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出端倪!”一想至此,半仙便命众徒弟备齐观星之物,以便晚间行事。
金轮西坠,玉兔东升,半仙沐浴更衣,焚香祭天,一应准备事项做齐,方才拢起双目,向半空中望去。自古观星之术,多有皇家与民间之分,皇家设有钦天监,多问些国运兴衰,朝代更迭之事,而民间观星,多半是干些观天问穴,寻找风水吉地的勾当。半仙修得金丹,已是地仙之体,这观星术自然非比寻常,但见半仙双目中射出两道金光,光芒耀眼,直射苍穹。王亚樵众兄弟自幼受半仙教诲,对恩师敬畏不已,此事见半仙如此神通,心中更是钦佩,对师父的崇敬又不免多了几分。
半仙看罢多时,方才收起神光,默默转回屋内。牛二柱等人不知就里,只得随师父返回屋内,大少心思最细,见师父愁眉不展,悄悄问道:“老师何故忧愁,方才观星之举,可有收获。”半仙叹息一声道:“大劫将至,妖气,已将天地气运扰的一塌糊涂,为师观星多时,只见帝星不明,紫薇暗淡,天狼星横空出世,主有刀兵,又有两颗将星北来,一颗将星南来,正潜伏抱阳山之中,其他却一概不知。”
众兄弟见师父也苦无良策,各自叹息一声,愁绪满怀。众人苦寻了一天,早已疲倦,见此时天色已晚,便各自上床安歇。半仙苦思一番,仍是不见头绪,只得权且放在一边,盘膝打坐,不一时已入太虚之境。
吐纳多事,半仙忽觉屋内有异,急忙收了神通,抬眼细看,只见屋中灯火已灭,漆黑一团,再看胸前,却是王亚樵骚动不止,虽然已经睡熟,可睡梦中却是满脸焦虑,很是不安。半仙将他摇醒,低声细问,王亚樵低声道:“徒儿睡至半夜,忽被一阵邪气侵扰,又闻得一股血腥之气,似乎其中有异!”半仙闻言一惊,急忙提神细闻,果然这屋中有一股极为清淡的血气,气息清淡,若隐若现,极难察觉。半仙令王亚樵噤声,暗用元神出窍之法,在屋中细细查探,但见屋内陈设器皿皆无异常,牛二柱和卜发财酣然入睡,呼声如雷,也不见怪异。张德江暗一皱眉,自入此屋以来,处处透着怪异,又查不出分毫破绽,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半仙略一思索,静下心神,转用龟息之法,暗中留意屋内异动,行功多时,仍是毫无效果,房屋中一切如常,只是卜发财的呼吸有些奇怪,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口鼻咽喉,呼声时断时续,极不通畅。半仙下床细看,只见卜发财睡得还算安稳,只是脸色有些苍白,鼻孔中却一片通红,左鼻孔露出两个雪白油亮的鼻毛,随着呼吸一进一出。…… by:87942204368064376|523 ……》
一百五十六夜半邪影()
半仙一惊,这可有点奇怪,天底下这鼻毛也有长的长的,可也不至于长成这种地步,再说了,卜发财才多大年纪,怎么这鼻毛就变得一片雪白?半仙毕竟老眼昏花,叫醒牛二柱,命他不要声张,师徒两个点亮油灯细看,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那露出鼻孔的那里是什么鼻毛,分明是蜈蚣尾部的一对触角,那蜈蚣藏在卜发财的鼻孔之中,悉悉索索,不知作何勾当,卜发财却浑然不觉。半仙竖耳细听,只听得卜发财鼻孔内有极细微的吮吸之声,心中顿时醒悟,想来那蜈蚣也不是钻墙走穴的凡品,必然有些道行,趁三耗子等人睡熟,钻入鼻孔中吸食鲜血,以提升自身修为,也是这卜发财时运太低,前番才被狐仙戏弄,口鼻血出,虽经调治,难免尚有淤血,引得那蜈蚣出来作祟,做了虫蚁的补品,实在是祸不单行。
牛二柱冷汗如同水浆一般,汩汩而出,他和卜发财交情最厚,见他又遭了如此磨难,心中焦急悲伤,五味杂陈,同时也是疑惑万分,这蜈蚣哪里来的,怎么会如此蹊跷就寻到了三耗子头上,这岂不是倒霉到家了么?
