能因为这个上去给三耗子来个通天炮,打晕了再说吧?
牛二柱正在左右为难,卜发财却已经走到了碗橱前边儿,这小子左看看又看看,还把脑袋伸了进去,相面似的看了半天,忽然来了一句:“二哥不对呀!”大少心里咯噔一下,坏了,藏了半天,还是让这小子看出眉目来了,今天这事儿恐怕得闹大咯。牛二柱心里突突直跳,上吊的心都有,不过他这人有个特点,心里头再乱,表面上却看不出来,见卜发财探头缩脑,便强作镇定,故作轻松地问:“怎么了,三兄弟,你有看见什么了?”卜发财也不说话,伸手就往里摸,牛二柱一看这可不行,你说话也就算了,动手动脚可就是大不敬了,再说祖母脾气古怪,暗地里给他一下儿,卜发财以后也就别想混了。大少想到此处,正要上去阻拦,却见卜发财又把脑袋伸了回来,嘴里嘀嘀咕咕的道:“怪了,这橱子里啥都没有i,二哥,你这日子是怎么过的呀?”
牛二柱一愣,橱里虽然没有碗筷,但人却有一个,你三耗子瞪着一双母狗眼儿居然看不见?大少不放心,偷眼往里一看,这才把心放到肚子里,只见碗橱里空空如也,果然什么都没有。二柱知道这是祖母摆的空城计,上次马凤仪来的时候就闹过一回,不用猜,这肯定是老夫人用了障眼法了。
打完了岔,哥儿仨回头还是争论于老万这档子事儿,卜发财仍是不依不饶,非要走一趟不可,这叫赔本儿赚吆喝,不管怎么样也要杀杀于老万的锐气。
依着大少这事儿是二百个不行,于老万高深莫测,这帮人好几回险些吃亏,三耗子又大病初愈,千万冒险不得。不过也是该着倒霉,要是卜发财一个人,牛二柱还压得下去,坏就坏在这里头还有个马凤仪,这姑奶奶也是个不怕事儿的主儿,和卜发财连通一气,合伙儿抢白大少。
牛二柱被他俩说的有点儿招架不住,转念一想,也罢,反正这事儿已经摊上了,倒不如闯他一闯,兴许还有柳暗花明的那一天。再说祖母已经发了话了,他老人家绝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暗害自己,有道是胆小不得将军做,是骡子是马咱还得溜溜看!
大少把自己的想法儿一说,这俩人本来就憋着一股劲儿,听牛二柱松了口,自然是没有二话。不过这去归去,怎么个个去法儿,还得好好谋划谋划,马凤仪自然是不能去了,她虽然是个女中豪杰,毕竟是个姑娘家,一旦出点儿事儿,不但不好交代,也对不住自己的良心。?? 鬼不语32
卜发财也不能跑单帮儿,他虽然是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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