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疯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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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疯狂者-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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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了皮包,把蓝色小包一直塞进最底下,让它比药品柜里面的小瓷瓶还要保险。做完这
件事以后,她来到打开的窗口,饱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比尔拿着厚厚一沓星期日报纸和多得令人无法容忍的面圈回家了。罗西转过身,用
灿烂的笑脸迎接他。“什么事让你耽搁了这么久?”她问道,心想,你多么狡猾,小罗
西。你真是个狡猾的家伙。
    他脸上露出了笑容,突然回答了她的问话:“罗西,你没事吧?”
    她笑得更加灿烂了。“很好。我猜想一定是有一只呆头鹅从我的坟墓上走过,我刚
才打了个哆嗦。”
     
9
    那天下午,黑尔上尉给他们带来了关于安娜·史蒂文森的惊人消息:由于她不喜欢
任何人未经允许进入她的办公室,他们直到那天早上才发现了她的尸体。
    罗西和比尔半晌说不出话来。罗西自言自语地说:“安娜,多好的人……”
    又是星期天,罗西采纳了罗丝·麦德那条建议,他们一起向林荫道上的20世纪发廊
走去。美发师明白了罗西的意图,仍简短地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你现在的发式看起来很美!”她说。
    “是的,的确如此。”罗西回答了她,“但是我有点儿不喜欢。”
    美发师做了她该做的事情,她以为会听到比尔表示吃惊并且反对,她的期望落空了。
    “你的头发短了一些,但是看起来很像你第一次来我商店时的样子,”他说,“我
觉得这种发型更好一些。”
    她拥抱了他。“好极了。”
    “晚餐想去中国餐馆吗?”
    “只要你答应再回到我这里来。”
    “我答应你所有的要求。”
     
10
    星期一的大字标题:流氓警察在威斯康星州被发现
    星期二的大字标题:警察对凶手丹尼尔斯警官保持缄默
    星期三的大字标题:安娜·史蒂文森被火葬;2000人举行默哀游行以示纪念
    星期四的大字标题:据知情者猜测,丹尼尔斯可能死于自杀
    星期五,诺曼的消息从头版头条转到了报纸第二版。
    到了下一个星期五,诺曼从媒体报道中消失了。
     