只有半仙心中明白,这房子既然是狐狸们建造的,构造又如此奇怪,在风水地形上已经形成了藏污纳垢的形态,又让狐狸们霸占了多年,必然邪气充盈,邪气又会引来邪物,冷不丁屋里又住了几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出现怪事儿也并不奇怪,只不过今天这些事儿有点儿凶险,一旦处理不当,这邪物钻进卜发财的脑子里,那可就回天乏术了!
想到此处,半仙心中一寒,这蜈蚣却是活物,与那些狐狸毛皮变化的钢针不同,尤其此物已入卜发财鼻孔,如若一击不成,必然会死命钻入咽喉,甚至爬入脑部,届时便是满天神佛也束手无策,而鼻孔也是人体要害之处,此物又非除不可。半仙思虑片刻,命牛二柱暗出房中,偷一只五年以上的火红雄鸡来,并且反复叮咛,进门之前一定要将其弄死。
牛二柱和卜发财因为家里穷困,有时吃不上饭,偷鸡猫狗的事儿干了不少,偷一只鸡自然是轻车熟路。大少领命而出,不多时便提回一只雄鸡,半仙见此鸡体态壮硕,雄武异常,显然也是年深日久之物,便点头赞许不已,取出刀具,割开鸡的喉头,将鲜红的鸡血滴在卜发财唇间。
雄鸡与蜈蚣乃是天生的冤家,雄鸡喜食蜈蚣,而蜈蚣又最爱吸食已死雄鸡的血肉,两者一旦偶遇,必然斗个你死我活,将对方置之死地方休。那蜈蚣虽然有些道行,却远未到泯除本性之时,当下闻得鸡血之香,便再也按耐不住,顾不得吸食人血,蠕动着爬将出来,去舔吸那点鸡血。
半仙细看那蜈蚣,心中又是一惊,但见它身躯虽然细小,却通体雪白,背生双翅,头上一只肉角,显然道行高深,不日便可化成飞龙,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爬虫,显然并非凡品,看来这屋子里邪气充盈,一到有了什么生灵,修炼起来也是事半功倍。半仙知道这东西不容易对付,不敢怠慢,又将鸡血滴在床榻土地之上,一步步将蜈蚣引向空旷之处。
那蜈蚣转眼爬至地面,仍是执迷不悟,四处搜寻鸡血。半仙自知此物阴毒无比,此地天地邪气又极为浓郁,妖仙极易得道,一旦得成气候,必然为祸四方,当下将心一横,暗中念动咒语,空中忽然乌云大作,一道惊雷透过屋顶,直直劈在蜈蚣的肉角之上。?? 鬼不语156
巨响震地,红光四散,那蜈蚣措手不及,被劈个正着,不但全身焦枯,头上一对肉角也被击个米分碎,蜈蚣得道多年,何时受过如此重创,当下嘶叫一声,昂起上半身,全身金光一闪,屋内顿时阴风大作,冷入骨髓,再看那蜈蚣,身形暴涨,高达两丈,背上双翅扇动不已,恶风所过之处,万物尽皆焦枯。
妖物将头一摆,张开巨口咬向半仙。半仙见此物如此凶猛,已有灭妖之心,再者此地万分凶险,又岂可横生枝节?还是速战速决为妙。半仙暗中取出腰间软剑,疾空一指,那软剑急射而出,在空中几个翻转,化作一条银龙,急急冲向妖物。
蜈蚣见状大惊,不敢硬拼,转身急躲,那剑却来得奇快,将蜈蚣尾部斩断,那一对紫色肉翅被剑气所伤,片片碎裂,几乎化作飞灰。蜈蚣吃痛,更不敢缠斗,当下将身形一收,变作原本身量,身形一跃,一道金光,直奔卜发财而去。
牛二柱和半仙见状大惊,此物不但凶恶,而且狡猾异常,竟想飞回三耗子体内,苟延残喘,如此半仙便投鼠忌器,下手不得。众人正在迟疑,却见白影一闪,快如鬼魅,堪堪将蜈蚣拦住,那蜈蚣骤然受阻,恼羞成怒,一口将来人咬住,扭动身躯,将一身毒液尽情激射而出。
半仙自知那妖物奇毒无比,暗道来人必死无疑,谁知蜈蚣叮咬多时,那人却毫无反应,妖物的身躯却膨胀起来,片刻功夫,只听砰的一声轻响,蜈蚣全身涨裂,残肢污血四散飞溅,来人却安然无恙。道长定睛一看,那人却是王亚樵,不由得暗道侥幸,王亚樵是天地阴阳二气所生,最能破除邪毒,蜈蚣那点残毒自然不在话下。半仙回身查看四胖,虽然此时尚未醒转,脸色又黑的吓人,但病根已除,已无大碍。半仙取出丹药碾碎,吹入鼻孔之中,又取水化开丸药,灌将下去。不一时,三耗子脸色转红,气息均匀,已能开口应话。牛二柱此时才将心放下,颤声问道:“师父,此处为何有此精怪?”“这里灵气充盈,自然吸引了些邪魔外道,这蜈蚣已成气候,但凡有道行的野仙,最能感受天地气运,大概他也知道大劫将至,因而在此躲避天劫吧。”牛二柱默默点头,原来那班修仙的草虫鸟兽,临近成仙之时,必须经过一场天劫,躲避过的,自然可以白日飞升,无法幸免的便只好就此灰飞烟灭,谁想这蜈蚣也是倒霉,临近渡劫的时候,居然赶上了浩劫,这屋中邪气逼人,正可掩盖妖物的邪气,确是躲避玄劫的好去处。…… by:87942204368064376|524 ……》
一百五十七百鬼朝圣()
半仙安顿好卜发财,暗松一口气,转身再看,心中不由得叫苦,只见身后空空如也,王亚樵已不见踪影。
半仙自知王亚樵道行虽高,涉世却是不深,又是阴阳二气混合,极易受邪魔侵扰,此地凶险莫测,怎可叫他远离半步?师徒二人也顾不得照看卜发财,抬双眼四处查看,探看多时,只见一团漆黑之中,一个挺拔的身影蹲坐在西北方墙角之下,身前身后尽是些方才飞溅的污血,那人肩胛急速抖动,也不知做些什么。
半仙吸一口凉气,那人必是王亚樵无疑,只是他躲在墙角所为何故?莫非他中了蜈蚣的奇毒,在吸食那些污血?半仙身上一寒,这王亚樵虽是他亲自调教,一身阴气却是根除不得,月圆之时偶尔也会发狂,这本来无甚大碍,只是这屋中的血液却甚为混杂,既有鸡血,又有蜈蚣的毒血,甚至还有少许人血,王亚樵果真因为中毒丧失本性,去吸食血液,只怕会走火入魔,从此坠入邪道。
半仙急步上前,却见王亚樵背对众人,双手在地面掏挖不止,嘴里却空空如也,并非吸食血液之状。半仙将王亚樵一把拉住,轻声询问根由,王亚樵一脸恍惚,神智似乎有些不清,被师父连问几句方才醒转,指着那所在道:“徒儿见满地血污,想要打扫一番,谁知竟发现此处有些古怪,那些污血一旦触及此地,转瞬便渗入土中,不留一丝半豪,徒儿觉得蹊跷,便蹲下来细细查看,谁知头脑中一阵晕眩,后来之事,便一无所知了!”
半仙闻言大疑,将那角落打量一番,但见地面平整,土壤干燥,似乎无甚异常,只是尘污不染,干净的有些古怪。半仙急忙取些清水滴将下去,那水却并不下渗,反而在地面处汇集,渐渐聚成一个水珠。
半仙沉思片刻,自兜囊中取出两枚符咒,口中暗念真言,将其迎风一抛。那符咒在空中无火自燃,眼看烧尽,屋中豁然一亮,一道神光从天而降,两名金甲力士叉手问道:“我师有何差遣?”半仙拱手答礼道:“烦两位上仙将此处挖开,弟子今后必有厚报!”