11
    7月4日独立日刚过去没几天,拉比·利弗茨让罗西开始为简·史密利的作品(千亩
地产)录制有声小说。这是一部关于依阿华州家庭农场的故事。罗西上高中时曾经在学
生话剧团当过三年的服装设计师,尽管她一次也没有登上过聚光灯通明的舞台,但是如
果面对面遇到了,她仍然能够认得出莎士比亚剧中的疯狂王子。史密利把李尔王演得颠
三倒四,不过疯子毕竟是疯子。
    他使她想起了令人恐惧的诺曼。当她结束了这本书时,罗达告诉她说:“这是至今
为止你做得最好的一本书,也是我所听到过的最好的之一。”罗西回到自己的房间,看
着那幅没有镜框的油画,自从诺曼那天夜晚……哦,消失之后,它就一直放在壁柜里。
这是罗西自那晚之后第一次看见它。
    她看见的东西并没有令她过于吃惊。画面上又变成了阳光灿烂的日子。山脚下面还
是老样子,长满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和杂草。山下的神庙也没有变化(或者基本没有变化,
罗西感觉到神庙那种倾斜得有些古怪的透视图已经变得正常了),那个女人仍然不在画
面上。罗西感到杜卡丝带那个疯女人最后去看一眼她的孩子……罗丝·麦德很可能独自
一人去了一个她这种人该去的地方。
    她带着油画,站在通向焚化炉的大堂里,像以前那样小心翼翼地拿着油画的一角,
好像害怕自己一不留神滑入那另外一个世界。说句实话,她真的担心会发生这种事情。
    罗西在焚化炉的烟囱旁又停了下来。她目不转睛地向油画送上最后一眼,它曾经靠
在租赁商店里一只落满灰尘的画架上,用只属于罗丝·麦德本人的那种迫切的、命令般
的声音召唤过她。她对着焚化炉的滑道举起了油画,然后犹豫了片刻,她的眼睛看到了
以前没有看到的东西:在距离小山不远的一个长满青草的地方,她看见了两样东西。她
用手轻轻沿着这两样东西滑动,皱着眉头,努力猜想它们可能是什么。她终于想起来了。
那个粘乎乎的三叶草似的粉色斑点是她的毛衣,它旁边那个黑色的斑点是比尔为她租来
的夹克衫,准备沿27号公路骑车外出时穿的。她一点也不在乎那件毛衣,那只是一件便
宜的奥伦制品,可是她为那件夹克衫感到遗憾。虽然不太新了,但还可以穿很多年。此
外,她希望归还别人的东西。
    她甚至只用过一次诺曼的信用卡。就那一次。
    她看了看油画,然后叹了一口气。再保留它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很快就要离开安
娜为她找的那个小房间了。她无意留下任何一样过去的东西,她猜想有些东西会像子弹
碎片残留在大脑中一样留在记忆里。可是——
    记住那棵树,罗西,一个声音在说,这一次听起来很像是安娜的声音——当她需要
帮助而没有任何人可以向她提供的时候,是安娜帮助了她,她但却不能依照自己的愿望
前往哀悼……尽管她为可爱的波尔眼泪流成了河(她的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永远够得上
“有趣的人”),她仍然感到难过。她嘴唇颤抖,鼻子刺痛。
    “安娜,我很难过,”她说。
    没有关系。那个声音干巴巴的,还有一点傲慢。我不是你发明的,诺曼也不是你制
造出来的,你用不着为我们两个人承担责任。当铺天盖地的暴风骤雨恐吓说要将你吞没
的时候,你必须牢记住你叫罗西·麦克兰登,而且你必须记住——
    “不,我不会,”她说,就像合上了一本书似地把油画对折了起来。用来固定油画
用的旧木条折断了,画布本身并没有破,油画暗淡无光,显得毫无生气。“不,我不会
的,我不会记住任何事情的,如果我不想记住,我就绝不会记住。”
    那些忘记过去的人——
    “妈的!该死的过去!”罗西大声地喊了起来。
    我要报答你。一个声音回答了她。它在悄悄地说,它带着哄骗和警告的语气对她说。
    “我不听。”罗西说。她把焚化炉的风门打开,随着喷出的一股热浪,闻到了烟灰
味儿,“我不想见我没有听见,该结束了。”
    她将折叠起来的油画塞进了风门板,就像给地狱里的什么人寄去了一封信,随后用
脚尖站起来,注视着它向炉底的熊熊大火坠去。
 
    
  






    
 
尾声 雌狐



1
    十月,比尔又带她去了一次湖滨野餐胜地。这一次他们是开着他的汽车去的;那时
秋高气爽,开摩托车外出已经太冷。到达目的地后,立即摆开一副野餐的阵势。周围的
小树林秋色辉煌,就像一片燃烧的火焰。比尔问她是不是早已知道他打算问她一些问题。
    “是的,自从判决生效以后。”
    他拥抱着她,并吻了她。当她用自己的胳膊紧紧地搂着他的脖子,闭上了眼睛时,
她在头脑深处听见了罗丝·麦德的声音:我们总算扯平了……如果你仍旧记得那棵树的
话。
    到底是什么树?
    生命之树?
    死亡之树?
    知识之树?
    知善恶之树?
    罗西颤抖着,将未来的丈夫抱得更紧了一些。当他握住她左边的乳房时,他惊讶地
感觉到她令人震惊的剧烈心跳。
    什么树?
     
2
    他们在感恩节和圣诞节之间举行了世俗的婚礼仪式,那是与诺曼的无责任离婚判决
生效十天之后。变成罗西·史丹纳后的第一个夜晚,她被丈夫的尖叫声吵醒了。
    “我不能看到她!”他在睡梦中大喊大叫着,“她并不在乎她杀了谁!她并不在乎
她杀了谁!哦,求你了,你能让他别再叫了吗?”随后,声音逐渐低下去,直至消失,
“你嘴里有什么东西?那些线条是什么?”
    他们住在纽约一家旅馆里,准备动身前往圣·托马斯,他们打算在那里度过两个星
期的蜜月。尽管她把小蓝包塞进了那只从埃及买来的皮包最底层,她却随身带来了小瓷
瓶。这是一种本能——女人的直觉。又经过两次同样的噩梦之后,她再一次为他使用了
它,第二天早晨,当比尔刮胡子时,她将最后一滴溪水放进了他的咖啡中。
    它必须发生作用,当她将小瓷瓶扔进马桶并冲下去之后这样想到。它一定得起作用。
蜜月妙不可言。他们陶醉在无比灿烂的阳光下和美不胜收的性爱之中,两个人都没有做
噩梦。
     
3
    一月,当狂风夹裹着大雪,铺天盖地落满了平原和整个城市的那一天,罗西·史丹
纳的家用怀孕测试工具告诉她一个她已经预知的结果,她即将要有一个婴儿了。她还知
道更多这些工具无法告诉她的事情:这个婴儿是个女孩。
    卡洛琳终于降临了。
    我们扯平了。当她站在他们的新房子里,从窗口看着外面的雪花时,她用一种不像
是她自己的声音低声说道。它使她想起了那天晚上布莱茵特公园里的大雾,那天回家后
才发现诺曼在等着他们。
    是的,是的,是的,她想着,几乎对现在这个想法感到腻味了。它唠唠叨叨没完没
了的乏味语调总是不肯彻底离开你的头脑,使人烦恼不已。只要我记得那棵树,咱们就
扯平了,是这样吗?
    不,那疯女人回答道,她的声音惊人的清楚。罗西急忙转过身,额头上的脉搏急剧
地跳动着,这声音突然使她确信,罗丝·麦德就在这间房子里,和她在一起。但是尽管
声音还在,房子却依然只有她一个人。不……只要你保持冷静,只要你能做这件事。但
是这两件事变成了同一件事,对吗?
    “出去!”她对着空房子说,沙哑的声音在颤抖,“滚开,你这杂种。离我远点儿。
从我的生活中滚出去。”
     
4
    她的小女儿大约三公斤重。尽管卡洛琳永远都是她的秘密名字,写在出生登记上的
名字却是波尔·格特鲁德。开始罗西不同意,她说,如果加上中间名,孩子的名字变成
了一种文字游戏。她不很热情地提出,可以用波尔·安娜。
    “哦,求你了,”比尔说,“这名字听上去就像加利福尼亚餐馆里一道高傲的水果
甜点。”
    “可是——”
    “别为波尔·格特鲁德担心,第一,她永远不会让甚至她最好的朋友知道她的中间
名是格特。这一点你尽可以放心。第二,你正在谈到的那个作家曾经说过,玫瑰就是玫
瑰就是玫瑰。我看不出有什么理由非要在名字上纠缠不休。”
    因此他们决定就用它了。
     