牛二柱和卜发财看的疑惑,这两个傻大个人是干啥的,怎么烧了两张纸就突然现身?莫非是烧香引出鬼来的那个典故?这里边儿也就王亚樵明白,方才半仙用的是请神符,请来的是六丁六甲之类的金甲力士,这类神仙身份极低,又多如牛毛,平时难受香火,因而也乐得被人间高人驱使,也好赚些香火享受。
两名金甲力士唱一声喏,挥动手中长枪巨剑,转眼已挖开几丈,王亚樵和牛二柱见师父竟能请来尊神相助,心中羡慕不已。那金甲力士神力无穷,转眼已挖至四丈有余,却见土层中隐隐露出一物,那物件非金非玉,坚硬异常,正不知何物,两名金甲力士俯身去拾,谁知那物件忽然迸射出一道蓝光,两名金甲力士闷哼一声,应手而倒,抽搐一阵化为本相,原来仍是那两张符咒。
半仙脸色一变,俯身再看那物,见其大半尚埋在土内,只露出尖尖一角,那里辨得出是什么物什?半仙撕下道袍,咬破食指,以指血画一道血符,凌空抛下,见无甚异状,便叫上牛二柱、卜发财,三人下得坑中,齐齐动手,不一时见那物件挖出,却是一块玉坂,玉色血红,宽有两掌,长约一尺有余,牛二柱喜出望外,以为得了珍宝,急忙伸手去扳,谁知掀了几掀,那物却纹丝不动。?? 鬼不语5800
大少暗骂几句,气恼不已,道长将那物前后摸索一番,知其尚有埋藏土中之处,便和两名高足再度挖掘起来。三人忙了一阵,挖出许多金线、明珠,一串串垂在玉坂前后,半仙取过油盏,挑灯细看,不由得吸了一口凉气,此物非别,正是历代皇帝诸侯所带的冠冕,俗称的平天冠,细数前后珠线,足有十二根之多,正是天子所佩之物!
此时虽是民国,但中华五千年来皆是帝制,封建法度根深蒂固,一时难以去除,私藏皇帝冠冕乃是谋逆大罪,可诛九族,老袁几年前就称过皇帝,不过以他北洋领袖之尊,依然身败名裂天,放眼天下,又有何人敢做此逆事?半仙心里一动,这土匪是闯破天的喽啰,这房子又是狐狸们盖的,将此行前后之事联想一番,心中已有五六分明了,只怕这劳什子是闯破天人心不足,有了当皇帝老子的念头,这才私藏起来准备某一天登基用的!
张德江知道土中尚有异物,急命众徒弟加力挖掘,又怕土中之物惊吓他二人,便暗用障眼之术,护住二人心神。三人挖了一阵,竟从那冠冕下挖出一个头颅来,虽然不知埋藏了几时,却依旧面色如生,皮肤温润,简直和活人一般无二!
牛二柱和王亚樵被法术遮了眼,还不知惊惧,半仙却暗自吸了一口凉气,知道此处大约便是根由所在,也顾不得细想,和众徒弟发力挖掘,不一时,便将那尸身整个挖出。但见那尸体毫无损坏之处,身披明黄龙袍,端坐于石座之上,双眼平视,一副帝王威仪。
半仙暗疑,莫非此尸是某位天子遗骸,有九五龙气护体,被天地灵气滋养,所以如此完好?正在细思不解之时,牛二柱、王亚樵两兄弟却不知就里,依旧在坑底四处乱挖,半仙急欲阻止,大少身手却快,三下五除二又挖出一具死尸来,这尸体披着蟒袍,腰横玉带,装扮也颇华贵,只是全身腐烂,只剩了一副森森白骨。道长正在惊骇,王亚樵那里却是一声惊呼,原来他也挖出一具白骨,装扮和前者大体相仿,王亚樵本来视而不见,谁知被阴气一冲,破了道长法术,故而惊叫。
半仙急忙拽过王亚樵,将掌心贴在爱徒胸口,缓缓引导血脉,使其恢复如初。牛二柱道法不深,却因为鬼怪遇得多,不易受邪气侵扰,反而干劲十足,胡乱挖了一通,竟又接连挖出八具骸骨来。众人大惊失色,半仙观此地阴气极重,生人不可久留,便解了大少的法术,挽住两个徒弟,脚下一点,青光乍起,直向坑顶飞去。
出得坑中,三人各吐一口浊气,半仙知此地非比寻常,王亚樵、大少两人法力尚浅,久留不得,便借故将两人支开,腾身一跃,跳入半空,双目一翻,两道金光迸射而出,将那地下之物尽收眼底,看罢多时,半仙脸色阴暗,默默收起云头,返回屋内。大少见师父愁眉不展,小心问道:“师父为何忧虑,那地底究竟埋得何物?”
半仙叹息一声道:“罪孽,罪孽,那里不过里许见方,竟然埋了百十具死尸,除了那具皇帝衣冠的,其余全部趴伏在地,做大礼参拜状,为师细细一数,竟有整整九十六具尸骸,哎。。简直惨绝人寰!”
九十六具?大少心中一动:“师父可否将那阵势画出来,徒儿或许识得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