5
    波尔快到两岁时,她的父母决定在郊外买一套房子。那时他们的收入买套房子已经
绰绰有余了;两个人都有着辉煌的前途。他们开始收集成打的宣传广告和小册子,经过
逐渐筛选和淘汰,剩下了十二套。六套、四套,直到最后只留下了两套。这使他们陷入
了困境。罗西想要这一套,比尔却喜欢另一套。当他们的意见开始两极分化时,讨论变
成了争辩,争辩又激化为争吵——虽然不幸,但是并不意外,因为即使最甜蜜、最和谐
的婚姻也难免有时会发生口角和争执……甚至大吵大闹。
    结果,罗西昂首阔步走进厨房,开始收拾晚餐,先把鸡放进烤箱,然后在锅里添好
水,将她在路边水果摊上买来的新鲜老玉米放进锅里煮。过了一会儿,当她在炉子旁边
刮土豆皮时,比尔从起居室走出来,他一直在那里翻看导致两人意见分歧的那两套房间
的照片……他实际上是在认真考虑两个人的争论。当他向前走出一步时她没有像往常那
样接受他,当他低头吻她的脖颈时,她也没有转过身。
    “我很抱歉,在房子问题上我对你大声嚷嚷了,”他低声地说,“我仍然认为温泽
的那套房间更适合我们,但是我真心向你道歉,我不该提高嗓门。”
    他等待她的回答,当她没有任何反应时,他转过身,痛苦而步履艰难地走了出去,
以为她仍然在生气。她其实并不仅仅是在生气;生气远远不足以表达她此刻的精神状态。
她正处在盛怒,或者说是狂怒之中,她的沉默不语并不是那种幼稚可笑的“不理睬他”,
而是在拼命克制住自己,不至于抓起炉子上的开水锅往他脸上扔过去。她在脑海中看到
了一副令人伤心的生动画面:比尔蹒跚着从厨房冲出来,尖叫着,他的皮肤变成了一种
她经常能在梦中见到的颜色。比尔摸着脸颊上正在长出的仍然冒着热气的水疮。
    她的左手实际上已经哆嗦着伸向了锅柄。那天夜晚,当她毫无困意地躺在床上时,
几个字在她的心里反复地默念着:我要报答你。
     
6
    后来的几天里,她开始执著地看自己的双手、胳膊和面孔……但看得最多的还是双
手。因为一切都是由此而发生的。
    在什么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其实并不清楚……但是她知道当她看见——
    (那棵树时)
    她能认出它来。
    她在城西发现了一个叫做艾尔默室内棒球场的地方,开始有规律地去那里练球。那
里的大多数常客都是一些中年人,为了找回大学或高中男孩的感觉,愿意花上五块钱,
享受一会儿充当肯·小格里菲或大赫特的荣幸。他们多数时候是观赏者,站在室内球场
外面观看。她梳着棕色短发,面色苍白而严肃,和周围那些三十多岁的女人们一点也不
同。那些男孩子们窃笑着,开着玩笑,用肘部互相推挤着,把帽子反戴在头上,以显示
他们很酷。她完全无视他们的笑声以及他们对她身体的注意。他们好像在说,她是一个
制品,一只用石头雕刻成的狐狸。
    过了一会儿,笑声停止了。这位穿无袖体恤衫和灰色休闲裤的女人在最初的笨拙并
几乎被发球机连续打出来的橡皮球击中之后,已经开始打得很不错,最后打出了非常好
的击球点。
    “她打得真棒。”一天,罗西后面的一个人说道。罗西脸红心跳,头上戴着被汗水
弄湿的头盔,她把头发往头盔里面塞了塞。后面的练习中,她不停地尖叫着,好像这只
球激怒了她似的。
    “把那台机器也打开。”当发球机在球场中间笨拙地移动着,咯咯乱响地以每小时
八十英里的球速发球时,第二个人说道。罗西短促地大叫了一声,她低着的头快要靠在
肩膀上了,球迅速向另一个方向飞去,它击中了二百英尺以外的护拦网,没有停下来,
绿色的纤维球继续向上飞了一段之后,终于停在了她打出的其他球中间。
    “哈,她用不着使那么大的劲儿。”第三个人嘲弄地说。他拿出一支香烟放在嘴里,
只拿出一盒火柴,擦着了一根。“她可能有点儿——”
    这一次罗西没有发出那种像饥饿的小鸟在颤抖般的尖叫,球弹了回来,又碰到了护
拦网上……它打穿了护拦网。网上的破洞看上去像是在近距离以内用子弹打穿的。
    抽烟的男孩站在那里好像僵住了似的,火柴几乎烧着了他的手指。
    “正让你说中了,兄弟!”第一个男孩说。
     
7
    一个月以后,室内棒球场季节性关闭之后不久,一天,罗达·西蒙斯突然打断了罗
西正在朗读的格罗里亚·亲拉的新小说,告诉她说今天到此为止。罗西反对,因为时间
还早。罗达同意,但是她说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激情了;最好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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